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请仲父放心!”
贾谊急忙再拜。
……
刘长整理好了衣冠,便领着舍人们前往城外。
他是要去迎接一个人,赵国相周昌。
这位有些口吃的大臣,一直都是在兢兢业业的治理着赵国,直到先前,周昌给刘长写了信,请他相助,不要施行新政,当时刘长按着留侯的吩咐,给他回了两份截然不同的书信。
周昌如今返回长安,这也表示刘长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了。
“仲父!!!”
当看到刘长笑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周昌神色有些恍惚。
当初那个撞了自己的小不点,如今却已经跟自己一样高,穿着赤衣,身材与大人无异,相貌英武,若不是没有胡须,当真是与大人没有任何区别了。周昌俯身行礼拜见,“臣拜见唐王,不敢当大王如此称呼。”
“哎!仲父说的哪里话!”
刘长一把抓着他的手,亲切的说道:“许久不见,仲父还是这般硬朗!”
周昌眯着双眼,说道:“臣不曾变,只是大王不再是从前那样了。”
在太后推行新政的时候,刘长是带头的那一个,这些来自地方上的国相们,心里对刘长还是有些怨言的,说到底,他们都是被刘邦送去各地担任国相的,而太后的行为,很容易被他们理解为太后准备铲除亲刘的势力,在地方上安插自己的势力。
在他们眼里,刘长身为宗室,应当是站在刘姓这边,不该帮着太后来压制地方诸国。
听到周昌的这句话,张不疑勃然大怒,手即刻放在了剑鞘上,对周昌怒目而视。
看到他这模样,周昌反而是有些惊讶,问道:“此何人也?”
“这是我的舍人张不疑,还请仲父不要怪罪!”
周昌抚着胡须,夸赞道:“真人臣也!”
召平嗤笑了一声,不悦的别过头去。
刘长倒是不在意,拉着周昌就往自家府的方向走,“仲父可曾接到我的书信?”
周昌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回到了府内,刘长令人拿上酒肉,周昌板着脸,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案牍,说道:“大王,有一件事,请您一定要告诉我!”
“是什么事?”
“当初大王给我写信,表明自己也是受人所迫,迫不得已,可是后来议事的时候,听闻大王是带头应允的,又逼迫诸侯同意,更说有违抗者,大王要亲自诛……诛……诛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大王可还记得自己姓什么??”
刘长委屈的看着他,“仲父,难道你觉得我是自愿来做这些事情的吗?”
“我在长安之中能有什么权势呢?”
“真正做这件事的人,乃是陈平,灌婴,周勃,曹参他们啊!”
“我是受到了他们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周昌一愣,狐疑的看着刘长,“他们为何要胁迫大王呢?他们又怎敢胁迫大王呢?”
刘长擦拭着眼泪,委屈的说道:“阿父逝世之后,群臣依仗着自己的功勋,轻视天子,他们连天子都敢轻视,我在他们面前又算是什么呢?他们结党营私,狼狈为奸,妄图掌控朝中大事!”
“太后实在看不下去他们的行为,方才及时出手,遏制了他们的行为。”
“您以为这是刘氏与吕氏之争吗?仲父啊,这分明是刘氏与奸臣之争啊!”
周昌迟疑了许久,周昌十分的刚烈,跟宣义,王陵是一类人,他可是当初唯一一个敢辱骂先皇的大臣,这比宣义都要刚多了。他在赵国,也曾听闻群臣与太后不和的事情,可他并没有仔细的想太多,刘长这么一说,周昌却再次沉思了起来。
“可诸侯国之事,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仲父,这是为了用你们这些地方大臣来取代这些奸臣啊,将他们派往地方,让他们远离庙堂,让你们这些真正忠与天子的大臣回到长安,那陛下也就不用担心了……只是,这些话都不能跟仲父明说……”
周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陈平这些人,都是先皇的重臣,怎么会这么做呢?”
“就是因为他们是先皇重臣,方才轻视新皇啊!”
“这……”
看到周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刘长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仲父不相信我,仲父可以去找太后,或者是去找宣义这种您能信得过大臣,哪怕是直接去找天子也行,询问他们,事情是否是这样的……询问他们,曹参是如何对待天子使臣的!”
看到刘长说的这么坚决,周昌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大王的意思,便是要让陈平这些人前往诸侯国为相?难道大王不担心他们会有谋反的想法吗?”
刘长捶着胸口,悲愤的说道:“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国内奸臣当道,不能容忍我们这些一心为国的人,阿父不在,这些人欺我等孤儿寡母,还派人各种造谣,混淆是非,我该怎么办呢?!”
“大王!若这些是真的,那老臣愿意扶持天子,铲除奸臣,还长安一个太平!”
周昌认真的说道。
刘长激动的上前,握着周昌的手,“好在还有您这样的贤臣,寡人终于可以放心了!”
刘长便请周昌饮酒,只是,周昌此刻看起来却很生气,不吃不喝,很快就起身告辞,匆匆离开了唐王府,送走了周昌,刘长方才咧嘴笑了起来,栾布凑到刘长的身边,询问道:“大王为何要对陈侯,灌侯这些人下手呢?”
“只因群臣之中,唯独他们没有失了锐气啊。”
张不疑大喜。
栾布惊惧的问道:“大王难道真的准备……”
“想什么呢!其余大臣早已沉迷与富贵之中,没有了以往的锐气,哪怕我离开了长安,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唯独这几个人,我不太放心,若是我离开了长安,就怕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利于太后和天子的事情啊。”
“对对对,大王说的太对了!他们一定是会做出不利于太后和天子的事情的!”
张不疑急忙点头附和。
季布却迟疑的说道:“有太后在,大概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的。”
“是啊,阿母在,还能压得住他们。”
刘长喃喃道,季布便没有再说话了。
……
“唐王终于要谋反了吗?”
几位重臣此刻聚集在灌婴的府邸里。
“周昌前来长安,就被唐王接回了府邸,出了府,周昌便去拜见太后……随即,他上书弹劾我们……要将我们都抓进囚车里……唐王这是准备铲除我们,扫清长安之内没有归顺他最后一批人啊!”
灌婴看着一旁的陈平,问道:“我们该怎么办呢?”
陈平摇着头,“唐王是不会谋反的。”
“不谋反?铲除异己,安插自己的亲信,唐王做的哪一件事是与谋反无关的呢?!”
周勃看了一眼灌婴,灌婴自从跟着刘长前往了荆国之后,就变得焦躁了许多,再也没有从前的那种冷静,整日都觉得刘长要谋反,一方面,灌婴的年纪确实也大了,另外一方面,大概也是真正跟刘长相处了一段时日,见识到了他的手段。
周勃冷冷说道:“唐王若是想要上位,根本不需要谋反,直接恳求太后,太后或许就能立唐王为皇太弟。”
灌婴问道:“那唐王为何就是与我们过不去呢?”
“很简单……因为,我们如今比其他大臣都要强大。”
“若是我们跟夏侯婴那样重病缠身,整日在府内养病,唐王就不会想要对付我们了。”
夏侯婴在讨伐英布的时候,曾受了小伤,随着年纪的增加,年轻时所受的伤一同爆发,这使得这位曾纵车横行四方的将军大多时候都在府内养病,因病痛而无法理事,天子都几次前往探望。
陈平安静的看着他们,说道:“没什么可以担心的,只要不犯错便可……若是太后下令,要以我们为国相……也不必拒绝。”
周勃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太服气,“一退再退,真不知还要退让多少次。”
“退让多少次都可以,只要还活着……总有前进的机会。”
……
张嫣终于来到了长安,她与贾谊成家之后,因为刘长将贾谊留了下来,故而不能跟良人在一起,刘长在长安内为贾谊安置了府邸,这才让他将张嫣接过来。
张嫣对贾谊还是非常满意的,长得英俊,又有才华,谁不爱呢?
“嫣!”
当贾谊笑着来迎接张嫣的时候,张嫣愣住了,她打量着面前这个与从前截然不同的良人,这种变化是非常巨大的,贾谊黑了不少,同时也变得壮实了些,不再是原先那种我见犹怜的模样,而他此刻居然是咧嘴笑着,在原先,哪怕是成婚的时候,张嫣都不曾见过他的笑容。
贾谊一直都很严肃,性格张狂,张嫣惊讶的看着他,正要下车,贾谊却直接跳上了车,“我来驾车!”
“我本来是要让大王一起来的……只是大王说不愿打扰我们相见,还特意让我休息七天!”
张嫣呆愣的看着他,随即笑着说道:“乃还真该感谢舅父。”
“感谢什么啊,大王巴不得让我离开,有我在,他根本跑不了,你知道吧?自从我开始盯着大王之后,大王一次都没能跑掉!舍人们都非常的感激,几次宴请!”
贾谊得意的说着。
张嫣哭笑不得,“只是几日不见,我都险些认不出良人了。”
“唉,没办法啊……嫣啊,你可不知道,为了娶你,我可是付出了太多……栾布总是感慨自己当初不该送信……我甚至都不敢感慨,我怕大王动手……哎,嫣,只是戏言!戏言!”
两人回到了府,张嫣便收拾起了府邸,贾谊只是傻乎乎的看着她笑。
他们休息了几天,张嫣这才让贾谊将刘长请过来,说是要拜谢舅父。
刘长此刻尚且有些忙碌,可还是抽出时日来探望他们两人。
“拜见舅父!”
“拜见舅父!”
两人难得统一了口径,拜见刘长。
刘长笑着让他们起身,这才拉着贾谊,对张嫣说道:“犹女啊,寡人平日里可是对贾谊多为照顾啊,这人有才,寡人甚是喜爱!”
“那是,大王对我确实很照顾,家父都不曾如此照顾过我。”
“你这厮!”
刘长笑骂着,便进了他们的府邸,张嫣去准备吃的,刘长便跟贾谊坐在一起。
“贾生啊……南越使者又来了……说想要请我前往南越,说观南越王封王之礼,赵佗这个犬入的是什么意思啊?”
“大王,这定然是使臣将您立旗的事情告诉了赵佗,那犬入的老东西是想要骗您前往南越,企图谋害您啊!!”
“咳咳。”
张嫣清了清嗓子。
贾谊急忙板起脸,严肃的说道:“赵佗这个老匹夫,不安好心,大王绝不可前往。”
第203章 反贼怎么演?稍微收敛点就行
不只是贾谊如此认为,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赵佗的想法。
唐王府内,舍人们激烈的谈论着。
“那赵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主前往拜见?他应当肉袒牵羊前来拜见!!”
张不疑暴怒,在他看来,赵佗这是轻视自家君王,他叫道:“若是他非要大王前往,大王便率楚吴之军,前往南越拜访!”
其余几个舍人倒是没有张不疑这么激进,但是也都觉得这件事不可行。
栾布认真的说道:“赵佗虽已归顺,却只是在名义上,实际上,他还是大汉的敌人,大王绝不能以身犯险。”
召平点了点头,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张不疑……说的对,确实不能前往南越,一方面是不能确定赵佗是否有歹念,另外,大王身为宗室贤长,岂能去拜见赵佗那样的异王?”
张不疑瞥了他一眼,“跟你相处了这么久,原来你也会说人话啊。”
召平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
季布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我不太明白……那赵佗也不是个蠢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他应当是知道,大王绝对不会前往南越国的,为何还要派遣使臣呢?”
贾谊说道:“听闻此人年迈,或许是不如从前了吧。”
刘长抚摸着下巴,也是在思索着这件事。
“或许应当见一见他的使臣,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着刘长的话,栾布连忙说道:“大王啊,此事且不可鲁莽啊,赵佗这厮,生性狡诈,不可轻信,就怕使臣以言语激大王,大王一时冲动……”
刘长一脸不屑,叫道:“寡人并非如意,岂能为言语所激?”
张不疑说道:“大王,不如我去将使臣抓来,亲自审问,从他那里问出赵佗的目的!”
“不可!”
栾布反对道:“大汉的强敌在北,赵佗没有扩张的想法,只想着要保全自己的土地,这样的人,并不是大汉的威胁,且由他在国内胡闹,等大汉解决完强大的敌人,就可以对他动手……完全不必着急。”
“何况,南越乃蛮夷荒芜之地,如今赵佗在那里行王教之事,将来大汉收回南越的时候,也省力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