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扒家猴子
现在就差点要发狂了。
这一次,她不想再憋着,而是想把怒气撒向“自己”,那另一个迥然不同的自己:
“哈哈,燎原的灰风在动摇,面对我家左吴的时候居然会动摇!”
“她自己都说了,左吴和她认识才几天?结果她就有了抛弃燎原的念头。哈哈哈,她的燎原不就是我的光明星海?光明星海不在了,可燎原却还在啊!”
小灰狠狠吸气,又狠狠转头瞪了眼左吴,咬牙,强行把溢出的杀气腾腾收拢:“左吴哪有这么大魅力,他是什么……什么魅力四射的魅魔吗!”
左吴下意识后退几步。
小灰狠狠呼气,意识到是自己不想在燃萝面前说脏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才搜肠刮肚找出找了“魅魔”这个似是而非的替代词,然后向燃萝轻声:
“所以,燎原的灰风肯定是脑子有病。换做是我,我绝不可能和她做一模一样的选择。”
“‘正眼看你’,你只想被‘正眼相看’?燃萝,你是神灵,是新生的象征‘过去’的神灵,在位格上可以和象征‘未来’的圆环叫板。”
说着。
她终于大着胆子摸了摸燃萝的眼角,轻声:“你不用这么卑微的。”
燃萝抬眼,沉默,却忽然绽放出一抹笑:“小灰……你要小心。不要离我太近,或许留我一个人在这才是明智之举。”
“圆环象征着未来,也象征着生生不息的循环。可我,我是‘过去’,或许也意味着将一切斩断。”
小灰抿嘴,还是朝祂张开了怀抱:“……没关系,我不在乎。斩断,斩断。也确实该去斩断什么东西了。”
“燃萝,你再说说看,教宗和大汗的战况如何?”
燃萝歪了歪头:“简而言之,大汗在把教宗压在身下揍。教宗想奋力触碰容纳我的容器的核心,却一直不能如愿。”
刚刚小心翼翼缩到一边的左吴终于瞅准能怯怯开口的机会了:“被压在身下揍?好形象。”
小灰又瞪了他一眼,现在得抓紧时间瞪。从这梦中梦里出去后她势必要尽最大努力克制她的理智,不然出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和左吴摊牌。
理智告诉她不是时候,感性……在那样怒斥燎原的灰风后,她已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性。
或许小灰是害怕与另一个“自己”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相似?
这种害怕必须马上厘清。
小灰也是吸气,明白自己第一件该做的是什么了:“燃萝,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出去后直接找燎原的灰风对峙?我有话想对她说,有话想问,好多好多的话。”
“挺难的吧,现在她的人格完全被大汗的压制住了。又和教宗在打架,虽然他占尽上风吧,也该没有再把燎原灰风再放出来和我们说话的余裕。”左吴提出异议:
“或者小灰,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什么用你的机群骇进她的之类?”
这是近乎搭讪的搭话,左吴的企图没有成功,只看见小灰一下又一下起伏的肩膀,她在深呼吸。
倒是燃萝举起了手:“我可以试试。”
小灰眼睛亮了下:“怎么个做法?”
“我即是‘过去’。那行使我的权柄,或许就把燎原灰风的机群回溯到她的过去。”燃萝说,吐了吐舌头:
“具体会发生什么我说不好,但总该能让燎原的灰风再次显现。”
小灰点头:“我们该怎么做?”
“很简单。”燃萝轻声,居然轻轻张开祂的双臂,轻轻抱住小灰:“只要出去,打破容纳我的容器,让大汗看一眼我就好。”
“没问题。”小灰爽快答应:“我们这就出发。”
“不,等一等。”燃萝居然没放开拥抱小灰的手,似是在渴求她的温暖,却又好像是想倾诉祂心中的困惑:“小灰……我,我还有个问题。”
“说!”小灰依旧爽快。
“你当过妈妈吗?”燃萝问,问得飞快。
小灰愣住,一口气没喘上来,连着咳嗽好几声,对燃萝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但我……我当过创造了许多拟态文明的‘女神’,呀啊啊在你面前自称女神好让人害羞。但……也能算创造了不少生灵的吧。”
“创造,孕育,好像差不多。”燃萝点头,把耳朵靠在小灰身上:“我就想问——小孩子是天生会说谎的吗?”
这问题把小灰问住了,她犹豫一阵,又犹犹豫豫转看向左吴说:“你,你最有经验你来说。”
左吴沉思片刻:
“……我觉得是天生的,趋利避害是生物的天性。而‘诚实’则是后天附加的道德。再说,我们的人生里又见过几个不会说谎的道德模范?”
“用这么高的道德标准去要求小孩子,还用什么‘天真无邪’来做说服自己的借口,太强硬,也太一厢情愿。”
小灰狐疑:“……这么说黛拉也骗过你?”
左吴点头,叹气:“最近一次,就是她骗我说她可以毫无怨言的去银河之外,可惜她骗我的技巧很差劲。”
“啊,那黛拉和我好像有些不一样。”燃萝点头,缓缓放开了拥抱小灰的手,犹豫片刻,正色:
“小灰,还有左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我在鼓动你们打破真实世界中容纳我的容器。”
“那或许意味着释放我,把我放进银河。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也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我……我就是想这么做。”
“所以,关于我们刚才商量的事,你们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小灰张了张嘴。
左吴也是沉默,却摇头:
“可若出去后,我们什么都不做,又会发生什么?大汗现在占尽优势,他打赢教宗后,只要再把燎原的灰风当人质,我……我就很难反抗。”
“然后,他就会把你弄成独属于燎原一家的神灵,把伟力归于他一个文明之上。这样的后果,真能比把你释放出来要好吗?”
“估计大汗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这些反抗者统统征服吧,燎原还和维度恶魔达成了同盟呢。”
“以太龙不想把这个世界化为模糊了精神和物质边界的混沌,也终究只是它目前脑海中一个稍占上风的念头,谁也不知道稍加诱导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何况就像那款游戏一样,‘天灾飞升’后究竟是什么光景,犹未可知。游戏里是迎来‘胜利’,迎来‘结局’。谁能保证不是万物寂灭的结局?”
理由已经如此充分。
左吴有些自嘲,自己终究如大汗预言的那样,成了毕生目标都是为了去挫败反派目标的所谓勇者:
“所以,我们该做的是不顾一切阻止大汗的企图,哪怕……手段是把燃萝你放出来。但那又如何?这世上已经有圆环织褛喰煞器具,再加一个你又何妨?”
燃萝点头,怯怯:“其实还有一个‘低语’,但低语祂……没什么存在感。”
“五个六个,没差。”左吴摆手,同时也知道自己心中的自私——出去后见到的是燎原的灰风,总比见大汗要好。
计划既定,其实也没多少可讲。回到现实,趁着大汗和教宗还在相争相斗,像渔翁得利一样击碎装着燃萝本体的容器就好,很简单。
燃萝放开了抱着小灰的手,其踌躇消失无踪:“好,那在现实等你们。”
小灰点头,先走一步。
左吴则是在这片梦中梦里留了一步。
他抬头,没了燃萝的引导,自己还是对倾听以太龙心声的方法毫无头绪。只觉得巨龙想说很多很多,却千言万语,无从倾诉。
左吴只能喃喃,对这片浩瀚悠远喃喃:“当个父亲,不简单。”
似是错觉。
浩瀚悠远中模模糊糊传来了一声模模糊糊的应答。
左吴听不清,却也只是笑了一下。
然后,回头,转瞬就完成了沉浸在梦中梦里与回到现实的切换,只是映入眼眸的第一件事,就让他震惊不已。
燃萝只是说大汗把教宗按在地上揍。
左吴自己却分明看见,是两片无以伦比的重力场在争夺“漆黑”的冠名权,无数文明的地标古迹都在力场的相互覆压下,被碾成漫漫的黄沙。
第五百七十四章 阻碍
碾碎文明的遗迹而形成的漫漫黄沙,和大漠一样。
分别由教宗和大汗所散发出的两个引力场相斗相持,相互倾轧,纠缠。二者之外,风暴狂旋。
二者之间,砂砾被引力卷入,在力场之间竟然半分不得扩散,只能在最最中间的地方被压成一条极细极细的线,被压成暗红闪烁的熔岩。
还有光,光是引力场中唯一可以留下确切轨迹的东西,它的传播路径也被强而又强的引力所扭曲,扭曲的光路最终七拐八歪的聚在一起,聚成一颗畸形的“心脏”。
这颗畸形的,以扭曲光路所汇成的“心脏”,就是此时高悬于以太龙体内,照亮了一切的太阳。
左吴揉揉眼睛,视界损坏后,又在如此引力场中,作为感光器官的双目也有些看不清周围风景,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印象——
这是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
被引力压成熔融的直线的砂砾就是孤烟,汇在一起的光便是落日,扭曲的光路便是光怪陆离的长河。
确实,长河。迎接正午阳光的河面总是让人无法直视,因为水面的粼粼波光同样在美丽的同时也会让人觉得无比刺目。
在温室中待久了,会让人变得脆弱。左吴恍然,原来自己的眼睛也成了温室中的花朵,被视界照顾了这么久,陡然失去了防护,居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目眩。
无论如何,视力都是人类最重要的感官之一。左吴有些悲哀自己失去了防护,像在零下几十度的寒风中裸奔一样的眼睛,一时连周遭状况都摸不透。
恐惧源于未知。
人类的本能会畏惧黑暗,更本质的就是畏惧信息的缺失。
左吴也是一样,在脱离梦中梦前有多雄心勃勃,那目眩的现在就有多局促。恍惚只看见“太阳”之高且炫目,还有那条熔融的砂砾细线在狂舞。
……对了,光?!
左吴忽然反应过来,以太龙的胃内部本只该有一些可以发光的粘液用作照明。
这等微弱的光线无论折射几次,也无论自己的眼睛有多娇弱,都不该强烈到会让自己觉得目眩的程度。
这里一定有一个光源。
最近认识的人当中,谁与“光源”最搭调?
不就是像个光球的燃萝么?光源所在之处,一定就是祂本体被收容的地方!
只要跟着光走,就一定能到达目的地。
目标明晰,理智被捡回,左吴吸气,终于想起了催动自己的吸收,小心翼翼调整着真正落入视网膜的光线的强度,同时小心翼翼往前迈出一步。
小心翼翼,是左吴觉得自己在“暗度陈仓”。最好的结果就是在教宗和大汗还在相争相斗时,把他们所争夺的对象直接捞出来!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暗度陈仓的前提是己方是无人在意的小角色,才有投机成功的可能。
但左吴绝不是一只无人在意的小小蚂蚁,相反,他作为在场不可忽视的第三方,尤其表现得还极受燃萝青睐。
他就是能让局势骤然倾转的关键,一举一动都是如此引人注目。
教宗也好,大汗也罢,不知翘首以盼左吴从那梦中梦里脱离后的反应已有多久,更是在打架时还在分心,去分析和猜测左吴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左吴从来不是一个能绷得住表情,可以把心思深埋心底,让人看不透彻的阴谋家。
大汗和教宗却是。
他俩只是见到左吴自梦中梦里归来后,没朝任何一人打招呼,就自顾自朝装着燃萝本体走去的模样时。
左吴的打算便被猜了个七七八八。
尤其是教宗,教宗作为海星人,作为比气态生物更依赖表情和肢体动作表达情感的血肉生灵,他比大汗反应过来的速度还要快上一丝。
引力的搏斗中。
教宗居然轻轻舒了一口气,舒出了这口他自与大汗的拼杀下落入下风时,便没再吐出的气。
怎么说呢?教宗竟然觉得有些欣慰,有些开心。作为镜弗之首,他当然也做过左吴这个人的画像分析。
左吴的特征不明显么?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毕竟他没有记忆,连三观皆是从一些小说书本中慢慢建立,所经历的又是星海时代各种文化的无休无止的又令人眼花缭乱的冲突与碰撞,自然会无比轻易的受之影响。
简而言之,一些大胆且激进的观点是极可能在左吴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影响的。就像一张白纸,肯定是最浓烈的墨迹能为它染上最显眼的痕迹。
所以教宗才会向左吴兜售自己的显得有些太过激进的目标。并且,左吴当时也确实心动无比——
能在真正意义上拥有永恒生命,能与黛拉永远同住一片银河。
比起相隔河系与河系间的悠远来说,同住一片银河几乎就是比邻而居。且在日后无限的随机下,左吴和黛拉终有再度成为至亲的机会。
哪怕父女关系彼时可能在随机下异势变质,又有何问题?能以永远的新奇盖过可能的疲惫和厌倦,继而获得永世的团聚,不就是最大的诱惑?
左吴对前卫之物的接受程度总是很高。
教宗甚至觉得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就真的能将左吴彻彻底底的说服了。
此时左吴没接受只是因为客观因素的打扰,而自己还是在他心里埋下了一颗说好听些是前卫,说难听些是太过激进的种子。
种子会萌发生长,早晚结成果实。教宗有理由相信这点,等到自己最长一百八十年的生命完结,甚至今天兵败身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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