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使奥斯卡
再说徐乐把话都挑明了,按他的性子,这账肯定得算。
到时候咱们的老本都打光了,还拿什么和他打?”
王玄应的兄弟王玄恕摇摇头:“阿则,这话说不通啊。
和瓦岗决战是他说得,咱们是友军,他的兵马才是主力。
怎么到你这就拧过来了?
既然他是主我们是客,那战守走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
他想让咱拼光老本,也得咱们愿意才行。
我要是他,现在肯定是担心咱的人到时候不出力,你这怎么反过来想?
我也知道你因为放粮的事情看他们不顺眼,但也不能就事事和徐乐作对。
这是我看对咱有利,应该出兵。
咱和瓦岗肯定是不能议和了,徐乐那八百人在前面,咱就得管他们饭吃。
这次他来一趟,又搜刮走咱们那许多粮草。
就这么耗下去,咱不得饿死?
早点把这瘟神赶走,咱也落个清净。
徐乐是咱的仇人不假,李密又是什么好东西?
左右都不是什么好货,让他们打个痛快,谁死了都不坏。”
王世充点点头:“二郎所言不错!”
他这话一出口,王仁则当即便不再说话。
王家人议王家事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尤其洛阳眼下这么个情况,就更容不下太多声音,玄甲骑力抗瓦岗这段时间,洛阳城里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收权。
之前王世充已经把权柄集中到自己手上,这段时间则是把这一点发挥到极致。
反正总共就那么一座城池,军政事务加在一起也就那么多,王世充自己的才具完全可以处理,自然就没了分权的必要。
哪怕是王家人内部,也明白自家人的念头,一旦他敲定的事情就只能服从不能违拗。
不管是否愿意,都得听令行事,否则哪怕是骨肉同胞也没有情面可讲。
好在王世充也没有想过全靠威压让人执行命令,看看众人随后又说道:“自家人为自家着想,没有谁是错的,只不过是考虑的周全不周全。
孤也知道,就咱们眼下这点兵马,很可能一战就折损殆尽。
不过正如二郎所言,我们出兵多寡乃是自家控制,徐乐如何能管?
现如今的徐乐是众矢之的,上了战场就由不得他,就算他麾下甲骑来去如风,也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说他玄甲骑靠着战无不胜的名声立足,我们输得起,他输不起!”
众人全都点着头,王世恽这当口又说道:“可要是唐军得手,也未必会放过咱们。”
“他的后方已乱,哪还有余力对付咱们?”
王世充一笑:“只要金狼汗铁骑南下,李渊还有几天好日子可过?
他要对付突厥,就少不了玄甲骑出力。
可若是玄甲精华步骁果后尘,李渊还有本事对付咱们?
到时候孤反倒是要出兵扫荡中原,和他争一争天下!阿则!”
王仁则连忙行礼应诺,等待王世充吩咐。
“让你手下最得力的人走一趟金墉城,给李法主那边送个信。
他当日卖个人情给我,我今日也还个人情与他。
既然徐乐想打,就该光明正大的打,让李密有所准备,这仗才有意思。
偷偷摸摸不算好汉。”
“这……”别说王仁则,就是王世充那几个兄弟,这下都成了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看着王世充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要帮徐乐又要给李密通风报信,这图的是什么?
这事干的里外不是人,不管谁赢了都不会饶了自己,岂不是糊涂透顶?
似乎看穿了众人心中所想,王世充冷哼一声:“尔等心思孤都明白,不过你们心中赢家不是李渊就是李密,可曾想过这个赢家是我们自己!”
他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得一厉:“你们的心思都放在洛阳,孤的心思则是天下!李渊也好李密也罢,都是咱的仇家。
自瓦岗陈兵洛阳以来,我等寝食难安,玄甲骑则目中无人屡屡相欺。
如今天赐良机,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阿则!你把人派出去之后,便去选拔精兵。
切记所选者皆为步卒,人务必要精壮强悍,器械衣甲也要精良完备不可有丝毫差错!最重要的是,这些兵马要能听你号令如臂使指,不可有丝毫迟缓。
大郎。
孤明日便会把徐世勣和他的部众选为宿卫护你周全,你便替孤把他们看牢,绝不许这些人真的上阵去和瓦岗厮杀!”
得了命令的全都领令,那些没得命令的自然也闲不下来。
王世充从现在开始,就要在洛阳城中营造出一股决战将至的气氛。
除了临阵厮杀的那些军将之外,后勤补给粮草筹措都离不开人手,自然谁也闲不住。
不过众人心里都有个疑问,王世充到底是有何自信,认为自己可以火中取栗一举灭掉这两股强敌?
徐乐且不提,单就李密而言,就怎么看都是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哪怕失去了瓦岗五虎支持,也少了千把骑兵,可是对于瓦岗军的体量来说,这点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李密内军尚在,何况还有那么多兵马,就算真的是充数送死的乌合,人数到了一定程度,照样是蚁多咬死象。
王世充的把握来自何处?
而李密又是否真的会依徐乐所说,和他决战?
第九百五十四章 破阵(九)
其实同样的问题,也存在于韩约等人心中。
宋宝多谋善变,属泥鳅的滑不溜手,考虑事情本来就比正常人多。
韩约则是徐老太公栽培出来,给徐乐做副手的人。
除了武艺之外,也同样学过兵法。
毕竟当年徐老太公就考虑过,如果日后孙儿继承祖业披甲为将,身边总得有个左右手。
因此对韩约也算是刻意栽培,教授了满身的本事。
文韬武略样样皆能,固然不如徐乐,本身也不是庸手。
结合这段时间种种经历以及李世民千辛万苦送来的书信,他们推测出一个可能:最近这一系列的事端,都是李密在背后搞的鬼。
正面以轻骑骚扰战术和玄甲骑打烂仗拖延时间消耗兵力,背后则联络刘武周偷袭河东。
固然受距离以及消息隔绝影响,他们尚不知情况恶劣到了何等地步。
但是从种种迹象判断,也能感觉出战略方面,主客已然易位。
如果说没有将帅不和上下离散这些问题,那么大唐一开始绝对是占优势的一方。
反正洛阳不是自己的地盘,战走随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扼潼关咽喉以拒瓦岗大军,总体上还是把握着战场主动权。
如果说那个阶段,肯定是瓦岗急于求战。
毕竟不把唐军的问题解决,他们就没法安心攻打洛阳控制整个中原。
徐乐要是在那时候筹备决战,李密肯定会配合。
现在别看从人数实力上,依旧是瓦岗占据绝对优势,但是战略态势已经变了。
换做自己是李密,肯定不会跟徐乐开打。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就这么耗着也没关系。
按说这时候,李密肯定是要粘住自己这帮人。
想要走不让自己走,想要战也不和自己战。
等到河东那边打出个结果,唐军进退失据的时候,再找机会一击封喉才是正常的打法。
这都不算什么高级战术,只要脑筋清醒,带过兵打过仗的都能想出来。
李密又是杨玄感谋主出身,这些事情不会想不到。
就不说自己能不能打赢瓦岗,就说是想打,对方就会配合自己开战?
哪怕是徐乐从洛阳带来王世充允诺出兵的消息,韩约、宋宝依旧忧心忡忡。
只不过两人心思不同,宋宝在意输赢,韩约想得就简单多了,对方若是铁了心不打又该怎么办?
本来骑兵就不适合拿来攻坚,何况玄甲骑手里并没有多少可用的攻城器械,总不能真拿绳索和简易云梯去攻十几万大军的城池。
比起战败,更大的麻烦是求战而不能。
真到了那步,自己这些人就尴尬了。
士气可鼓不可泄,下面的兵士这股子锐气被主将激发起来,不管不顾先冲出去再说。
这种情况可一不可再,如果打起来还好,万一到时候发现自己攒了一身的力气,迎面撞上的是城池,而且自家主将还拿它没辙,对于军心士气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前面有多威风,这种时候就有多失落。
再要想把这股劲振奋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
真要是这口气没了,等到人家想要决战的时候,被动的就是自己。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该做的动作哪样都没耽误,两座军寨都已经热闹起来。
从上到下都得到了要和瓦岗贼决战的消息,开始厉兵秣马准备决战。
军中的口粮不再控制,所剩不多的肉食也开始准备一次性分发下去,让弟兄们吃顿好的。
大多数人则开始整顿衣甲擦拭锋刃,又或者朝着家乡方向凝望久久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主帅军帐内,几位玄甲大将都已经扎束齐整,就连新加入的薛家四兄弟也是一样。
他们其实不是玄甲骑的人,自身也不会玄甲战法,在军中很有些别扭。
但是这四个人现在已经没了退路,就这么回去一准是个死,只有跟着徐乐把李嫣救回来,才能搏出一线生机。
是以要论求战之心,他们四个比寻常玄甲军将更为迫切,但他们和韩约一样,都担心李密做缩头乌龟闭门不出,那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乐自从洛阳回来,便也如麾下军将一般打磨爪牙只待厮杀,直到此刻才将众将聚于面前,直面众人的担忧。
“你们随我的时间长短不齐,既有徐家闾的乡党也有刚刚结交的手足,但论起交情都是一般不二,我于诸公亦是推心置腹绝无虚假。
能和我徐乐结交且走到今日的,必然都知道我的脾性。
我生平不畏难、不怕死,却也不会带着部下儿郎自寻死路以卵击石。
纵然是有几次以小搏大,也是因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诸位回想一下,我们玄甲骑哪次拼命不是走投无路,不得不如此?
大家一般都是人,难道有人天生就愿意寻死?
还不是情势所迫?
再者说来,我们能有今日,也是靠搏命搏出来的。
若论搏命手段,咱们认第二,天下还有谁敢充第一?”
这句半开玩笑的话,倒是让气氛略有缓解。
每逢大战之前,主将固然不能懈怠,但也不能让气氛过于紧张压抑。
若是搞得风声鹤唳,下面的兵士自然就没了希望。
最多就是成为亡命一击的哀兵,短时间内或许很厉害,但是只要战斗的时间一长,肯定会被打回原形,整个军阵也会因此溃散。
是以他这适时的玩笑,倒是让几位军将放心不少。
自家的主官还有心思说笑,就证明对战局充满信心,这一战或许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紧迫?
徐乐沉吟片刻,才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好胆色,不管对面十万还是百万都不会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