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刘长毫不在意,他这么做,就是担心荆国也这样,只派几个下属来迎接,那不就坏事了嘛?
灌婴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又看向了几个舍人,“还是你们反应的快啊。”
“反应什么?”
张不疑困惑的问道。
“哈哈哈,我素来看轻张舍人,没想到啊……受教了!”灌婴认真的说着,张不疑只是一头雾水。
看到张不疑的模样,灌婴不由得感慨,唐王麾下人才济济啊,别的不说,就看张不疑这演的,他演的实在是太真实了!
过了片刻,刘不害便押着郡守来到了这里,郡守满脸涨红,如今的郡并不多,因此郡守的地位也很高,基本都是三公九卿预备队,而这位郡守,灌婴是认识他的,昌侯卢卿,也是当初跟随刘邦作战的猛人。
卢卿愤怒的说道:“我为天子治理南阳,诸事繁忙,不能亲自迎接,大王怎可因此而怪罪我呢?”
“呵,来人啊,拖下去斩了!”
刘长小手一挥,刘不害就押着卢卿往一旁走去,卢卿大惊,急忙说道:“大王要谋反嘛?!我无罪!!”
灌婴下了车,跟着刘不害一同前往,卢卿看着灌婴,叫道:“灌侯为何不救我?!”
灌婴低声问道:“郡守忙于何事?”
“自是……天子有诏,您知道是什么事!”
“您既然知道,那又为何不亲自来迎接呢?!”
灌婴这么一说,卢卿迅速就明白了,在这个时代,大汉真的是人才济济,随便一个郡守,拉出来都是跟随过韩信,干过项羽的猛人,再不济,那也是打过匈奴,干过陈豨的,这些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基本没一个是无能之辈,各个都是侯,这配置是整个大汉都不曾拥有的。
“大王!臣认罪!臣有罪!!”
卢卿大叫着,灌婴这才走到了刘长身边,说道:“南阳郡守已经认罪,大王,可否赦免他的死罪呢?”
“死罪可免,但是,他对我不敬!灌侯,请您亲自惩罚!”
“唯!!”
当灌婴举起鞭子,将卢卿痛打了一顿之后,整个南阳的官吏们都跪在刘长面前谢罪,刘长继续抬起头,维持自己跋扈大王的形象,等到卢卿被抬下去之后,刘长才带着众人进了南阳郡。
南阳郡的气候比长安要暖和的多,百姓的穿着与长安百姓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有那些士子们戴的冠有些不同,而百姓们平日里的言语,是很难听得懂的,方言极重,刘长就是想要跟她们聊天,也无法聊,这让刘长很是无奈。
当然,灌婴也是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
灌婴不愿意在这些县城里久留,甚至都不怎么进去,偶尔停留在哪个县城,刘长就跟过节一般,带着舍人们便去逛街,灌婴要阻挡,他便说是给吕后买礼物,灌婴都无法再劝说了。
“季布啊,你是楚人,能听懂他们的话对吧?”
“略懂一些。”
“那刚才那个大姊笑着跟我说了一句,她说什么啊?”
“额……大王还是不要问了。”
“莫不是跟我求爱??”
刘长激动了起来。
“额……”季布摇了摇头,“大王还是不要问了……赶紧走吧。”
当他们一路来到了衡山郡的时候,这里的郡守很早就在等着呢。
这人大概也是听说了卢卿的遭遇,笑呵呵的上前,领着众人行礼,“拜见大王!”
刘长打量了他们许久,方才问道:“你们衡山就这么些人嘛?!”
“大王,衡山诸事繁忙,臣留下一部分人做事,带着其余官吏前来拜见……”
“好你个奸贼!!寡人前来,竟然只带这些人来拜见,分明是看不起我!栾布!将这厮拖下去斩了!”
第179章 只挑老弱
从长安到鄣郡,唐王的恶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甚至还没有到达荆国,荆国群臣就已经在商谈着这件事了。
刘贾过继的儿子还很年幼,跟刘长还要年幼一些,根本就不理解这些事情。荆国大小事全由国相与将军们来负责,国相唤作王雄,当初跟随刘贾作战,战绩虽不显,却深得刘贾的信任,因而留在身边重用。
王雄站在刘逋的身边,看着群臣,认真的说道:“陛下已经答应大王就国,特意派遣唐王与颍阴侯来主祭拜观礼之事。”
“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
他面有难色,看着众人,说道:“这位唐王……实在是不好相处。”
“唐王乃是太后亲自抚养长大,深受宠溺,因此有些……”
王雄思索了许久,说道:“有些蛮横。”
群臣跪坐在两侧,听到王雄的话,有人便说道:“唐王这一路赶往荆国,所经过的地方,总是无礼的刁难大小官吏,南阳郡守,衡山郡守,庐江郡守,都因各种事而遭受唐王的羞辱……”
“整个南国,无人不惊,无人不惧。”
“我听闻,这位唐王好食人,曾有一位唤作蒯彻的名士因为不曾出门迎接他,就被他烹杀,食其肉!”
“对,对,我也听说了。”
“还听闻这位唐王喜怒无常,荒……额,多不从礼……等他来到荆国……唉,我们该如何对待他呢?”
听到这些话,年幼的刘逋脸都被吓白了,他颤抖着说道:“既如此,是否还是由群臣去迎接呢?”
王雄摇着头,“大王有所不知,楚王好心派遣使者去赠礼,那唐王却质问楚王为何不前来相见……楚王可是唐王亲仲父啊,尚且如此……若是大王不亲自去迎接,只怕唐王……会对大王更加无礼。”
“君辱臣死!”
有将领起身叫道,王雄猛地瞪了他一眼,“我荆国城不过三十,甲士不过三万,若是惹怒了唐王,你去阻挡唐国的虎狼之卒吗?那唐国上下,皆是蛮夷,不知礼,对天子尚且不敬,难道还会害怕你嘛?”
“唐国甚远……”
“远??唐国从济北郡出兵,齐楚敢阻拦嘛?”
众人顿时低下了头。
王雄看着一旁的坐立不安的刘逋,认真的说道:“大王不必害怕,唐王前来,请您以兄视之,多言语先王之事,先王在时,曾多次谈论唐王,对他很是喜爱,称他为‘吾家乳虎,壮必安国’……若是您尊重他,唐王断然不会对你太无礼。”
“大王前来,吾等当出城前往迎接……请诸公千万不要有得罪唐王的举动,也不要多说什么……唐王祭拜观礼之后,就会离开,请诸公为了先王的遗愿,暂且忍耐。”
王雄再三嘱咐,众人纷纷领命。
在众人离开之后,王雄又继续安慰刘逋,“臣虽不曾见过唐王,却多听先王说过他的事,只要您肯给与礼物,多奉承他,说些他爱听的话,就不会有事。”
刘逋弱弱的问道:“这么做,不会丢阿父的脸吧?”
“当然不会……夫唐王,纵然楚王都要让他三分,大王您对他忍让,绝对算不上丢人……若是有大臣说这样不对,那就让他去服侍唐王!看看他敢不敢不忍让!”
刘逋点着头,问道:“寡人这位兄长,当真如此可怕?”
“可怕……很可怕……大王有所不知,当初冒顿派人求和……这位可是给冒顿写信,说要入……额,算了,大王,反正您要记住,绝对不能得罪他……唐国上下,都不能招惹……那都是一群蛮夷,莽夫,反贼……只要大王能搭上唐王的线,哪怕日后出了大乱,也不失王位!”
“啊??”
刘逋瞪大了双眼,听这意思,怎么感觉是在劝自己将来跟随唐王谋反啊??
王雄笑着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陛下真的能允许……多亏了有贵人为吾等开口……这是好事,大王应该开心才是!”
……
刘长来到南国,顿时将南方诸地都闹得鸡犬不宁。
关于他的传说也是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在荆楚吴等地,正朝着“止小儿夜啼”的方向飞速前进。
刘长浑然不觉,此刻的他,正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笑呵呵的逗着那孩子。
“这孩子让寡人想起了建……建跟他差不多的年纪,不过,可没他这么老实……太闹了。”
刘长笑着对身边的栾布说着,那孩子的父母就站在不远处,吓得脸色苍白,栾布看了一眼那孩子,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屏住呼吸,吓得直哆嗦。
“大王啊……放下来吧。”
“哦,好。”
刘长将孩子放下来,从衣袖里掏出了些吃的,放在孩子的手里,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要乖乖听父母的话!”
“嗯!”孩子不断的点着头,眼里满是畏惧。
“走吧!”
刘长这才领着四大恶人离开了这里,栾布不由得说道:“大王……这些时日里,我们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这南地之百姓,见到大王犹如见到饿虎,面无人色,荆王不会吓得不敢前来迎接吧?”
“不会。”
开口的是季布,他认真的说道:“荆国的群臣此刻一定在准备着迎接大王的诸事。”
“王雄这个人我认识,他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对故荆王足够忠诚,故而任免为相。”
季布感慨道:“只可惜,此人虽没有什么大才,却是为人勤俭,善待百姓,勤勤恳恳……德行无亏。”
刘长忽然问道:“季布啊……寡人总觉得有些不对啊。”
季布一愣,问道:“大王,有什么不对?”
“荆国被楚吴两国包围,不过一郡之地,几万士卒,都城里的士卒可能都不到三千……大量的士卒都在闽越之边,他们真的敢谋反吗?”
“兄长向来仁义,若是无他人有意提醒,会想要对付荆国吗?”
“你方才说王雄是一个爱民的人,他会带着荆国百姓一同为荆王陪葬吗?”
季布还没有说话,栾布却大惊失色,“大王是何意啊??”
刘长却只是盯着季布的双眼,“使者前来,陛下在宣室殿内见他,左右是王陵与陈平。”
“阿母说陈平曾告知她……整件事,就是陈平暗示兄长,让兄长故意生疑,好将我支出长安?是不是?”
“陈平敢这么做……是因为得到了授意……阿母要对谁动手?非得要支开我……太后舍人?”
刘长盯着季布的脸,那一刻,张不疑和栾布迅速拔剑,两把利剑直接左右抵在了季布的脖子上。
面对来自刘长的恐吓,季布并没有半点惧怕,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刘长。
“大王是要杀了我吗?”
“我问你,阿母是如何吩咐你的?灌婴是否也参与了?!”
刘长拔出了季布自己的佩剑,神色冷酷,直勾勾的盯着季布的双眼。
“我就说阿母怎么那么容易就让我出去……若真的要犯险……阿母会让我前往?陈平会提议让我前往?他就不怕我出了什么事,导致唐国大乱吗……他们早有合谋啊。”
季布轻笑着,“大王是越来越聪明了……”
“不过,来不及了。”
“如今,大概已经结束了。”
“说!到底是对谁动手!”
张不疑忽然开口问道:“会是对淮阴侯吗?”
“不会,师父长期都被阿母护着,不然早就死了,若是要杀他,不必这么麻烦。”
召公若有所思,“大王……太后不想让您参与,那大王最好还是不知道。”
“召公?你知道?”
刘长急忙看向了召平,召平沉思了片刻,说道:“大王或许不知,自从太后放权与陛下之后,王陵便有彻底铲除吕氏外戚之意……他曾公然上书,要迁太后与长乐宫……又上书要让曹参之子来担任郎中令……还曾令御史大夫严查建成侯……”
“你是说……阿母要对群臣下手?要杀王陵?!”
“不对!阿母希望王陵能扶持兄长,因此屡次劝说我,让我不要对王陵动手,她又怎么会动王陵呢?”
“况且,这政务,也是阿母亲自交给兄长的……她若是想收回,何必动手呢?”
召平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大王啊……这事并没有您想的这么简单……太后放权与陛下,可庙堂之臣,大多都是听从太后诏令的,先前王陵在庙堂上书,其令只要是有损吕氏利益的,赵尧等人便急忙反对。”
“王陵想要让群臣服从陛下之诏,这不能说是错误的,可太后岂是轻易放权之人?城外之民,只知诸王,庙堂之臣,只知太后……这让陛下如何治国啊?”
季布开口反驳道:“大王,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太后不会对陛下不利……更非是他所说的贪权,曹参离开庙堂之后,群臣心中便有了其他想法,王陵这个人对陛下忠心,可是太过愚蠢,不分好坏,他受了小人的蛊惑,居然想要减天子羽翼,废绣衣之策……他所要对付的人,便是太后与大王。”
“若不是陈平拦着,王陵那厮居然想要削藩!”
“大王可知这么做的下场?这不是维护天子,这是要毁我大汉江山!”
召平冷笑了起来,说道:“太后舍人当然会这么说。”
“太后先是任命建成侯来负责长安之驻守,又令其子侄在南军或殿中为郎……这是什么意思?太后为人强硬,纵然是高皇帝时期,也屡次干涉庙堂之事,如今陛下登基,大小事皆经太后之手……这就是天子与太后之争也!”
季布也冷笑了起来,“天子与太后之争?天子便是太后所生,两人还需要争什么呢?这是奸臣与陛下之争也!先皇驾崩之后,群臣多轻视陛下,欲架空陛下,只因有太后与大王坐镇,故而不敢如此……奸臣不能达成自己的心愿,就想先破天子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