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王熙凤大怒,正待去撕焦顺那不说人话的嘴,却忽又听焦顺在他耳边道:“嘘,她也不知道你是谁,小心被她听出来。”
王熙凤立刻收住了话头,可手上脚上的动作却没停,又挠又抓又蹬又踹的,还试图去咬焦顺的肩膀。
焦顺自知理亏,便只竭力抵挡。
两人厮打推搡纠缠不休,直弄的那拔步床嘎吱嘎吱作响。
墙角处贾探春不明所以,又听王熙凤没了言语,只当二人是在……
她不由得暗啐了一口,心下的疑问更甚:这放浪妇人果真是二嫂子?不会是自己方才听错了吧?
方才探春之所以会惊呼出声,正是因为听出了王熙凤的嗓音,但这时候却又不敢百分百确定了。
毕竟在她看来,王熙凤素来强势惯了,绝不是伏低做小逆来顺受的性子,再说这二人还是旧日主仆,尊卑体统比之自己这边更甚,似二嫂子这样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屈从于曾经的下人?
不过……
以焦大哥的手腕,能逆袭旧主似乎也并非全无可能。
探春越想越是百爪挠心,恨不能上前来个盲人摸象,好确认床上那人到底是谁。
就因这好奇心作祟,等到焦顺意图将她卷入战场时,她的抵抗竟比自己预想中还要小了许多……
……
且略过那不让播的。
却说这天夜里,南安王在母亲面前痛陈利害,极力想劝说太妃给工学里捐银子。
偏南安太妃却只是摇头不许。
南安王急的在客厅里团团乱转,顿足捶胸:“母亲怎么就不明白呢?太上皇不愿意插手,姨母自然也不好发话,这事儿就着落在表哥头上了,我若食言而肥,却让皇上表哥怎么看待咱们家?”
南安王妃板起脸来反问:“就你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陛下会如何看待咱们家——祸是你自己闯的,要怎么解决是你自己的事儿,但要拿着府里的银子往无底洞里填,先等我死了再说!”
“母亲!”
“好了,我也倦了,你也回屋歇息吧。”
不等南安王再说什么,太妃便自顾自下了逐客令。
南安王无奈,只得拂袖而去。
“唉~”
目送儿子出了门,南安太妃无奈叹了口气,其实若是儿子直接给工学里捐银子,她倒未必会拦着,偏儿子也不知受了哪个怂恿,跑去镇国公府里喧宾夺主,莫名其妙成了勋贵们的领头人。
虽说如今勋贵外戚式微,不似早年间那样遭皇帝忌惮,可她还是本能的不希望儿子成为众矢之的。
与之相比,打输了官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届时自己去宫里求求情,最多也就丢些颜面,总不至于让儿子受了重罚。
不过这些心思即便跟儿子说了,他多半也会不以为意,于是南安太妃索性便只装出善财难舍的样子。
“母亲。”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的文静少女,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从外走进来,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道:“母亲不必忧愁,过两日哥哥应该也就想通了。”
“快起来、快起来!”
南安太妃脸上登时露出慈爱之色,起身快步上前将女儿扶起,又拉着她在罗汉床上坐下,这才道:“我听说你今儿去了那什么蔷薇诗社,可曾见着你未来嫂子?”
却原来这少女便是南安王妃的独生女,也即是电视剧里,由探春代为远嫁之人。
“见是见着了。”
小郡主不自觉微微嘟嘴:“不过她、她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
“我原以为她既参加了蔷薇诗社,必是腹有诗书之人,可是她……”小郡主说到这里,又收了话头道:“也兴许是嫂子害羞,所以不自觉少了言语吧。”
太妃哈哈一笑,挽住女儿的手道:“她便真是什么才女,又如何跟我家婉儿相提并论?何况现下世家女子举办的什么诗社,多是为了附庸风雅自抬身份,也未必就真是为了吟诗作赋去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盼着别的,只盼着等年底你嫂子嫁过来,能让你哥哥收收心就好。”
郡主微微颔首,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也有好的,我听闻荣国府的小姐拉着几个表亲们组了个诗社,虽不对外招人,内中却颇有几首精品流出——尤其最近多了位雅号‘漂泊客’的,诗中气象竟不弱男儿。”
见女儿满脸向往之色,太妃宠溺的将她揽进怀里,笑道:“贾家的男丁一代不如一代,他家的姑娘倒多有些钟灵毓秀的——只说宫里的贤德妃,那就是一等一的七窍玲珑。”
顿了顿,又干脆许诺道:“你若有心结识,过阵子有机会我就带你去他们府上走走。”
“当真?!”
小郡主欣喜挺直了身子,旋即又迟疑道:“母亲不是不喜哥哥结交那焦顺么?咱们这时候去荣国府,是不是……”
“我是怕你哥哥稀里糊涂着了别人的道。”
太妃笑道:“至于什么焦顺焦不顺的,又与咱们家有什么相干?若在以前倒不好带你去,如今贾家嫡出的公子得了圣上赐婚,却也不怕再被人误会什么了。”
小郡主听母亲这么说,便去了顾虑,欢欢喜喜心心念念的盼着,能在荣国府结识几个兴趣相投的同龄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妥帖、赴宴
转过天一早。
秋爽斋内,贾探春站在梳妆台前,微弯着身子扒开衣领,用脂粉小心涂去了脖颈间的红痕——其实再往下痕迹更重,只是等闲也不用担心被人瞧见就是了。
正对着镜子转动脖子,确认有无遗漏之处,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探春忙拉下领子,另取了些腮红在手,一面假装比对斟酌,一面扬声道:“进来吧。”
侍书应声推门而入,将手里的木盆放在架子上,转身见自家小姐依旧不敢落座的样子,不由自责道:“都是奴婢的错,昨儿要是死活跟过去,再怎么也不能让姑娘跌这一跤,又在外面缓了这半天才回来。”
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
探春连忙拒绝道:“我估摸着就是摔到了尾巴骨,疼是疼了些,但应该并无什么大碍——要是过两天还疼,再找大夫来瞧就是。”
昨儿她跌的那一跤,原本并没有这么严重,之所以今儿连坐都不敢坐,主要是后来被焦顺压在身下,又不敢开口呼痛,以至于反复挫伤所致。
话说……
那妇人应该就是二嫂子吧?
虽然后来双方麻杆打狼两头怕,最终也没敢互相摸底,但事后回想起来,刚进门那两句调笑,明显是王熙凤的口吻。
虽不敢十成十的确定,但七八分把握总还是有的。
不过昨晚上王熙凤的表现,却又好像和赵姨娘先前说的不太一样,媚则媚矣,却并没有一味的痴缠较劲儿的意思,反而比自己更早败下阵来。
她心下十分狐疑,琢磨莫非前后两次并非是同一人?
但转念又一想,赵姨娘说话一向浮夸,对心怀恶念的人尤其如此——这一点,从她直到如今仍执意把那洞中人,与王夫人牵强的联系在一起,就可见一斑。
这些都是细枝末节,贾探春如今最关心的,是昨晚上二嫂子到底有没有认出自己?
虽然都是与人有染,王熙凤必然不可能会把这事儿传扬出去,但贾探春还是不希望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再者说,倘若凤姐姐辨认出洞中之人,与做完客院里的并非一人,甚或进一步推断到赵姨娘和自己头上,那可真就是……
想到这种可能,她便忍不住一阵心慌气短。
好在这三姑娘是个每逢大事有静气的,很快就有压制住了心下的慌乱,看看时间,盘算着也该是王熙凤去清堂茅舍请安的时辰了,她便果断吩咐道:“先不急着用早饭,咱们先去太太院里走一遭,我有些事情要禀给她老人家知道。”
侍书迟疑道:“那姑娘的伤……”
“不碍事的。”
探春来回踱了几步,虽不如往日爽利,但正经走路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洗漱之后,主仆两个便匆匆到了王夫人院里。
王熙凤果然也在这里。
进门的时候,就见她正红光满面高谈阔论的,似乎半点也没受昨晚上的事情影响。
嗯……
也或许正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影响,才会显得如此神采奕奕也说不定。
反倒是王夫人看上去有些无精打的。
这姑侄两个一个活力四射、一个死气沉沉,倒似是在映照昨天晚上各自的际遇。
王熙凤见探春来了,忙起身笑脸相迎:“三妹妹怎么过来了?快坐、快坐!”
贾探春偷眼打量了她一番,心中便确定了九成,旋即先冲王夫人一礼,然后才摆手道:“昨儿不小心踩在苔藓上跌了一跤,我还是站着回话的好。”
“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夫人忙起身关切道:“可找大夫诊治过了?”
“不妨事,就是有些疼罢了,只要不坐下就不打紧。”
贾探春推脱了两句,便故作好奇的岔开话题道:“太太和凤姐姐方才说什么呢,我见凤姐姐手舞足蹈的……”
“哪有。”
王熙凤嗔怪的横了她一眼,笑道:“我是在跟太太说南安王府和忠顺王府的事儿——你想必还不知道吧,非只是忠顺王主动示好,连那南安王都挑头召集勋贵外戚们,要给工学捐银子呢。”
贾探春这才恍然,怪道一向横行无忌的忠顺王会主动向焦顺服软,却原来是为了和南安王互别苗头。
不过即便事出有因,能让两个王爷将焦顺当做必须拉拢的对象,也足以证明他如今的牌面了。
可惜……
昨儿一句话也不敢说,自然也没能把兼祧的事情定下来,往后再想找合适的机会,又不知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了。
她这里正自有些烦恼,忽就听外面禀报,说是邢岫烟登门请见。
众人听了都有些诧异,邢岫烟虽不比普通妾室,行动要自由的多,也曾不止一次来这大观园里,可那基本上都是和小一辈儿的打交道,还从来没有主动找上过王夫人。
再说这一大早的,若没有要紧的事情,应该也不会跑来串门才对。
这般想着,王熙凤便忙命人将邢岫烟请了进来,又分外亲热的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妹妹可真是稀客,我们刚还念叨你们家大爷呢,赶巧你就到了。”
“正是我们家大爷让我来的。”
邢岫烟笑着回了一句,又轻轻挣开王熙凤的手,向王夫人郑重行了一礼,又道:“我们大爷说了,忠顺王府昨儿送来的铺子不好妄动,还不如折进车厂做个干股——太太这边若是首肯,我们大爷回头便同宝二爷一起上道折子。”
把铺子折进车厂里?
王熙凤一听这话,就觉得心头绞痛。
探春却是拍手赞叹:“焦大哥好手腕!这铺子拿着烫手,退回去又怕王爷面上过不去,也唯有折进车厂里最是稳妥,一来可以向陛下表示并无私心;二来也让忠顺王与皇上有了共同利益,非但不会引起他的反感,反而坐实了人情!”
王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心道这焦顺果真是八面玲珑,若宝玉能有他三分本事,自己也便谢天谢地了!
不过自己如今与他有了那层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宝玉就等同于是……
大不了日后让他多多帮衬宝玉就好。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自是满口答应下来,还表示会吩咐宝玉以焦顺马首是瞻。
而其实探春分析出来的这些东西,王熙凤仔细想一想也能想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舍不舍得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等到送走了邢岫烟之后,她的情绪就肉眼可见的低沉了不少,再没有先前的妙语连珠。
……
只这一两日的功夫,忠顺王和南安王争相拉拢焦顺,借以向皇帝示好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虽然后半段才是重点,但众人瞩目的焦点却往往都在前半段上,有的赞叹朝中新贵冉冉升起,有的艳羡嫉妒怒斥小人得志。
但不管揣着什么样的心思,这一番组合拳下来,焦顺威势的彻底立住了,莫说是在工部,便在外面也没几个人敢摆出那副万般皆下品的嘴脸。
而等到风闻焦顺将忠顺王府送的铺子,折进与内府合营的车厂里,敢于暗地里算计他的人就更少了。
当然了,看不清形势的没头脑和不高兴,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些的。
而勇毅伯牛继宗自认是有头脑的,也自认能看得清形势,但他这几日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原本他号召众人助力工学,一是想给勋贵们趟出条新路来,二来也是希望能巩固自己勋贵领袖的地位。
谁成想半路上却被表弟南安王喧宾夺主了。
这倒也还罢了,以南安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等过阵子他没了兴趣,自己未必不能重整旗鼓。
谁知九月十六这日一早,南安王又找上门来,表示家里不肯拿钱出来,希望牛继宗能先替自己垫上。
当时愣把牛继宗给气乐了。
那天在会上,南安王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任谁说个数都嚷着要翻倍,结果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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