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奉义天涯
学生认真听,他也就讲得深入了一些,然后越讲越深入、越讲越仔细,让不少已经有两三年工作经验的警察听着都冒汗。
大家毫不怀疑,这位苗教授要是去犯罪,一般人还真是抓不到。
而且,谁也没有想到,就“如何杀人”这堂课,苗敬玄讲了……整整三天。
学生的求知欲强,老师也是倾囊相授,到了第三天,甚至大家都开始讨论了起来,还有人开始比较谁的方法更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黑社会开会呢……
到了第四天,这堂课讲的差不多了,苗教授接着开了新课。
如何布置现场;
如何逃避侦查;
如何掩盖痕迹;
如何……
每一堂课,都非常刑!
在场的诸位,谁见过这样的授课方式啊?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都听到很晚,除了组织讨论,更以小组、班级为单位,设计新的方案,并且比较谁的方案更牛一些。
走罪犯的路,让罪犯无路可走!
苗教授觉得自己真的来对了地方,这里的学生举一反三、思维非常清晰,甚至给他提供了不少思路。
到了后来,居然出现了苗敬玄都开始记笔记的情况!
到了11月8号,这边的负责人都叫停了这样授课,开始穿插法律课。
嗯,并不是怕学生们学坏了,主要是要给苗敬玄休息的时间……
一般这个年龄的老师,哪有这样一次性讲课一个周的,也太夸张了。
……
呼……
学员们也降了降火,开始学习《致富……》,啊呸,是《刑法》。
11月,也不是完全没有了体能训练,每天早晚的五公里是一直要持续下去的。游少华这些教官们,这个月是最闲的。
突然从苗教授的课变成了刑法,大家也倒是能适应。
《刑法》非常难学,这是公认的。
只要是学习过法律执业资格考试的人,都明白,在所有法律中,最难的就是《刑法》。
很多人没有系统学过,觉得不难。不就是故意杀人罪吗?不就有过失致人死亡罪吗?不就是有几个拗口的词汇吗?
其实不然,我们大体分析一下。
刑法是保护法益的一门法律,罪刑法定。简单地说,有过错,要处罚。
我们每个善良的普通人,听说一起很过分的事件,总是想去处罚。有句话叫“网友判决,凌迟起步”,很多人会忽略罪刑法定原则,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定义行为。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男人对家庭非常不负责,还出轨。有一天,男人在家打孩子,妻子过来把丈夫捅死了。
这样的案子,在网络上,会有无数人,认为这属于正当防卫。
在很多人朴素的价值观里,这个男人出轨,就是该死。打孩子,更是不对,妻子面对这样的丈夫殴打孩子的时候,就可以正当防卫。
或者,往重了说,这属于防卫过当。
但实际上,出轨这种事,从目前法律来看,完全不具备刑法可罚性。而父亲打孩子这样的举动,也很难和“切实紧迫性危险”画等号。所以这……这就是故意杀人。
学习刑法,能让你在一个你认为很熟悉的领域,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然后进一步学习、理解,从而开拓思维、发现新天地。
简单来说,《刑法》,更像是理科的课程。
这样穿插授课,效果不错,上节课学完怎么犯罪,下节课就学这条罪名是啥,如果再学个刑事诉讼法,那就公检法一条龙解决了。
到了苗教授授课的中期,诸如游少华这样的教官们,不少都出现在了课堂上,把教学再次推向了一个高潮。
游少华这些教官,普遍都有10年以上的刑侦工作经验,每个人都遇到过几起离奇的案子,也开始给大家讲述、分析,互相分享中,这些教官们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在这些人里,游少华算是比较积极的一位,他讲述了好几个案子,其中就包括了东坡村案件和风雪镇案件。这个事,游少华和陆令说过,但陆令不在意,觉得这种事就应该游少华说。
总之,这些案件都非常精彩,不少学员频频鼓掌。
……
沈州这边的课堂里,其乐融融,师生之间讨论得热火朝天,刑总这边却接到了铁山市的求援申请。
辽省北部,有一座城市号称宇宙的尽头,铁山市。
铁山市再向北,就是吉省城市四苹。提起四苹,很多人都看过抖音上的“四苹警事”……
扯远了。
铁山市并不大,市区人口只有40万,也就是辽东市的一半多一点,还不如沈州市某些区人口多。
昨天晚上,铁山市北部的一个建筑工地里,有一名建筑工人,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详。
经过法医鉴定,应该是中毒死亡,但是当地的法医并没有能力判断具体是怎么死的。
当地已经封锁了现场,市局的法医也去了,查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到现在,死亡原因还没有验出来。
铁山市的面积和人口,决定了警察队伍不可能像沈州市这样专业。从地理规划上来看,铁山市属于沈州经济区的北部,距离沈州市不足100公里,所以遇到疑难案件,求援是很正常的事情。
刑总接到了这个案件申请之后,因为最近人手不够,太多人排出去搞防控工作,就想着把任务交给培训基地这边。
这边兵强马壮,抽调了这么多的精英骨干教官,留着干嘛?
11月11日中午时分,案件被推送到了基地。
要是上个月,这个案子推过来也就推过来了,大家顶多是感兴趣而已。而现在不同了,在苗教授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嗷嗷”的,恨不得立刻去侦破大案要案。
当然,总不可能90个人都去,那就乱了套了,最终决定,由目前排名第一的小队,陪着苗教授一起过去,除此之外,派三名教官过去。
十人队伍,足够豪华了。
所有人都非常嫉妒燕雨这些人。即便有“平衡系统”,燕雨队伍的排名第一,目前来说依然无法撼动。
没办法,刘俪文跟大家说,去了之后,如果案件不涉密,会在群里和大家分享一些情况。这样一来,大家才舒服了一些。
说走就走,两辆汽车,迅速地离开了培训基地,直奔铁山市!
铁山市海拔和沈州市相仿,也只相距100公里,并没有什么气候、温度差异,但毕竟临近冬天,每个人还是多带了一件厚衣物。
路上,大家开始了解这个案子。
死者名叫王德伟,今年45岁,是工地的包工头之一,为人老实本分,相对正派。
死者妻子在家务农,育有一子,今年22岁。
王德伟有两个同村的朋友,也在这个工地打工,是王德伟带过来的,一个叫刘友、一个叫刘飞,都是40多岁,这二人算是远房亲戚。
工地的负责人叫林同光,和王德伟有过节,简单地说,就是有拖欠工资的行为。
除此之外,本案中还有一个关系人,叫林川,是个外卖员,专职送麦当劳的,昨天晚上送过来一套快餐,是王德伟买的。
案子并不复杂,昨天晚上,王德伟买了一些麦当劳,喊村里的两位朋友吃点,然而刘飞和刘友都没有过来吃。
刘飞表示,他也知道王德伟不容易。王德伟要不到工钱,他们也拿不到,虽然责怪王德伟,但也知道王德伟并不是故意的。而且,王德伟前阵子要到了去年的工钱,都给大家发了。
现在,大家是要上半年的工钱,工地负责人林同光说,等着下雪了、工地停工了,就考虑给大家结账。
去年,林同光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拖到了今年10月份才给。今年这么说,大家显然是不信的。
总之,临近工地停工,工地的气氛有些微妙。
在这个节骨眼上,王德伟居然死了!
从初步的尸检结果上来看,是死于中毒,但具体是什么中毒,不知道。总之肯定不是常见的物质中毒。
昨天晚上送来的麦当劳,目前经过初步检查,剩下的这些,也没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王德伟也没怎么吃,反倒是昨天晚上,王德伟吃了一些腌咸菜。
有一个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王德伟昨天晚上饮酒了。从现场的酒瓶子情况可以确定,王德伟喝的不多,两瓶125ml的红星二锅头。
也就是说,半斤白酒。
根据目前的调查,王德伟喝半斤白酒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至少不会死亡。
现在,最蹊跷的地方就在这里了。
一方面,死者的酒量可以,喝了酒却死了,从酒瓶子和尸检(检测酒精浓度)上来看,达不到酒精中毒而死的状况。
另一方面,死者的死亡,确实是有点像酒精中毒的样子。
这样的蹊跷事件,铁山市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人命关天,陆令等人就过来了。
这个案子,之所以没有派专业法医过来,主要是判断死亡原因并不依靠法医,而要依靠微量物证认定。
在两辆车赶往现场的途中,铁山市已经采集了死者的血液,送到了沈州市,希望通过沈州市里的化验机构、科研所,搞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
两辆车很快到达了现场,和现场民警进行了对接。
工地本来就接近冬季休工,人不是很多,出了这种事,全部被警察叫过来核查,负责人也都在。
到了之后,先看尸体。
刘俪文直接戴好手套就上手了,陆令则开始观察死者的表情和状态。
“死者的情况,确实是有些像酒精中毒。”观察了几分钟,刘俪文说道。
“嗯。”陆令点了点头。
他看着王德伟的样子,不知为何,内心泛起了苦楚。
王德伟死亡的状态,介于两种状态之间。
第一是强烈的不适、不安、不舍;第二是不知何因的释然、安然、放松。这样的矛盾,却出现在同一个人……同一具尸体上。
矛盾点往往是破案关键,而陆令只把这个情况告诉了燕雨。
“排除意外死亡、自杀可能性了吗?”燕雨听了陆令的说法,有些皱眉,接着问起了这边的刑警队长。
这位队长岁数应该有燕雨的两倍,也不知道燕雨什么身份,只知道是省里下来的人,还是比较尊重:“自杀不太可能,王德伟还有老婆孩子,现在也没有被逼到绝路上。如果要死,还不如找个塔吊跳下来,起码能给老婆孩子要到工钱。至于意外事故……目前无法确定。”
“嗯。”燕雨点了点头,没有接着问。
看完了死者的状态,大家就开始找周边的人了解情况,尤其是刘友和刘飞,成了大家重点询问的对象。
陆令则是去找了外卖小哥林川。
林川和工地负责人林同光都姓林,不过陆令从当地警方了解到,二人没有亲属关系。
外卖小哥是一脸的无奈,谁能知道送个外卖还能死人?
东北这个季节,送餐都是用的老头乐,而不是电动车,陆令看了看老头乐的样子,再尝试着问了几句林川,都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这案子目前来看,确实有些蹊跷了。从利益既得者考虑,本案中,王德伟死了,可能也就是刘友、刘飞有好处,因为工头大概率会发工资了。但为了这点工资把王德伟杀了?
除了刘友和刘飞,其他人并没有什么犯罪动机。
陆令决定,先从核查王德伟的生平开始。
第283章 叹息中的结案
45岁,在工地已经算年轻人,尤其是在铁山这样的城市。
王德伟的生平非常简单,非常非常普通,履历如下:
自幼上学,初中毕业后在社会上打工,至今。
如果说一定要聊一下他的人生,也不是不行。初中毕业之后,那会儿是90年代,东北地区工厂还是比较多的,王德伟毕业后就找了个工厂打工。后来认识了同样在工厂打工的妻子,二人结婚,很快就有了孩子。
孩子大了一些之后,工厂倒闭,失业了,就在社会上打工。也是赶上了房地产兴起,刚开始的时候,虽然失业,但是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招人,他就跟着到处打工,基本上还能拿到工资,但他也舍不得花,都给儿子攒着。
后来,工地也少了,没人找他了,他就靠自己认识的一些朋友,自己当了个工头,带着村里的人出来打工。虽然人不多,但好歹是个工头,有点朋友,还是能混口饭吃。
最主要的是,王德伟还很年轻,只有40多岁。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年比一年难。自己年龄大了,儿子也不小了。
20年前,王德伟在工厂,一个月赚1000块钱,当时猪肉5块一斤,大米1块钱一斤。
现在他在工地,一个月赚5500块钱,猪肉现在是15一斤,大米两块多一斤。
用米面油来计算购买力,王德伟收入算是长了很多,但日子就是越来越难了。
孩子就一个,是个男孩,还得买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