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他这回在津门跟着孙绍祖迎来送往,勉强也算是经了些历练,倒不似先前一味的唯唯诺诺,只能靠沉默应对。
当下揪住贾赦话里的漏洞,针锋相对的道:“老爷早说是为妹妹攒嫁妆不就好了?我这就去给妹妹盘下几间铺子、庄子,平时儿子先受累看顾着,等成亲的时候再一并陪送到孙家。”
这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登时让贾赦的盘算落了空。
他怒发冲冠的跳起来想要咆哮,却一下子用力过猛牵动了肺腑,佝偻着身子咳嗽不止。
在隔壁听了半天的邢氏,忙出来又是抚胸又是捶背的,同时嘴里数落道:“你这孩子好不晓事,老爷先前因为大花厅的事情,刚在老太太那里受了气,偏你又来顶撞他,这倘若……哼~我瞧你如何自处!”
说是这么说,她心下却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若贾琏当场气死了贾赦,岂不就没有资格继承家业了?
若如此,自己正好可以扶立贾琮,届时他一个区区庶出,又年纪尚幼,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别看东跨院这边儿都是窟窿,每每入不敷出,可那都是因为贾赦挥霍无度所致,若换成自己当家做主,再把那些狐媚子的月例停了,这日子绰绰有余!
到那时不妨再学尤氏弄个别院,时不时的将焦顺招至家中,岂不逍遥快活无拘无束?!
想到这里,邢夫人手上就开始出工不出力,两眼盯紧了贾赦的喉咙,恨不得他立刻就被一口浓痰呛死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贾赦还是很快缓过劲来,推开邢氏一跳三尺高,指着贾琏骂道:“好个孽子,你是非要气死你老子不成!”
贾琏原本也有些慌了手脚,见父亲缓过来,登时松了口气,又见贾赦似要动手,忙丢下一句:“儿子这就去请大夫!”
然后不管不顾的抱头鼠窜。
贾赦怒不可遏的赶了几步,终究是有病在身,只能嘘嘘带喘的目送贾琏逃出生天,用力捶着门框痛心疾首:“早知那些吃兵血的能榨出这么多油水,我就该亲自走上一遭。”
旋即他又咬牙道:“别以为跑了就算完事儿,来人啊、来人啊!”
秦显闻声忙小跑着进来听命。
只听贾赦恨声吩咐:“你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去把贾琏的行李都给我用封条封起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能妄动!”
“这、这……”
“这什么这!有人问起来,你就说那都是姑爷孝敬我的!”
秦显无奈,也只得硬着头皮领命而去。
另一边。
贾琏逃出东跨院之后,让人随便去请了个大夫,就急急忙忙回到了家中——他主要是担心王熙凤来个先斩后奏,直接把那些财货扣下。
好在兴儿机警,一直在前院守着没有卸车。
贾琏这才松了口气,大摇大摆的寻至家中。
这回夫妻见面,那真是郎情妾意夫唱妇随父慈子……
嗯~
也是时候该添个儿子了!
贾琏刚要把话题往那方面引,不想外面兴儿就跌跌撞撞的闯进来禀报,说是老爷差了人来把二十几辆大车全都给封了,还表示那都是孙姑爷送的礼物。
“这、这可如何是好?!”
贾琏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如丧考妣,冷不防却被王熙凤一把推倒在地,指着他的鼻子喝到:“那都是家中旧部孝敬我的东西,你若是让那老不羞得了手,往后就别来见我!”
贾琏咬了咬牙,一骨碌爬起来愤声道:“罢罢罢,二爷今儿就豁出去了!”
说着,喊了兴儿,昭儿并一杆得力的小厮亲随,气势汹汹的杀奔前院,与贾赦的人当众推搡起来。
……
这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戏,自然很快就传遍了阖府上下,事情闹的阖府皆知,就连深居简出的贾政也得了消息,连道了几声‘不成体统’。
恰在这时,外面传讯说是贾雨村造访,声称有要紧事需当面禀报。
贾政虽然闭门谢客,但对于能办事说话又好听的贾雨村,总还是要网开一面的,当下便让人将贾雨村请到内书房说话。
因见贾雨村来时腋下夹了一大叠纸,贾政还当他是找到了什么孤本,所以特意来献宝的。
谁知等贾雨村在桌上铺开之后,却竟是厚厚一叠的报纸。
“这是?”
“这是明天要刊发的报纸!”
因以前因为报纸闹出过几次风波,所以京中几家大报定稿之后,都要提交到相关衙门进行备案——顺天府作为地头蛇,自然也在其列。
贾雨村随手跳出几张,指着上面的文章解释道:“小侄审稿时,发现上面刊载了许多为那周隆张目,以及抨击工学、抨击新政、抨击畅卿的文章。”
“竟有此事?”
贾政漫不经心的拿起其中一张来细瞧,见果然有两篇对焦顺和新政冷嘲热讽的文章。
“此事颇有些蹊跷。”
贾雨村继续道:“那周隆的案子,我也有所关注,说是铁证如山也不为过,如今突然冒出这么多文章想为其翻案,若说背后无人指使,小侄……”
“好文章、当真是好文章!”
正说着,却见贾政击节赞叹道:“此文当浮一大白!”
贾雨村愕然,下意识道:“叔叔这、这……”
“咳!”
贾政这才惊觉露了马脚,忙干咳一声问道:“依你的意思,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该尽快知会畅卿,然后设法应对……”
贾雨村越说越迟疑,他是最会察言观色的,自然看的出贾政方才是真情流露。
可这族叔不是一直都很欣赏焦顺么?
怎么突然就……
他虽不明就里,却连忙改变了态度,笑道:“不过也许是小侄杞人忧天了,该如何处置,自当由世叔定夺。”
贾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不咸不淡的闲扯了几句,便命人送走了贾雨村。
而等贾雨村离开之后,他又忍不住捧起报纸,将那贬损焦顺的文章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然后摇头晃脑的赞叹道:“如此辛辣犀利的笔锋,老夫已是多年未见,却不知是哪位文坛新秀,瞧着竟还有几分熟悉,且人物、地点竟也颇为详尽……”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怀疑这所谓的‘秋斋主人’,其实是荣国府亲朋故旧,否则又怎会这般言之有物?
若放在以前,贾政说不定还会去查证查证,但现下他却懒得费这功夫,心心念念的就只一件事:催促焦顺尽早搬出去住。
虽然他心里也明白,王夫人和焦顺的事情,多半是自己想多了,可中邪当日,王夫人在焦顺面前衣不遮体的事情,总不是假的吧?
还是借机撵出去,免得烦心。
第四百零五章 贺乔迁焦顺训烈女、夜难眠姐妹聚潇湘
是夜。
焦顺打发栓柱回家报信,独自来到了尤家新宅。
要按照正常进度来说,即便只是改造而非改建,这新宅子也要等到八月中秋的时候才能启用。
可尤老娘哪里按捺的住?
说什么‘七月半鬼门’开不吉利,所以要抓紧时间搬过来,就好像七月十五是搬家死线一样。
所以今儿焦顺是过来庆祝乔迁之喜的。
非独是他,尤氏也撇下孩子赶来凑热闹。
左右尤二姐头一回失身焦顺,就是在宁国府里姐妹同床,彼此倒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于是前门迎进了姐姐,后门迎进了姐夫。
三人在后院摆开酒宴,说些男男女女的事情,至于来贺喜的其余宾朋,就都交给了尤老娘招待——正好她也乐得在人前显摆。
却说趁着尤二姐亲自去灶上端饭的功夫,尤氏便把前阵子许氏哀求的事情跟焦顺说了——上回焦顺七夕献宝来去匆匆,尤氏急着一慰相思之苦,哪还顾得管别人?
这回才把事情说清了,又道:“她原是想借你的势自保,不曾想那遭瘟的先就病倒了。”
这‘遭瘟的’说的自然是贾珍。
他也不知道怎么染上了风寒,断断续续闹了十来天都不见好。
“那就等等看吧。”
焦顺抿着酒叹道:“我原还当先前秦氏一事,是被逼无奈才……如今看来,倒是咱们自作多情了,这蓉哥儿只怕是个活王八托生,与他老子堪称是一时瑜亮。”
这时尤二姐端了锅来,盛了一碗小米粥放在焦顺面前,欲言又止的,显得很是局促不安。
“怎么了?”
尤氏还当她是对贾蓉典妻的事情有什么想法,于是笑道:“这又没外人,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我……”
尤二姐期期艾艾的,仍是欲言又止。
尤氏便板起脸来道:“在我家时,我可是没拿你当外人;怎么到了你的地头上,你反倒跟我生分了?”
尤二姐忙陪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我亲近姐姐还来不及呢,怎会和姐姐生分?实在是三妹妹她……”
“我怎么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尤三姐的声音,只见她提着一坛子酒,推门走了进来。
银蝶苦着脸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抢着禀报道:“三姑娘非要进来,我实在拦不住她……”
其实也不是拦不住,主要是因为尤三姐早就知道三人的奸情,故此银蝶也就没硬拦着。
尤氏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银蝶忙退出去自外面又关好了房门。
尤三姐似是在外面就喝过酒了,面色沱红足下发飘,细腰丰臀随着脚步在薄裙中夸张的扭动,倒比‘从良’前还多了三分妖冶风流。
砰~
只见她走到桌前,将手里的酒坛子重重放到了桌上,微弯起雪白欣长的脖子斜视着焦顺,一双泛红的桃花眼里仿似要滴出蜜来,口中笑道:“我知道了,定是姐夫恼我来晚了——来来来,咱们且狠吃它几杯!”
说着,又将那酒坛子捧起来,摇摇晃晃绕到了焦顺身旁,因嫌他身前的杯子太小,干脆将尤二姐盛的小米粥泼了一地,也不洗涮,径自咕嘟嘟的倒了一大碗,送到焦顺嘴边。
焦顺看看飘着小米粒的琥珀色果酒,再看看身旁不知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的尤三姐,接过碗来也往地上一泼,淡笑道:“三妹妹有什么话不妨讲清楚些,今儿我是来庆贺乔迁之喜的,可不是来赴鸿门宴的。”
“鸿门宴?”
尤三姐笑的花枝乱颤,背转过身靠在桌上,将钗斜襟乱的上半截歪到焦顺面前,又把半坛子酒举在脸旁,醉眼朦胧的问:“姐夫难道是怕这酒里有毒不成?也罢……”
说着,猛地发力把那酒坛子抛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陶片酒水四下飞溅。
她自己则顺势两手一撑,坐到了焦顺身前的酒桌上,也不管臀后撞的杯盘狼藉,边抬手去解襟扣,边嬉笑道:“姐夫既不愿意吃酒,咱们就尝尝别的。”
眼瞧着她这一番唱念做打,尤氏只是往旁边避了避,便笑吟吟的继续作壁上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尤二姐则是有些急了,忙起身想要把尤三姐拉起来,嘴里呵斥道:“妹妹这是闹什么?若喝醉了就快回屋歇一歇!”
“姐姐不要扫兴!”
尤三姐满脸不悦的搡开了她,顺势扯脱了腰间的红绳,将上身红绸小褂连同云肩一并剥落,露出两条白玉柱似的粉臂。
但见她挺胸昂首,放浪又戏谑的道:“既请了姐夫来,自然要招待好了。”
说着,又蹬脱了一只绣鞋,翘起罗袜将脚尖抵在焦顺胸口,边画圈边笑问:“姐夫且仔细瞧瞧,看我这道菜算不算的上秀色可餐?”
焦顺还没怎么,尤二姐却彻底急了,倘若焦顺一时把持不住,等事后这三姐儿闹起来,可不是好收场的!
她忙捡起尤三姐随手丢掉的小褂,边往妹妹肩头裹缠,便呵斥道:“快莫要再闹了,负你的是柳郎,和你姐夫有什么关系?你如今……”
“我哪里闹了。”
尤三姐不依不饶的又把小褂扯了下来,顺势踩实了焦顺胸口,冷笑道:“我是陪姐夫开心呢,他拿了臭钱把咱们圈在这里当粉头养着,可不就是图这些?今儿索性就让他乐个够!”
说着,又转而妩媚,嗲声道“姐夫,今儿咱们就好透了乐透了,我们姐仨专伺候你一个,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对了,任君品尝!哈哈哈……”
她自在桌上笑的花枝乱颤,笑声里却莫名透着凄凉。
只是还不等激起人的同情心,她忽就又把俏脸一沉,抬脚就往焦顺面门踩去,嘴里喝道:“光说不练,你倒是快吃啊!”
“大爷!”
尤二姐惊呼一声,下意识要拦,却见焦顺眼疾手快,一把就擒住了尤三姐的脚踝。
尤二姐这才松了口气,旋即忙竹筒倒豆子似的解释:“这妮子自那日回来就得了失心疯,非说要舍了身子闹一场,好让我能嫁给大爷,大爷可千万别上她的当!”
“咯咯……”
尤氏在一旁掩嘴娇笑道:“这才真叫姐妹情深呢,我怎么就没摊上这等坐享其成的好事儿?”
上一篇:明克街13号
下一篇:苟在东宫涨天赋,发现太子女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