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汉高祖 第830章

作者:历史系之狼

他急忙起身拜谢。

等送走了这位赵相之后,刘恒也觉得颇为无奈,三哥这也太能搞事了啊。

带上了要禀告的东西,刘恒坐车赶往了皇宫。

当他来到皇宫的时候,厚德殿内却有其他的客人。

刘长坐在上位,左右的位置上都是坐着一些大儒们,左手边正是当初大放异彩的王同,孟之后,而右手边则是坐着丁宽。

刘长看起来很是开心,正在热情的与他们询问起了自己所遇到的困惑,而这三位享誉天下的大儒,面对皇帝的询问,此刻都是束手无策,目瞪口呆。

“听闻过去墨子曾经是儒家的门生,后来出了儒家,缔造了当今的墨家……故而墨家的诸多内容都是与儒家相反,但凡是儒家所提倡的,墨家就一定要反对……有这件事嘛?”

当然,像这类基础的问题,这些大儒们随口就能说出几万字来回答,保证滴水不漏。

可当长老爷接着询问:为什么墨子学儒家的学问时没有任何成就,反着来却能成为圣人的时候,这几个大儒就有些接不下去了。

这还能怎么接呢?若是他们有孟子荀子那样的地位,还能傲然的来一句无君父的禽兽不配学圣人之道,可他们又没到那种高度,纵然是百家争鸣,那也是平级交手,没听过哪个儒生起身就骂墨子,老子他们的。

作为孟子的后人,孟之后此刻压力山大,众所周知,孟子跟墨家的关系相当不善……额,其实孟子跟谁的关系都不善,率先掀起儒家对百家骂战的就是这位脾气暴躁的老大哥,率先开始人身攻击的也是这位老大哥,只能说,后来的儒生们做到了“留其糟粕,去其精华”,对孟子好的方面是一点没继承,只继承了这些他们不配拥有的东西。

他不知该如何回答,王同却轻声说道:“陛下,儒家的学问只是治理天下的一种手段,而治理天下的手段有很多,在不同的时候就要采取不同的手段,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但是儒家却比任何学派都懂得改变自身,不懂得变化的学派都会消亡,纵然成为一段时日的显学,压在儒家之上,在也不会比得过儒家内部的革新,当初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

“哦??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儒家重视教化,大多学派的授徒都是很严格,黄老非英才不教,过去墨家教授弟子,就要他们与家里人分开,农家则是要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裳去耕地里,不能做官,自食其力……我并非是批评这些学派,只是他们这样的方式,无法收集更多的贤才,纵然能出几个墨子这般的人物,让与他同年之人无法开口,可他们毕竟是少数,儒家久耕不辍,开枝散叶,有教无类,对弟子没有非分的要求,收徒没有什么条件,总会有优秀的人出现,总是能跟随时代来变化……”

王同这番话似乎是有些隐喻的,以墨子来隐喻太子,以墨家来隐喻当今的黄老。

可刘长却没有反驳,因为开国之后,大汉的情况确实是儒家越来越多,黄老收徒走精英路线,人少而精,可架不住儒家这疯狂的吸人啊。

百家其实也不是在大汉就彻底消亡了,要知道,在大汉灭亡的时候,各地还有不少其他学派的牛人呢,就比如某位学申不害之法的武侯,他大概都不能算是儒。

刘长点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他看向了孟之后,又询问道:“听闻你是孟子的后人,我想知道,孟子在主张里所说的民,指的是那些豪族大户呢,还是囊括了所有的百姓呢?”

“是所有的百姓。”

“为什么这么说呢?”

“孟子曾要求君王将所有的百姓都当作自己的孩子来对待,一视同仁。”

“这还不至于说明。”

“孟子曾说设为庠序学校以教之,主张全民教学,让所有人都能接受教化,小民皆明伦。”

刘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他最后看向了丁宽,丁宽也是做好了被提问的准备。

“你想被流放到夏国还是西北三国?”

丁宽顿时沉默了下来,怎么问到我这里就不是学问上的难题了呢??

刘长认真的说道:“你虽然没有跟鲁儒合谋,但是这件事是你带头的,当初你与众人辩论,是做了他们的帮凶,我可以赦免你的死罪,但是你不能继续待在长安了,你选一个地方吧。”

“臣愿前往夏。”

“很好!”

显然,刘长对他的选择很是满意。

看到四哥前来,刘长也只好匆匆结束了这次的问学,让几个人先行回去,等他们离开之后,刘恒坐在了刘长的面前,有些狐疑的询问道:“你何时开始变得对学问如此上心了??”

刘恒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到弟弟召见大儒来询问学说上的事情,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一贯的为人。

刘长咧嘴笑着,解释道:“我向来好学。”

刘恒觉得这厮定然是又憋着什么坏水,但是也没有多问,拿起了东西,就放在了刘长的面前,认真的说道:“这是上年各地的情况,主要是吏治方面的,你看看可有纰漏之处?”

“这是谁的??弹劾了这么多次??”

刘长拿起了最上头的那张,眼里满是愕然,这人的弹劾文书占据了所有内容里的一半之多,多到令人发指。

“张释之。”

“哦……那我就清楚了。”

刘恒说起了各地的情况,最后又对袁盎提了一嘴,“袁盎其实做的很不错,虽然三哥……嗯,但是这与他没有关系,我决定不因此而惩罚,你觉得呢?”

“无碍,不用罚了,若是较真,就如意做的那些事情,都能将阿父挖出来砍头骨了……”

刘恒脸色一黑,没有说话。

“四哥啊,你看看,这是安那个竖子的信。”

刘长拿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刘恒,刘恒认真的看了起来,只是看了片刻,脸色当即变得极为阴沉。

“安敢如此??”

刘安在书信里的内容,主要是弹劾了一位人物,而他所弹劾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南越国中的一位年轻县令,此人唤作吕嘉。

此人虽然姓吕,可跟吕家可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家里乃是当初跟随赵佗讨伐南越的将士,他的阿父曾立下了很多的功劳,从而使他们一家在南越很有地位,而这个人才思敏捷,在南越很有势力,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县令,甚至跟赵昧的关系非常要好……可就是这么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居然是南越水贼的幕后之人。

他与当地的水贼勾结,与他们贩卖军械,粮食,为他们提供补给,乃至是商船的消息,而水贼也会配合他,上缴一部分的钱财,同时有必要也会帮着他刷一刷军功。

这人装出一幅道德君子的模样来,做事却极为狠辣,毒害百姓,劣迹斑斑。

而他这次能被查出来,还是因为杨仆的功劳,周亚夫全力调查南边的勾结者,大杀四方,杨仆从那些为水贼开销路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太子当即下令捉拿了此人,而此人居然还敢召集家里的奴仆反抗,想要逃到海上去,杨仆奋力杀敌,最终将他擒获,没让他跑出去,而与他一同被挖出来的,还有南越的诸多本土势力,很多都是当初跟随赵佗入南越的大家族。

“南越之南,该再封一国。”

第856章 封王的人选

“若要封南,有两人可以。”

刘长和刘恒面向而坐,聊起了封国的事情,刘长想要封国的位置,也就是在过去的扶南国等地,此处气候温和,适合耕作,而且,最重要的是,马六甲就在控制范围之下。

这不是刘长不信任南越国,南越国虽然并非是刘姓诸侯国,可是官吏任命皆出于大汉,实际控制权还是在大汉的手里,主要是有两点,第一是赵佗当初所带过去的南征勋贵集团,这些人在南越抱成了团,虽然不至于说公然反对大汉,但是私下里的小动作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尤其是如今赵佗在长安,他们更是无法无天。

而南越这个地方又极为偏僻,越人不在少数,这些勋贵集团早已与越人的高层联合,若是无缘由的犁地,可能会引起一系列不好的影响。另外一点,就是南越现在的疆域有些太大,成为了海上身毒通道的最主要补给站,利益庞大,吏治不足,南越对自己的日南等地都难以治理,更别提更遥远的扶南,柔佛等地区了,几乎就是放养状态。

只要庙堂还准备继续开海,就不能轻视这些地区,这里跟夏国不同,虽然人烟稀少,可位置实在太重要了。

若是寻常的诸侯王,是绝对不敢跟皇帝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的。

但是刘恒不在意这一点,弟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忌惮自己,而且他也很认同弟弟的想法,庙堂的细分而治,刘恒就是最大的推动者。对巴蜀,中原,北方等地的细分治理,体现了这种制度的优势,细分之后,吏治增强,庙堂的掌控力提升,对地方也有极大的好处。

刘恒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举荐两个人来封为王。”

“一人乃是营陵侯刘嘉,你也知道,他的阿父曾跟随阿父作战,立下过很多的功劳,而他的阿母乃是太后的亲近……他封王,绝对不会招惹任何非议,重要的是,此人年幼时就在太学里读书,颇有才能,后来去了沛郡担任郡守,虽然因此而获罪,但是沛郡的问题,连晁错都那般的难以对付,何况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呢?如今他在陇西等地服徭役,我听闻,他在那边颇能得人,郡守对他也很是称赞……此人可以为王。”

刘长点了点头,却没有急着下令,问道:“还有呢?”

“还有一人便是杨虚侯刘将闾,此人乃是大哥的第八子,在大哥诸多子嗣里,他和刘章大概是最有才能的,这竖子虽然缺乏了些胆魄,但是极为聪慧,很有眼力,而且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朋友极多,若是能安排一个雷厉风行的贤相与他,定然能为你治理好扶南等地,而且他少胆魄也未必就是坏事,这里的利益巨大,就怕来一个贪婪大胆的……”

刘长再次点点头,他忽然笑着问道:“四哥啊,我听闻,你儿子刘武,为人文采出众,礼贤下士,名声极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习惯,名声比先前的两个人还要大,才能比他们还要凸显,您为什么不举荐他来封王呢?”

刘恒脸色一沉,不悦的说道:“这竖子哪里有什么可以封王的资格呢?”

“若是连他都没有,那先前两个人又如何能封王呢?”

刘恒有些无奈,说道:“长啊,你已经多封了我的一个儿子为王,虽然各地的兄弟们都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嫉恨,可这件事还是引起了不少非议的,若是你再封我的另外一个儿子为王……纵然兄弟们还是能理解,只怕也迟早会为他们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有些时候,宠爱太过,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刘长笑了起来,说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就你的子嗣最优秀,不封你的子嗣封谁啊?”

刘恒摇晃着头,认真的说道:“不是这样的,在诸多宗室里,就我的太子最是不堪,燕王的太子刘贤,常年在底层奔波,任劳任怨,能力极为强悍,已经能独自坐镇一方,无人能及,而赵王的太子刘寻,为人低调本分,安心求学,精通诸多学派的理论,只与最贤明的人往来,从未听过有一个人说起他的不好,梁王的太子刘先,敦厚善良,吃苦耐劳,与农家有学问的人请教学问,常常待在耕地之间,知道关爱百姓,楚王的太子刘戊,洗心革面,精通堪舆,拜罗镞那样的人为老师,亲自主持了漕运等事……”

刘恒评价起了各地的太子们,最后方才说起了自家的太子,“唉,只有我的太子,事事都想模仿我,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不堪重用啊。”

兄弟俩就各地的太子情况,又聊了许久,可刘长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似乎在他这里,无论是刘嘉,还是刘将闾,都并非是最好的人选。

刘恒当然也没有急着催促刘长来定夺,很快就离开了厚德殿。

刘长坐在厚德殿内,低头沉思,看他的脸色,他似乎正为了什么事而纠结,非常的纠结。

不知什么时候,吕禄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看着刘长的神色,吕禄急忙说道:“陛下,这学问上的事情,若是想不明白,那就不必多想的,那些大儒啊,胡言乱语,不值得瞎想。”

刘长抬起头来,不悦的说道:“乃公怎么可能为学问上的事情而纠结呢?乃公的学问可是最强的。”

“那您是为了什么事而纠结呢?”

刘长看了看周围,让吕禄靠近来,随即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吕禄听完,顿时跳了起来,“陛下!!您这!!”

吕禄下意识就想问你是不是疯了,可想起皇帝的拳头,吕禄将这句话给咽了下去,震惊的说道:“这不可能啊,不曾有这样的先例,各方面都是极大的问题,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各方面有问题可以去解决啊。”

“可是……可是……这……”

吕禄的脸变得比刘长还要纠结,几乎皱成了一团,“不好办啊。”

刘长冷笑了起来,“就知道与你说也无用!你这厮从来都不是个懂得为朕分忧的人!你看看人窦广国!再看看你自己!”

刘长正在抱怨着,窦广国也走了进来,拜见了皇帝,看到两人这奇怪的脸色,好奇的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刘长摇了摇头,“没什么事……有什么事快些说,我稍后还有事呢!”

……

天边出现了晚霞,看起来颇为好看,刘长不知吟唱着什么曲,快步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这次忤逆案,帮着他狠狠打击了一波鲁儒,顺带的将孝顺的诠释权也给拿了过来,大汉可以用孝治国,但是这个孝是庙堂说了算的,不该是你儒家的一面之词。长老爷看这些鲁儒不爽已经很久了,这次刑部已经开始了审判,长老爷算是宽容的,没有将他们直接抓起来族诛,宣莫如已经开始积极办案,很快就能处置完成。

当刘长走进寿殿的时候,吕后正在与樊卿说着些什么。

这次刘长并没有撞进殿内,这让吕后颇为惊讶,刘长也不叨扰她们,只是坐在了一旁,令人准备些吃的,自顾自的就吃了起来。

吕后瞥了一眼刘长询问道:“厚德殿里没吃的了吗?”

“唔……唔……”

刘长的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的想要说些什么,吕后看着就头疼,骂道:“先咽下去再说话!”

刘长费力的将肉给吞了下去,随即揉了揉喉咙,“吃的有些急了……”

“说吧,什么事啊?”

刘长笑着说道:“阿母,我准备在扶南封一个国了……疆域还是挺大的,位置也极为重要,是将来开海的最重,就是这个封王的人选上,我不能定夺。”

“哦?要封王了?”

吕后思索着,“那有什么人选?”

“四哥说刘嘉和刘将闾可以担任,我觉得他的儿子刘武其实也可以。”

“可惜那头小猪太小了,若是他大个二十岁,我就让他去了。”

刘长抚摸着下巴。

吕后当然是知道这几个人的,尤其是刘嘉,吕后说道:“这两个人都不错啊,我是觉得刘嘉更适合为王,你更倾向与谁呢?”

“刘姈。”

“谁???”

这次,却是樊卿开口询问,樊卿是不太愿意参与国事的,本来也就坐在一旁,等他们说完,可是当他听到刘长说刘姈的名字时,樊卿却一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刘姈啊,我的公主刘姈。”

刘长再次解释道。

吕后沉默了下来,樊卿目瞪口呆,“你疯了吧?她是女的啊,天下哪里有女诸侯王啊?你莫要说笑!”

刘长没有回答她,只是看向了吕后,认真的说道:“阿母,其实我觉得是可以的,您或许不知道,扶南国在没有被大汉击败的时候,就是以女子为王,扶南国过去是诸多部族联合,部族的最长者是女子,而一半以上的部族,也都是由年长的妇人来作为首领,直到如今,那边都是这样的风俗,让他们自己选出三老,选的都是一些女子,让南越国的大臣们很是头疼,不知该如何操办。”

“若是在那边进行治理,一定是要与这些妇人接触的,可无论是刘嘉,或者是其他的宗室男丁,谁敢说自己就能更懂得如何与她们交流呢?诸事都不方便,治理就会更加困难,那这封国还有什么意义呢?刘姈难道不比他们更加适合吗?”

“况且,谁说女子就不能封王呢?我觉得刘姈可比她的蠢哥哥要厉害的多!”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君王不是直接治理地方,是以国相来治理,庙堂来接手,尽管如此,君王的为人还是能影响到当地的,刘姈与我一般,对百姓有仁爱的心,对豪强痛恨,知道如何重用贤才,而且不像刘赐那样看到贤人就走不动路……”

其实还有一点原因,可刘长没有说。

还有一个原因是南越国,扶南国若是封了出来,定然要与南越国有诸多的交际……而刘姈的模样酷似刘长的生母……

听着刘长的解释,连樊卿都觉得很有道理。

差点就被刘长给说服了。

可她还是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就算是你说的这样,可是要封一个女子为王,定然会引起天下的非议,另外,她将来成了家,又该怎么办?让她的良人为王?为王后?她的诸侯国该如何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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