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这最后一句话实有神效,贾环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得会弄脏床单了,手足并用的爬到母亲身前,激动道:“我当真能做员外郎?!”
“这还能有假?!”
赵姨娘答的斩钉截铁信誓旦旦。
贾环便愈发乐开了花,他其实对官职大小并没有太清晰的认知,只因自家老子是工部员外郎,所以理所当然的以为这官职十分威风了得。
一想到自己未来能跟亲爹平起平坐,反把贾宝玉压在下面,贾环便咧着嘴笑出了后槽牙。
不过片刻之后,他忽又发起愁来:“不对!老爷既要赶他走,他又怎会给我官儿做?”
“这你就不用……”
赵姨娘正要大包大揽,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忙改口道:“我知道个人,与他家里颇有些渊源,咱们只要请了她去说项,这事儿准保能成!”
“这人是谁?!”
“就是彩霞啊。”
赵姨娘半真半假的道:“当初来旺家的做管事时多赖彩霞帮衬,她若肯走这后门,还有什么说不通的?”
“还有这等事儿?”
贾环纳闷挠头:“可我怎么没听彩霞说起过?”
“她那敢跟你说!”
赵姨娘把嘴一撇:“当初焦大爷还没做官时,来旺家的原相中了她,想讨来配给儿子做媳妇,后来焦家发达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彩霞约莫是怕你吃醋,所以才瞒着没说。”
“原来是这么回事!”
贾环恍然之余,又忍不住抱怨:“怪道她肯跟我,原来是人家不要了的!”
“你见了她可别提这个!”
赵姨娘忙道:“明儿我领着你去见她,到时候好歹央她出面把这事儿定下来!”
贾环一口应了,旋即又想起了来意,皱眉道:“哪我那三国杀的牌戏怎么办?学堂里边儿好些人都等着瞧呢!”
“缺心眼的东西!”
赵姨娘一指头戳在贾环脑门上:“官儿都给了,一副牌又值什么?到时候一并让她帮着讨来就是!”
贾环这才咧嘴欢笑起来。
赵姨娘则在一旁用尽毕生的宅斗功底,盘算着该怎么拿儿子当饵,哄得彩霞自愿下水,又不至于从此缠上焦顺……
第四百七十章
天色将亮未亮。
静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半桶水,悄默声的出了主持禅房,专捡背人的小路寻至大雄宝殿。
看看左右无人,她忙拿钥匙把门锁捅开,提着东西闪身跨过门槛,然后把手里的水桶灯笼放在地上,又转回身慌里慌张的上了门闩。
等反锁了门,她这才略略松了口气,旋即又嫌弃的抬手掩住了口鼻。
焦顺和妙玉直闹到半夜,才转去主持禅房内安歇,这大雄宝殿被落了锁又紧闭着门窗,足足发酵一晚上,气味不问可知。
而昨晚上静仪因羞怯心慌,连殿门都没敢进,临近天亮辗转反侧,陡然想起庵里天亮之后就要早课了,这才慌不迭的跑来善后。
等略略适应了这殿内污浊的气息,她伏身捡起灯笼,小心翼翼绕过了以蒲团为中心的‘战场’,先用灯笼引着两侧的吊灯和供桌上的烛火,又点了三支檀香插在正中。
想了想,又额外添了三支。
等到烟雾升腾,渐渐遮盖了周遭的气息,静仪长舒了口气,然后对着正中佛像合十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师姐也是受逼不过,才……”
她正替自家小姐在佛前分说,忽就扫见佛祖竖在身前的右手上,似乎正挑着团暗紫色的物事,那物事两侧垂落,看着倒像是佛祖戴了指套一般。
静仪心中纳罕,于是绕过供桌举起灯笼细瞧,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件怪模怪样的小衣。
乍看上去似两只紫碗缀在一处,细瞧……
静仪红头胀脸的,却哪还敢细瞧究竟?
当下一面暗骂焦顺荒唐、亵渎,一面小心翼翼的爬到莲台上,伸手将那小衣摘了下来,满脸嫌弃的正欲往地上丢,可转念想到这东西是自家小姐贴身之物,便咬牙忍住了,胡乱团了团,不情不愿的塞进了袖囊里。
等她从莲台上下来,却又发现脚底和衣角上沾了些黏腻,原当是佛像被灯油熏出了油污,可这佛像被擦的锃明瓦亮,哪有什么油污可言?
琢磨了一阵子不得要领,便也没再多寻思,举着灯笼前前后后巡视了一遭,见再没有什么遗留的物件,这才拿抹布沾了水,开始清理主战场周遭的痕迹。
擦着擦着,她脸上却又疑云渐起,抬头看看佛像,再低头看看蒲团左近,忽的狠啐了一声,红头胀脸的连骂荒唐、亵渎。
于是再次绕至佛像前,从佛手到莲台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等好容易清理的差不多了,静仪又挨个打开窗户通了会儿风,这才提着水桶灯笼走出大雄宝殿。
此时已经离早课的时辰不远,平素里就该有当值的尼姑过来扫洒了,然而今儿却是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
静仪初时还没觉察出不对来,走了几步才猛地站住脚,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了会儿呆,最后摇头叹息一声,便拎着水桶原路折回了主持禅房。
昨儿因怕有人半夜找上门来,她在外间打地铺守了一晚上,如今想来,却倒妄做了无用功——这庙里上上下下各色人等,对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只怕早就心知肚明了。
不过这眼见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就算暂时能瞒住,天长日久也没有不透风的道理。
与其到时候再大惊小怪,还不如彼此早有默契的好。
当然了,这些事情也不必与自家小姐掰扯,且让她继续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就好。
思量间,就已然到了主持禅房。
静仪刚取了钥匙开锁,就听里间妙玉慌里慌张的问:“是静仪吗?”
“是我,师姐醒了?”
静仪一面回话一面跨过门槛,走到里间门前轻声道:“我刚去正殿里打扫过了——姑娘是要现在洗漱,还是……”
“先不急。”
见外面果是静仪,妙玉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旋即屋里就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又隐隐约约听她羞道:“别……不成了……”
耳听的屋内战端再起,静仪忙倒退了几步,转身直避到了禅房门外,一面掩着突突乱跳的心口,一面发愁的望向里间窗户。
她对自家小姐失身于焦大爷这件事本身,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起初甚至还存了三分窃喜。
毕竟她本就厌烦了青灯古佛的日子,暗地里早唱了好几年的‘思凡’,巴不得能跟着小姐有个归宿。
且一个丫鬟出身的人,本就不敢惦记着明媒正娶,自然也不在乎什么正室外室之别。
只是……
静仪下意识摸了摸秀囊里的深紫小衣,心道这焦大爷也忒会折辱人了,自家小姐又是个最好面子的,这么下去也不知能不能耐受的住。
且不敢提期间种种。
却说小半个时辰之后,里间的返场小段唱罢,又过了一会儿便听焦顺扬声吩咐:“打些水来。”
静仪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然后忙兑了一盆不冷不热的,又提了毛巾、香胰子等物,匆匆进到了里间侍奉。
等进了里间,她忍不住含羞带怯的偷眼看向床上,旋即却不禁又是一愣。
就只见妙玉也不知是方才劳累过度,还是昨晚上就没休息好,如今竟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倒罢了,关键她是伏在焦顺怀里,两手环住焦顺的脖子,竟是满面的依恋之色。
就在静仪愣神儿之际,焦顺直接拥着妙玉翻身坐起,又在身后轻轻拍了几下,妙玉便嘤咛着醒了过来,初时竟仍不愿撒手,只略调整了一下坐姿,将芙蓉粉面贴在焦顺的胸肌上,半清醒半迷糊的蹭动着。
“先把水放一边吧。”
直到焦顺吩咐一声,妙玉才惊觉静仪也在屋里,愕然回头扫了她一眼,旋即慌不迭的松开焦顺的脖颈,针扎了似的跳将起来。
然后又扯起被子,鸵鸟似的将自己裹成了团。
静仪跟在她身边十几年,何曾见过她这般小女儿情态,于是刚晃过神来要放下木盆,结果一下子又瞠目结舌的愣怔住了。
心道这怎么和自己猜想的完全不一样,小姐看上去非但耐受得住折辱,竟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样子?!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争端
其实焦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原本还打算故技重施,磨一磨妙玉的性子呢,谁成想妙玉这么快就屈服了。
昨夜在那大雄宝殿里,她抗拒的力度,甚至还比不上心甘情愿的王熙凤——当然了,凤辣子每次张牙舞爪的挑衅,都会迅速溃不成军,论持久力又大大不及妙玉。
这些且不细论。
却说焦顺直到日上三竿,才赶着骡车出了牟尼院后门。
一路无话。
眼见到了荣宁街口,远远就见荣国府角门前停了辆驴拉的板车,小厮们正进进出出的往车上搬东西,又有几个丫鬟仆妇围在那车前说话。
焦顺一琢磨,就猜到是刘姥姥要走了。
于是回到家里,特意差红玉送了十五两银子给刘姥姥——倒不是他小气,主要是这上面不好盖过荣国府去。
俗话说是金子到了那儿都发光,近来因林红玉逐渐展示出才干,焦顺有什么事情都都喜欢指使她去,玉钏为此很是吃味儿,但被反问起栊翠庵旧事,她也便只能讪讪的偃旗息鼓了。
邢岫烟因听焦顺提起刘姥姥来,略略问明了原委,便悄默声又添了半匹绢布予她。
红玉拢了银子抱着绢布,紧赶慢赶到了门前,就见刘姥姥已经上驴车,正要动身出城。
于是忙扬声喊住,表示自家大爷也有相赠。
刘姥姥一听是那日的祭酒老爷,忙不迭又跳下了车,千恩万谢的,还让孙子板儿冲着焦家的方向磕了个响头,这才把东西装到车上,抹着眼泪辞别了周瑞家的、平儿、红玉几个。
“她这回也真是赶上了。”
周瑞家的说着,又招呼平儿和红玉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复命了,唉~这一天天真是做不完的事儿,有时候我还真想去乡下庄子里过几天清净日子。”
“这有什么难的?”
平儿素来与她也是熟惯了的,当下笑道:“周大叔不是跟二爷去各地庄子里巡秋了么?下回再去,婶子也跟着就是了。”
“我倒是想。”
周瑞家的摇头道:“可太太身边儿总不能没人伺候着吧?再说这家里多少事儿……”
正说着,忽就见一彪人马飞驰而来,打头的不是别个,正是那去巡视秋收情况的周瑞——他既在此,后面那华丽马车上的人不问可知,必是贾琏无疑。
周瑞家的又惊又喜,忙迎上前喊道:“当家的,怎么也没派人先知会家里一声,你就回来了?”
“吁~”
周瑞用力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却顾不上理会妻子,径自冲平儿问道:“二奶奶可在家里?”
“这会儿应该正在倒座小厅里。”
平儿答了,见他面色有异,不由诧异道:“周大叔这么急着回来,又问起二奶奶,难道是庄子里出了什么岔子?”
“唉~”
周瑞叹了口气,无奈道:“要只是庄子里的事儿倒简单了,左右这几年就没个好收成,多点少点也算不得什么。”
听他这意思,显然问题还十分的严重。
平儿还待再问,贾琏的马车也到了,还不等马车彻底挺稳,贾琏便从后面跳了下来,踉跄半步,亏得有小厮扶了一下才没摔倒。
他却不领情的搡开那小厮,回身问出了周瑞一样的问题:“你们奶奶人呢?”
周瑞抢着答道:“小的方才问了,二奶奶应该是在倒座小厅处置家务。”
贾琏便再不说话,沉着脸闷着头直往里闯。
平儿见状忙也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刘姥姥前脚刚走,众女便齐聚稻香村里,却是四姑娘惜春因得了老太太嘱咐,要她将昨日游院饮宴的事情描画下来,绘成图册。
惜春原就对诗社没什么兴趣,又搭着近来隐隐觉察到钗黛湘云探春几个,暗里背着自己和二姐姐不知在做些什么,于是愈发不愿费神,索性借这由头要告一年的假,期间再不参与诗社的活动。
众人自是齐齐挽留,黛玉因就笑道:“都是老太太昨儿一句话,又叫她画什么园子图儿,倒让她得了偷懒的借口。”
史湘云忙更正:“也别怪老太太,都是那刘姥姥一句话。”
黛玉将嘴一噘道:“可是呢,都是她一句话。她是那一门子的姥姥,直叫她个‘母蝗虫’就是了。”
说得众人都笑。
因见大家说笑了一通,却不肯给假,惜春便又抱怨:“原说只画这园子的,昨儿老太太又说,单画园子不成房样子了?叫连人也都画上,像行乐图似的才好——可我又不会这工细楼台,又不会画人物,偏又不好驳老太太的意,实在是为难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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