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672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且这一次涉及到的大臣实在不少,至于陈登、刘和、张三河这般朝廷的重臣,平日里更不知和人打过多少的交道,这突然就成了阶下囚,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过了半个时辰。

终于有人押来了。

陈登为首。

他竟是昂首阔步,虽是上了脚镣,带了木枷,却一副凛然无惧的样子。

后头又有数人,有人强作镇定,有人悲戚之色。

朱棣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冷哼。

陈登站定。

亦失哈大呼道:“还不行礼。”

陈登凛然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今日陛下以草芥对待大臣,为人臣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跪拜求饶的呢。”

陈登倒是很硬气。

不过细细一想,其实也能理解,以钦犯的身份被捉拿,又是主犯,朱棣的手段,他太了解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倒不如这个时候,求取一个刚直之名,至少名照清史,不枉此生!

朱棣却是看着他的一言一行,脸色更是阴沉得厉害,大怒道:“朕却听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尔的俸禄,朕不少一文,今日你却要反咬朕?”

陈登道:“那么敢问陛下,朝廷发放大臣的钱粮几何?”

这一句反问,让一旁的张安世有点绷不住了。

百官:“……”

殿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朱棣眼一瞪,更是狂怒。

这陈登反问这样的话,其实颇有些奚落的意思。毕竟……这俸禄乃是太祖高皇帝定的,太祖高皇帝乃是布衣出身,倒知百姓疾苦,直接拿民间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来计算大臣的钱粮开支。

比如寻常百姓,每年两百斤粮食,就可勉强果腹,那你们为官,给你个两千斤,一人吃十人的口粮,这总没毛病吧。

因而,大明的俸禄,历来是最低的,若是有人在元朝做官,转而到了明朝继续为官,单单俸禄的暴跌,就足以教人没办法承受了。

朱棣忍了又忍,才冷静了一些,这才绷着脸道:“朕就问你,你有没有吃过朕的俸禄。”

陈登从容不迫地道:“陈某为官,靠俸禄难以为继,是靠家中父兄的接济,才能维持迄今,若无家中父兄的钱粮接济,只怕早已成了饿殍。”

朱棣冷笑:“狡辩!”

百官此时更是无语,陈登之言,虽也有狡辩的成分,可他们是感同身受的。

当然……他们钦佩于陈登的勇气。

只见陈登又道:“父兄接济也就罢了,总算是家中尚有些许祖产。可如今,却连这些祖产,竟也无法维持,朝中奸佞,搬弄是非,巧言令色,怂恿陛下推行新政,以至人人自危,家业朝不保夕,敢问陛下,这哪里来的食君之禄,又如何教人忠君之事呢?”

陈登说罢,又慨然道:“臣知陛下擅杀,自陛下入南京,不知多少人头落地,不说远的,单说去岁,不就有河南和关中的士绅,尽杀了个人头滚滚吗?臣今日到了这个地步,也无话可说,陛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若是臣之死,若能引来天下人对新政的警惕,能使我朝中的猖獗小人收敛几分,那么也此生无憾了。”

朱棣已是怒极,他虽已老迈,却发现,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在这些永远振振有词的大臣面前,是从来在嘴巴上占不到任何便宜的。

当下,于是阴森地冷笑连连,眼中眸光犹如刀剑,闪烁着锐光。

百官身影一抖,只觉得寒芒在背,甚至有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当然,其实也有不少人,心里是默默赞同陈登的。

倒是亦失哈再也按捺不住地大喝道:“陈登,你死在眼前,还想嘴硬……咱就问你,你认罪不认罪?”

陈登不屑地瞥了亦失哈一眼,凛然道:“无罪,我陈登所言,无一不是发自肺腑,乃警世之言,今日既要因言之罪,那也无话可说,无外乎是以吾之血以全孔孟之义罢了。”

亦失哈咬牙道:“到时你就不会嘴硬了。”

他显得有些急躁,也急于让陈登认罪,却殊不知……说出这番话,顿时一下子格局被拉低了。

这反而令陈登大笑起来:“无妨,无妨,不过是刑罚而已,我虽文弱之躯,却也想要领教,尔等厂卫鹰犬,尽上手段便是。”

张安世一脸无语地看着亦失哈,他虽知道亦失哈急迫的想要立点功劳,可这也太急迫了。

对待陈登这样的人,你去跟人家扯这个,这不是教陈登一举成名吗?

朱棣直接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沉如墨汁。

早知如此,还不如干脆,下了诏狱,直接杀了了事,现在倒好……

他憋着气,目光逡巡,其实还是指望大臣之中,有满腹经纶者站出来,与这陈登辩驳一二。

可百官一个个低着头,哪怕是最心腹的金忠,居然都在装死。

这里可没有傻瓜。

这种事……谁站出来,谁就是小丑,反正就是这事我不行,你行你上呗。

却是令人意外的是,张安世竟在此时,微微笑了笑道:“陈公之言,其实也有他的道理。”

此言一出,朱棣有点绷不住了。

你张安世是哪一边的人,搞不搞得清楚自己什么立场?

且不说张安世竟依旧称呼陈登为公,现在竟还说他有道理,这显然是直接站在了陈登的立场,和亦失哈给杠上了。

陈登:“……”

张安世就像看不到朱棣的怒目一样,微笑着道:“陛下,当初锦衣卫早就侦知了陈公人等的言行,一直引而不发,只是默默监视,并没有下驾贴,也是这个缘故。”

朱棣绷着脸,不悦道:“这样说来,张卿也以为这陈登做的对?”

张安世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大家都是一家人,依我看,看臣一个面子,就不必……”

朱棣突然觉得很糟心,张安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是非不分了?

于是大喝道:“这是谋逆,是欺君!”

朱棣只恨不得一句大喝就能骂醒张安世。

张安世却是苦口婆心地道:“可是陈公……为我们大都督府,做了不少的事。还有皇孙殿下……陈公为皇孙殿下操碎了心,陛下看在这等功劳面上,也应该能够体谅陈公。”

朱棣:“……”

大都督府,乃是新政的象征。

皇孙……是朱棣的亲孙子。

可是,陈登所为,分明就是为了反对新政的。

这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挂上钩的。

这其实何止是朱棣色变。

即便是那陈登,也从方才的慨然陈词,突然暴怒起来。

他陈登私通了大都督府?

天地良心!这张安世,简直就是胡言乱语。

“呵……芜湖郡王……如此颠倒是非黑白,难道不怕报应吗?”陈登不屑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凛然正气。

百官无语地看着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张安世,这家伙……你说他聪明,他居然晓得挑拨离间,你说他傻吧,这等低劣的手段,大家都是人精,谁看不明白?

凭这个就想借此羞辱陈登,这不是傻吗?

第483章 人间乐土

张安世此时笑吟吟地看着陈登。

尤其是这陈登大气凛然的样子,这种气势还是教他钦佩的。

面对陈登的指责,张安世一丁点也不生气。

张安世道:“陈公的情况,锦衣卫一直都有掌握……嗯……”

张安世一面说,一面朝陈礼瞥了一眼。

陈礼会意,立即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奏报来。

张安世拿过奏报,看向道:“陛下,这是陈公人等这大半年来的情况,锦衣卫俱都记录在案。”

说罢,张安世自顾自地打开了奏报。

而后,他慢悠悠地接着道:“永乐二十年七月十九,锦衣卫西城千户所校尉刘德记曰:礼部右侍郎陈登府邸,陈登与来客密议,来客有十三人,计有刘和、张三河人等,至午夜方回。”

张安世慢悠悠地念着,与张安世脸上的从容不迫截然不同的是,陈登的脸色,骤然变了。

永乐二十年,便是去年!

去年七月十九的许多事,他其实已记不清了,不过……对于这一场密会,他却还有印象。

也就是说,从去年的七月十九,他竟已被锦衣卫严密监控了。

可怕的是,他丝毫没有察觉。

张安世又道:“八月初五,陈登见鸿胪寺录事张涛,言宫闱事,张涛出府,修书四封送出,往四川布政使司、福建布政使司。”

张安世越往下说,陈登的脸色就越加难看。

张安世继续道:“八月十一,陈登托病,请求病休,却于府中书写三章三篇,于次日命其管事送出。”

陈登:“……”

张安世笑了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即又道:“对啦,陈公,你那管事叫陈十二,此人有一个儿子,也在你陈家做事,负责管理一些田产,此人爱喝酒,所以嘴巴藏不住事。”

陈登:“……”

张安世道:“不过论起藏不住事,还得是你的小妾刘氏,刘氏因生了儿子,却因此子乃是庶出,心中颇有怨言。她与身边的丫鬟,可说了不少陈家的事,而这丫鬟,好巧不巧,又与你府上的马夫关系匪浅,这马夫喜在大油坊巷喝茶,与其他的车夫吹嘘一些事,啧啧……”

陈登:“……”

张安世接着道:“自然,其实比起你这小妾,你那位续弦的夫人王氏,才最是厉害的。”

陈登听到此,早已是色变,他紧紧抿着唇,只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因为张安世所言,显然是将他一家老小的底细都摸清楚了,甚至一些稀碎的事也了然于胸。

他陈登知道的,张安世知道,他陈登不知道的,张安世也知道。

因而,张安世说出他的续弦夫人王氏时,陈登竟是下意识地道:“她如何?”

张安世这下子,神色却是显得有点复杂,摇头道:“算了,我不便说。”

陈登:“……”

可越这样说,越令人觉得耐人寻味。

杨荣等人……本是心中又惊又觉得张安世深不可测,本也好奇着想听下去,毕竟大家都是人,都有好奇之心。

亦失哈下意识地道:“郡王殿下,关系到了钦案,有何不可说的?”

亦失哈可谓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个个直直地看着张安世,等着下文。

张安世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位续弦的夫人王氏,因为年轻,且陈公的心思,都放在了家国天下上头,因而……不免在家……”

陈登顿时瞪着张安世,勃然大怒道:“你不要在胡言乱语了。”

张安世咳嗽道:“是,是,是,不说了,陈公,你现在可相信……锦衣卫对你的情况,早已摸排清楚了?”

顿了顿,接着道:“不只是摸排,实际上,早在半年多前,陈府的情况,就已完全掌握。还有刘和、张三河人等,无一不是早已查清了他们的底细。只是锦衣卫一直引而不发,正是因为……陈公等人所为,对新政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一个陈公,可以比得上十个我张安世呢!”

前头的话,众人已经再没有任何怀疑了。

可后头的话,还是让人感到一头雾水。

只是在张安世言之凿凿之下,这陈登等人的脸色,再没有方才那般视死如归。

朱棣的脸色,也从愤怒,转而变成了疑窦。

于是他定定地看着张安世道:“这样说来,反而是东厂,坏了张卿的事了?”

张安世这才苦笑道:“坏是坏了,不过好在东厂在大半年之后,才拿住了陈公人等。所以坏的事也不多,虽有遗憾,却总没有导致重大的损失。”

亦失哈在一旁无语极了,心里可堵得难受!

朱棣瞥了亦失哈一眼,随即道:“这陈登等人,立的又是什么功劳?”

这才是朱棣最为觉得好奇的。

“这……”张安世想了想才道:“陛下……臣只怕难以解释,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若是陛下想要得知真相……只怕……需要真正去实地了解。”

“实地了解?”朱棣双目掠过了一丝狐疑,于是道:“何处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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