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殿下……殿下……”
这声音听着有点急!
而张安世此时,正穿着衮服,预备往东宫去。
见陈礼匆匆而来,于是道:“怎么啦?”
陈礼带着几分焦急地道:“东厂……东厂那边……招呼都没打,今日……突然开始在京城捉人,听闻抓了不少……”
张安世听罢,大吃一惊:“他们捉的是什么人?”
陈礼道:“卑下听到的消息是,是那背后妖言惑众的幕后之人。”
张安世听到这个,如遭雷击,脸色大变,随即道:“什么?他们……他们查出来了?”
陈礼不禁带着几分气恼地道:“东厂的公公不是东西,年前的时候,他们就捉拿到了一个鸿胪寺的录事,却怕咱们锦衣卫将功劳抢了去,居然将消息掩了个密不透风。等从这录事身上,找到了突破口,突然开始四处拿人,人都说厂卫、厂卫,这厂卫不分家,谁晓得……他们还藏了私,为了争功,脸都不要了。”
张安世:“……”
“殿下,殿下,你咋了,你吱一声……”
张安世老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来,道:“东厂不是人,入他娘,这一定是亦失哈教的,他们想要功劳,想的都要疯了。”
陈礼也很是无奈,于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安世道:“殿下,那么……咱们锦衣卫怎么办?”
“怎么办?”张安世道:“他们人都已经拿了,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教他们将人塞回去,咱们锦衣卫重新抓一次?哎……这也太突然了,为啥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
陈礼不由幽怨地道:“主要还是卑下大意了,没想到东厂这样没有义气,突然来了这么一下,早知如此,卑下该在东厂也安排几个……”
张安世摆摆手道:“好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我这便去看一看情况,你随我一道来。”
陈礼道:“喏。”
此时……京城之内,突然大量的番子出现,他们封堵了几处街巷,随即……开始大肆捉拿。
而东厂的提督太监刘雄,以及下头的档头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样子,乐不可支。
而几个番子,则不断的飞马,来往于宫中,传递着最新的消息。
这对东厂而言,绝对算是难得的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了。
等到一个个钦犯被拿住,挖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时,在宫内,随时等待消息,向朱棣禀告的亦失哈,已是精神抖擞,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陛下,统统拿下,一网打尽了。”亦失哈红光满脸地道:“此次行动,密不透风,一个钦犯都没有走脱。”
朱棣颔首,道:“立即审问……”
亦失哈道:“已经在审,不久就有结果……”
朱棣道:“速取供状来。”
正说着,却有宦官匆匆而来:“陛下,芜湖郡王殿下和锦衣卫指挥使陈礼求见。”
朱棣含笑道:“他们来做什么?叫进来吧。”
亦失哈面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今日虽然高兴,不过张安世这样兴冲冲地跑来,显然对此事也颇有看重。
这事说起来,东厂对锦衣卫一点招呼都没打,确实是没义气,待会儿张安世和陈礼二人来,亦失哈与之见了,只怕会有些……尴尬。
好在,亦失哈也算是混迹在人群里的人精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
不管怎么说,东厂现在急需一场大功,其他人……都可姑且不论。
第482章 大功于朝
须臾功夫,张安世与陈礼便匆匆入殿。
张安世行礼道:“臣见过陛下。”
朱棣背着手,朝张安世颔首,道:“张卿气喘吁吁,似乎是有要事?”
“这……”
朱棣不禁露出了揶揄之色,他很少看到张安世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至于亦失哈,也尴尬地笑了笑,当然,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
毕竟这一次,确实是东厂不厚道,所以还是不要得意洋洋为妙。
张安世顿了顿,才道:“陛下……臣……是来询问关于捉拿到了钦犯之事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朱棣点头:“没想到你们锦衣卫这样快就收到了风声!朕也说嘛,这锦衣卫一向嗅觉灵敏,这一次怎么就迟钝了许多。”
陈礼老脸一红,这是打自己的脸啊!
张安世干笑道:“不知那些钦犯……那些钦犯……如何?”
朱棣瞥了亦失哈一眼:“亦失哈,你来说一说。”
亦失哈点头,却还是做出谦虚谨慎和恭顺的模样,虽然面上的红光,依旧还掩饰不住,却道:“此案,东厂一直都在秘查,年前的时候,就秘密捉拿了一个鸿胪寺的录事,此后一直都在顺藤摸瓜,这才知道,参与此事的人,竟是不少。现在所有的钦犯,统统都已落网,东缉事厂,已开始审讯了,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有供状来。”
亦失哈说罢,咳嗽一声,才接着道:“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此前虽有一些眉目,东厂担心会泄露什么风声,所以东厂这边口风捂的比较紧,殿下从前也执掌过锦衣卫,想必能够理解。”
张安世道:“我不理解。”
亦失哈原本以为张安世会就坡下驴,没想到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于是,一时之间竟是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朱棣见状,笑道:“好了,好了,厂卫乃一家,都是为朕效命,不分彼此,也不必争功。眼下当务之急,是这一桩案子……”
正说着,已有宦官飞快地跑来。
这宦官行礼道:“陛下,供状来了,牵涉此案者,主犯系十七人,从犯四十五人……”
朱棣抖擞精神,道:“取朕来看看。”
那宦官正待要供状送到御前。
张安世道:“臣不妨可以猜一猜,陛下……这些主犯,为首者乃礼部右侍郎陈登,还有鸿胪寺卿刘和,有兵部郎中张三河,有……”
张安世居然一口气,报出了一大串的名字。
朱棣已取了供状,依旧面带微笑。
而亦失哈的表情,却微微有些变化。
朱棣低头一看,便见这为首才供状上,赫然竟是礼部右侍郎陈登的字眼。
又翻阅下一份,竟是鸿胪寺卿刘和。
这些,无一不是朝廷的重臣。
甚至有不少都是朱棣的熟人。
朱棣愤怒之余,又不免惊诧,他抬头看向张安世:“张卿也知?”
张安世道:“臣……当然知道。”
亦失哈有些尴尬了,赔笑道:“那锦衣卫此前……为何不知会一声?”
张安世道:“就像亦失哈公公您说的那样,事关重大,为了防止泄露,所以锦衣卫这边,一直密不透风!”
亦失哈:“……”
朱棣皱眉起来:“锦衣卫何时侦知?”
张安世道:“五个月之前。”
朱棣:“……”
亦失哈道:“既然五个月前便已侦知,为何……为何那时候不动手捉拿?”
张安世苦笑道:“哎……我急匆匆的来,就是为了这个,陛下,东厂……这一次打草惊蛇,臣这边……实在……哎,一言难尽。”
朱棣看出了端倪,便道:“你尽言无妨。”
张安世道:“陛下……这些人……对我大明有利,所以臣等虽然侦知,却一直没有收网,就是为了让他们……为我大明做贡献,原本还想着,等他们的价值利用干净了,再将其拿下查办,可谁知道,东厂这边招呼也不打,竟是……直接拿了人……臣……臣……”
“有利?”亦失哈脸上的笑容消失,浓眉不自觉地皱起。
他终究开始回过味来,这锦衣卫这么多日子,一直都没有动静,敢情……是人家是在养鱼?
朱棣低头看了一眼供状,脸色越发的凝重,道:“这样的贼子,还留着做什么!多教他们活一日,都是便宜了他们。”
边说,朱棣的脸色越加阴沉。
正说着,又有宦官来,道:“陛下,百官求见。”
朱棣正心里有气呢!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宦官:“好啊,大家的耳目,都很灵通嘛。”
他淡淡道:“都叫进来。”
不多时,杨荣为首,其余胡广、金幼孜、夏原吉、金忠人等纷纷入殿。
众臣行了大礼,朱棣不客气的道:“诸卿来此,所为何事?”
杨荣率先道:“陛下,听闻厂卫捉拿了许多大臣,于是人人自危,臣等特来恳请陛下赐告,礼部右侍郎陈登人等,所犯何罪?”
杨荣一脸无语的样子,真是多事之秋啊,这么多朝廷重臣,突然被捉了,现在各个部堂,还有各寺各监,都有人急得跳脚了。
他这个文渊阁大学士,若是不管不问,实在说不过去。
可他心里也清楚,这里头必有缘由。
朱棣不打算瞒着,直接不客气地道:“这些人……统统为乱党!”
“不知……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金幼孜此时免不了开口,他虽沉默寡言,却也知道这件事很严重。
牵涉到的大臣太多了,有的本身就是朝廷重臣,还有不少,多为某些大臣的门生故吏。
这些人一被拿,自然是人人自危,大家谁还有心思当值。
朱棣毫不犹豫地道:“妖言惑众!”
这一下子,众臣们有点绷不住了。
杨荣心里叹息,却不免道:“陛下,不知是何妖言?”
朱棣抬眸看了张安世一眼道:“问张卿便是。”
张安世:“……”
张安世想了想,道:“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还是请亦失哈公公来说吧。”
亦失哈:“……”
这个不愿意说,那个不愿意说,只有他最苦逼推脱不了。
亦失哈无奈地道:“多是诽谤朝廷,妄言宫闱,或以谶言来蛊惑百姓,尤其是在天下诸府县之中,这些胡言乱语,引致人心动荡……”
说到此,百官俱都面如死灰。
因为这玩意,该怎么界定呢?你说妖言就妖言,那以后谁还敢说话?
何况,以此来入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杨荣沉吟片刻,便道:“亦失哈公公,是否有作乱之实证?”
亦失哈道:“此等人……煽风点火,岂敢自己铤而走险?”
杨荣只好道:“既然如此,那么陛下……是否请三法司审问此案,以正视听。”
杨荣的话,是有道理的,毕竟这诽谤、妄言、蛊惑之类的东西,实在难以界定,且这一次,牵涉到的大臣太多,最好的办法,反而是让三法司来审一审,倘若当真有谋篡之企图,也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
朱棣脸色阴晴不定。
他显然是不愿意如此的,可提出来的竟是杨荣,这就显然……已成了百官们的共识。
看着百官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宛如惊弓之鸟,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案吓着了。
可另一方面,朱棣是不情愿将此案公之于众的,鬼知道这些人,又会说什么犯忌讳的话,他朱棣要脸。
踟蹰片刻,朱棣道:“下旨,命东厂将主犯人等,押至御前,朕当百官的面,亲自过问。”
既然你们怀疑东厂抓错了人,那么朕就当你们面来问一问,也不必走什么三法司了。
亦失哈会意,忙是去布置。
杨荣等人,一个个显得不安。
尤其是不少被抓的人,他们可能是这殿中某大臣的下属,或者是门生,亦或者是故旧的,此时越发的不安。
任何一场钦案,都可能让人招致无妄之灾,鬼知道什么时候,落到自己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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