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嗷世巅锋
写的简练精致了,凭她的天资和诗词根底,倒是能写出足够的韵味来引人遐想,但要是照这个写出来,最多也就是一篇唐宋传奇的体量了。
若没有看过《傲慢与偏见》,或许她会觉得写一篇唐宋传奇也没什么不好,但现在……
她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也或许,林妹妹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年纪,本就不适合搞长篇小说吧,至少不适合单独创作。
焦顺在心里默默想着,正琢磨该如何给她一个台阶,好让她暂且放弃写书的打算——虽然这事儿就是他焦某人怂恿的,但总不能眼瞅着林黛玉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吧?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脑中忽又灵光一闪,改口道:“若不然,再找别人帮着参详参详?”
林黛玉秀眉微蹙,认真的考量道:“湘云只怕也不成,倒是邢姐姐,她毕竟见识多些,也或许……”
“岫烟固然见识的多些,但却未必是最合适的人选!”焦顺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你再仔细想想,不是有个人曾写过类似的东西吗?”
“写过类似的东西?”
林黛玉先是一愣,继而直勾勾的看向了焦顺,盖因她突然想到,当初焦顺随手写下的‘日记’,倒就有几分平铺直叙又能煽情的意思。
况且这个故事还是他提供的……
“等等、等等!”
见她盯着自己眼中渐渐亮起光彩,焦顺连忙再次喊停,哭笑不得的道:“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再毛遂自荐——我是说当初把那些日记补完的人。”
当初把日记补完的人?
林黛玉俏脸一寒,旋即质问道:“你突然提起她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焦顺摊手道:“只是突然就想到了,难道你觉得不合适?”
林黛玉沉默了,经焦顺这一提,她也发现这人的文风确实是最合适的,论才情见识更是不落人下。
只是……
她将身子一扭,背对着焦顺冷笑道:“那你自将这故事给她就是了,又何须我在当中多此一举?”
“哈哈~”
焦顺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脖颈,将下巴往香肩上一枕,嬉笑道:“妹妹的才情好比玉石翡翠,单拎出一件来便是珍宝,但若要充作头面首饰,却还需些金银铜铁勾连衬托——可再怎么衬托,也万没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林黛玉本来正赌气挣扎,听他将自己比作珍宝,将那人比作金银铜铁之流,心下顿时稍霁,哼了一声,口不应心的道:“你又不会品鉴诗词,不过是随口哄我罢了。”
“我不会品鉴诗词,但我会品人啊。”
焦顺说着,便探着脑袋往她唇边凑去。
林黛玉下意识偏了偏头,却还是被焦顺蛮横吻住了,直将她吻到心慌气短,这才罢休。
旁边藕官瞧见这一幕,忙不迭退出门外,顺便带上了房门。
而林黛玉喘息片刻,好容易平复了气息,却忽又蹙眉道:“即便她是最合适的,可我还在京城的事情一旦泄露……”
“你觉得。”
焦顺截住话茬,反问:“她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吗?”
林黛玉再次沉默了。
半晌深吸了一口气,断然道:“那就试试好了!”
若焦顺不说这话,她还未必就愿意借助对方,但现如今,她却更想知道那人究竟会作何选择。
……
两天后,薛府。
“这个你舅舅也能用的上,还有这些……”
薛姨妈泪盈盈的,将一件件与衣食住行有关的物件往箱子里填,不时还要穿插几段儿时的回忆。
旁边的薛宝钗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再过两天,王子腾就要抵达京城了,依靠贾芸从中牵线搭桥,王家已经获准在码头上私会王子腾一面——当然了,这只是中下层的私相授受,并非是官面上的许可。
届时除了王子腾妻子儿女之外,王夫人、薛姨妈以及贾宝玉都会到场。
薛蟠原本也要去的,但是薛姨妈替他婉拒了——主要是担心这厮在王夫人面前露出破绽来。
现下,薛姨妈就是在为探视王子腾做准备。
但薛宝钗的注意力,却始终集中不到眼前,而是不自觉的琢磨着‘贾芸’其人其事。
论出身,他与贾宝玉可说一天一地,但现如今抛开家世不提,只怕没人会觉得他不如贾宝玉。
而造成这一切的,一是焦顺对贾芸的青睐提拔,二便是宝玉烂泥扶不上墙的脾性。
唉~
连对方的党羽都比不得,又如何能与其本人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
莺儿正再门外廊下打着梅花络,就见有仆妇捧着一封信走了进来,见了她,忙陪笑道:“劳姑娘帮着掌掌眼,这是方才有个人力车夫送来的,说是受咱们小姐的旧交所托。”
“小姐的旧交?”
莺儿放下手里的梅花络,接过来扫了一眼,又用力捏了捏,发现里面似乎是厚厚一叠信纸,便对那仆妇道:“既是如此,我过会儿转给小姐就是。”
“那就有劳姑娘了——对了,那车夫说明儿还是这个点儿,要来咱们家等回信呢。”
那仆妇补了一句,这才千恩万谢的去了。
然后莺儿便带着信进到了里间,不动声色的递给薛宝钗,又悄声道:“这必是外面收了钱的,若不然也不会这般起劲儿往里送了。”
薛宝钗却无心听她说些什么,盖因那信封落款虽自称姓苏,但她却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林黛玉的笔迹!
可林妹妹不是回苏州了吗?
薛宝钗满心的狐疑,遂向母亲告了假,寻了僻静处拆开了细瞧究竟。
然而更让她疑惑的时,信里先用七八页纸大篇幅的讲了两个戏子的悲观离合,又给出了几个极出彩的片段,然后就提议双方合作,将这个故事演绎成一个长篇话本。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薛宝钗这么聪明的人,一时都被信里的内容弄糊涂了,搞不清楚林黛玉究竟想做什么。
不对!
林妹妹做事情从来也不会藏着掖着,也或许她就真的只是想将这个故事写出来?
凭借对林黛玉的了解做出判断之后,薛宝钗却还是难以置信。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有心要写什么话本?!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直到莺儿的呼唤声传入薛宝钗耳中,她这才陡然从迷茫中惊醒过来。
低头又看了眼那封信,宝钗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将信纸捏的有些变形,然后猛吸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多年不见,还能再与苏妹妹联系上。”
“苏妹妹?”
莺儿莫名其妙,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么个人吧?
但看自家姑娘方才的模样,却又明显是个极重要的友人。
薛宝钗慢条斯理的将那信贴身收好,漫不经心的问:“那车夫说,明天要来等回信是吗?”
在得到莺儿的确认之后,她微微颔首道:“那就好。”
就在方才短短一瞬间,她做出两个决定:一个是必须想方设法,弄明白林黛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另一个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贾宝玉得知林黛玉尚在京中的消息!
第六百九十八章 防人之心、悲喜焦加
挥退了莺儿,薛宝钗仔细反锁好房门,便又开始重新细读那信。
方才只顾着辨别字迹、内容,如今再通篇细读下来,薛宝钗立刻敏锐的发现,这个故事似乎是林黛玉秉笔抄录下来的——而且多半还是抄录的口述。
她心中又添疑惑。
藕官和蕊官的事情,虽说当初史湘云下了封口令,但毕竟只是两个戏子出身的小丫鬟,纵使蕊官因祸得福做了通房丫鬟,下面人也并没有太过避讳。
偏薛家又与焦家离得近走的勤,自然免不了有只言片语传入宝钗耳中。
所以第一遍读这个故事的时候,她满心以为林黛玉是在以藕官蕊官的事情做模版。
但如今发现林黛玉是抄录的口述,这个推断顿时站不住脚了——林黛玉虽不是当事人,但却是藕官的主人,这里面的事情断然瞒不过她,那她既然知道的清清楚楚,用自己的文字言语去描述便可,又何须抄录别人的口述?
那这个口述的人又是谁?林黛玉又是从那里听来的?
薛宝钗满腹疑惑,于是又第三次通读了这篇故事,抱着有的放矢的态度,她这次又发现了一些熟悉的痕迹,或者说是一些习惯、口癖。
这好像是……
焦顺?
会是他吗?
难道说林黛玉当初其实并未留书出走,而是在焦家的安排下隐姓埋名,藏到了京城某处?
但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避开宝玉?
可若不是这次留书出走事件,林黛玉被排挤出荣国府已经定局,又怎会惹出‘平起平坐’之说?
然而要说林黛玉‘留书诈走’,就是为了达成与自己平起平坐的目的,又似乎说不太通——毕竟她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可能预料到老太太和宝玉的反应?
再说了,这也不是林黛玉一贯的脾性。
不过话又说回来……
薛宝钗端详着这封信,渐渐的眉头紧皱,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这果然是林黛玉设的局,那这封信的用心就很是险恶了,分明就是将自己置于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如果将此事如实转告贾家,那林黛玉必然会被迎回荣国府——这不比远在苏州鞭长莫及,一但老太太选择亲身前往,又或是派出贾政王夫人,那林黛玉几乎不可能违拗的过。
但若是自己瞒着不报的话,一旦后面被揭露出来可就彻底被动了。
虽然并不觉得林黛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薛宝钗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要先上个保险,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再然后……
她又第四次细读了那故事。
这次没能再发觉出什么新的线索,却也因此终于领略到了这故事的魅力。
不过薛宝钗对于这个故事的代入感,明显不如林黛玉,看完之后也只是唏嘘几声,为故事里的悲欢离合而感叹,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触动。
毕竟对她而言,眼前身后的事情才最值得在意,别人的事情终究只是别人的事情。
若没有林黛玉的邀请,她是绝不会因此萌生出,要为这个故事著书立传的心思。
但现在既然是林黛玉相邀,那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沉吟片刻,薛宝钗打开房门喊过莺儿吩咐道:“你告诉前面值守的,那车夫再来,便说我要斟酌考量几日,等三天后让他再来。”
莺儿迎了,就要去二门传话。
“等等!”
薛宝钗喊住了她,又吩咐道:“等两刻钟后,你让葵官来书房一趟。”
葵官正是分配给薛家的小戏子。
莺儿答应一声,先去二门传了话,估量着时辰差不多了,才通知葵官去书房见宝钗。
葵官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匆匆赶到书房里,就见薛宝钗正在伏案抄写着什么,便没敢冒然开口打搅,只乖乖站在一旁恭候。
不多时,薛宝钗抄录完毕,将几张宣纸吹干了放好,然后又将那原文塞回信封里,仔细用火漆封好,锁进了书匣内。
虽然身边的丫鬟大多不认字,更难以分辨出林黛玉的笔迹,但小心无大过,她纵使要参照故事写文章,也只会用自己抄录的这份。
抬头看向葵官,她未语先笑:“找你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我先前听人说了个戏班里的故事,一时倒有些好奇,所以就想向打听一下学唱戏的事情。”
葵官忙道:“姑娘只管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一晃又是两日。
这日上午,一辆没有悬挂标识的朴素马车,缓缓驶出了紫金街——车上不是别人,正是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俩。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城外迎接、探视王子腾,因是中下层官吏私相授受、暗箱操作,故此自然不敢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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