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第104章

作者:天使奥斯卡

除了此间,其余几处被打下来的烽燧也是被改造成了这般模样,护卫犄角,在雪原上形成连绵阵势。在和汉人打了这么久交道,近年来掳掠了成千上万汉人生口,军民皆有。突厥人同样也也在慢慢学习汉人的本事。

饶是设立了还算稳固的营寨,也尽力用上了各种保暖手段,但是驻扎在此间,还是一个过于艰苦的差事,这些时日内,突厥青狼骑受了风寒之人总有数百上千之多,忙得随军的巫医汉医不可开交,营地当中到处设了熬煮汤药的地方,多少奴兵在照料着火势,供应烧柴,营地中弥漫的都是一股奇怪的药草味道。

本身此次出击,突厥人携带的粮秣并不甚多,驻扎这段时日下来,虽然远远还没到见底的时候,但是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就在这雪原上耗着,军心也难免惶恐起来。而执必贺仍然稳坐中军烽燧所在,不为所动。

执必贺今年虽然老病,什么事情都是执必落落代行居多,但是执必贺始终是执必部的定海神针,他在这里安然而坐,执必家的青狼骑,不管有什么心思,都能安下心来,在这雪原上忍受一切辛苦!

烽燧之外,风雪转大。虽然烽燧开的箭口观察口都已经被上好的皮毛堵住,但总有寒风漏进来,吹得升起的火盆一阵阵明暗不定。

执必贺悠悠醒转,方才醒来,就咳嗽了几声,年老火升,咳嗽中痰只是在咽喉里滚动。让呼吸都变得残破起来。

所有一切,都提醒执必贺已经老了。

跟随在执必贺身边多年的老亲卫掇吉上来,给执必贺拍背,另一名老亲卫失巴力则笨手笨脚的捧着一个朱漆描兽纹的痰盒,递到执必贺面前。

执必贺挥开痰盒,吐在地上,喘息着笑道:“某没那么多汉人脾气,非得还用这些没用的器物。”

失巴力笑道:“这是少族长的孝心。”

执必贺摇摇头:“这小子,倒是不用担心他跟草原汉子一样,自家强了,先夺了父亲的汗位。但是在草原上求存,没有一副硬心肠也不行。失巴力,你说,这趟思力这小子,能不能磨炼出来?”

掇吉和失巴力都是跟随执必贺日久,和拔卡一样,全都是奴兵一路提拔上来的,跟随执必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说话尽可随意。失巴力和掇吉对望一眼,掇吉直通通的道:“少族长还差得远!得练!”

执必贺笑笑:“这不是把他丢在前面吃苦了吗?”

失巴力终于问了一句:“汗王,儿郎们在这里挨得苦。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在这冰天雪地里还要耽搁多久?”

执必贺斜了失巴力一眼:“可尔奴撺掇你来问的吧?”

失巴力笑笑,就算是默认了。

失巴力虽然谨守在执必贺身边,什么执必家的位置也不要,但还是婚配生子。可尔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现在在青狼骑中也得了百夫长的位置。现在通过老爹的关系,来探探执必贺的口风。

执必贺慢慢问一句:“军心有不稳么?”

失巴力摇头:“汗王亲自坐镇,军心有什么不稳的?”

执必贺冷冷道:“那还多问什么?”

失巴力悚然而退,掇吉在一旁也不敢则声。看两个跟随自己日久的老奴兵这般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岁数大了,心肠变软。执必贺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此次南下深入,不是打仗的事情,刘武周是个聪明人,知道本王前来,是来在他们马邑郡两虎之间,做奇货可居事业的。本王就是在这里等待刘武周前来,总要为咱们执必部捞到足够的好处。有点耐心就是,执必家儿郎,连这点寒都不能受了么?”

失巴力和掇吉都不敢多说什么,执必家直属青狼骑,虽然敢战依旧。但是现下,也都是拥有奴兵伺候,有专门牧场,有掳掠来的生口为他们放牧劳作。吃苦的本事,比之以前金山脚下千族血战,已经不知道差了多少。

此次冬日南下,大家奉命行事,要是痛痛快快的血战一场,青狼骑都没什么想头,跟着老汗王厮杀就是,突厥人的天下,就全是要从马上得来!但执必贺只是让青狼骑打下几个烽燧,拿下壬午寨就算了事。然后就是在这冰天雪地中苦熬,现下青狼骑,可是有点吃不得这个苦了!

但这个话,哪怕亲厚如失巴力与掇吉,都不敢喝执必贺说。掇吉只有另找话题,笑着道:“所以汗王才把少汗王放在前面?不然老奴还担心少汗王是不是年轻了些,担不得这个重任,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执必贺终于推开盖在身上的厚重皮毛,翻身起床,失巴力拿来在火盆上暖热的靴子,服侍执必贺换上。

一边起身,执必贺一边笑道:“小仗总还是要打点的,刘武周前来,也得做做样子,不然怎么和手下交代?不过有拔卡在那里照应着,想思力总应付得来。”

失巴力凑上来笑道:“这样要不了多久,少族长就真的能领大军,打硬仗了,汗王就只管享福罢!”

执必贺摇头呵呵大笑:“不敢想,不敢想!”

这个时候,这位让马邑雁门两郡汉家百姓闻之而胆寒的突厥名王,慈祥得有若邻家太公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烽燧之中,那狭窄的石梯之上,响起了疾疾的脚步声。

转瞬之间,失巴力的儿子可尔奴出现在前面,即为最心腹的老奴兵之子,可尔奴这个百人队,就负责烽燧的关防。

这老奴兵之子,长得又高又壮,高鼻深目,还带着高加索人的血统,失巴力配偶,正来自九姓鞑靼之中带高加索血统的女子。

可尔奴一脸仓皇神色,劈头就是一句:“少族长惨败了!拔卡背着少族长回来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逼迫(七十四)

整座大营,已经扰攘起来,多少青狼骑,从避风遮寒的帐幕中出来,默然无声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营地之中,人头涌涌。而四面寨子当中,同样多少青狼骑在探头探脑,十夫长百夫长也都未曾约束,甚至还挤在前面,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惨状!

零零星星的残兵,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在雪地上踟蹰而行。几乎是人人负创,身上缠着各色各样裹伤的布条,互相护持着坚持行进。有的人靴子都走烂了,赤脚在冰雪上,走一步就是一步的血色痕迹。

就是这样的残兵,极目所见,雪原之上不过也就寥寥百余名!

要知道大军选出来的前锋,有青狼骑十一个百人队九百余骑,再加奴兵五百余,是一千四百余人的大队伍!

而且除了青狼骑双马之外,奴兵也有马,行进作战,覆盖的范围足可抵得上汉军五六千人的队伍,跑得动打得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支强悍而不可侮的力量。

放在几年前王仁恭和刘武周未曾到来马邑郡,将两大军府重建之前,这样一支力量,已经足够震慑马邑郡缘边烽燧堡寨要塞,一路打到桑干河谷的范围!

但是这样的前锋,突然就败了,然后这么凄惨的败残军马,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一时间的震骇,让满营上下,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只觉得在身边吹动的寒风,如刀一般酷厉!

最先接到这些败兵的,是放出去的青狼骑哨探,在这里执必贺镇得住局面,青狼骑不敢偷懒,还是每天乖乖派出逻骑哨探,在驻扎范围数十里游动,进行早期警戒,谁知道没等来敌人,结果却等来了自家的败军!

数十逻骑,护卫在败军两侧,有的人将马让出来了,给伤得最凄惨的袍泽,剩下的人就算还骑在马上,也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连马都没了精神。

最前面的两匹战马,中间拉上了绳网,绳网中躺着的正是执必思力,拔卡一身血迹,骑马在旁边照料。

执必思力在绳网中紧紧闭着眼睛,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因为羞愧,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自己的败残之状,执必思力恨不得自己当初就在山道上死去!

败残军马终于入了营地,营地之中猬集的青狼骑默默分开一条道路,让他们入内,有的人有亲友在前锋军马之中,探头探脑的张望有没有回来,但也无一人发声询问,每个人都被深深的震住了。

突厥大军,多是骑军,来去如风,纵然挫败,呼哨一声分散就走。吃了一场败仗,一千人的队伍,丢下一百条性命已经算是多的了。现下却是近乎于全军覆没的场面,这种惨败,损折的还全是执必家的直属青狼骑,可以说执必家已经被狠狠的挫伤了元气!

草原是一个最为现实的地方,执必家一路成为草原大部,阿史那家麾下八汗王之一,吞并的其他部族也不少,但靠着执必落落为阿贤设统领大军,镇压各部,而执必家青狼骑实力雄厚,一直稳稳的掌控着局势。现下这两根支柱都形摇动,这些执必家直属狼骑,如何能不感到震动?

只有拔卡坐在马背上,如一块花岗岩一般动也不动,只是任寒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

烽燧之中,一队人马迎出,当先之人,正是执必贺。失巴力掇吉可尔奴拱卫在侧。执必贺打马而行,飞快的直迎上来。

拔卡见到执必贺到来,翻身下马,垂首立在一旁。执必贺勒定坐骑,翻身下马,也不看拔卡,就匆匆走到绳网之前。

虽然听见父亲出迎,但执必思力仍然躺在绳网之中不言不动,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父亲。

执必贺看着自家儿子躺在绳网里紧紧闭着眼睛,颤抖着摸了摸执必思力的头发。大颗的泪珠顿时就从执必思力的眼角冒了出来。

执必贺喃喃道:“人没事就好,执必家血脉不断,还怕没有报仇的机会么?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想,万事都有某在!”

执必思力终于睁开眼睛,眼神之中,全都是仇恨,颤声道:“我一定要杀了那徐乐!”执必贺点头:“先把伤养好,爹爹助你杀了那什么徐乐!”

执必思力只是在绳网之中不住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执必思力转头瞪向失巴力和掇吉:“还看着做什么?快将我儿扶进去治伤!将医士都传来,照应不好我儿,全都人头落地!”

失巴力和掇吉忙不迭的领命,赶紧去将执必思力扶抱起来,直送入烽燧之中。拔卡在侧,不言不动,执必贺也不去看他。

可尔奴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句:“前军失败得如此之惨……”

若说刚才执必贺是个再慈祥也不过的父亲,一颗心只是系在自家负创的儿子身上。可尔奴一句话问出,执必贺神色就冷了下来,扫视了可尔奴一眼,眼神锋利如刀!

在兄弟被擒,儿子倒下的时候,执必贺又恢复了原来那个千族血战之中凶悍统帅的模样!

“所有不守本位,观望之人,百夫长以降,人人领责,全都二十马鞭!可尔奴你来监刑。打完他们,你自己领二十鞭!动摇军心,再有下次,老夫砍了你!”

可尔奴凛然一惊,再不敢多说什么,正准备转身离去。执必贺又叫住他,冷冷扫了拔卡一眼:“拔卡辅佐吾儿不力,念在以前的功劳份上,打一百鞭便罢!”

拔卡一声不吭,拜服在地,深深垂首。执必贺已然不顾而去。可尔奴心底叹息一声,命令身边亲卫四下而出传执必贺的军令。

营地顿时动了起来,所有青狼骑,各归本位,而一名名十夫长百夫长,全都朝着这里汇合而来。可尔奴的百人队充当行刑之人,人人挽着马鞭。

十夫长百夫长人人卸甲脱衣,精赤着上身,排队领刑。一个个单膝跪在雪中,咬牙挺直脊背。一排排青狼骑站定,挽着鞭花就打下来,雪地之中,就听见一片马鞭狠狠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行刑声中,执必思力已经被亲卫奴兵们七手八脚的安顿好,执必贺一直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

“刘武周,还有那个什么徐乐!”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逼迫(七十五)

烽燧之内,行刑之声直传入而来。只听闻马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响亮声音,却没听见任何哀嚎惨叫之声。

执必贺恢复原来那剽悍汗王面目,则麾下青狼骑,士气也不自觉的振作了起来!哪怕是如此多的十夫长百夫长同时受刑,也比原来那个大家一起挨冻士气低沉的样子好了许多!

若说执必家青狼骑才开始这场冬日出征之际,是勉强上阵,也勉强能使用打仗而已。则经历了自家袍泽的接连伤亡,还有执必贺重新振作起来接过大权,也渐渐磨砺出本来凶悍的光芒!

执必贺站在烽燧箭口处,一会儿看看自己躺在榻上,被多少人围着照应伺候的执必思力。一会儿又小心的挑开箭口处遮挡的皮毛,看看正在排队领刑的那些十夫长百夫长。

原来执必贺行动迟缓而钝重,纯然就是一个老人的模样。哪怕出征,一应军事都尽量交给儿子和身边老亲卫们去打理,自己只是在万军拱卫之中安然歇宿。怕风畏寒,三餐讲究。

但是现在,整个人还是那般模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同,站在烽燧之内,原来那个强悍汗王的气度就展露无遗,失巴力和掇吉这些原来也有点懒洋洋的老亲卫也陡然间就变了模样,要背挺直,按着佩刀侍立在侧,眼神中全然都是警惕和嗜血,似乎只要执必贺一声号令,就会扑上去撕咬任何对手的咽喉!

而在外面的雪地之上,青狼骑十夫长百夫长排队领刑,人人精赤上身,跪得笔直的挨打。行刑的青狼骑也没有丝毫容情,一鞭下来,往往就血花四溅!

这些十夫长百夫长也就咬牙受着,一声不吭。挨完打之后起身,也不急着穿衣,就是在雪地中,捧起冰雪,就擦伤口!

彻骨寒冷,让一名名青狼骑百夫长十夫长这个时候才忍不住嚎叫起来,如一只只终于醒过来的凶狼,在营地之中呼号!

可尔奴指挥麾下才打到一半,自家就把皮袍扯下,也往雪地里一跪,微微叫劲,身上肌肉贲突,回头对着亲卫大吼:“用劲打!阿爷身上痒痒,用力挠挠!”

亲卫点头,两根马鞭绞在一起,还向后用力一扬,狠狠抽在可尔奴身上。鲜血飞溅之中,可尔奴仰天大吼:“痛快!”

在另一边,拔卡一声不吭的跪在雪地上,赤着上身,肩上创口血肉模糊。一百鞭不是个小数字,他岁数已然不小了,还身上有创口,背着执必思力逃出来体力消耗严重,像可尔奴这样是挨不下来的。可尔奴亲卫也知道这个,打的时候未免就放了些水,拔卡也不吭声,轻也挨着,重也挨着,头也始终没有垂下来,花白头发被寒风吹得乱飞。

执必贺从箭口处看到这个场面,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榻上被一众人围着照顾的执必思力,这个时候开始喊他:“阿爹,阿爹!”

执必贺悚然一惊,原来剽悍汗王姿态一瞬间丢得干净,又变身回了原来那个慈父模样。两步就赶了过去:“我儿,如何?”

一名浑身裹着皮子,这些天连轴转照顾青狼骑病人,累得脸色又青又灰,被执必部掳掠而来的汉医揣揣不安的道:“少王其他伤势倒是不妨,骨头折断处也上了夹板,伤处也都上了药,就是有些发热,这……”

执必贺看着执必思力,自家这儿子脸色潮红,伤处上了夹板,缠了布条,裹得跟粽子也似,睁开眼睛,竭力想坐起来。

这副场景,差点就让执必贺的眼泪掉了下来。他们兄弟二人戎马一生,打下执必部如此基业,但也就执必思力这样一个继承人。虽然执必思力好汉人风物,不太像草原儿郎。但是执必贺也从来没强迫他什么,总想着日后能磨炼出来。平日里看着执必思力这潇洒可喜的类汉家子模样,执必贺还觉得颇为欣慰。

这么辛苦打出来基业,不就是让儿子享福的么?

可是现下,自家儿子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本来以为这次只是冬日深入,只是示强举动,刘武周应该识趣,双方不会有什么大战,才让儿子为前锋历练他一下,却没想到,刘武周下此狠手,不打痛刘武周,看来他还认不清局势。不杀了刘武周那个先锋叫什么徐乐的,难以了此恨意!

执必贺按着自家儿子肩膀,让他继续躺下,温言安慰:“思力,你安心歇着就是,一切都有阿爹我,必然帮你报仇雪恨。”

执必思力还是挣扎着想坐起:“阿爹,当心那个徐乐,当心那个徐乐……”

执必贺不住点头:“一切有阿爹,一切有阿爹。”

好说歹说,将发热得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执必思力按下去。执必贺起身之际,眼眶已经有些红了。他平复一下情绪,走开一些,挥手让医士们继续照料执必思力,自己转向一直候命的掇吉和失巴力。

“那些小狼崽子挨完鞭子,让他们整军点兵,准备进击!将那什么徐乐,擒回来见我!”

掇吉和失巴力都点头领命,掇吉追问一句:“谁领兵马?”

执必贺哼了一声:“就可尔奴吧,看看他的本事!”

青狼骑百人队就是基本建制,而能出一百战士的户口,也是一个经济单位,百夫长同样也掌握着这个经济单位的全部权力,族长之下,分封而建。临战之际,凑齐数十上百个百人队,由执必家之人率领。需要调拨千人规模的时候,就在百夫长中选拔资历深能力强之人为统帅。

失巴力应命,转身而去就通知他儿子去了。

执必贺又想了一下,对掇吉道:“拔卡还撑不撑得住?”

掇吉迟疑,拔卡岁数不小了,将执必思力救回来,又挨了一百鞭子,实在是元气大伤,最好能将养一阵。但是拔卡随执必思力出征,现下少王还浑身是伤的躺在榻上,这求情的话,如何能说得出口?

执必贺停顿一下,冷冷道:“挨完鞭子,让他滚起来,他好歹和刘武周前锋照过面,让他辅佐可尔奴,要是再有一点什么闪失,让他也不必回来见我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逼迫(七十六)

一场惨败,一顿鞭子,似乎打醒了在雪原上冬眠也似的执必家青狼骑。一时间,整个营地,都已经扰攘起来!

可尔奴已经披挂整齐,一叠连声的各种命令传递下去。虽然挨了二十鞭,对于这个高大的有高加索血统的汉子而言,真的如同挠痒痒一般,浑若无事。

可尔奴的号令之声,响亮凶厉,一道道的传下去。老军奴之子,从小就在战阵中长大,又一直作为执必贺的亲卫百夫长,日日受执必贺执必落落这样的人物熏陶。这些命令都有条不紊干净利落!一名名青狼骑亲卫奉命上马而去,将号令传出去,整个营地也随着这号令骚动起来,被点调到的百人队,全都开始准备束装,待命出击,整个营地,一时间又充满了战意和杀意!

可尔奴的号令很简单,执必思力十一个百人队致败。他也同样点十个百人队再度迎上去,扫荡敌人这支精锐前锋。不用奴兵辎重,一次合战,打垮他们就走,省得遭遇敌人后续大队被缠上,平白多增添伤亡。

对于可尔奴而言,其实抽调五个百人队就觉得足够了。兵多累将,十个百人队行军队列就老长一条,指挥起来反而不甚便利。

至于敌人,可尔奴私心觉得,是执必思力太过无能了一些。这少族长,从小耽于享受,虽然习武练射,可是没有多少次死战经历,这些本事不见得能使出三成了。而又很少和青狼骑一起嚼冰卧雪,千里而击,没有这些同生共死的经历,没有带领这些青狼骑打出一场又一场胜利,甚或跟他们一起仓皇败退,互相裹伤,如何能让麾下儿郎安心从命,牢牢的控制住军马?

虽然给了他千骑精锐,数百奴兵,但是真正使用起来,可尔奴真怀疑在执必思力手里,能不能发挥出三成的威力出来。

对退下来败兵的询问,也证实了可尔奴的想法。执必思力对大军的控制指挥,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压不下麾下军马,哨骑都未曾派出,在壬午寨中塞了太多人马,大家一起偷闲躲懒。结果被人摸上来放了一把火。从山道增援,自己鲁莽的又身先士卒,结果被从断崖上扔了下来。引得全军崩溃,然后敌人再不依不饶的以重骑直捣大营,最终败得不可收拾!

要是执必思力是可尔奴自己的麾下,八个脑袋都已经被砍下来了。但是现在人家是少族长,什么话也只能藏在心里。

这股打败执必思力的敌人,的确是精锐敢战。但是也人数不多,经历一场血战,如此大捷,总要喘口气,而且也有伤损。可尔奴真的觉得五百骑,一次合战就足以重创对手,找回点场面来。

但是执必思力千骑致败,自己带五百骑回去就是一场大捷,这少族长的面子朝哪里放?老汗又是个疼爱儿子的,到时候说不定心里还对自家有什么想法,就不找这个没趣了。

带领千骑就千骑也罢,反正大家在这营地当中也是挨冻,不如出去走一遭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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