作者:隐约点
“真是惊人的速度,我原来的估算至少得拖上半年!”
“这多出来的三千士兵、史凯利杰的舰队,毫无疑问将影响尼弗迦德夺取辛特拉的速度。”
说到最后几个字,男人的语气变得冷漠,“咱们的计划将受阻。”
虽然身为北方术士兄弟会的重要一员。
他却一直想从南方皇帝手中获取更多好处。
“尼弗迦德若不能展现出绝对的强势,我又该以什么名头、理由,迅速联合术士兄弟会的大家,同仇敌忾。”
只有发生一场惊世之变,他大胆又冒险的提议才能获得通过。
他在兄弟会中的权力才能更进一步提升。
“不管搅局者是哪些人,他们以为能够破坏大势,以为这么做就能阻止我,那就是错把湖面倒影,当做夜空繁星!”
他从王座上起身,穿过环绕大厅的走廊,摆放雕像的过道。
进入一间明亮的卧室。
就像一个小型图书馆,四处摆满了书架,堆放着数不胜数的厚厚大部头书,都是些珍贵收藏,比如人类最初登陆的三位法师的伟大著作《隐形的世界》、《自然魔法》、《上古种族的魔法》……
而在书桌前有一个装满蔚蓝色海水的大缸,闪烁五色光芒的玻璃上写满上古语咒文,玻璃缸上空又悬着一个芭蕉叶大小的暗金色的圆形金属盖,那上面布满坑坑洼洼的孔洞。
缸内有一条黑色的“模型船”在慢悠悠地惬意航行。
男人走到水缸前,背对着女人施法,双手十指在空气中划过,微凉的潮意涌了起来,弥漫整个房间。
前所未有强烈的魔力光芒笼罩他的后背,在他头顶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环,衬得他好似天上的神祇,莉迪亚目眩神迷。
她从没见过还有谁兼具如此深不可测的魔力和精准的魔法控制。
哪怕是协会里资历最深,五百岁高龄的埃勒的格哈特也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何况他还有远超所有术士的身手。
随着他挥舞的指尖,整个房间的魔力疯狂涌动。
狂风大作。
玻璃缸平静澄澈的水面突然泛起无数细小的涟漪,密集的气泡钻出水面,一朵朵水浪咆哮,它便是真真切切的狂风暴雨的海面!
渐渐地所有浮沫和涟漪汇聚于一点,在水缸中心形成一个放大了千百倍的旋涡,
“轰隆!”
圆形金属盖突然爆放出骇人的雷鸣,一朵朵黑如墨的乌云从那上面孔洞里钻出。
男人的棕色短发和上衣被风吹得鼓荡!
咒语念的更急。
黑色乌云中迸射出锯齿状的闪电,好似水母的触手一样连接水面。
袖珍的旋涡,扭曲变形的乌云、叉状闪电三者融合组成一个漏斗状、高速旋转的水龙卷,模型船瞬间被吸入其中,纺锤状船身被一股无形力道拖着上升,进入金属盖儿下的乌云。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空气。
就像是某种信号,金属盖和玻璃缸之间的“天象模拟”彻底结束,缸中之水恢复风平浪静。
模型船不知所踪。
就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和泡影。
“砰!”
从图书室的窗户外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莉迪亚赶忙凑到窗户边探头张望——城堡所在的悬崖之下,不远处粗犷的干涸河床之上豁然多出了一架巨大的帆船残骸。
船身近乎四分五裂,船板布满烧焦的痕迹,而在残骸四周,是数十具死状惨不忍睹的尸体。
一群秃鹫发出充满喜悦的刺耳尖叫,降落到残骸边,开始大快朵颐。
莉迪亚平静的目光看向更远。
戈壁滩上,星罗棋布数十架大船的残骸,其间白骨累累,亡魂无数。
“呼……设备正常!莉迪亚,”男人舒了一口气,“帮我传个信,提醒南方的术士们,召唤暴风雨阻止史凯利杰支援的舰队,再不济,把船队驱赶到塞德纳深渊。”
女人点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一丝崇敬和爱恋。
“再通知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不,算了,我亲自写信……你先下去吧。”
莉迪亚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男人没再搭理她,径直坐在书桌前,随意勾动手指。
“尊敬的恩希尔·恩瑞斯陛下,
您最忠实的盟友发现了一些不妙的意外状况……维吉玛……辛特拉……史凯利杰……尼弗迦德北进的步伐恐将受阻……您原定的突袭计划必须提前,再拖下去或许会有更多不利因素……”
书桌前,一只无人操控的鹅毛笔摩挲纸张,发出一连串轻微的“沙沙”声。
明亮的魔法灯,照出威戈佛特兹异常英俊的脸、嘴角一抹笑意。
以及,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
第二十四章 突袭
1263年1月1日
天刚破晓,地平线钻出一抹鱼肚白。
从阿梅尔山口吹下来的彻骨寒风穿过广阔平原和郁郁葱葱的伊伦瓦尔德森林。
林区之中,两座碉堡、一排尖刺路障组成的简陋驻兵站里响起轻微的议论声。
“我的小蜜枣长得可真快啊,从她出生之日算起,我有十三个月没有见到她,上次放假回家我才发现她已经从一个肉乎乎的小东西变得好像玛丽,尤其是她的鼻子和嘴巴。千真万确!你们真该去看看,小家伙别提有多可爱。”
一个年轻而温柔的声音说着,桌子上淡黄色的烛光照出他爬满青涩胡茬的脸庞,圆顶头盔下,眼眶隐隐泛红,“可惜,我以后再也不能陪着她。”
“我有点担心我的母亲,她独自一人在家,城里面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我走以后不知道她怎么办?”另一个留着厚实胡须,浑身披甲的中年男人恋恋不舍地说,“以后她腰腿的旧疾再发作,谁还能给她揉一揉?”
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他被油脂黏成一撮撮的黑发向后飘飞。
“一年多前在雅鲁迦河上,一名猎魔人大师在我的船上斩杀了一头变异章鱼。我还给他搭了把手救了个鼻涕虫……”
留着络腮胡的亚度尼斯回忆道,“那可是一艘传奇战舰啊,我本来打算留给我的小雷吉当做传家宝,就这么卖了!要是还能回去掌舵,在河上转几圈,我死也无憾了。”
剩下的几名披甲守卫同样眼神唏嘘,陷入回忆,他们都心知肚明,自从上次回过家后,他们已经与过去的生活永远分离。
“弟兄们,别再当着一个无牵无挂的老鳏夫的面炫耀,回忆到此为止,”加斯帕站起身,布满老茧,涌出大量热的手掌一一拍过士兵们的肩膀,棕色的眸子扫过剩下的八个兄弟,“陛下已经做过承诺,会为你们照料家人,管他们一辈子。”
“也别抱怨,当辛特拉都不在了,我们的家也只能被尼弗迦德的杂种给摧毁!我们的家人将沦为比乞丐和流浪汉更可怜的难民,相信我,那比战死更加可怕!”
“辛特拉没有孬种和懦夫,我们只是……”他语气一哽咽,“比别的兄弟先一步投入芙蕾雅女神的怀抱。”
加斯帕的话音刚落,
“啾——”
一道尖锐的气爆炸响,数里之外,一道异常刺眼的黄光冲天而起,照亮附近灰白的天空!
“弗尔的信号!?”
九人瞬间脸色大变,眼神闪烁,露出深深的绝望,接着攥紧拳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他们交换了个眼神,一点头。
加斯帕冲进哨塔,用一枚贴身的小巧钥匙开启一个精致的黑檀木匣子。
一只小巧的千纸鹤飞出匣子,擦着他铁青色的脸飞入天空,又瞬间化作一只活灵活现的乌鸦,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振翅飞向玛那达山谷!
他看着远去的信使,沧桑粗粝的脸颊浮现一抹决然。
加斯帕拿起一只裹着油布的火把,提起一桶油,离开哨塔,迅速钻进密林。
“噗呲噗呲……”
燃油洒满树干,火把往上一沾,火苗贴着树根由下往上蹿,星星之火眨眼演变成蓬勃火焰。
一棵又一棵,不停被火把点着。
另外八名守卫正和他做着相同的事。
……
一大片一大片树林中蔓延起可怕的火光和浓烟,油脂和树脂的味道飞快散播,到处都是燃烧的气息。
树林在燃烧,铺满树林的枯枝败叶也在燃烧,而清晨忽而来狂风进一步助长了火势。
很快,整个伊伦瓦尔德的林区都将化作火海!
九个人就躲在驻军站的掩体后方,眼神直直盯着前方燃烧的黑暗,拔出武器,浑身散发一种与敌俱焚气势。
他们也许无法阻挡尼弗迦德的骑兵,但只要把庞大的步兵队伍拦上个一时三刻,都将为辛特拉争取到胜机!
嘹亮的号角声突然响起,震得桦树叶纷纷掉落。紧接着是战马的蹄声,一群骑士向着哨站冲锋而来,身上的铠甲、手中刀剑,透过飞翼头盔缝隙的瞳孔,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狂风吹起他们身后绣有银色日轮的黑斗篷!
守卫们的眼神既恐惧又期待!
“聿——”
冲在最前方的十几名骑兵仿佛遭到攻城锤重击——数乘黑马的前蹄被连接在树林间的绊马索一挡。
马匹猛然向前跪倒,马头埋进土里,身体侧躺,在长嘶声中挣扎,卷起尘云,却爬不起身。
马背上的骑士更惨,身体因为惯性腾空而起,跨越数米的距离,重重跌倒在地,或是四肢脖子扭曲咽气,或是直接飞进了燃烧的树林里。
活生生变成烤肉!
“兄弟们,干死这群杂碎!”加斯帕一挥手,唾沫横飞,目眦欲裂,“给我射击!”
脸上恐惧、狰狞交织,躲在掩体边的守卫们纷纷掏出“加布里埃尔”,朝着倒在地上的骑兵猛烈射击,数把弩瞬间将他们射成刺猬。
但他们的运气到此为止。
崩断的绊马再也无法阻拦后方的敌人。
无边无际的黑甲骑兵,踢着马腹,如同潮水一般挟裹而来,挥舞长剑,拉开弓弩,推翻路障,四面八方包围而来。
箭如雨下!
九名驻军站的士兵顽强地用盾牌挡住第一波攻击。
然而在数倍于他们的骑兵面前,脆弱的就像一张纸,不堪一折!
他们挥动长剑,拼命大喊着以最英勇的姿势冲向黑甲军!
刀剑、长矛荡过半空,劲风扑面,骑兵将他们淹没。
眨眼的功夫,所有守卫都失去了战斗力。
有的身中数剑倒在血泊中。
有的身上插满箭矢,变成刺猬。
有的被冲锋的骑士用长枪挑飞。
加斯帕还剩一口气,一把利剑削掉他半张脸和下巴,后背脊椎被钉头锤击断,他的大腿被战马踩成粉碎,断裂的肋骨扎进内脏,身体虚弱地软倒。
他吃力转头,不久前还一起回忆家人的战友,统统变成冰冷的尸体。
尼弗迦德人站在那上面,用长剑挑起血肉模糊的首级。
剧痛、无尽的凄凉,和鼻子间的酸意,淹没了他。
鲜血和眼泪染红视线。
视野的余光看向熊熊燃烧的森林。
被火焰包围的骑兵!
“我们做到了,辛特拉必胜,正义必胜!”
他惨笑着,浑浊的泪珠沿着血淋淋的脸颊滑落,手臂渐渐垂下,手指也渐渐松弛,他与他的战友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阖上双眼,错过了接下来的画面——
树林间毫无征兆地落下一场倾盆大雨,磅礴的雨水从天而降,将林木间萦绕的火焰扑灭。
水汽蒸腾,然后狂风将一切吹散。
……
一支绵延数里的庄严肃穆的军队正以一种骇人的速度行军,他们披着漆黑冷冽的甲胄,头顶是长矛与日轮旗组成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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