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史系之狼
“师父啊……我们现在无法攻打匈奴吗?”
“秋收……大王,您想要饿杀唐国百姓吗?”
“可是我们有常备军啊,他们又不从事农桑。”
“大军出发,要召集民壮,开路运粮,保障后勤,怎么会不影响农桑呢?”
“那就打个小的行吗?就让寡人带上几千人,咱打个小的?”
“打个小战,可以,让大王去,不行。”
“如果寡人执意要打呢?”
“那我便上奏太后!”
刘长皱起了眉头,大声的训斥道:“您身为唐国相,岂能做出这样谋害君主的事情呢?!”
张苍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拿出了一个书信,丢给了刘长。
刘长翻开书信,这是吕后写给张苍的书信,书信是这么写的:“若是唐王执意妄为,卿可上奏告之,若唐王要率军亲征,可押来长安。”
刘长低声嘀咕了几句,将书信丢给了张苍。
张苍看着极为烦闷的刘长,摇了摇头,“大王何必执意出征呢?”
“你不明白,唐国在秋收之时,从不外出,匈奴定然也不会想到,如今出击,定让匈奴束手无策,何况,我可以带领骑兵,我听闻,匈奴人也在河南地耕作,以往秋收之时,都是他们来劫掠我们的粮食,寡人也想让他们尝尝这种滋味!”
“何况,寡人刚到唐国,威名不彰显,您自己说过,没有威严无法治理国家,若是能取得一次胜利,寡人就能坐稳唐国……”
张苍眯着双眼,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这件事,可与太尉商议。”
“好!!”
“若是太尉答应了呢?”
“那我就不反对。”
“一言为定?”
“君子也,驷不及舌。”
刘长开心坏了,迫不及待的就要去找李左车,可在那之前,张苍却让他去拜访国内的各个派别的大贤们。
唐国有国学,虽不如太学,可也是人才济济,这些年里,为唐国培养出了无数的人才,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这国学就是在当初的太学的基础上改的,当刘长的车架来到这里的时候,盖公领着群贤前来迎接。
没错,国学的负责人就是盖公,盖公担任奉常,掌管礼仪教化,而这国学,也是在他的职责范畴之内。
吕后为了缓和太学的矛盾,任用了大批的儒家大贤,少量的黄老大贤,而在唐国的国学,张苍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唐国的国学,简直就是妖魔乱……咳咳,群贤毕至。
有法家的,黄老的,儒家的,农家的,墨家的,阴阳家的,杨朱的,反正基本上什么的人都能找得到。
刘长笑呵呵的走下了车,看着众人,点了点头。
“不错。”
“寡人还有要事,那就先离开了。”
刘长急着要去找李左车,转身就要离开,身后那些大贤们此刻却目瞪口呆,其中一人大叫道:“大王何以如此轻视我们呢?!”
刘长无奈,只能再多留一会。
“并非寡人轻视,只是匈奴近来不太平静,恐有战事。”
刘长解释着,跟着盖公进了国学,群贤跟随在他的身后,盖公看起来有些担忧,“若是战事,可速速离去。”
“算了,这些贤才从各地前来唐国,投奔与寡人,寡人岂能不顾?”
刘长刚刚坐下来,便有一位老儒哆嗦着说道:“大王……臣年迈无力,才疏学浅,想要返回家乡……我当初来唐国游学,就被带到了国学,我实在是无法再服侍大王了啊。”
他刚说完,就有另外一人说道:“大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张苍有辱儒家之名,我只是送朋友去赵国,路过唐国的,就被他给扣留了下来,至今都无法离开!”
“大王啊~~~”
众人纷纷哭诉了起来。
“大王,我甚至都没有路过唐国,我在赵国隐居,便被张苍派人给抓到了这里!”
这些人心里,有着无数的委屈。
跟武将们不同,这些大贤们很多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来到唐国的,都是来了唐国便无法离开的。刘长听着他们的哭诉,不由得清了清嗓子,认真的说道:“寡人知道了。”
“我唐国凶险,外有匈奴,内有贼寇。”
“百姓民不聊生,无法享受清福。”
“各位都想要去梁国,淮南那些富裕的地方,吃着鲜美的食物,不愿意在这里受苦,不愿意教化这里的百姓,寡人能理解。”
“若是各位想要走,寡人现在就吩咐张相,让他放人。”
“我唐国立国不久,缺乏官吏,内无大臣……外有大敌,自是不比中原的,张相如此行事,也不过是为了庇护一方百姓,唐国乃长安之门户,若是唐国不稳,那长安又能如何呢?”
“若有朝一日,吾等披发左衽,那全是这些想要离开唐国的人的过错啊!”
“寡人实在不知道,什么样的人会因为贪图富贵而轻视天下,轻视大义呢?”
刘长摇着头,看着他们,笑着说道:“当然,你们随时都可以走。”
“这位大儒,您方才说要离开对吗?寡人现在就给张相写信!”
那大儒的脸色时而青,时而白,格外纠结。
“大王,臣并非贪生怕死之人,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臣不愿意待在唐国,是因为张苍倒行逆施,以法家的暴虐苛刻的制度来驱使百姓,国好战必亡!”
刘长勃然大怒,“既然如此,为何不想着留下来改变唐国,却要急着离开呢?”
“当初礼崩乐坏,天下大乱的时候,孔子可曾害怕的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第226章 壮了但没完全壮
其实,这些人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惨。
唐国是讲道理的,不会逼着让你与家人分离,一般来说,就是请你来唐国,那你的家人也一并来唐国,给与府邸耕地,享受最好的待遇。
何况晋阳也不能说是穷山恶水之地,这里治安太平,环境优良,很适合定居。
而他们不愿意,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唐国的制度。
自从秦朝灭亡之后,法家的风评急转直下,而暴秦的制度也成为了公认的苛政,虽然汉朝也是延续了秦朝的制度,可毕竟是做出了不少改善的,可唐国这几乎是全盘继承啊,严厉的社会氛围,让这些好不容易摆脱了暴秦阴影的大贤们感觉自己依旧生活在秦朝。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唐国若是也在中原,没有外敌,那当然也可以推行宽松的社会氛围,大家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可唐国是有着强大外敌的,唐国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国力,那就一定得接受来自匈奴的无数次的劫掠,眼睁睁的看着发展的趋势被匈奴人一次次的破坏。
张苍是一个儒生,他能在唐国施行这样的制度,显然只是权宜之策,是为了保家护国。
离匈奴太近,休养生息的那一套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怎么办?只能以战养战,做一个暴秦,利用战争和耕作在最短的时日提升国力,为此,张苍也不知挨了多少骂,可张苍并不在意。
张苍从来都不是那么在意名声的人。
刘长的激将法愈发的熟练,而在他的面前的这些大贤,却都不像张苍那样能做到不要脸,刘长的激将,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唐国地盘很大,需要的官吏也很多……汉初因为经历了一系列的战争,官员是非常充足的,你随便找出个郡守,那都是侯。可底层小吏就有些不足了,人口少,认字的人更少,认字的都去游学准备混上层了,底层的百姓顾着养家糊口,学室里的学子也远不如暴秦。
这些人则是能为唐国培养出足够的人才来,这些人才未必就是顶尖人才,但是能达到可以在乡中为吏的地步,那就差不多了。
因此,张苍从不轻易放过这些人才。
这些人待在家里隐居,实在是太浪费,倒不如在唐国发光发热,做出一些贡献来。
各地每年都会举荐一些道德不错的年轻人,来到国学里跟着他们学习,不求他们能学到太多,能读书,认字,书写,知道律法,知道一些数算,就可以派往地方上了,能干的下来,可以往上迁,干不来,那就回去继续耕作。
刘长当然也很在意这些人。
看着他们都不言语了,刘长这才认真的说道:“寡人也知道各位的想法。”
“然而,强行将各位留在唐国,却并非是张相的本意。”
“匈奴势大,不可轻胜。”
“此是危亡之时,不只是唐国之危,更是华夏之危也,昔日诸侯彼此征战,却还能联盟,尊王攘夷……如今天下一统,诸侯皆兄弟也,而外敌却更加强盛,甲士们奋力杀敌,群臣们思索着对策,百姓们辛勤耕作……寡人不才,却也情愿来镇守这边关,想要抵抗强敌。”
“在座的群贤,论学问,论才能,那都是寡人所不能及的,在这种时候,群贤何不为共御外敌这样的大事而效死呢?”
刘长说的很认真,众人却愈发的安静。
“若有一日,华夏太平,匈奴俯首,寡人便再也不会拦着诸君……到时候,寡人令张相亲自向各位谢罪!”
众人急忙起身,拜道:“臣不敢。”
“为国家选贤举能的重任,便交给群贤了。”
严肃起来的刘长,颇有威仪,几乎让人看不出这还是个不曾立冠的年轻人。
刘长在看望了国学的群贤之后,急急忙忙的回到了王宫,又派人邀请太尉前来商议大事。
可到来的却不只是李左车一个人,还有典客冯敬。
刘长看着一同前来的冯敬,有些惊讶,李左车笑着说道:“得知大王召见,臣便请此人同来。”
“哦?这是为何啊?”
“大王在王宫内召见臣,定然是为了与匈奴的战事,此人曾在云中雁门久居,颇知匈奴之事。”
刘长让两人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刘长正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又看向了一旁的冯敬,他笑着询问道:“如今的匈奴跟唐国比起来如何呢?”
冯敬很是严肃的说道:“匈奴强与唐国。”
刘长一愣,随即生气的质问道:“那先前唐国为何能劫走匈奴那么多的物资呢?”
“这是因为匈奴的主力并不在,我们忽然袭击,故而能取胜。”
刘长很不爱听这个话,板着脸,大声的说道:“我唐国坐拥七郡之地,粮食物资极多,能召集五十万大军,有太尉这样的名将带领,怎么还不如匈奴呢?”
“大王……多有人轻视匈奴,将匈奴当作林胡东胡之流,这是不对的。”
“匈奴之疆土极广,牲畜无以计,冒顿合天下之胡人,控弦之士四十万,皆为青壮……”
“冒顿有诸将,皆然跟随他南征北战,此立国之将也,比起周勃樊哙如何?”
“冒顿乃雄主也,以数地而成如今之大国,耸立草原,百战百胜,太尉到达唐国,多次与冒顿交战,有胜有败,此人比起太尉又如何呢?”
“中原之人,多以为匈奴不事耕作,而匈奴征服诸胡,早已开始耕作,虽不如中原那般精细,却也并非不懂。”
“中原之人,多以为匈奴不知冶炼,用骨箭……而先前劫掠匈奴,我们却获得了诸多的铁器,这些铁器的冶炼,并不弱于中原,若非大王曾改进诸多技术,只怕还得效仿这些技术……我听闻,西域之剞闾氏,极西之族,皆有冶炼之法,而匈奴占据道路,先得之!”
听着冯敬的话,刘长却愈发的生气。
“按着您的话来说,寡人岂不是该向冒顿俯首称臣?!”
刘长冷冷的询问道。
冯敬却认真的回答道:“请大王恕罪,我知道大王有消灭匈奴,庇护天下的志向,只是,臣担心大王被将军们所鼓动,轻视匈奴,冒然出击,有伤与国,故而劝谏。”
“我非惧怕匈奴,若匈奴前来,我定然死战,只是,大王想要作战,便请先得知对方的情况,指定好严密的战略,不能轻视冒顿。”
“这些话,不许在外说!”
“臣明白。”
刘长这才瞥向了李左车,问道:“太尉专门将他请来,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寡人吗?”
李左车摇着头,“我只是想让大王多听听不同的话语。”
“如何判断,还是得大王自己来拿定主意。”
“而我的想法与冯敬不同,我认为,匈奴是弱于大唐的。”
“匈奴的骑士多,战马多,将领勇猛,有雄主。”
“但是,匈奴善于战,却疏与治。”
“匈奴的势力极大,却只是在这几十年的时日里,冒顿通过战争的方式不断的扩张,兼并更多的部族,增加自己的实力,方才有了如今的规模,不过,几十年的时日里,他们的部族尚且不能一心,只是畏惧冒顿的权势,故而不敢作乱。”
“言语不通,风俗不同,因强权而集与一地,看似庞大,处处都是破绽,有诸多矛盾,只要能击败冒顿一次,匈奴即刻分崩离析,而唐国纵然吃了几次败仗,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而冒顿逐渐年迈,大王却是力壮。”
“长期作战,匈奴定是不比唐国的。”
刘长沉思了起来。
李左车说道:“大王,这只是我们自己的想法,要如何去做,还是要大王来做主。”
冯敬也说道:“若是大王要与匈奴作战,臣请先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