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扒家猴子
时空的分裂无法影响到祂们,祂们就是各自的唯一?
左吴揉揉眉心,这个猜想已经颇为抽象。
再打个比方。
所谓平行空间,就是一摞正在不断分裂的纸;而神灵便是贯穿这摞纸,钉住这摞纸的钢钉。
这么就说得通了。
否则左吴无法想象,不同平行时空有不同的“器具”或“织褛”,凡人想要战胜他们,只要想办法打开时空间的隔阂,引起不同的他们互相残杀就行。
还有其他证据。
纯血人类的“地图”,是引导虚空之路的地图,在虚空中,纯血祖先找到了织褛,与祂签下到今天都有所受益的契约。
织褛就该居住在高维空间中。
能以如此姿态,观测不同的时空,也只有身处于高维世界的生物才能办得到。
勾逸亡就是因为他丢失了“陶沃姆”之杖,继而导致他无法回到虚空去,继而变得疯疯癫癫。
却还能依靠残存的本能,观测到不同平行时空的结果?
他想获得郦槲所身怀,能够引动虚空力量的“创神檄文”也就能勉强说得通了。
至于找其他能够进入虚空的政权或组织合作?别开玩笑了。
科技猎人想把他切片研究,其余政权不也是如此?
还有什么比一个精神失常,但只要研究透彻就能让自己文明的科技前进无数,所更诱人的实验品?
越想越有道理。
左吴揉揉眉心,结束了头脑风暴;此刻他真想把白艾斯抓到面前,让他好好听听自己的猜想。
陶沃姆之杖对么?我记住了。
像完美解出了数学卷子最后的压轴题,左吴顿时浑身舒泰。
现在还有另一件事。
他透过黑暗看了眼金棉,又看向台上看着郦槲,向良骨伶小声:“律师,你说我会不会是这里最有钱的?”
“十之八九。”良骨伶点头:“除非勾某用他举办者的身份作弊,或有些政权联合起来,打定主意要拿下郦槲体内的这份设计图。”
左吴点头,心中安定。
却只是看见郦槲上前几步,接过了一枚话筒般的东西: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你们压轴的商品,也是一名战士……很快就不是了。”
“我来这里出于自愿,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郦槲深深吸气,脸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
“我将宣告‘莺歌索’的灭亡。”
第一百七十九章 布告
无数压缩空间中议论纷纷,宾客们暂时按下蠢蠢欲动的牌子,准备迎接一个新的故事。
这是每位“拍品”在上台前的可选程序——自述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以此让台下的人说服自己所花费的巨款是值得的。
一段故事经由不同的人说出,本来就有不同的效果;大多数宾客们本就爱毛茸茸胜过爱美人,加之对压轴的期待和之前狂欢般的拍卖已经付出了太多沉没成本。
以及,这可是身怀灭绝性武器的毛茸茸!
郦槲就像一朵平平无奇的玫瑰花,但他身上居然长着封存着强力辐射的钻石尖刺,将已经开败的花瓣生生添出了许多凋零与残缺的美。
无论郦槲的故事究竟如何,宾客们早已准备好了来感动自己。
哪怕莺歌索对他们来说只是拍卖手册上一个陌生至极的名字。
台上,郦槲的笑越来越轻松,但他故事的开头似乎有些不一样:
“诸位,你们知道‘标志重捕法’么?”
“是在一定范围内,对活动能力强,活动范围较大的动物种群进行粗略估算的一种生物统计方法;”
“在被调查种群的生存环境中,捕获一部分个体,将这些个体进行标志后再放回原来的环境,经过一段时间后进行重捕,根据重捕中标志个体占总捕获数的比例来估计该种群的数量。”
郦槲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抱歉,莺歌索上可没有什么生物学,经年的战争已经将我的家园化作焦土,大家都是吃压缩饼干,而我也是来到联盟才吃过第一口肉。”
“所以,我不知道我对我自己使用‘标志重捕法’,算不算得上符合科学的原则,我只说说我自己的理解就好。”
台上兽人的语气如此平实;不像之前的几位商品在自述故事时,即便左吴的注意力从未集中在他们身上,也能感受到其语气中的感染力。
当时,“见多识广”的宾客可一点没有分出他们的同情心;可现在,他们就是在这平实的语调中流出了一滴滴晶莹的眼泪。
唯一没哭的大概就是藏在宾客中,某些为创神檄文而来
还真有那么一丝丝气氛正在逐渐酝酿,哪怕郦槲连正题都没有进入。
若台上兽人是个合格的演讲者,他此刻应该采取的策略当是暂时沉默片刻,让这抹哀伤的氛围再酝酿得更浓郁一些。
可郦槲根本不管不顾,他根本不是来这博取什么同情的:
“我们的首领……还是低估了银河之间的艰难;追杀我们的赏金猎人,也和当初的走私团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我是我母亲的十四个孩子之一,我的十三位兄弟姐妹已经全部死去,我所乘星舰上的同胞也是一样,只要还和其他星舰保有联系,都在接连不断收到亲人死去的消息。”
“与其他逃亡星舰的联络,也一个又一个的断绝,就这么些时日,我所在的星舰,居然是我所知最后同胞们的聚集地了。”
郦槲摇摇头,笑了一下;不是在冲台下那些晶莹的泪光笑,这些泪点根本没入他的眼:
“按‘标志重捕法’的道理来看,我可以推断莺歌索三百万幸存者已经是千不存一,我们或许已经是银河当中最为珍惜的动物之一。”
“我所乘坐的星舰本就是所有出逃的星舰中最大的一艘,可就算加上我们,还辅以最乐观的估计。”
“我的同胞,最多最多也只剩下数千,还分散在银河的各个角落,一盘散沙般,即便能够幸存,血脉也注定被缓缓稀释;”
“所以,我作为莺歌索人最大聚居区的代表,只能在此宣告,莺歌索文明已经实质上灭亡,诸位还在银河诸多角落奋战的同胞,也请接受我寥寥无几的谢意。”
“你们辛苦了。”
左吴听着,揉揉眉心,向身边勾逸亡问询:“等等,现在的拍卖是在向外面广播的?”
“对,这是我和他达成的条件之一,郦槲所在的压缩空间也被我精心修改过其中的法则——只会干扰无线传输,不会影响有线连接,当然,我可没告诉其他客人”
勾逸亡点头又摊手:
“真的,莺歌索人就像一颗颗倔强的核桃,想要取出他们体内的核桃仁儿,可真是困难得紧,要无比悉心的顺着他们的意,否则直接砸开,核桃仁儿也会跟着粉碎……”
“核桃仁儿”应该指的就是创神檄文,看来其提取方法,不像某些政权所想的那样,简单至极?
台上的郦槲继续,竟然干脆盘腿坐下:
“相信诸位对我想说的可能有所预知,毕竟诸位该是来自周遭超级文明的代表,对我可能的反应都有所分析才对。”
“我将在这里,公布将创神檄文自我们体内提取出的方法!”
兽人战士舔了舔嘴唇,看着自己的身体,就像在看一件不属于他自己的宝物:
“很简单,为莺歌索人提供一块舒适无比的环境场地,一个绝对放松的心理状态,辅以一套我已经委托同伴发送到星海联盟公共网站上的冥想方法便好。”
语气略急的说完,他低低喘息,和左吴一样,他分明看见了那些政权代表眼里的不屑。
郦槲却笑得更为欢畅:
“诸位,可别觉得我是在大言不惭;区区土著,还敢和你们这些超级文明索要什么优渥的生活?”
“托诸位赏金猎人的福,还尚且自由的莺歌索人恐怕是银河中最为珍惜的物种之一,其余要么身陷囹圄,要么被杀,要么还躺在实验台上。”
“可是啊可是,创神檄文却一直没有从我同胞身上被泄露出来的报告,因为什么?”
“因为它就是通过我们的忿怨积攒威力的武器,在忿怨与即将面临死亡的不甘中,这股威力虽然无法离体,但足以摧毁我们藏在我们体内的‘设计图纸’!”
“诸位政权代表,你们可以会来到我面前,应该是创神檄文的研究与提取受阻,无法继续进行,想要来寻找更多的实验样品了吧?”
“没关系,没关系的;你们大可以继续追捕我们,或许有一天你们可以找到替代我方案的方法,但别忘了,我们已经是银河当中最稀缺的物种之一,你们还能再实验几次?”
“创神檄文的图纸,可不是简简单单用克隆之类的手法就能复制的。”
你们也可以等,等到某个文明确实用一些优渥的手段换来图纸后,你们还在用传统实验方法一无所获时,看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终于不再微笑,从地上缓缓站起,像是在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同整个银河的宣战布告:
“诸位莺歌索同胞,你们也不用再为一个已经灭亡的文明挂怀,用首领最后的馈赠,用藏在你们体内的武器图纸,去换取更优渥的生活,换取属于你们自己的未来吧!这是你们所应得的!”
“当然,我光这么空口无凭的说,诸位代表也很难相信我们真的掌握了你们所苦求不得的提取方法。”
“我们将做出证明。”
“我将用我们所掌握的‘创神檄文’所制成的炸弹,以星海联盟这里得天独厚的条件,炸毁这里所在星系百分之九十七的地界。”
“时间就在明日正午十二点。”
“莺歌索的血不能白白流走,你们可以将我们轻易灭亡,我们也该做出自己的报复。”
“没有任何规矩或法律,改限制已经成为尸体的文明做最后的挣扎。”
“这是再正义不过的天理!”
说完。
郦槲的嘴中咀嚼了一下,其虎牙中,忽然散出一股源于可怖剧毒的味道。
他的头轻轻一垂,身体却依然直挺挺的立在原来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章 理解
霎时的寂静降临,笼罩住层叠的无数压缩空间。
宾客们起初还以为郦槲头颅的忽然垂下,是一种稍显特殊的表演。
不是常有的吗?
舞者在台上沉默,将形体收敛,如同鸟类将翅膀贴在身上;而这一瞬的含蓄是为了下一刻的展翅,舞者将跃动起他最绚烂的舞步,以此将整个表演推向高潮。
但,郦槲绚烂是绚烂,却是以更加让他们想不到的形式——自他嘴中被咬碎之物中散发出的剧毒味道,在默默弥散,似乎连光都能腐蚀。
本已慢下脚步的光散发出浓妆艳抹的朱紫色彩,如色彩缤纷的野生动物,体内毒素一点不在乎隐蔽,只为堆叠杀伤。
毒素霎时在侵吞周遭。
与郦槲同在一个压缩空间中的宾客都非富即贵,他们傍身的安保开始狼狈防守;各类灵能护盾飞速张开,即便如此,仍有伤亡。
宾客们自认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虽没什么交流,但各自的数据库中总是存着对方的联系方式。
如今,这“头脸”居然在物理意义上,同台上那趿拉着头的尸体一同融化。
生命在此刻忽然展现出它久未施予世人的“平等”。
不同压缩空间中的人,可以看到其他空间的虚影;宾客们各自的安保马上如临大敌,纷纷用各自的方式劝说各自的主人:
“先生,这是灵基氰钴胺,经典配方,未经训练的人沾到就死,快走!”
“那拍卖会……”
“请您别管拍卖会了,快走!”
混乱渐渐凝聚,伴随惊慌一同降临的,还有一点点的愤怒。
尤其是在撤离的宾客看见各自所在压缩空间的勾逸亡,居然还好端端又无比悠闲的坐在场地中央。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
“退钱!”
“退钱!”
很快得到响应,各类鞋子衣服如雨点般落下——宾客们进来时受过安检,有杀伤性的武器被扣留在外。
各个勾逸亡还是岿然不动,哪怕身体被砸得微微歪斜。
又有针对他可能并不存在的母亲的三字问候,还有一声一声更为响亮的呼喊:“退钱!”
“退钱!”
“退钱!”
刚才还万众瞩目的郦槲,现在像被遗忘了般;
与他同一空间的宾客已经撤走,唯有各个政权的代表还不愿离开,躲避毒雾的同时还在神情复杂的各自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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