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不知不觉间,她对来顺的定位,又从小色鬼升格到了好汉子。
恰在此时,有人戏谑道:“嫂子,你莫非已经用过了,不然怎知中不中用?”
廊下顿时一通哄笑。
杨氏也掩着嘴涨红了脸,暗道司棋养了几日才缓过来,想来应是……
一面想些有的没的,一面又偷眼去瞧那来顺,不想来顺也正因廊下的哄笑,投来了探究的目光。
四目交汇,来顺实则并未瞧见杨氏。
但杨氏却恍似被烫到了眼睛,急忙缩进了人群里,捂着噗通乱跳的胸口,连两条腿都软绵绵的合不拢了。
心道这都躲不过他的贼眼睛,莫非是前世定下的孽缘?
原本还想着‘婶婶侄女,怎能雌伏一处’;现如今却琢磨着,司棋生的丰壮,自己长得窈窕,倒正应了环肥燕瘦之说。
……
且不提杨氏如何逐渐迪化。
却说荣禧堂东南的小小花厅里,赖大与邓好时也正在热议,刘氏认王熙凤为母一事的影响。
邓好时的衣冠还算整洁,可发髻散乱瞳孔充血,显然正处在无比的焦躁与慌乱之中。
“大总管!”
就听他咬牙切齿的道:“二奶奶得了林之孝夫妇投靠,日后谁还能钳制的住她?这当口,您可千万不能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赖大面上依旧淡然,可心下也后悔不迭。
那林之孝夫妇在府里有个绰号叫‘天聋地哑’,惯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
谁曾想因为女儿落到三等丫鬟,竟就这么没皮没脸的认了王熙凤做干娘!
若早知如此……
“大总管!”
邓好时见他半天没有回应,忍不住又催促道:“这都骑到咱们脸上了,您要再不……”
“你待怎得?”
赖大截住了邓好时的话茬,没好气道:“我早让你把那窟窿填上,你偏阳奉阴违又买来上万斤劣货,结果被大老爷拿了个正着!”
邓好时脸上闪过些尴尬,不过马上又叫屈道:“大总管,我、我这不是想着年前,再找补找补吗?谁想到潘又安都跑了,那来顺还敢打着他的名头,来捋您的虎须!”
“我的虎须?”
赖大斜了邓好时一眼,冷笑道:“他可半句都没提过我。”
“大总管,您可不能……”
“放心吧。”
赖大再次截住邓好时的话头,正色道:“若是二奶奶亲自来查,这事儿绝无转圜的余地,但查案的既然是大老爷,我自然能保你性命无忧。”
邓好时听了这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模样。
沉默半晌,他原本佝偻的脊梁,悄默声的挺直了些,原本只敢落在赖大腿上的目光,也渐渐挪到了赖大脸上。
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的道:“大总管,单只是性命无忧可不够!”
感受到他目光中前所未见的狠戾,赖大不由得瞳孔一缩,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淡然问道:“那你想如何?”
邓好时毫不迟疑的道:“您必须得帮我保住这管家的位置!”
他特地强调了‘必须’二字,又阴着脸冷笑道:“否则我这些年,可不是白给您当牛做马的!”
好个狗才!
听他这赤裸裸的威胁,赖大翻腾出一肚子狠辣,面上却只是略有些为难的样子。
斟酌半晌,才道:“大老爷你也是知道的,真想保住你的位置,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邓好时断然道:“只要大老爷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什么要求?”
“严惩那血口喷人的来顺,最好连他爹来旺也一起赶出府去!”
邓好时说着,又放软了语气笑道:“大总管,我也是为了您着想,才希望能借大老爷之手,断去二奶奶一臂!”
赖大和他对视半晌,忽的展颜一笑,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说说吧,你能凑多少两银子,什么时候能凑齐?”
“现银约莫有七百两,把好出手的田产卖掉,应该能凑个两千两,再就是城西有栋宅子,少说也值一千两……”
“足够了!”
赖大断然道:“也不用发卖,直接把地契房契拿来,就说市价五千两!”
“那我这就去取来?”
“我先去帮你打个前站,等你回来直接去大老爷那儿就是!”
“好嘞!”
邓好时提起衣角,转身飞也似的回了家。
他先是翻箱倒柜的,找出几锭银子两根金条,以及一张三百两的银票,然后又挖出了埋在墙角的地契房契。
把这些用粗布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上,仔细的揣进怀中,他这才兴冲冲的折回了府里。
寻至东跨院外书房前,邓好时影影绰绰见里面站着赖大、贾赦二人,且他们脸上笑的春风拂面一般,心下就愈发的有了底。
正要让守门的小厮进去通禀,两下里却忽然跳出几个彪形大汉,各持棍棒对着他劈头盖脸的乱打乱砸。
邓好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的头破血流、骨断筋折。
再看书房里面,贾赦、赖大笑的愈发开怀,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下狂吼道:“赖大,你特娘的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
还不等他把话喊完,一根碗口粗细的棒子兜头砸下,只一击便将邓好时打倒在地。
再补上两下,就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那持棒的凶仆这才收手,蹲下来自邓好时身上搜出那粗布包裹,恭恭敬敬的送进了外书房里。
不多时,就听里面有人吩咐道:“数目对上了,给他个痛快吧。”
第四十九章 遇故旧前倨后恭
来顺出首告发邓好时,最根本的动机就是要兑现诺言,其次则是想敲山震虎,免得什么阿猫阿狗都把自家当成软柿子。
至于替二奶奶出气、立威云云,不过就是随口胡吹罢了。
可谁成想就这么巧!
来家对赖大、邓好时的主动发难,恰恰让怨愤难消却又无计可施的刘氏,看到了对付赖大的希望。
否则,她又怎会抛开颜面,毅然决然的拜倒在王熙凤脚下?
这对于王熙凤而言,真不啻于如虎添翼一般。
故此对刘氏旁敲侧击问出缘由之后,便特地传来顺过去,赏给了他一只镀金的怀表。
当时来顺也没顾得上细瞧,等回了轮胎小院之后,才摸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表应是贾琏汰换下来的旧物,外壳边缘的鎏金都磨去了不少,不过正面的日月星辰浮雕,以及背面的五福捧寿图,倒都还熠熠生辉。
打开翻盖,一圈阿拉伯数字立刻映入眼帘,这倒让来顺有些意外——之前在贾赦外书房见到的座钟,上面刻的全是十二地支。
不过转念一想,他也就明白了。
这约莫是因为怀表体积太小,若刻一圈时辰上去,就会显得太过拥挤紧凑。
再说了,穿越者建立的国家,又怎会少得了阿拉伯数字的运用呢?
“呦~这可是稀罕物,拿来给我瞧瞧!”
却说来顺正坐在廊下的栏杆上,端详那新得的怀表,不想身后突然传来个吊儿郎当的嗓音。
紧接着一只肥手就越过来顺肩头,抓向了他手中的怀表。
来顺想也不想,猛地一耸肩膀,撞偏了那肥厚的大手,随即拧身转头看向身后。
“何、何三?”
等看清身后那人的长相,来顺有些迟疑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也不怪他迟疑,两个多月没见,这何三硬是又胖了一大圈,尤其是那肥厚油腻的重下巴,不用开口都巍巍乱颤。
“呦呵~”
何三揉着小臂,咧嘴道:“连声三哥都不叫,这果然是生发了!”
说着,他晃动肥头大耳环视了一下院内的格局,啧啧赞道:“怪道我当初说了那么些好处,你小子都不曾动心呢,感情竟憋着这么大一桩好买卖!没说的,从今往后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话音未落,他那肥胖的大手,就又向来顺肩头搭来。
来顺也不说话,偏头冷冷盯着他那肥手,硬是用眼神把那胖乎乎的爪子,拦在了半空之中。
这货如果早来一天,自己说不得还要给他些面子,可昨儿刚树了‘闹天宫’的人设,如今哪还用得着跟他虚以委蛇?
何三脸上那故作亲近的笑容,也随之悬空的胖手一起僵住了。
他腮帮子鼓动着,癞蛤蟆似的怒道:“怎得,这才刚熬出头,就给你三哥摆起架子来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
来顺丝毫没有缓和气氛的意思,依旧用冷硬的语气质问:“或者说,你是跟谁一块进来的?”
单凭这何三自己,应该是没有资格进入轮胎小院的。
“你这……”
“三儿、三儿!”
何三吹胡子瞪眼的,还待和来顺理论几句,东侧花厅里就有人出声招呼。
何三立刻笑的菊花仿佛,哈巴狗一般边往东厢跑,边问:“干爹,您老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那招呼他的人,显然正是王夫人的心腹管家周瑞。
这倒和来顺猜的大差不差。
似何三这样的惫懒货,肯提携他的也就是周瑞了。
不过周瑞因奉命去城外庄子,督办年节前的进献,昨上午才风尘仆仆回京,不想今儿就来了这轮胎小院。
看来非只是贾赦、邢夫人有心插手,就连二房的王夫人,对这桩买卖也早就虎视眈眈了!
略一思量,来顺就收起怀表,不紧不慢的跟在何三身后进了花厅。
正欲进门时,就听周瑞笑道:“先前你劝我派何三出去历练历练,我干脆就让他去庄子里打了个前站——这一晃两个多月下来,你这侄子倒也大有长进。”
长进?
只怕长的是斤两吧?
怪不得打从去过四方馆街之后,就再没见过这厮,却原来是被自家老爹设法送去城外了——这也是正应了薛姨妈当初所请。
又听周瑞笑道:“当初既是你说要历练他,我这索性就把人送到你这验一验成色,顺便也让他帮着打个下手。”
这分明是要让何三进驻轮胎小院!
王夫人那边,怎么就选了这惫懒货做代表?
眼见自家老子就要点头应下,来顺忍不住跨过门槛,插口道:“周伯伯,何三哥能来帮忙自是好事,但就怕他受不得拘束——这院里可不都是咱们自己人,到时总不好因他坏了规矩。”
何三原本正佝偻着身子,在周瑞、来旺面前摆出一脸恭顺。
这冷不丁听到来顺冒出来拆台,当下气的直冲他瞪眼呲牙。
周瑞微微一愣,随即却笑的更开怀了,招呼来顺道:“贤侄来的倒巧,我这正要让你爹唤你过来呢。”
说着,又打趣道:“贤侄短短时日里,又是献上财路,引得老太太欢心;又是出首告发邓好时,警示阖府上下——这般泼天的本事,难道还拘束不住一个何三?”
“什么?!”
这话一出,来顺还没怎得,那何三却是一跳三尺高,连声惊呼道:“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连那邓好时都敢告发?这府里谁不知道他是赖总管的亲信,真要恼了大总管,你怕是死都不知……”
“三儿,住口!”
周瑞急忙喝止了他,又冲来旺苦笑道:“他也是担心来顺,才一时胡言乱语,老弟看我的面子,千万包涵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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