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说着,还伸出舌头在焦顺耳垂上刮了一下。
嘶~
这要命小妖精!
焦顺打了个寒颤,忙发力甩开她,板着脸呵斥:“你是皮又痒了不成?”
说完,又忍不住探究:“这回又想闹什么妖?”
却听尤三姐的嗓音一下子刺骨冰寒起来:“我要你把那柳湘莲抓回来,再送去忠顺王府里,也让他尝一尝受人羞辱的滋味儿!”
嘶~
焦顺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再不理会她,轻车熟路的往尤氏姐妹所在的院落寻去。
他倒并非对这因爱生恨的小辣椒全无兴趣,而是仗着尤老娘和尤氏、尤二姐等人的纵容,早将这小蹄子视作了盘中之餐,有恃无恐之余,就想着先磨一磨她的性子再下手,也免得硌牙。
等他甩掉尤三姐,到了后宅内室,却发现只有尤二姐一人在场,并不见尤氏的踪影,一问才知道,是准备哄孩子睡下再无牵无挂的过来。
于是焦顺往床上大马金刀的坐了,边由着尤二姐打水洗漱,边问起了妙玉的近况。
“她倒还算听话,听奴说不要随意外出,竟真就憋在那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那叫静仪的丫鬟,偶尔会旁敲侧击的问起老爷。”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
尤二姐一边卖力给焦顺搓脚,一边努力回忆道:“对了,今儿她点了一道菜,说是每年中秋时都要吃的,因咱们家的厨子不会烧,奴让人去外面打听了好几家酒楼,才终于订到了现成的。”
听到这话,焦顺顿时露出了阴谋得逞的反派笑容。
那妙玉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因生计而烦恼,又搭着做了小二十年的假尼姑,愣是把自己给忽悠瘸了,自以为是什么心无旁鹫不假外物的超脱之人,幻想着能‘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结果才过了短短两个月的苦日子,就差点把她给逼疯了。
如今重尝富贵滋味儿,若只是被动接受也还罢了,现下竟还主动提出了要求,显见自己这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已经奏效了。
当然了,总喂胡萝卜哄着也不成,关键时刻还得再施加的一点儿压力。
于是焦顺又交代道:“从今儿起,她一应吃穿用度,都先问过之后再尽力满足——对了,明儿我让人送套茶具来,你也先拿给她用着。”
“等到了这月下旬,你再请个大夫给她瞧瞧,若是身子休养的差不多了,就让她们回庙里先收拾收拾,也好预备着过几日搬回去住。”
尤二姐听的半懂不懂,但她素来也没那么多主见,焦顺既然吩咐了,她照着办就是了。
这时尤氏哄睡了孩子,挑帘子从外间进来,因见两人身上还齐整着,不由笑道:“今儿怎么都这么端着,难道还要我伺候你们宽衣不成?”
说着,一面抬手解开襟扣,一面踩在脚踏上踢掉了绣鞋,又连声催促道:“我来这里就图个松快,就有什么闲话也等后半夜再说不迟!”
啧~
这妇人生完孩子之后,倒是愈发的放得开了。
见她如此,焦某人自是从善如流……
第二天天光大亮。
尤氏领着丫鬟婆子大张旗鼓的出了前门,焦顺的骡车也悄默声的出了后门。
因是中秋,街上商贾云集人头攒动,那骡车走走停停,速度始终也提不上来,结果等回到荣国府的时候,都已经临近中午了。
焦顺回东厢换了衣服,就照例寻到南屋里,边逗弄小知夏边询问中午晚上的安排。
“中午倒没什么,晚上依着太太的意思,是想去新宅那边儿赏月,说是那边儿虽还没完翻盖好,但临时住上一晚上倒还使得。”
“也成吧。”
焦顺乐此不疲的,拿手指在女儿掌心上点戳,诱使她发力攥住,那肉肉的嫩嫩的软软的血脉相连的触感,让人一晚上的疲劳都不翼而飞。
“再有就是薛家大爷昨儿送了一筐海螃蟹来,老爷让提前做了些醉蟹下酒,如今还剩下半框活的,爷看是清蒸还是……”
“送去庆鸿楼让他们帮着料理——我上回跟卫若兰去吃过他们家的螃蟹宴,看着齐齐整整的一只,拿筷子轻轻一拨,那盖就翻开了,里面的零碎早都清理干净了,只留下炮制好的蟹肉蟹黄,直接吃、蘸佐料都便宜的很。”
邢岫烟闻言,忙起身道:“那我这就让人把螃蟹送过去。”
“急什么,吃了午饭再送过去也来得及。”
正说着家长里短儿,就见香菱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大呼小叫道:“姨娘、姨娘,出事了、出大事了!”
邢岫烟还没开口,焦顺就先瞪了她一眼,呵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万一吓着小姐,瞧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香菱被训的一缩脖子,嗫嚅着再不敢高声。
邢岫烟上前递给她一杯茶水,顺势问道:“你不是去薛家太太那儿还礼了么?难不成是她家出了什么意外?”
香菱刚下意识抿了口茶,听到邢岫烟这话,忙拼命的点头,仓鼠似的鼓着腮帮子,憋了一肚子话又不敢贸然开口。
“装这可怜样儿给谁瞧?”
焦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赶紧说清楚,平白的让人心急!”
香菱这才飞快的说道:“是梅家、梅家一大早突然跑去紫金街那边儿退亲了,听说在大街上就嚷嚷着要割袍断义——刚才消息传到这府上时,二太太正摆下一桌酒要认琴姑娘做干女儿呢,结果听了消息气的差点把桌子给掀了!”
梅家退亲了?
这大老远催着人进京完婚,听说连对月贴都下了,却怎么突然又要退亲了?
再有……
要掀桌子也轮不到王夫人吧?
这干女儿还没认下呢,难道就先母女连心了?
焦顺听的一头雾水,于是忙又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把话再说清楚些!”
香菱却讪讪的一低头,嗫嚅道:“我听到这里,就、就急着回来报信了。”
这憨丫头!
你说她傻吧,偏她在丫鬟里又是才情最高的,说她聪明吧,又时常闹些笑话出来。
焦顺没好气的道:“那你还不快去仔细打听清楚!”
香菱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出门。
邢岫烟忙喊住了她,找来红玉陪同前往,以免她再忙中出错。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个丫鬟这才重新回转家中,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前因后果。
却原来那梅翰林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要把事情搞大,可又没有孙绍祖那样的胆子,敢跑来荣国府堵门叫骂,于是便照例去了紫金街老宅,在大街上单方面宣布了退婚的决定。
并且当众表示,自己之所以退婚,完全是不耻于薛家趋炎附势,非但要认名声不佳的荣国府二太太为义母,还与那国贼焦顺多有勾连——这是他自己臆测瞎编的,但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前者也还罢了,后者却彻底触犯了他梅某人的逆鳞。
翰林院上下谁不知道他梅某人一身正气,与那扰乱朝纲蛊惑君王的国贼势不两立?!
故此,他才毅然做出了这等违背祖宗的决定。
更让人无语的是,为了不亏孝道,满足母亲见证孙子娶亲的愿望,这梅翰林甚至还当众张榜招亲,立下了什么三有三无的征婚标准……
听完之后,焦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梅翰林还真是个奇葩!
也难怪王夫人差点掀了桌子,当初因中邪事件闹的满城风雨,直接导致了她与贾政的决裂,如今好容易风声才过去,偏又被那梅翰林旧事重提。
要换成是焦顺,把那梅翰林千刀万剐的心只怕都有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焦顺自己并不觉得如何,但这事儿明摆着也是冲他来的。
这岂不意味着……
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为薛家出这一口恶气?
想到这里,焦顺不由暗暗欢喜,心道自己正发愁该怎么推进和薛姨妈的临门一脚呢,不想这梅翰林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而且顺带的,还能刷一刷薛宝琴的好感度。
虽然眼下看来,除非他肯放弃林黛玉,重新选择薛宝琴做兼祧对象,否则入手这小美人儿的机会不大——但焦某人向来是有枣没枣打三竿,先把这人情坐实了,也备不住以后就用上了呢。
不过……
该用什么法子给那梅翰林一个教训,却还要先仔细谋划谋划。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中秋【中】
梅家退婚的消息传开之后,众姐妹连同贾宝玉便都齐聚潇湘馆,想要开导宽慰宝琴一番。
结果宝琴却把自己关在里间谁也不见。
“这可怎么好?!”
见姐妹们接连碰壁,贾宝玉先就急了,捶胸顿足道:“别的都还罢了,怕只怕她一时想不开……唉~若早知会闹出这样的事,我当初就该拦着老太太和太太的!”
林黛玉闻言一咬银牙,扬声喝道:“这是我的屋子,你不过是客人罢了,哪有客人把主人拒之门的道理?若再不开门,我可就叫人撞门了!”
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回应,林黛玉正要发狠撞门,那房门却忽然悄悄的打开了一条细缝。
宝钗和黛玉同时往里迈步,又同时在门前停了下来,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儿,林黛玉就待退后,将主场让给宝钗这位堂姐。
不想宝钗却抢先一步退了回去,又郑重一礼道:“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依琴丫头的性子,只怕还是妹妹说的话更能听进去。”
林黛玉见她这么说,也便当仁不让的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就见床上垂着帷幔,透过轻纱能看到宝琴正趴伏在枕头上,想来是在默默垂泪。
“唉~”
林黛玉忍不住叹息一声,拉了绣墩坐到床前,认真道:“你若心里难受,不妨敞开了哭一场,这样憋着只会伤了身子。”
见宝琴毫无反应,她又道:“当初宝玉……我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日哭到夜、夜哭到明,心里翻来覆去都是些死啊活的,若不是邢姐姐常常过来宽慰,只怕你我都未必有缘得见。”
“那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刻骨铭心、永难磨灭!可如今再想起来却竟似隔世一般,甚至还觉得有些羞耻可笑……”
“噗嗤~”
这个‘笑’字话音刚落,那帷幔里突然就传出了一声闷笑。
正处在追忆当中的林黛玉先是一愣,继而猛地起身挑开帘子,指着宝琴羞怒道:“你、你怎么……”
“好姐姐!”
宝琴忙翻身坐起,抓住她皓腕慌急道:“你千万小声些,若传出去,我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哼~”
林黛玉甩脱了她的手,但还是放低了音量,纳闷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心没肺,被人退亲这么大的事情,你竟还有闲心取笑别人……哼!”
“我自然也是恼的!”
宝琴扯着黛玉的衣角,示意她也做到床上来,然后才继续道:“可也只是恼恨梅家无礼,至于退亲么……不瞒姐姐说,我这心下反倒松了一口气。”
“我自幼跟着父亲走遍大江南北,不敢说有多少见识,却也不甘心困于诗书礼教三从四德,给丈夫婆婆做个提线偶应声虫!”
“原本碍着父亲遗命又不得不嫁,如今梅家主动退亲,倒正衬了我的心意!”
听她这一番肺腑之言,林黛玉也终于彻底放心下来,旋即又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的,难道一辈子不嫁人做个姑子不成?”
“那倒也犯不上。”
宝琴倒背着小手,边来回踱步边认真忖量道:“我如今坏了名声,以后再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只怕不容易,倒不如在寒门之中选个明珠蒙尘的如意郎君。”
见她毫不避讳吐出‘如意郎君’四字,林黛玉忍不住掩嘴直笑,戏谑道:“你这丫头想的倒美,可这世上哪来这许多沧海遗珠,还偏就被你给碰上了?”
“仔细找找总会有的!”
宝琴不服的将小嘴一撇,然后又摇头晃脑的掉起了书袋:“岂不闻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
林黛玉再也忍俊不禁,直笑的前仰后合,好半晌才捂着肚子打趣道:“君臣相得的典故是让你这么用的?知道的,你是要选如意郎君,那不知道,只怕还以为你是要做武则天呢!”
宝琴大羞,忙来呵黛玉的痒。
两个人在床上正闹成一团,忽听有人在外面屈指敲门。
宝琴忙一骨碌从黛玉身上下来,慌急道:“坏了、坏了,定是姐姐的声音太大,被外面听到了!”
“呸~就你声音最大,却还好意思说我?”
两人一面互相埋怨着,一面默契的将床上整理好,然后宝琴趴回了枕头上,黛玉也板着小脸重新落座,然后扬声问:“什么事?”
“姑娘。”
就听雪雁在外面道:“邢姨娘差人来请,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儿,要跟姑娘当面商量。”
林黛玉见不是露了底,先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疑惑起来:“邢姐姐这时候急着找我过去,能是什么事儿?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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