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568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众人朝这人看去。

张安世温和地对这人道:“不必害怕,陛下也不会责怪你,你起来就是。”

朱棣也颔首。

这人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

张安世手指着此人,对老人道:“你认识此人吗?”

老人一脸疑窦之色,最终还是摇摇头。

“你当然不认得,可你却一定不知道,负责你出逃的人,就是此人吧!”

老人猛然色变。

张安世接着道:“在你这老谋深算的人眼里,你的计划自然是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可你偏偏问题就出在,你自以为熟知你计划的人不过寥寥数人,却唯独没有想到,真正为你张罗的那些人,在你眼里,根本不是人而已。”

“眼前这人,正是那儒生的家仆。那儒生确实将你奉若神明,得知你要出逃,自然想方设法地接应。他隐居在梅岭,对那里再是熟悉不过,有他协助,这事确实事半功倍。”

说到这里,张安世脸上露出嘲讽之色,看着他接着道:“可你有想过,你们的力量源自何处吗?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你们的力量来源于自己吧?”

老人死死地看着张安世,此时,他开始慢慢地明白了什么。

张安世继续道:“你们自以为自己能翻云覆雨,将一切的诡计成功都算在自己的头上,一位自己高人一等。却恰恰忘了,真正为你们马前卒的,恰恰就是这些你们平日里当做牛马来驱使的奴仆。所以在你心里,熟知计划的是两个,可实际上,真正在其中布置的人,却有数十人之多。”

“你莫非还以为,那儒生接应你,竟还会亲力亲为,去安排船只,去准备好酒食,甚至给你亲自撑船?并且亲自给你护卫?”

老人微微张眸,叹道:“棋差一着,棋差一着……”

张安世轻蔑地看着他道:“什么棋差一着!不过是愚蠢和傲慢而已,何必要假装自己百密一疏呢?”

“你们将这些奴仆,视为从生下来就供你们驱使之人,认为他们不过是牛马,天然会对你们忠诚,不过是你们挂在身上的手足,以为他们不会思考,只要你们下达指令,自然有人会去完成,这才是你们今日取死的根本缘故。”

老人道:“为奴不忠,有何话可说?”

张安世忍不住笑了,是为着觉得这人的不要脸而觉得好笑,道:“你给了他们几个钱?平日里让他们吃的是什么食物?日常给了他们什么待遇?我但见你们平日里饱食,美味佳肴,妻妾如云,住着华宅,穿着美服,却给人吃的乃是残羹冷炙,穿的乃是粗麻布衣,竟还痴心妄想,他们给你们卖命吗?”

“他若是不肯给你这般的人卖命,你却好张口什么为奴不忠,这般说来,你这老狗又是什么东西?朝廷给你这般的人礼遇,开恩科让你们做官,高官厚禄,你们却只如疯狗一般地反噬,这样的德行,真是狗都不如!”

“便是一条狗,吃饱喝足,尚且还能摇尾乞怜。而你这老狗与徐奇等人一样,俱都是养不熟的狗罢了。为奴不忠四字,轮不到你来训斥奴仆,真正忘恩负义者,恰恰是你们自己。”

老人闭上眼睛,露出悲色。

当然,他的悲痛,显然不是张安世这番戳心窝子的话说中了他,对于老人这般的人而言,他们是自视自己高人一等的,与别人不一样,自然不会拿自己和低贱的奴仆去类比。

他们自有一套自己的道德标准以及价值体系,怎么会就只为着张安世这番辱骂,便生出惭愧之心?

他所悲痛的,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竟因疏忽,而沦落这样的下场,被张安世这样自己瞧不上的酷吏所辱。

须臾,老人张眼,心平气和地道:“可是……老夫想问,你是如何寻到这些奴仆的?”

张安世勾起一抹得意的笑道:“他们自己找上门来。”

老人依旧费解。

张安世接着道:“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一般情况之下,这些奴仆,被他们的家主指使,就算有心想要状告,也断然不会轻易成功的。他们毕竟没有见识,而且被家主所裹挟,很难下定决心。所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就得必须将官府的指令,在一夜之间,进行最广泛的传播。”

老人微微有些震惊,忍不住道:“一夜之间……是如何做到的?”

张安世吐出三个字:“送鸡蛋。”

老人:“……”

朱棣:“……”

张安世道:“这送鸡蛋,表面上是小恩小惠,可实际上……对于百姓们而言,却有极大的吸引力。背熟官府的告示,就可领鸡蛋!可能在你眼里,这不过是个笑话。可对于寻常的百姓们而言,却是最紧要的事。因而一传十,十传百,只需一夜之间,便可做到人尽皆知了。”

这种送鸡蛋的手段,在后世可能只限于小范围的传播。

可在这个时代,却几乎是降维打击,毕竟这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它所带来的热潮,是高居上位者们无法想象的。

那种对于领鸡蛋的热情,会疯狂的传播和蔓延,迅速地传播至整个南昌府任何一个角落。

张安世继续道:“只需这个,就足以让人口耳相传了,而告示中的内容,也很简单,朗朗上口,只说明……通缉赃官同党一人,此人乃儒生,年岁在四旬以上,行色匆匆,不敢行走大道等等关键信息即可。如此一来,就可确保,那些给你张罗出逃的奴仆们能够察觉出异样,并且报官。”

老人:“……”

老人显然没有想到,竟只是这样简单。

就在老人依旧难以接受之时,只见张安世又道:“你可知道这天下百姓最恨的是什么?”

“……”

“赃官,而你却是赃官同党!这些奴仆,历来为你们所欺,他们屈身为奴之前,必有惨痛的经历,无人为他们伸冤做主,所以听闻此事,又察觉你们行事隐秘,必然其中会有人愿意来报官。”

老人冷笑道:“呵……老夫历来清白,所结识之人,哪怕如徐奇之辈,也多是清廉自守,两袖清风,尔等不过是蛊惑愚民……”

张安世笑了,却是看向那在旁一直束手待命的奴仆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结结巴巴地道:“小人王福,不,周福。”

张安世道:“到底是王福还是周福?”

这人道:“本姓周,只是后来为仆,改了家主的姓氏,就姓王了。”

张安世便道:“他说他和这布政使司上下的官吏,都是两袖清风,清廉自守,你怎么看?”

“小的不敢妄言,不过……不过……”周福回答得很小心,却还是道:“不过小人觉得,若是在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只怕这些人统统都要被杀光殆尽。”

张安世忍俊不禁。

朱棣则沉着脸,他有些诧异。

其实在朱棣看来,太祖高皇帝在民间的声誉并不好,毕竟过于严厉,动辄兴起大狱,牵连者数百上千。

却没想到,似乎在有的人眼里,却又有另一面。

张安世接着道:“他说你为奴不忠,可是有的?”

这周福吓得不敢说话,却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自己的家主。

张安世没有继续深究这话,转而道:“你为何要奏报他们的行踪?”

“我……我……”周福吓得战战兢兢的,像是很努力地道:“小人只想着……只是想着这些赃官,教咱们修不成铁路……”

张安世失笑道:“这铁路成与不成,与你何干?”

“小人听说,直隶就修了铁路,修了铁路就有好日子过了。”

张安世道:“你听谁说的?”

“小人……小人的同乡,他前几年便去了直隶务工……说是一日能吃三顿,三日能有顿肉吃。”

这张安世和周福一问一答,却听得老人勃然大怒,他大喝一声:“无耻之尤。”

张安世却大笑道:“你听此人只惦记着能一日三餐,三日有一顿肉,自是觉得他卑鄙无耻,竟只是为了这个,便出卖了自己的家主吧?”

老人悲切地叹道:“小人便是小人,自古贞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主,若是被你们重金收买,倒也罢了,实在不曾想到,此等小人,竟只为这等蝇头小利……”

他一脸痛心之色。

张安世笑的更冷:“倘若他的家主,但凡当真似你们口中所言的那样,乐善好施,心怀仁义,哪怕让这周福一日可以吃三顿,三日能有一顿肉吃,他又何至于羡慕直隶?所以说到底,真正无耻之尤的人,恰恰是你这样的人!自己锦衣玉食,却教别人吃糠咽菜。朝廷征那么一点税,你们便嗷嗷叫,可周福这样的人,不过是盼着吃好一些,你们便立即骂人无耻。”

“你这般的人,话比任何人都说得漂亮,实则却不过是一条只会说漂亮话,满口道义的疯犬而已。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放心,接下来还有更无耻的事等着你。”

老人勃然大怒,却还想说什么,张安世却在此时道:“此等奸贼,怎么还让他站着说话?”

此言一出,押送的校尉方才醒悟,有人自这老人的脚后跟狠狠一踹,这老人吃痛,啪嗒一下便跪下去,他惨呼一声。

张安世对这惨呼充耳不闻,却朝朱棣抱手道:“陛下,臣不辱使命,人已限期拿获。”

朱棣背着手,凝视着这老人道:“朕最后问一次,尔为何人?”

老人嚎叫着,虽只被人踹一脚,却好像锥心之痛一般,龇牙咧嘴,良久,他才道:“鄙姓吴。”

张安世还在继续聆听着,倒也想知此人的来历。

可朱棣听罢,却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道:“江右吴氏?”

老人闭上眼睛,露出悲苦之色,道:“是也。”

朱棣道:“朕万万不曾料到,作乱者竟是尔这样的人。”

老人冷面道:“成者王侯,败者贼!事到如今,无话可说,只是老夫总算不曾有辱门楣,今尽忠而死,天数也。”

朱棣目中露出了凶光,带着怒气,厉声道:“大明对你们可谓不薄,不曾想竟这般狼心狗肺!”

老人道:“若是不薄,太祖何以以酷刑而鞭挞天下。若是不薄,而已推行新政,要教天下生民,至这般生不如死的地步?”

他微微抬头,无惧地看着朱棣,声音更厉:“这天下,本也不是你们朱家的天下。你的父亲,也不过是淮右布衣,不过是拥兵自重,挟天下而自顾称孤道寡之徒而已!”

第392章 尽诛

朱棣沉默。

面对这老人的怒吼,朱棣竟是无声。

老人见状,冷笑。

他以为他胜利了。

皇帝哑口无言。

朱棣却对他置之不理,而是询问随来的陈道文:“他的身上,搜查到了什么?”

“账册……”陈道文道:“除此之外,他随行的几个人,卑下这边也准备讯问,不出意料的话,能撬出许多东西。”

此言一出,对于徐奇和刘荣而言,却甚是寒心。

他们的父母妻儿,可是都在这老人的手里,现在老人落网,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彻底地完了。

徐奇突然之间,放出悲声,哽咽着泪水涟涟。

刘荣只觉得浑身都已麻痹一般,身子竟无法动弹。

朱棣道:“有了账册,就好办!”

朱棣说着,指着这老人,接着道:“此老狗口里说的漂亮,却挟持着大家的把柄,不过是行要挟之事而已。既如此,朕就遂了你的心愿吧……这天下,再无你吴家了,还有……”(抱歉,上一章把老人家族的吴氏写成王氏了,现已更正。)

朱棣点了点徐奇和刘荣道:“也不会再有你们,所有欠了朕的人,如今都要偿还,不,要加倍奉还!”

老人面露痛苦之色。

毕竟,对朱棣的指责所带来的精神愉悦,并不能改变接下来最残酷的现实。

他一脸疲惫,露出绝望之色,继而又道:“至少……我不曾辱没自己的祖先。”

朱棣看着他,勾起一抹笑意,笑里带着轻蔑,道:“你倒是提醒了朕……朕竟忘了,还要开棺戮尸。”

“你……”老人像是给气得一时吐不出话来。

朱棣却是又一下子收起了那抹笑,他眯着眼,只是他的眼眸里,突然掠过了一丝血腥气。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残忍,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但骂就是,你不是牙尖嘴利,你不是振振有词吗?呵……皇考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驱逐鞑虏之时,尔等这样的人在何处?天下不靖,生灵涂炭的时候,尔等又在何处?一群自恃清高,只晓夸夸其谈之徒,也敢在此诽誉皇考?布衣尚且能做的事,尔等仆从如云,良田千顷,却为何不见尔等勠力而起?”

“噢……”朱棣眼皮子一抬,语气变得低沉起来:“朕险些忘了,那个时候,你的那些祖先,或是关在家里做学问,又或者正拜着那蒙古人为主,乞了一个官职,对他们摇尾乞怜,为他们尽忠效命呢。”

“就你们这般的野狗,也配奢谈皇考?”朱棣目光冷沉地看着他,接着道:“你之所以敢在朕面前口出狂言,甚至敢妄议皇考,无非是自以为……这天下离不得你们罢了。不过……朕告诉你一件事。”

说到这里,朱棣拂袖,返身端坐,沉声道:“这天下,已不需你这样的人了,什么名儒,什么圣人门下,皇考取天下时,不曾仰赖尔等征战四方,这坐天下,也未必需尔等这般的人。”

朱棣的语气,并没有夹杂太多的愤怒,可这些冰冷的话,在老人和刘荣、徐奇等人听来,却好像有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

他们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而这种恐惧,甚至远超于他们方才对于自己身家性命的担忧。

朱棣侃侃而谈地道:“当初的时候,朕诛方孝孺。坊间都在传闻朕诛了方孝孺十族,牵连着巨万……”

朱棣说到这里,自己竟又笑了起来:“朕还没死呢,那方孝孺的族人,也还尚在呢,可是就有人……这般造谣生非。你们这般的人,一个个心如明镜一般,却又一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自己亲见一般。”

张安世在旁听了,心里震惊。

什么?方家人真的没灭门?

那我张安世平日里都拿这个恫吓别人,说陛下要族灭你的事,岂不也是瞎说?

可见造谣生事者,果然可恨!

这真是缺大德了,居然这样抹黑陛下,回头就抓几个造谣生事的家伙祭天。

朱棣神色冰冷地依偎在椅上,目光闪烁,口里则继续道:“朕一直都想不明白,朕虽不算宽仁,却也并未兴起什么大狱,所诛灭之人,无一不是查有实据,可尔等却处处讥诮讽刺,日夜滋事不休。”

“可那蒙元屠戮天下,所统治不过百年,可天下各行省人丁骤减近半以上,甚至有州府至十室九空的境地,血流成河,人为牲畜,尔等却处处思怀,奉其为正朔且也罢了,却无不以元臣自居。”

老人冷哼一声,却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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