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565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听着刘长的话,夏侯婴直接将弓丢给了他,然后直勾勾的看着刘长,一旁的灌婴却笑了起来,刘长年幼的时候曾经跟自己学过射术,灌婴是知道自己这位弟子有多大能耐的。

这竖子射箭从来就没有准过。

刘长晒笑着拿起了弓箭,“我不久前受了些伤,还是改天再射吧……我是有正事来拜访你们的,来,我们坐下来说……”

四人坐在一起,刘长也是寒暄了几句,方才看向了一旁的张不疑,张不疑急忙开口说道:“颍阴侯,听闻您先前曾发现南越私藏金矿,有这件事吗?”

灌婴点点头,“当时我就上奏给了陛下。”

“那处金矿啊,很早就禀告给了少府,只是因为产量极低,故而不曾记录,您不必担心,这都是登记在册的东西,赵佗是没有什么罪行的。”

张左相给出了一个勉强值得相信的理由,灌婴点了点头,可是他也知道,这两位忽然来找他,也绝对不是为了这件事,果然,还不等他发问,张不疑便又询问道:“不知你们那里的人才可还充足?”

“够用,怎么了?”

“那长沙王的身体如何啊?”

“非常好。”

“是这样的,圣天子仁慈!他想让医家的几个大家,跟着您返回长沙国,一来是你们长沙地广人稀,二来是长沙王体弱多病,加上南部多病,想要让更多人前往南国,就需要有医家来钻研当地的情况……”

他一开口,灌婴就明白了,这是想让他们长沙国来样医家啊,陛下的几个孩子,都挂上了几个不同的学派,似乎是想要让学派在各国开花结果,没想到,长沙王也不能幸免……

但是,这也不能说是坏事,南国多病,是真的多病,大汉的主要人口全部集中在北方那几个地区,南边地广人稀的程度几乎跟河西国差不多,过了江,那几乎都是蛮荒之地了。

这些地区猛兽如云,而最可怕的就是瘴气,以及各种水土不服所导致的疾病,若是能将医家养起来,那对长沙国来说,也是一个受益无穷的大好事了。

灌婴当即开口说道;“没错,我长沙国民不聊生,认识字的都没几个,长沙王更是体弱多病,久坐病榻,的确很需要庙堂的帮助……”

张不疑看到灌婴如此识趣,也是急忙开始跟他商谈起了在长沙国扶持医家的事情。

目前的医家在长安,势力算是比较小的,虽然被刘安充实了一波内在,可想要拿出去跟那些大家们抗衡,几乎不太可能,而且跟堪舆家一样,医家其实很多领域也是有冲突的,根本的医学,跟黄老就存在冲突。

黄老同样也有医学之法门,天下行医的人,未必都是医家,也可能是黄老,另外农家里也有相关的内容,只是不侧重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最好还是前往稍微偏远的地方,没有竞争的地方发展,长沙国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楚国已经成为了儒家的大本营,吴国成为了黄老的大本营,南越国是法家的,南国也就剩下了一个长沙。

以医家如今的规模,跟黄老他们都没有办法竞争,反而是在长沙,可能会有不错的发展。

这都是张不疑跟刘长经过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而且以长沙国的体量,扶持一门学派,让这个学派的弟子在各地当官,壮大,这也不是难事,尤其是对灌婴这也在地方上掌控力非常强的人来说,那就更不是事了。

张不疑跟灌婴商谈起来,而刘长则是跟夏侯婴聊着天。

“赐那个竖子还好吗?”

“还好,这些时日里倒是老实了很多,没有再外出胡闹。”

“那就好,我家的那个赐就改不了,还是那么的闹腾!”

“那您在家里,过的如何啊?若是太闲了,我可以给您安排个事情做……”

“也还好,我这辈子做的够多了,其余的就让给后生们去做吧。”

夏侯婴倒是对政绩什么的没有太多的追求,他很享受如今这平静的生活,刘长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在他们的府邸上待了半个多时辰,张不疑和灌婴就达成了共识,刘长这才跟他们告别离去。

送走了这两人,灌婴摇着头,对夏侯婴说道:“这陛下所想的事情啊,是越来越多了,有的时候,我都看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他明明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真不知道这是个好事还是个坏事啊。”

“陛下是有分寸的,不会盲目去做,何况,就算以后会出错,我们也见不到那一天了。”

两个老头感慨起了从前,而在这个时候,刘长也是坐在马车上,叹息道:“他们也都老了啊,我年幼的时候,曾跟着灌侯学习箭术……”

他拿起手里的强弓,过去的那些记忆再次浮现,“我总是射不中,让他极为生气,我记得,那时的他力气很大,射箭的时候,双手都不会抖动,可现在,他拿起强弓,整个人都开始抖了……唉……”

张不疑看着他手里的强弓,沉默了许久。

而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的吕禄却忍不住说道:“那您也不该偷了他的强弓啊……”

“朕是担心他拉弓伤了自己……”

……

罗镞早早就离开了,可公羊寿却在廷尉大牢里待了好几天。

在被关押了几天后,他才被释放了出去,当然不是无罪释放,他被罚了点钱,不过,公羊寿并不在乎,钱乃身外之物!

至于真正负责掏钱的胡毋生怎么想,那他就不知道了。

胡毋生皱着眉头,领着公羊寿走进了府内,公孙弘急忙起身拜见,公羊寿笑着,看起来廷尉对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影响,胡毋生却板着脸,“师父啊,您不能三天两头的就进廷尉,而且您做的那些事,对公羊实在是不利啊……”

公羊寿此刻却在吩咐公孙弘给自己弄点水来,喝了点水,他擦了擦嘴角,然后笑呵呵的说道;“无碍,无碍,都是些口舌之争而已。”

“口舌之争能进廷尉??”

胡毋生有些忍不住了,“师父啊,您再这样,我们公羊学派可就找不到什么人了,都没有人再来找我们求学了,您知道吗??”

“怎么会呢,我们学派有你啊,整个太学,你的学问都能进前三,弟子自然是会有的……”

胡毋生叹息着,“老师,往后做事之前,还请您三思而行啊,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有了这般田地,已经是非常不容易,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办呢??”

“何况,您年纪也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时候了,您四处找人斗殴,若是伤了自己,那我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送我去医馆了,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还直接操办后事不成?”

面对油盐不进的老流氓,胡毋生都有些说不动他。

“好了,好了,你也别板着脸了,我往后多注意,你放心吧啊,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觉,我先进去补一补,你继续忙!”

公羊寿不给胡毋生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进了内屋,胡毋生看着老师离开,只是不断的叹息,看了看一样的公孙弘,就让他将书籍拿出来,开始今天的教学。

公孙弘目前自己都处于学习阶段,每天还是要听胡毋生的讲解,胡毋生每天有了什么新的感悟,也都会告知自己的弟子,从不藏私,胡毋生的进步速度极快,公孙弘更快,名师高徒,形容这两位最是合适。

匆匆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胡毋生起身,准备回去编写书籍。

如今的公羊学派,完全就是靠着胡毋生一个人来发展,他负责编书,负责教徒弟,负责外出跟其他学派联络,负责辩论,负责去皇宫,负责皇帝的问策,反正一切都是他负责,哦,除了养猪,那是公孙弘负责的。

公孙弘忽然叫住了他。

“你还有什么事?”

公孙弘迟疑了片刻,方才说道:“老师,作为弟子,我本不该如此询问,但是我还是很想知道……您曾告诉我,做父母的犯了错,孩子不能指正他就是不孝,如今当老师的屡屡犯错,您作为弟子,为什么总是纵容呢?”

公孙弘所说的,当然就是公羊寿。

公羊寿跟胡毋生,性格差距太大,公羊寿这个流氓的性格,实在是太出名了,走到哪里斗到哪里,而且丝毫不讲武德,基本上是黑的让敌人都没有办法抹黑的地步,臭名远扬。

而胡毋生则是翩翩君子,美名四传,众人皆知。

很多人都说,胡毋生应该把他老师给清理出去,清理门户,这老师不像是老师,弟子不像是弟子,弟子整日干正事,老师却给他捣乱,还总是将事情推给弟子,连编书都让弟子去干,处处欺负弟子,难为弟子,这不是胡闹吗?

听到弟子的询问,胡毋生迟疑了许久,然后说道;“其实我也是在想办法劝谏,没能劝住他,是我的过错,我已经向罗公道歉认错,他的态度也很好,已经放下了恩怨……”

公孙弘摇着头,没有说话,可胡毋生还是察觉到了弟子的一些心思,似乎是在为自己而惋惜,他笑着拍了拍公孙弘的肩膀,“老师这个人,你还是不够熟悉,其实,他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么不堪……”

公孙弘离开了,内屋里传出了公羊寿的呼噜声。

胡毋生看着内屋,不由得开始了回忆。

……

“进来学习,你学的是圣贤的道理!首先就是衣冠,你看看你,哪里像个儒生,分明就是个乞丐,你是对圣贤不敬?!”

几个人愤怒的大叫着,堵在门口,对着外头的年轻人大声训斥。

门外的年轻人衣衫褴褛,双眼通红,只是低着头,迟迟说不出话来,他这一套衣裳,已经是他家最好的衣裳了。

“我就站在此处听,不进去……”

“你在哪里听,都要正衣冠,不要再来了,离开吧!”

“让我见老师一面吧……”

“这是老师的意思!!”

不知何时走来了一个酒鬼,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什么狗屁鲁儒,穿的人模狗样的,身上的臭味我站在这里都闻得到……”

那几个后生看到他,却面有惧色,转身就躲进了屋内。

那醉鬼摇摇晃晃的来到了年轻人的面前,帮着他整了整衣冠,“你这衣裳倒是凉快啊……哈哈哈,你想要读书是吧?”

年轻人抬起头来,眼中冒出了光芒。

“要不要跟着我,学公羊啊?”

第585章 大汉曲逆侯

“这件事交给你,你能办好吗?”

“殿下放心吧!我定然能办成!”

剧孟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的说道。

刘安坐在自己的府邸里,身边可谓是人才济济,自从太子被张苍一顿忽悠,彻底放飞自我之后,他就将自己的精力完全放在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那些领域里,还别说,这么去做,刘安还真的做成了不少事,毕竟刘安的兴趣爱好,是较为特殊的,不属于那种寻常的昏君,寻常的昏君大多都是以狩猎和吃肉喝酒作为自己的最大爱好。

刘安四处结交大家,聚集起来商谈学问,并且招贤纳才,他所招纳的都是有学问的高人,就只是在半年多的时日里,这厮连着招收了三百多人,这门客的数量可谓是一夜爆增,连带着整个庙堂都开始坐不住了,太子可以养一些门客,这没什么问题,也可以拥有自己的舍人,哪怕是有自己的财政,这都行,但是你这数百个门客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如今你是太子,倒也还好,若是以后登基了可怎么办,这三百多人全部重用??还是继续当门客??没听说皇帝还养门客的!!

可群臣的想法对刘安来说毫无意义,刘安最大的爱好并非是读书,而是网罗这些有学问的才子们,将他们围绕在自己身边,出口成章,大家一同辩论学问,畅谈哲学,文学,数学,天文,地理,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刘安有这样的兴趣爱好,众人也是一点都不吃惊,这东西也是他们家祖传的,那高皇帝年轻的时候,不,或者说他这一辈子,都崇拜的都是信陵君,那位门客无数的真豪杰,他对门客的这种喜爱直接传给了孙子,倒也说得过去。

而在历史上,刘安也是达成了信陵君三千门客的成就,成为整个大汉的门客排行榜第一。

此刻,他的几个府邸都是人满为患,门客都变得极为拥挤,刘安带着他们钻研学问,短期内就取得了不错的成果,他先前完成的那一篇文章,就是集中了这数百位门客的精髓,一出场就是王炸,轰动了整个黄老学派,就是司马季主这样的老头都是看着文章哈哈大笑,四处炫耀,至于王高这些人,更不用说,嘴都差点笑歪了,黄老声势大振,太学里同样如此,儒家顿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府邸内非常的噪杂,众人都在讨论着各自的学问,刘安身边却只有几个舍人在低声交谈。

毛苌忍不住说道:“殿下,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啊,毕竟是公子赐理亏,陛下已经处置妥当,您再干涉进来,怕是有些……”

刘安直接打断了他,“我阿父乃是天下共主,因此他要平等的对待众人,不能偏袒一方,可我还不是,就算我弟弟理亏,也不是一个老匹夫能动手去揍的!那是我的弟弟,要教育也轮不到其他人来!”

放飞自己的刘安也不再拘束,直接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毛苌看他不听劝,也只好不再说话,张夫此刻又说道:“殿下不如让我去。”

剧孟顿时就急了,“我来到殿下麾下,寸功未立,净四处挨揍了,难得有一次可以为殿下解忧,你就不要再跟我抢了。”

“那老头身手不错,你怕是对付不了。”

“那又如何,我这次会带上十余个好手,他身手就是再不错,难道还能打得过我这么多人?放心吧,他若是打我一顿,那反而更好,殿下直接可以出面,将那老匹夫给抓过来!”

剧孟作为多年的游侠,对找茬碰瓷这类的事情是格外的熟悉,大概也是怕张夫再争,很快,他就领着人离开了太子府邸。

剧孟领着十余人走进了太学,他们也不张扬,只是低着头,朝着堪舆学堂的方向走去,走在路上,剧孟还在低声跟左右的人交谈着,“谁都不许先动手,知道了吗?激怒那个老头,只要辱骂他的学派和他的弟子,这老头就会出手,到时候你们也不要吃亏,反正逼迫他出手,抓住他的把柄,殿下就能治一治他了,做事要小心,尤其是要提防着廷尉,张释之那个狗贼,说不好就要冲过来咬我们一口,若是被抓了,怎么都不能说殿下……”

一路来到了堪舆教室,大门紧闭。

剧孟冷笑着,跟周围的人点头示意,随即,他猛地推开了面前的大门。

“这就是堪舆家吗?!!”

学堂内,罗镞正在卖力的讲述着课程,他讲课的时候会非常的激动,恨不得跳起来,而在他的面前,则是密密麻麻的坐着五六十来人,这些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身材高大,手臂极粗,面目粗犷,穷凶极恶,在剧孟进来之后,这些人全部扭头看向了他,一动不动,连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而进来质问的剧孟,整个人的劲头都在这一刻彻底漏气,眼神都失去了光泽,他目瞪口呆的看着下方那数十个人,一时间,气氛仿佛凝固。

罗镞疑惑的看着他,回答道:“这里就是堪舆家,你有什么事啊?”

“哦,我想问一下五行家怎么走?”

“从这里往东边一直走就到了,不过,我们这堪舆家的课也很好啊,陛下前不久将我带去问策,这些都是陛下亲自派来的官员,都是来学堪舆的,你要不要也听一会啊?我这正讲到了妙处!”

“我还是以后再来吧……”

“好,好,记得有机会一定要过来啊!”

“好的,多谢!”

剧孟非常礼貌的跟罗镞告别,领着人往回走,众人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其中一人忍不住询问道:“兄长,我们不动手了吗?”

“你动个屁的手,没看到里头都是什么人嘛,那手臂能把你的头给拧下来……还他母的动手,这次不能怪我,这完全就是情报不对,说好了整个学派两个人,我这一进去数十个大汉,这让我怎么办,继续挑衅我们就得死在那里了!”

“可是您不是说要为君王的事情而死吗?”

“放屁,为君王而死,也得是为了大事啊,哪有为小事去死的,不值当!”

……

“你再打一个试试?!”

“我打了怎么了?”

“有能耐你再打一个?!”

“我打了,竖子,你要如何?!”

“你再打一个?!!”

厚德殿外,刘长和刘赐的声音哪怕隔着门都能听得到,刚刚返回这里的吕禄,听到里头这动静,整个人都吓坏了,这刘赐该不是被皇帝给打疯了吧??打坏了脑子??吕禄迅速冲进殿内的时候,小小的刘赐就站在刘长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倔强,豪横,他抬起头来,悲愤的盯着刘长,那小小的身躯,居然也彰显出了一身的傲骨。

任谁看到他这个模样,都得忍不住夸赞一声,真是个汉子!

当然,正在被刘长殴打的刘安肯定不会这么想。

刘长高高的举起手,可被他按着的并非是刘赐,而是刘安,刘安此刻被打的人都麻了,看向刘赐的眼神里写满了迷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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