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扒家猴子
而疑似圆环的存在让玩家到来,帮助被操纵的文明辉煌无比,却也预示着在玩家走后,那个文明最最基础的生存能力也会被夺走。
左吴后来才知道,陶沃姆怀疑这个世界与域外的游戏绑定是终末之圆环做的手脚,也是这么个原因——
游戏中,与终末之圆环签订契约的文明,会让科技、经济乃至文化的发展速度得到极大幅的提升,加速到一个其他文明只能仰望的程度。
然后在游戏时间五十年后,终止一切,收回一切,把玩家所操纵文明的领土变成一片片动弹不得也无法接触的废墟。
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
这和现实世界中遭受玩家降临的文明何其相像?
听着。
良骨伶昂起脑袋,思绪不知何时飘到了天上——
她在想象一个强大无比的帝国一下子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刺身,一样飘在天上,散发着令人眼冒红光的气味。
等等?
律师回过神来:“玩家离开后,世界的时间还在流动吗?小伶觉得不会有哪个玩家,会喜欢自己的存档自动改变的。”
黑球转移视线:“很有意思的问题,游戏中,玩家确实有暂停整个宇宙时间的能力,只需要轻轻按下一个按键就能做到。”
……轻轻按下一个按键就能暂停时间?
左吴抿嘴,望了眼古画晴空驾驶舱内的钟表;虚空中的时间相对于现实世界流动的无比缓慢,这是他们冒险潜入到如此深的虚空中才勉强办到的事。
而且没有左吴一直在吸收虚空的乱流,就连古画晴空也肯定早已坠毁。
可玩家只能按一个按键,就能切实暂停整个银河的时间?
那自己以前所笃定,就是时间只是测量宇宙中物质运动的标杆,本身并不存在的理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而虚空中时间的流逝相对于外界的缓慢,也是那种微妙的映射关系所带来——虚空中的一步是现实世界的万里,一秒的时间也同样延长。
可玩家的行为好像把这种原理击了个粉碎。
黑球似乎一瞬间就看穿了左吴的疑问:
“放心,我们同样认为时间本身并不存在,只是标记物质运动的尺度云云;”
“而玩家的暂停时间,我们认为是他们自‘操纵游戏’的姿态变成了‘观测游戏’的姿态;本质和我们潜入虚空进行的时停观测是差不多原理的东西。”
“总而言之。玩家只要还有继续一个存档进行游戏的意愿,那他们就会一直相当于我们世界的观测者;无论他们是暂停,还是关闭游戏,从电脑前离开。”
“我们的世界对这样的他们来说,也是随时观测,随时停止。”
“这种时候,被他们操作的文明还是他们的宠儿,可以在银河中纵横睥睨。”
左吴点头:“可一个游戏和一个存档总有玩腻的一天。”
游戏总会腻,玩家总是会换新游戏,开新存档,或早或晚而已。
有时玩家也会对一段时间自己的操作不满意,便会读档而重新来过;而原本那个世界线同样相当于被他们抛弃。
黑球嗡嗡:“是的,一旦玩家决定再也不继续一个存档后,他们便不再是观测者,与他们抛弃的世界也不再想干;”
“我们世界的时间会继续前进,徒留失去了基本生存能力的文明在这里——但因为玩家的操作,这些被抛弃的文明可是无与伦比的宝物。”
“于是,我所说的,如鬣狗一般的文明便会开始伺机而动。”
“他们利用我们的长城,利用代偿机制,把他们宇宙一些无人又荒芜的行星换过来;把玩家建设完成,精心规划的行星换过去;”
“被玩家操纵继而睥睨天下的那方就此被分食,毫无反抗的余地。”
“玩家反而成了被利用的那一方。”
“仁联是其中的佼佼者。”
第二百一十一章 肩负
仁联因发现了藏在虚空中的陶沃姆长城,继而利用它拥有了影响平行世界的能力?
原来是这样。
左吴对黑球还有最后一个疑问:“对了,你说得用‘代偿机制’,来交换两个世界线物体的方法,有没有什么限制?”
黑球回答:“很宽泛,质量相近形状相近便行;差距越大,所需要动用的长城节点就越多,消耗的能量也越多;”
“这能耗是指数级增加的,以至于想凭空把一个人凭空从隔壁世界搬到这里,理论消耗最终会超过整个银河的能量总和。”
“所以,至少目前,还没有哪个文明能打破世界线间的微妙平衡。”
确实微妙。
只要动用长城节点,仁联便可利用代偿机制,将自己不需要的荒芜星球换成玩家虽已放弃,但建设完备的领地,只是质量相近形状相似而已,内里已经大不相同。
所谓单机游戏,当然是要保证玩家能获得胜利的;就连陶沃姆这样的文明在游戏中也只是一个可以换取资源的背景,而其他先驱者文明更是不知繁多。
一个玩家业已胜利的存档,应该已经将所有对其有利的事件都触发,各路先驱者的遗物也拿了个爽。
直到玩腻封盘的那一天。
最后,这些东西都在玩家离去后化为了活着的遗物,为仁联所接收。
即便仁联还有躲避玩家和终末之圆环的需要,不可能将玩家的留存全盘获取,只能像鬣狗取肉般偷走几个星球,以及玩家留下的东西也不全是优良资产。
但数量渐渐累积下,仁联所积攒的力量肯定已经无比夸张。
他们的行为也破坏了陶沃姆想要建造虚假世界隔离玩家影响的计划,也难怪黑球会没什么好脸色地把他们形容成食腐的鬣狗。
并且。
仁联以长城拥有窃取平行世界的能力后,为什么要专挑玩家下手?其他文明不也是绝好的目标?
任何文明都有自己灿烂的结晶和闪光点,对玩家动手可能还会因观测误差撞上玩家没完全离开的时候,继而沾染莫大的风险。
鬣狗不止食腐,也不惮于对稍弱的生物进行无情的围猎。
左吴吸气,银河潜在的外部风险还真是多灾多难;可能被玩家降临,而玩家的阴影中又有鬣狗般的对手静静窥伺。
一切的关键就是在这长城节点。
艾山山回头,身子往古画晴空计算着现实世界时间的钟表那里偏了偏,动作如此轻微,好像时间是落在眼前的小鸟,稍有不慎就会将它惊走。
“喂。”海妖轻声:“快没时间了。”
潜入如此深的虚空,让时间相对于外界被无限拉长,可它毕竟还是在流逝,创神檄文轰击到逃亡者号的七分钟已经所剩无几。
左吴点头,又看向黑球:“所以,你能帮我们把这创神檄文的爆炸给摁回去吗?”
黑球回以凝视,不再模仿众人行为的它忽然成了像亘古前就吸收一切的沉静的黑洞:“……举手之劳,我是长城的管理节点,但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左吴咧嘴:“你的意思是启动长城,就会将仁联引来?不一定吧。”
“不,你们的世界对于仁联可是一块诱人的肥肉,原因还是‘创神檄文’这种武器的出现;”黑球身上凝聚的黑线愈发内敛:
“创神檄文可以以银河生灵的情绪为燃料,现在它虽然只被你们当成武器用,可它实质上是科技树的生长无比关键的一步……据统计,就算十亿个世界线也未必有一个能将其点亮。”
“我若动用长城节点将其阻止,其他被仁联控制的节点一定会知悉。”
“他们一定会来的。”
左吴抿嘴。
他从未想过自己想拯救家人的想法,居然能和整个银河的命运挂上等号;鬣狗相对于玩家无比温顺,可在自己这个稍微落后的银河面前就是凶悍无比的天敌。
仁联来到这里,可能不是窃取一两个星系就能罢休的事。
被创神檄文的刀子逼到绝境的家人,和银河上素不相识的亿万生灵相比,孰轻孰重?
好像不需要考虑。
左吴摇头,咧起的嘴角愈发肆意,却是动了下抓着良骨伶的手,让白嫩的律师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良骨伶,我需要法律咨询——我想救逃亡者号,却会导致整个银河面临危机的行为,会不会触犯什么法律?”
良骨伶也笑:
“当然,那什么仁联真的来了,还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大概各种为您量身定制的罪行都会争先恐后地发布,什么反人类反文明,叛国叛银河之类;”
“小伶也可以为您从紧急避险这方面辩护,但作用不大,那时的法律大概只是星海联盟为了掩饰恐惧而进行得泄愤罢了,哈哈,被包装得名正言顺的泄愤,明明审判你对仁联的到来根本于事无补。”
律师耸肩,在机甲内部折动骨骼,伸了一个无比舒爽的懒腰,今天对她真是舒爽,她看了太多法律无从禁止的挣扎故事——
郦斛为宣称莺歌索的灭亡和为每个同胞争取地位而发动的恐怖袭击。
释文尔为了对抗可能在百万年后才到来的灭亡,而让同胞成为罐头,继而发展起的繁多。
哪个都因为违反了法律和公序良俗而值得谴责,又好像哪个都值得钦佩。
还有眼前的陶沃姆,他们甚至已经因为世间法则的拒绝而灭亡殆尽,其留下的管理节点却还在尝试去围猎被玩家污染的世界线。
明明没有意义的,就和郦斛以及释文尔的行为对当下的银河来说毫无疑义。
可他们就是想做,如此,他们至少也是自己的英雄。
良骨伶抿嘴,她也有想做的事。
所以。
娇嫩的律师只是向左吴慵懒地挥手:“所以,小伶说你的行为犯法,你就不会去做了吗?”
“什么裁决什么谴责都是你做了后,其他人根据你成功与否做出的马后炮而已;”
“还没开始就瞻前顾后,可不是一个一念间就能改变银河命运的人该做的事呐。”
世界总是这样,狂人为了或许是自私的目的拉扯着无数生灵一同前行,可当时的法律与道德何以审判这般狂人?
即便日后可以,生灵也已经被狂人拉扯着,被迫向前走了无数步,再也跌不回原来的样子了吧。
左吴肌肉绷紧了一瞬,似乎在良骨伶的话语中做出了什么决定:“谢谢,良骨伶;黑球先生,麻烦你了。”
“当然,若仁联真的被引来,以后银河也不会再与我无关了。”
黑球点头。
其控制得无边无际的黑线,向更无边无际处伸出。
创神檄文的爆炸波动,像程序员删除错误文件般被消除,长城流转,又像在和千千万万和世界线相共鸣着。
黑球说:“我答应帮你的忙,我也有一个请求。”
“请让我和勾逸亡大人单独说说话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告别
虚若将虚空当中的环境比作天气,那它现在一定是在渐趋晴朗。
黑球说到做到,那些伸入虚空深处的线条正结成拦截创神檄文波动的堤坝,亦在往更深处驱散这灵能武器所掀起的风暴眼。
如此轻易,哪怕它只是名为陶沃姆文明的遗产之一。
左吴瞥了一眼勾逸亡,想象着他所创造的文明若没有受到必将灭亡的诅咒,那这即便灭亡后也在坚持挣扎的文明若存活至今,那这片银河该是个怎样的风景?
他们想要单独说话,左吴没理由拒绝,朝艾山山点了下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咧嘴朝黑球调侃:“你该不会以为勾逸亡是被我们绑架了吧?”
黑球沉默,片刻后给人以一种它在撇嘴的感觉:“不会,我们感受到勾逸亡大人精神状态不算太好;你们不是绑架,最多是诱骗痴呆的老人。”
“……感觉还不如绑架。”
左吴的话音落在已经渐渐平息的虚空中,震动的能量化为黑线,居然在机甲面前停留了许久才消逝;好像空气中的烟尘,只有在无风的环境中才能够长久留存。
古画晴空的探测器也显示着由创神檄文所掀起的可怖波峰,终于划出了一个优雅的弧线后渐渐落下,宛如候鸟归巢;勾逸亡亦是在此刻被机甲轻轻放开。
男人在离开机甲手心的一刻,身躯便崩解成无数线条;与那黑球的凝练相比,他是如此的黯淡与缭乱。
对勾逸亡来说,陶沃姆的毁灭大概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眼前黑球是他孩子的尸体。
如果每个世界线的他,都是其作为完整神灵时的一份碎片,那他勾逸亡不知已经碎成了几亿份,而随着世界线永不间断地分化,他的碎裂也还在继续。
也难怪勾逸亡虽身为神灵,却会如此的窘迫。
他飘到黑球面前,左吴本想回避。
可黑球却叫住了他们:“无妨,之后勾逸亡大人可能还需要你们照看,多了解一些我们也是件好事。”
古画晴空驻足,驾驶舱内,左吴尝试性的放开了抓着释文尔的手——他的手业已酸麻,这样的放松尤为舒爽。
释文尔滚落,稍显痛苦的表情在他肉乎乎的脸上浮现,除此之外他一切安好;虚空中已经没有能再穿过古画晴空外壳,会伤害众人安全的东西。
勾逸亡和黑球在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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