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06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杨荣扫了众人一眼,道:“这一条闻所未闻。”

胡广依旧绷着脸,态度最是激烈:“不是闻所未闻,是根本没有这一句。陛下虽是口谕含糊不清,可每一个吐字,哪怕不清晰,只是一句话出来,是什么意思,我胡某还没有聋,怎会不知?这是矫诏!”

此言一出,众人色变。

矫诏二字,可是极严重的事,说是公然撕破脸都不为过。

毕竟矫诏与谋逆相当,一般同僚之间,除非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是不可能进行这样的指责的,所谓万事留一线,就是这样的道理。

能到文渊阁大学士这样地步的人,必然是行事稳重,能三思而后行之人,更不可能采取这样激烈的词句。

金幼孜道:“胡公的意思是……金某敢矫诏?”

这一句反问之下,却是直指要害。

是啊,这是加封张安世,他金幼孜和张安世平素没有恩情,即便张安世是金幼孜的亲儿子,金幼孜又怎么可能甘愿冒着诛族的风险,去给张安世加封?

至少明面上,道理是这样的。

胡广显然是气极了,眼睛瞪大,怒道:“以为我不知吗?这是借故将张安世赶走,张安世固然在京与否,与胡某无关,可胡某不曾听见陛下有此诏,就是没有!此等事,怎么能含糊过去……总而言之,这诏书……是你金幼孜拟的,与胡某无关,也和文渊阁无关。”

他激动得脸胀红,一副捋着袖子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一旁的杨荣皱着眉头,轻轻咳嗽,想示意什么,可胡广置若罔闻不说,转过头,气呼呼地对杨荣道:“杨荣不必咳了,你这咳病什么时候能好?”

杨荣端坐,一脸无奈。

“哎呀,别吵了,别吵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能自乱阵脚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刘观在旁劝道。

胡广便道:“那么刘公,你是礼部尚书,礼法乃是大义,你秉持礼法,又怎么说?”

刘观捏着胡须,慢悠悠地道:“依老夫看,这一条嘛,添入遗诏可,不添亦可……”

“呸!”有人直接朝刘观脸上吐了一个吐沫,这人竟不是胡广,而是金忠。

金忠本就伤心过度,此时也渐渐品味到了点什么,心里早就堵着慌,却也能耐住性子,可听到刘观之言,终是没有忍住,直接啐了刘观一脸吐沫。

他瞪着刘观,气腾腾地道:“是非曲直,就是这样来论的吗?这样的大事,乃是亦可,不是亦可就这般含糊过去的?既二公都未曾听闻,那么为何不是有人借机扰乱视听?是别有图谋?”

刘观忙是狼狈地擦脸,一面道:“这像什么话,这像什么话,金忠,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还请你吃过饭,你……你……”

这时有人道:“算了,算了。”

却是刑部尚书金纯,金纯道:“要注意臣仪……”

胡广气恼地大呼:“这是作乱,是结党营私。”

“胡公说谁结党?”金幼孜盯着胡广。

“说的就是你!”胡广怒瞪着他。

金幼孜冷冷地道:“你我同乡,我素来敬你,可你左一句矫诏,右一句结党,这是君子所为吗?”

胡广眼带讽刺看着他道:“我是否君子暂且不论,你却是小人。”

金幼孜道:“你与张安世有私仇,所以得听张安世封亲王,所以视而不见,因私废公,才是小人。”

“无耻!”胡广勃然大怒地大吼。

“你才无耻!”

胡广怒极了,捋起袖子便要扬起拳头去打,可终究举起了拳手后,还是忍住了,便挥舞着拳头道:“你再说一句。”

“无耻,怎么,你还要打人?”

“你以为老夫不敢打?”

“无耻之徒,你打打看。”

“打的就是你。”

“你打。”

“我今日非要教训你不可。”

“你打。”

“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你倒是打啊!”

胡广终究还是将手放下,藏在袖里,而后绷着脸道:“我是不会中你的奸计的。”

金幼孜淡淡道:“胡公也不过如此。”

胡广冷哼道:“这些话对我无用。”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竟是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此时,许多人已意识到……接下来……这陛下或许还未咽下最后一口气,亦或者……尸骨未寒之时,一场风暴,已是酝酿了。

……

“殿下,殿下……”

有人边叫着,边急匆匆至地小跑到了文楼。

走进偏殿中,宦官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打……打起来了,差差……一点打起来啦。”

朱高炽和张安世本在此侍奉,听到消息,不由目瞪口呆地道:“谁要打?”

张安世则是显得很兴奋,兴致勃勃地道:“谁打赢了?”

宦官缓了缓气,便细细地将文渊阁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朱高炽:“……”

朱高炽显然是惊呆了。

张安世倒幽幽地道:“原来还没有打起来。”

他不由得有几分遗憾。

明朝历史上大臣打架的事不少,不过永乐朝不多,好不容易能有点动静,结果却是光打雷不下雨。

可朱高炽却是皱眉,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于是道:“大学士有分歧?还是关于陛下口谕的事?”

他不敢说遗旨,只要他父皇一息尚存,这就还是口谕。

张安世才想起,他……好像要做亲王了。

不过张安世也不是傻瓜,他这个亲王,是有代价的。

亲王更像是一个奖品。

很显然,陛下不可能发布这样的口谕,那么……传出这样的口谕,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有人希望张安世就藩。

不得不说,这一手很厉害,因为这是打着为了张家好的名义。

去新洲做土霸王,世世代代为藩王,这是多大的厚遇?

朱高炽背着手,看了张安世一眼,道:“这到底是不是出自父皇之口?”

说着,朱高炽来回踱步,显得不敢确定。

因为这还真可能是他那父皇能干得出来的事。

朱高炽是至孝之人,朱棣的遗诏是一定要遵守的,毕竟……他是克继大统的继承者,若是推翻遗诏,那遗诏中还让朱高炽克继大统,是否也要推翻?

张安世却是突的道:“姐夫,你在此歇一歇,我去看一看陛下的龙体……”

朱高炽皱眉,他本想和张安世好好议一议呢,谁料张安世要脚底抹油,便只好无奈地摇摇头道:“父皇要紧,你且去吧。”

朱高炽显得极为疲惫,今日实在折腾得太多了,他跌坐在椅上,神色愈发的黯然。

张安世却已一溜烟的进入了寝殿。

此时的寝殿里,除了朱棣,便空无一人,这是朱棣的意思。

于是当张安世蹑手蹑脚地进去后,朱棣还躺在那,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犹如死人一般。

张安世走近一些后,便行礼道:“陛下,陛下……”

朱棣却依旧没有动静。

张安世耐着性子,又低声呼唤了几声。

朱棣依旧没有动弹。

张安世无奈,只好悄悄到了榻下,低声咕哝了几句。

这几句话,就好像强心针一般,猛地……朱棣豁然坐起。

朱棣虎目炯炯有神地瞪着张安世道:“是吗?”

张安世苦笑道:“都要打起来了,闹的人尽皆知,怎么能有假……陛下……方才当真说了……要加封吗?”

朱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以为朕这般愚蠢?”

“啊……这……”张安世听罢,不由得神色黯然。

朱棣注意到了张安世的情绪,却道:“教你就藩……这定是别有所图,居然是金幼孜……朕还真是万万没想到……原以为……会是胡广……”

“啊……”张安世一脸诧异地道:“陛下竟疑心文渊阁……”

朱棣缓缓地道:“方士的事……绝不是几个寻常的官吏就可摆布,背后……的人,一定不会那般简单。若当真只是区区几个小贼,一个侍郎,一个翰林,朕岂会忍耐这么久,与那姓徐的人周旋呢?”

他顿了顿,又道:“朕原以为文渊阁里,疑心最大的乃是胡广。胡广此人,大智若愚,看着像个傻瓜,可朕一直觉得,他可能没这样简单。”

“其次可能是杨荣,杨荣此人,太聪明了,一个人如此精明……教人觉得深不可测,难以摸透,所以朕才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戒心。”

“可万万没想到……”说到这里,朱棣深深地拧紧了眉心。

显然,这个结果实在令他太意想不到了。

张安世则是觉得朱棣方才的分析很是有理,便下意识地点点头。

接着,张安世紧紧地盯着朱棣询问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顿了顿,张安世又道:“臣这边,锦衣卫可以随时……”

朱棣抿着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而后慢条斯理地将背靠在身后的床沿上,接着别有深意地看了张安世一眼,才道:“金幼孜为何要矫诏,他矫诏……真的可以达成目的吗?现在看来……似乎……文渊阁对他并不支持……”

张安世听罢,心头一震,似乎也开始回过味来。

第514章 帝心难测

张安世看着朱棣。

此时思绪乱飞。

于是他看向朱棣,道:“陛下的意思是……金幼孜此举,还有别的图谋?”

朱棣微笑,只是笑意明显不达眼底,道:“是否有图谋,又有什么干系?拭目以待便是了。”

张安世便道:“臣等要不要有所准备?”

“不必。”朱棣道:“准备了也无用,与其如此,倒不如作壁上观,有一句话,叫做不破不立。倘若此时有任何的举动,反而会令人起疑。”

张安世道:“还是陛下圣明。不过……他们倒是真大胆,竟敢矫诏!”

朱棣却是笑了,道:“天下能成事的,哪一个不是胆大包天之辈?就如朕,当初朕靖难的时候,不也有许多人在想,朕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谋反?这世上多的是这样的人,此等人成了,就光耀万世,败了,则满盘皆输,倒也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张安世也不由笑了笑道:“臣就没有这样的胆子。”

朱棣不置可否,却突然道:“是吗?”

“啊……”张安世吓一惊,忙道:“臣冤枉啊!”

朱棣却道:“你没有这样的胆子,是因为你没有到那个份上!当初若是建文让朕安心做一个藩王,朕能有这样的胆子吗?若非是建文,今日废一个藩王,明日逼一个藩王自焚而死,朕会有孤注一掷的勇气吗?若非是事情紧急到了建文已派了人来北平抓捕朕,朕……如何能痛下这样的决定……”

朱棣继续娓娓动听地道:“其实这些人……也是一样,一个新政,要毁了他们累世家业。又有长史入阁的章程,断绝了他们的仕途,张卿家,你真以为……这些不会引来反噬?以为只要兵多将广,他们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你错啦,他们不会在你擅长的地方,和你硬碰硬,可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可能教他们甘愿承受,只是有的人……寻不到契机,只要忧虑的等待时机。而有的人,却能在绝处抓住机会,反戈一击罢了。”

张安世看着朱棣的脸,忍不住道:“陛下倒是欣赏他们?”

朱棣道:“朕视他们为对手,如今假死,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欣赏。如若不然……区区一群蟊贼,如何值得朕花费这样的功夫呢?”

可随即又冷冷一笑道:“可欣赏是一回事,天下的事,既有对错,却又无对错,朕非腐儒,也不会去追究什么对错,朕只知道,谁是朕的敌人,既是敌人,就要将他们挖出来,一网打尽,方才可消弭一切祸患。”

说到这里,朱棣露出了几分倦色,叹道:“朕真的老了,再非从前那般踌躇满志。现在所做的,不过是为子孙们清理最后一个障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