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华 第124章

作者:天使奥斯卡

看着失巴力重重跺足而去,掇吉嘴唇嗫嚅几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来。

执必贺仍未转身,淡淡道:“掇吉,你是不是也觉得在这里耗着,不是个法子?”

掇吉低头道:“老奴只知道奉命行事,其他什么想头也没有。”

执必贺淡淡一笑:“这时要退,某这汗位,也许走到半路就没有了……”

掇吉一声不吭,这个可能,他根本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掇吉就一个疑问,既然不能退,难道还能进么?要知道这场惨败,几乎打断了南下大军的脊梁骨!耗在此间,军心解体,那会是更大的麻烦!

执必贺喃喃的声音响起:“会有变数,一定会有变数……某不会看错刘武周此人!”

烽燧之中,空气混浊,但执必贺却慢慢挺直了身形!

第三百三十五章 南下(四十四)

烽燧之中,一名裹着皮袍的中年人正在忙乱的收拾行李。

说起是收拾,其实没有多少值得装进行囊的东西。这一趟出行,是来求人来了。只有往外送的没有往回收的。而且找到执必部汗帐之后,马上又随而南下,一路吃尽了风餐露宿之苦。而骄横的执必贺身边亲卫,也没给这个中年人什么好脸色看,这一趟行程,辛苦之处,真的是难以言表。

这中年人是王家家生子出身,六七代之前,就随了王姓,叫做王佑。自小也入的王家家学,天资也还算是过得去,也下了不少功夫,在一行王家子中也算是排在前面。后来被王仁恭提拔为幕僚佐赞,着实受恩深重,这才慷慨激昂在王仁恭面前领命而行,走这么一遭。王仁恭自然也许下了相当的好处,临行之际,还特意请饮宴了一番。对于一向刚愎骄傲的王仁恭而言,这已经是相当折节下交了。

此次若是成事,王仁恭是要入长安扶保监国杨侑的,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大隋三省六部,但有美职,尽着王佑挑选!

在报恩之心和博取富贵之意,王佑慨然出行,准备效苏张前贤,说动执必部,南北夹击刘武周,在这个冬日,底定马邑大局,收编恒安鹰扬府,然后辅佐王仁恭,直向长安,与唐国公争雄,以确定王仁恭和李渊,到底谁会是北方的主人!

但是这趟意料中会慷慨激昂,尽情展现他舌辨风采和纵横之术的北地之行,最终却是这么个结果。

不用他展现什么纵横之术,执必部就已经汹涌南下,王佑稀里糊涂的被裹挟。还被扣在大营之中,不让他回返善阳传递消息。王佑不是笨人,一下就想明白了。

王仁恭想着借执必家之力,好顺利吞并恒安鹰扬府。而执必贺何尝又不是想借着王仁恭之力,压迫刘武周向他低头,青狼骑再加上恒安鹰扬府的精兵强将,一举吞并整个马邑郡?

事情至此,再多说什么就是蠢了。王佑就老老实实的在执必家中军大营里面呆着,有时候执必贺兴致来了,召王佑闲谈一番,说说与王仁恭联盟的话题,其实不过是猫戏老鼠一般的游戏。

王佑对这个心知肚明,但也只能顺着执必贺的话题向下说,不然还能怎样?只盼着执必贺玩得够了,能遣他回返善阳,就是上上大吉。将来这种为使节说胡虏的活计,谁爱干谁干去,这苏武陈汤,不是谁都能当的!

青狼骑南下大军汹涌,万骑出征,雪原之中行军,铺天盖地一般。一入云中,就席卷了缘边烽燧,一次冲击,就拿下了壬午寨。兵锋之锐,让王佑只是觉得震骇。

他是王家自家养出来的幕僚佐赞,平日里所见所闻,都是承平世家气象。就算到了边地,也是居于善阳,内有马邑鹰扬府拱卫,北面还有恒安鹰扬府顶着。纵然口口声声献策,指指点点在木图上比划,进献什么平虏破敌之策,真正见识到这青狼骑的阵容和凶悍之后,王佑才觉得,恒安鹰扬府能一直堵在执必部南下之途,扼住这些凶狼涌入马邑腹心之地,甚而南窥中原,到底有多么艰难!

对于王仁恭想利用这样兵威的执必家青狼骑,王佑都觉得有点可笑了。这种饿狼,但有猎物,注定是要独吞。王仁恭能做的就是不要被这些饿狼也咬上一口,还指望这些饿狼能为他所用不成?

一时间王佑都认真考虑过,若是执必贺挟之,他是不是干脆投效执必贺算了。反正过去数百年,为异族效力之人,比比皆是,也不见得博不到一场富贵!

幸得执必贺还真没将王佑这等人才看在眼里,才免了王佑这一场内心挣扎。

正当王佑准备看着青狼骑横扫云中边地,最终直逼云中城下,看见刘武周向执必贺倒旗降顺之际,青狼骑却迎头挨了一棒,接着一棒又是一棒!逼迫得连执必贺都恼羞成怒,带领青狼骑主力去找回场子。

然后王佑就看见青狼骑败残而回,场面凄凉至极,当执必贺回返之际,连寸步不离的青狼汗旗都不见了踪影!

如此大风暴雪,如此奇寒天气,马邑鹰扬府连出门野战都不愿意。恒安鹰扬府却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狠狠的击败了执必家青狼骑主力!

王佑由此破胆!

如此恒安鹰扬府,战力强横得连执必部都吃了大亏。在将执必部逐出云中之地后,再转而南下,那时候马邑鹰扬府还能扛得住么?

纵然王佑知道恒安鹰扬府乏粮到了一定程度,王仁恭也早有预备,但仍然胆战心惊。如此强兵,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己这般幕僚佐赞,在善阳城中指点江山,以为恒安鹰扬府就是掌中之物,有上百种方法可以轻松料理他们,对王仁恭的谨慎态度甚而有点腹诽。现在想来,自己这班人才全是笑话!

在王佑看来,将执必部打得如此之惨,恒安鹰扬府下一步当然是乘胜追击,执必部也只有退回草原塞外这一条路可走。败退之际,谁还会来管他?到时候要是落在恒安鹰扬府手里,这些恒安鹰扬府中人,还不拿刀子碎剐了他!

赶紧走,离开这个死地!

惶急间王佑也顾不得执必贺会不会放他离开,只是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寒冷,手脚怎样都不灵便,一点点行囊,半晌都未曾收拾好,到得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如筛糠一般发抖战栗。

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非要到这死地走上一遭?

两名王佑带过来的从人,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主人这般发癫,一声不吭。他们可比王佑清醒,执必贺不发话,难道几人还能离开不成?

正在王佑怕到极处的时候,脚步声响动,却是掇吉走了进来,冷着脸扫了一眼坐在地上捂着脑袋颤抖的王佑,淡淡道:“老汗召你前去,快些起身,别耽搁了!”

王佑如被雷劈一般跳了起来,颤声道:“老汗莫要将小人交给刘武周!”

掇吉不耐烦的摆手:“你不是来劝老汗和王仁恭会盟的么?老汗决定许了,正是大喜事。你却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王佑一叠连声的答应:“喜事,喜事!小人这就去,小人这就去!”

虽然口中说着喜事二字,王佑脸色却还是又青又白。冷汗不住滑落。

突然间执必贺就要和王仁恭会盟了,这个时候执必部的窘迫惨状,可以想见。若不能早早离开这片死地,自家前景,不妙到了极处!

这天杀的恒安鹰扬府怎生就这么厉害!

第三百三十六章 南下(四十五)

烽燧之内,到处都是王帐护卫值守,每名护卫都是神色绷紧到了极处,惨败之后的沮丧加上无从发泄的暴戾之气,这些按着佩刀守在各处的青狼骑王帐护卫,似乎随时都能拔刀杀人!

在掇吉带领之下,从这些王帐护卫身边经过的王佑,只觉得背上冷汗流了一层又是一层。

虽然掇吉所说,是执必贺许了和王仁恭的会盟。但是现在,王佑却没有半点大事得成的喜悦。

王佑只怕下一刻,刘武周的可怖人马,就杀入到烽燧之中,不仅将执必部一扫而空,连他都要跟着陪葬!

在善阳城中,这帮幕僚,总觉得区区刘武周,不足战马踏过。而此时此刻,身在这破败烽燧之中,王佑只觉得以前被他看不上眼的刘武周,就突然变得可畏可怖到了极处!

一路战战兢兢之中,王佑终于被引到了执必贺的所在之处。门外亲自守着的是失巴力,看到掇吉引王佑前来,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王佑入内。

王佑下意识的正正衣冠,颤颤巍巍的入内而去。

光线昏暗的屋内,执必贺已经收拾好了形貌,再无此前那个已然有些乱了分寸的模样,花白胡须被梳理得一丝不苟,端然正坐在胡床之上。只有扶在膝盖上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泄露了一点执必贺的本心。但是此时心惊胆战的王佑,哪里又能注意得到?

王佑步入室内,不敢听从箭孔处传入的营地嘈杂喧嚣之声,深深拜伏下去。

执必贺一笑:“起身罢,此处简慢,犯不着如此大礼了。”

王佑挣扎几下,才爬起身来,心下已经无数次后悔自己怎么要走这样一遭。嘴唇嗫嚅几下,想说几句过场门面话,却觉得唇舌之间干燥得厉害,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执必贺笑意不减,淡淡道:“贵使想必也知道了,咱们这算是败了一阵,刘武周这家伙,真是硬得很!草原男儿,有一说一,没打赢就是没打赢。不过就算某藏着掖着,这败军的模样也是遮掩不住,贵使说是不是?”

王佑这时候终于挤出几个字:“是,是……”

是字一出口,就发觉不对。又赶紧摇头,带得整个身上都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

执必贺看到王佑这个模样,只是付诸一笑。

这名使者派来,一听姓王。执必贺就知道是王仁恭的族人出身。这些世家出身之人,多半就是这个模样。几百年高高在上的地位,已经养得他们绝大多数人既骄横又懦弱。当年突厥还臣服于大隋之际,执必贺也曾经随着阿史那家入中原朝见过,那些负责抚循突厥部的贵人,但凡世家出身,谁不是这般模样?

据说大隋天子虽然出身世家,但是家世浅薄,当年都是一群鲜卑六镇戍卒出身而已。父子两代,都想根除这些高高在上数百年的世家中人。据说还开了什么叫做科举的,只是从贫寒之士当中选拔人才。不过这位大业天子,也因而这些举动,几乎将大隋江山要彻底丢掉了。

若不是世家,当年司马之晋,怎么会丢掉了江山,让中原成为草原民族的牧场数百年之久?若不是世家,怎么如此强盛的大隋帝国就告崩塌,给了突厥人崛起的机会,让执必部都能压服边地数郡?

倒是刘武周这等出身贫寒之人,才是难啃的硬骨头!

想及刘武周,执必贺脸颊又抽动了一下,转瞬间又平静了下来。

他始终不相信,刘武周会为了这个大隋丢弃不要的马邑郡,和执必部死拼到底,将他好容易得来的成就,全都用来和执必部死战消耗干净,最后落在王仁恭手中,身死名灭!

倔强也好,老糊涂也好,军心动摇,随时可能影响到汉王地位也好。在短暂的犹疑惧怕之后,执必贺还是决定在这里坚持下去,等待翻盘的机会!

心思一定,所有顾虑自然就被抛之脑后,就算有什么变故,也不过是遇到什么麻烦就解决什么麻烦而已。几十年生死一线中闯荡过来,执必贺早已心志如铁。

只不过偶尔想及那个直冲到自己面前的玄甲身影,那面甲上张牙舞爪的愤怒金刚之像,执必贺还是忍不住手脚会微微颤抖!

心思清明不少之后,看到王佑这个模样,执必贺在心中,还有余暇暗中嘲笑一下。

看王佑实在怕得厉害,执必贺笑着摆手:“贵使又未曾说错什么,这般模样做甚?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王佑爬起身来,垂手躬身,只听执必贺继续说下去。

此前王佑还有一些世家子的骄傲自矜,但是看到这么多青狼骑血淋淋的败退回来,在奴兵头上杀人泄愤,王佑的那点胆色,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只想活着能离开此间而已!

执必贺手指敲着膝盖,沉吟道:“……既然败了,那就得认。刘武周我们执必部一家,是啃不下来的。王太守愿意与执必部会盟,这事情,某也就应下来了。某就在此间不走,等王太守发兵北上,某再配合南下,打垮刘武周,拿下云中城!你告诉王太守,此刻再不动手,也就迟了,执必部撑不住北返,他就知道刘武周的厉害了!某可不觉得,马邑兵能强过执必家的青狼骑!你就回去和王太守说,某在这里撑上一月,他不出兵,某便北返!让他自家和刘武周分出个胜负来……若是王太守会盟心诚,及时北上,击败刘武周后,某只与王太守平分云中之地,将来王太守意欲南下,某还遣青狼骑相助,就是这个条件,只等王太守一言而决!”

王佑唯唯诺诺,掐着手指记下执必贺所说要点。只等执必贺说完放行,他就不管不顾的赶紧离开此间!

执必贺说完这一长番话,见王佑只敢点头不敢搭腔,知道这家伙已经破胆了,笑笑摆手:“去吧,将某的话一字不易带到!”

王佑如蒙大赦,就要行礼下去。执必贺阻止他动作,温言道:“途中恒安兵阻路,也怕你有个万一,某让失巴力遣人护送你,总会保你平平安安入善阳就是。才值败仗,也没什么程仪好送了,只能祝愿贵使一路顺风。”

执必贺话音方落,失巴力已经入内,对王佑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佑终于行礼下去,说话都顺畅起来,语声当中,只带着满满的能离开此地的庆幸:“多谢汗王,小人定将汗王之话一字不易带到,郡公那里,小人一定竭尽所能,为汗王促成会盟!”

第三百三十七章 南下(四十六)

雪原营地之中,仍然是一片喧嚣而难以收拾的景象。

多少青狼骑乱纷纷的东一团西一簇,围着火堆在纷纷的雪花中,或者埋头吃喝,或者低声议论,有些情绪失控的还在大声喝骂。

而百夫长十夫长这些骨干,和王帐护卫一起,只能警惕的注视着这一切,不敢上去收拾秩序。这个时候再以强势手腕镇压,只怕真要激出兵变来!

大家只能防着有头脑实在发热的,如果鼓动兵变,那就得断然出手,甚或还得护着执必贺脱离此间。

但这已经是最坏的打算了。一场惨败之后,精力体力消耗殆尽,又是如此冰寒天气,这样激愤情绪,就在如此低温之下,总会慢慢平复下去。然后执必贺与一众亲信再出而收拾局面,重整军心。

只不过这军心士气,再怎么重整,一时间也回不到此前了,再碰见徐乐跃马阵前,只怕这些青狼骑也再难上前迎敌。没有半年以上的修养生息,愈合创痛,青狼骑再难恢复此前那种凶悍暴戾敢战之气了。

王佑就在失巴力带领的数十名王帐护卫的簇拥之下,匆匆从这些散乱的青狼骑中间经过。

绝大多数青狼骑,都已经麻木了,灰心沮丧,只顾吃肉喝酒,懒得关顾身周一切事物,一场激战之后,自家到底是死是活,都还有些恍恍惚惚。但仍有不少青狼骑,在王帐护卫经过之后,冲着队伍大声叫嚣。

“汗旗都看不住,你们占了最好的草场,用最多的奴口,南面的缴获也尽着你们,养出的都是一群废物!”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冻也冻死个人,既然打不赢,就快往北走啊!”

“老汗老了,拿咱们儿郎的性命不当回事了。咱们也打不动了,放咱们回去也罢!”

青狼骑叫骂之声扑面而来,有些激动的还按着兵刃挪动几步,似乎要挤过来的模样。

王帐护卫一个个都神色紧绷到了极处,死死的按着腰间刀柄,一声不吭的加快了在营地中穿行的速度。

被这些王帐护卫夹在中间的王佑和两名从人,王佑不用说了,面如土色,几乎在马鞍上都坐不住了。他那两位从人,算是惯走塞外草原的轻侠,胆气过人,这个时候都做好了死在这执必部营地中的准备,总觉得下一刻就会发生兵变也似!

王帐护卫穿过雪地,直入雪原。那些青狼骑终究没有闹得太过火,还是各自回到了火堆旁边,继续吃肉喝酒骂天骂地。

王佑坐在马背上,如此天气,都觉得汗透重衣,一阵又一阵的眩晕。身后营地中传来青狼骑伤号一阵又一阵的哭嚎之声,让王佑觉得自己还在重重地狱当中。不要说原来追随王仁恭所在的通都大邑首善之地了,就算善阳城,此刻想来,仿佛都若天堂一般。

失巴力看着王佑失魂落魄的模样,淡淡一笑:“大使别怕,我们突厥男儿就是这样,只服气能带领他们打胜仗的贵人,一旦谁不能领着他们打赢,带着部族一路朝上,就要闹起来的。不过有某护着大使,不也平平安安的出来了么?这些狼崽子,还是怕某的,大可不必担心。”

王佑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才好,只是诺诺称是。

失巴力又叹了口气:“老汗真的是有些老了……”

这一句话,哪怕胆战心惊如王佑,都觉出有些不对来。但身在突厥人地盘,哪里敢多说一个字?

失巴力也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摆了摆手。

十名王帐护卫上前,除了每人坐骑之外,还有一匹备马。备马鞍侧,一边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子。

失巴力笑道:“辛苦这么一趟,总该有点礼物,不然王太守得嘲笑咱们执必部不懂礼数。大家都是要长远打交道的,可不能让王太守小瞧了咱们。你这两名从人,实在不成,怕是护不周全大使,这一个十人队,就陪大使回返,总能平平安安保大使到善阳,还有些小小礼物在马上,请王太守和大使笑纳……就这样吧,大使请了!”

失巴力在马背上抚胸一礼,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策马转头而去,只丢下王佑一行人在雪原之中。

王佑呆呆的还未曾完全反应过来,那十夫长不耐烦的催了一句:“快点走罢!想在这里冻死不成?”

王佑这才掉转马头,在那十人队的护卫下寻路避开刘武周他们所在,踏上回返善阳的道路。

寒风扑面而来,离开执必部大营越远,王佑的头脑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一个念头就在胸中冒了出来。

这似乎是失巴力在以执必部主人的身份,在向王仁恭带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转眼这念头就被王佑丢开不想,自家只要回到善阳就好,这条性命就算是回来了,还管执必家这些事做什么?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和这些突厥人打交道就好!

烽燧之中,执必贺在箭孔处,静静的看着王佑被失巴力护卫着走远。

掇吉侍立在后,犹豫半晌,终于问了一句:“老汗,真的不撤军么?”

执必贺迟缓回首,淡淡一笑:“撤不得啊……”

掇吉想说什么,欲言又止。执必贺拍拍这老军奴的肩膀:“某都知道,某都知道……”

掇吉垂首,再也不说什么,仿佛就准备沉默到天荒地老。

执必贺轻声道:“真想知道,这刘武周,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盘算啊……”

马邑郡这场风暴,参与其间之人,都想争取主动权。执必贺冬日断然南下,也是为此。但是这北面战场的主动权,却被拥有徐乐这员悍将的刘武周所争取到!

此时此刻,执必贺只有硬撑等待!

执必贺再也不和掇吉多说什么,缓缓离开箭孔,直走向自家儿子养伤休息之所。

执必思力喝了不知道什么样的草药,又因为失血太多,一直在昏昏沉睡。几名巫医在旁照料者他,看到执必贺进来,几名巫医忙不迭的抚胸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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