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149章

作者:更俗

至于能否力挽狂澜,徐怀已经不再心存一丝幻想了。

除非骁胜军、宣武军此时能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放弃应州,撤回雁门关去,要不然无论怎么选择,都是败局、死局……

第一百五十四章 牵涉

为躲避蔡系的迫害,王氏族人早就从泾州迁出,徐怀一直都以为在生父王孝成沉冤昭雪、并且消息广泛传出去之前,他应该都没有机会与不知道隐姓埋名隐藏到哪个角落的族人团聚。

徐怀却没想到此次到应州来参加军议,会有这样的意外惊喜。

徐怀看得出堂叔王举以及范雍二人,身手都极强横。

特别是他堂叔王举,除了身材魁梧外,举止、气度都非常的收敛,甚至都有些平平无奇,但徐怀知道堂叔王举这是实质是踏入返璞归真的境地。

唯有彻底收放自如的筋骨,才能在平时保持一种松软、松懈的状态。

而没有踏入这个层次的武者,常常因为直觉性的警惕,给人一种噬人的凌厉感。

卢雄差不多也达到这样的层次,但问题上卢雄年过六旬了,筋骨已老。

他堂叔王举此时可以说是正值筋骨的巅峰期。

而徐怀也很早就听徐武碛、徐武坤、周景他们说过,他生父所创的伏蟒枪,其实是堂叔王举协助下完善起来的,之前还以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呢。在武将云集的应州城里,徐怀都怀疑未必能找到一人能与他堂叔王举在枪术上争锋。

桐柏山卒虽然此时能说得上是精锐之师了,但徐怀心里很清楚,跟数十年来征战不休的赤扈骑人相比,桐柏山卒还远远不够。

何况赤扈人已经吞下契丹绝大部分核心区域。

以赤扈人更高效的动员、杀戮机制,赤扈所能集结的骑兵规模也将远远超乎想象。

桐柏山卒接下来无论是南撤途中,还是将来想在桐柏山北面站住脚,至少能在一个方向上,稍稍抵挡住赤扈人的兵锋,除了需要更多更精锐的兵卒外,真正匮乏的还是能率领兵卒冲锋陷阵的将领。

桐柏山战争潜力再大,但毕竟不到两百里方圆,能培养起来的合格将领,绝对人数是有限制的。

然而以桐柏山卒的封闭性,以及他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世,在这个朝廷令大多数世人彻底失望之前,徐怀怀疑他都很难招揽多少具有将帅之资的人加入他们。

这个节骨眼上,能与他堂叔、曾在泾州军中担任都虞候的王举及范雍等人在应州相聚,这相当直接送两员能挑大梁的骨干大将给他。

而王宪、王峻及范宗奇三人有如此家传,棒棍功夫绝对也不会弱;在王举、范雍的耳濡目染之下,他们对治军统兵也有了解,绝对有资格称得上后起之秀的。

只可惜他们隐姓埋名后,只能是以普通人的身份从军,而在当世,武人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他们大好青春能在都部署司当个小小的役卒头目,还是王举、范雍二人在都部署司里经营十数年所致。

要不是考虑接下来所面临的局势太烂,烂到底的烂,徐怀都想直接将王举、范雍他们接回西山去,但这时候他还必须按捺下内心的激动,为这烂泥潭作最后的努力,看向卢雄问道:

“卢爷,相爷着你来云朔,可曾不许你与朔州有太深牵扯?”

“说哪里话,相爷要是不许我与朔州有牵扯,我又怎么出现这里?”卢雄说道。

卢雄还以为徐怀有此一问,还是为王番离开岚州时曾公然撇清双方关系之事耿耿于怀,而他这么说的言下之意,则是王禀真要说过不许他与朔州牵涉太深的话,他怎么到应州后,就第一时间找到王举、范雍?

卢雄他知道,王禀内心是有愧疚之情,但奈何王番对徐怀等人的成见太深,而为个人仕途故,王番对徐怀的抵触态度也极为强硬。

要是以往,他当然要照顾王番的颜面,不会公开跟朔州走得太近,但现在形势都已经危恶到这地步了,家国都要亡了,他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

但凡能稍稍挽回这些破败不堪的局势,他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考虑牵涉深不深的问题?

王番的脸面能大过天去?

就算王禀相公在这里,卢雄相信他也会完全不去考虑这些,而之前从看王番荐曹师雄执掌西翼岚州军政,就已是后悔莫迭了。

不过,卢雄很快想到徐怀有此一问,实际上说给朱芝听的。

很多秘辛事不能说给朱芝知道,朱芝便不知道当前的形势有多危恶。

朱芝多少有点混不吝的性子,这时候在刘世中、蔡元攸那里受了气,同时他在应州也孤立无援,第一时间跑来找徐怀诉说郁苦、排遣心里的怨气,这不奇怪。

然而这不能保证在更关键、必须要做出生死存亡选择的危急关头,他会坚定不移的与徐怀站在一个立场上。

毕竟朱家在庙堂之上,还是要跟王禀、王番保持一致,同时朱芝也很难理解王番对徐怀等人的态度是何等的强硬。

所以徐怀必须让卢雄在朱芝面前说清楚王禀对朔州的态度,归京之前,王番是监军使,他来脾气了,王禀还拿他没有办法,但归京之后,王家还是王禀当家作主。

得卢雄如此回答,徐怀便紧接着说道:“刘俊郎君的灵堂应该已经摆好,我理应过去吊唁——既然王禀相公不嫌弃朔州桀骜不驯,卢爷、朱兄你们与我一起去给刘俊郎君上炷香!”

“……”朱芝有些犯愣。

朱芝性子是有点容易犯浑,但还是能想明白,他私下找徐怀说话喝酒,是他与徐怀的私谊,即便叫姑父王番知道心里不喜欢,外人也不会多联想什么,但他、徐怀以及卢雄一同前往刘俊灵堂吊唁,外人会怎么看待这事?

刘世中举荐徐怀担任天雄军第十将都虞侯,外人就怀疑这是暗中与王禀、王番父子的交易,王番离开岚州时所作所为,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现在这么做,不是对外宣告徐怀一直都是王系大将?

朱芝都担心他姑父王番想要再次跟徐怀切割关系,会不会拿他开刀?

“怎么,朱兄有些乏了,没有气力去给刘俊郎君上炷香?”徐怀看向朱芝问道。

“怎么会?我们这就过去。”朱芝咬牙说道,心想他姑父要找人算帐,也是先找卢雄,到时候自有相公爷爷压住他姑父,他这时候缩头缩尾怕什么?

再说了,刘俊郎君一死,兵部在应州有品秩在身的官员,就他与另外一名年逾半百,却诸事都小心翼翼的书令吏两人,他们二人还常常尿不到一壶里去。

朱芝心想,他真要在这时候跟徐怀撇清关系,在应州估计都能郁闷死,连个说话、喝酒的朋友都没有。

……

……

徐怀从恢河南岸赶往应州参加军议,理论上是要通过敌占区,所以带着百余骑兵护送,这没有什么。

不过,进入应州城里,在一批将职官衔都要高过他的将吏面前,他肯定没有资格带着百余扈卫穿街过巷。

他要是带这么多人直接闯入刘世中执掌的伐燕军都统制行辕,刘世中扣他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他都没处哭去。

徐怀留徐武碛、殷鹏率领扈骑留在院子里,再顺便跟王举他们更详细说一说这些年发生的诸多事,他就带着郑屠、徐心庵、牛二等人,与卢雄、朱芝一起往设于都统制行辕内的灵堂走去。

徐怀在应州不便随行带太多的扈随,但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又太多,周景则是带着十数好手乔装打扮,暗中跟随保护,防止刘世中、蔡元攸这些人不敢公然拿徐怀怎么样,却暗中玩龌龊手段。

范雍作为都部署司出面招应徐怀的武吏,在朱芝将他要过去,都部署司撤换掉他的临时差遣之前,徐怀在应州城里诸多行止,他都有照顾、监视之职,自然也要寸步不离的随行。

萧林石虽然很不看好越廷,完全没有南附的意思,但撤出应州时,还是尽可能保持城中设施完整,还默许最后留守应州的三千多汉军投降,未尝没有希望越廷能在云朔抵挡住赤扈骑兵的奢想。

真要能这样,契丹残族挣扎的缝隙才能稍稍大一些,而党项人居于左右逢源的用心,则更有可能收留他们。

此时的应州那些投降汉军都被驱使来充当苦役,城里汉民也都被驱逐出去,宅院由骁胜、宣武两军的将卒任意霸占,十数天过去,能被搜罗出来的财物几乎都搬空了。

街巷间入夜后非常的安静,没有多少军卒游荡,却是在刺史府的东面有两三条街巷灯光通明,不计其数的军卒出没其间。

徐怀往巷子里瞥望一眼,诸多楼阁的窗户映照出来的那些男女身姿,便知道这里是伐燕军所设、慰藉将卒孤寂的妓营。

应州汉军明明是投降了,但还是被视作战俘。

与其他被驱赶出城的汉民不同,这些汉军兵卒的妻女,年龄适合的,都统统送入妓营。

大越立朝,以文抑武、以文御武,为了激励底层将卒英勇作战,建立了厚赏及营妓等一系列制度进行补偿。

刘世中、蔡元攸他们在应州这么做,也是有律令可依,但在徐怀看来,这诸多事却是嫌大越王朝的坟墓掘得不够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小吏

诸将吏义愤填膺,刘世中、蔡元攸最终还是没有敢将兵部郎中刘俊于大同城前劝降时被射杀的消息强压下去。

徐怀与卢雄、朱芝走入征用刺史府充当的都统制行辕,正有不少役卒在行辕西院忙碌,准备将刘俊的灵堂搬过去。

“朱小郎君,这个节骨眼上都火烧眉毛了,你又跑哪里去了?”一名身穿青色官袍的中年人,看到朱芝陪同徐怀、卢雄走将进来,急着直跺脚的问道,“刘郎君遭遇不幸,兵部在应州就只有你我二人能替刘郎君张罗后事,凡事我都得找你商议,你却转身不见踪迹,可不是要将我活活急死?”

“史轸郎君,诸事你拿主意便是,何必要分你我?”朱芝说道,“徐军侯与卢爷到应州来,天大的事我也不能将他们冷落了!”

听朱芝说话,史轸太阳穴旁的青筋就禁不住要抽搐,下意识就要厉声质问朱芝,什么时候招应人就成比天还大的事儿了,刘俊郎君的尸骸还没有冷呢!

不过史轸在兵部堂院厮混了半辈子,心里很清楚他与朱芝同为最是微末的九品朝官,实质却不尽相同的。

担任诸部司院令史、书令史等低级差遣,乃是科考取士之外,通过恩荫、功举等途径踏入仕途的主要途径之一。

不过,史轸年逾五旬,靠着在兵部任劳任怨抄写了三十年的公文才混到这个位子,跟才二十一二凭借军功与恩荫、虚衔都已经升到正七品的朱芝争个意气,他这大半辈子不是白混了?

史轸暗暗吸着凉气,将恼怒冲动的话强咽下去,转而用一种嗔怪的语气数落道:“我要是事事做主,最终不合你的意,还不是要挨你的数落?”又朝徐怀、卢雄施礼道:“兵部书吏史轸见过徐军侯、卢爷……”

兵部令史、书令史等操持书函的官员众多,史轸与朱芝同在郎中官刘俊麾下任事,对朱家以及王禀相公家的故事如数家珍,也曾见过卢雄跟随王禀出入都堂,当然也能猜到眼前这个被朱芝敬称为军侯的年轻人是何等人物。

然而正是清楚这里面的诸多故事,看到徐怀与卢雄、朱芝并行走进这行辕院中,史轸心里又是震惊又是困惑。

不说是王禀、王番父子早就跟桐柏山众人翻脸了吗?

史轸地位微末,但数十年蜗居于朝堂一隅,对种种故事可以说是如数家珍。

外面到此时都以为蔡铤当年是持诏诛杀王孝成,甚至很多朝堂王公大臣,都不清楚里面的始末。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流水的朝官、铁打的刀笔吏。

朝廷里各个都堂院司的令史、书令史以及地位更微末的司吏、院吏等等刀笔吏,大多数人都在汴京,在朝堂的各个犄角旮旯蹲了大半辈子,没事还喜欢坐一起聊八卦、互通消息,大越王朝的种种秘闻,能瞒过别人,但最不可能瞒过他们。

他们中有几个人不知道蔡铤当年有个屁秘诏?

而桐柏山剿匪事以及王禀遇刺等传闻,也很早就在都院堂吏之间流传开来,乃至徐怀的身世,史轸他们都揣测有可能是真。

因此他们也就能猜到刘世中举荐徐怀内藏的心思是什么。

一是明面上堵住朝野有人为当年事翻案的可能,叫他人难以公然说王孝成妻儿之死有别的什么阴谋,另一方面也是将徐怀与王禀、王番父子捆绑到一起。

因为徐怀的身世很有可能是真,因此谁要跟徐怀牵扯上关系,就不仅仅是与蔡系为敌了,而是会令朝堂所有的士臣以之为忌。

蔡铤矫诏一事,到现在都没有真相大白,别人看不透里面的蹊跷,史轸在都堂院司做了半辈子的刀笔吏,能不明白?

也恰恰如此,史轸相信王禀、王番父子与徐怀及桐柏山众人进行切割、分道扬镳的苦衷。

也恰恰如此,史轸心里才又震惊又困惑,卢雄、朱芝与徐怀公然登堂入室,是怎么回事?

“史郎君有礼了,”徐怀还礼道,“我赴应州途中,逢刘俊郎君遇难而归——刘俊郎君死于国事,我虽然是一个武人,但也绝不愿看到有些人想敷衍其事,遮掩刘俊郎君的忠贞义节之名,特与卢爷过来吊唁。兵部在应州诸多事,还赖史郎君多加操持!”

“不敢以郎君自居,全凭李相公念史轸在兵部劳碌半生实在可怜。”史轸谦逊说道。

书令吏在都堂陪院虽是微末,却是入仕了。

这在汴京成千上万计的刀笔吏里,也是需要相公一级的人物举荐,才有这个跳跃龙门的机会。

“史郎君真是谦逊,”徐怀笑道,“朱芝我还是知道,吹拉弹唱都有一手,但署理部务就太为难他了。刘俊郎中在朱芝之外,特意将史郎君带上,我相信在整个兵部,说史郎君乃诸吏之首,应该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史轸再是谨慎恃重,叫徐怀这一通猛夸,也禁不住有些晕了,忙说道,“军侯谬赞,史轸不敢当!”

“……”

朱芝心里奇怪,却也不耐烦徐怀与史轸在那里搭话茬,拉着他往灵堂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路,朱芝疑惑的问道,

“史轸,一个刀笔吏,你与他废那么多话作甚?”

“飞将军李广半生征战,不知道遭遇多少恶敌,然后失道兵败自刭时却说,‘且广年六十余矣,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你便应该知道刀笔吏可不像你所以为的那种无足轻重……”徐怀笑道。

刘世中、蔡元攸弹压不住,消息传开,夜里闻讯赶来吊唁的将吏很多,他们也多为契丹残敌的无耻行径激愤,但不管怎么说,徐怀在骁胜、宣武两军将官眼里依旧是居心叵测的外人,看到徐怀与卢雄、朱芝走进灵堂里来,都侧目以视。

范雍要刻意的保持距离,进行辕之后便去找上峰禀报接应徐怀的情况,徐怀又使郑屠跟朱芝走动,多找机会跟史轸及兵部其他在应州的吏目接触。

徐怀不受别人待见,便与卢雄他们站在一旁说话,他也看得出卢雄疑惑为何要在史轸这个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人身上下功夫,压低声音解释:“史轸应是有能耐的一个人,才为刘俊所倚重,但这个现在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朱芝是兵部在应州唯二的代表,而兵部随行到应州的司吏应该只会听史轸的招呼,朱芝还揽不住人……”

伐燕军在刘世中以河东经略使执掌的都统制行辕之外,蔡元攸作为宣抚使,实际承当监军职责;郭仲熊作为河东转运副使,实际承当粮秣军械等物资转输之职。

兵部派员从征,主要是在军械转运、发放以及计功等方面进行协助、监管,在伐燕军处于从属地位,重要性也要低得多。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兵部在应州的官员是独立于都统制行辕之外的,甚至还有权力对都统制行辕的事指指点点。

郎中官刘俊在时,轮不到朱芝、史轸说话,但刘俊为大同守军射杀,朱芝、史轸却是兵部在应州的唯二代表。

这时候兵部在应州的声音非常的无足轻重,但等到骁胜军、宣武军在恢河两岸被赤扈骑兵杀得四分五裂,被杀得都统制行辕都不存在时,朱芝、史轸二人代表兵部,意义就有可能有所不同了。

骁胜军、宣武军四分五裂,残兵败卒逃亡山野,人心惶惶,茫然不知出路之时,他们又天然对桐柏山卒不信任,这时候有一个能拿得出口的正当名义或者说名份,所能发挥的作用,可能要超乎人的想象。

就像第一次北征伐燕,徐怀早就预料到天雄军的溃灭,但亲自率役卒跟随监军使院而动,其实也是看准葛怀聪等人无法控制乱局之时,无足轻重的监军使院有取而代之收拢溃兵的可能;而事实后续也一直都是以监军使院的名义接掌战场指挥权,率领天雄军残部逃回朔州。

在当时如此混乱的情形,要没有这个名份,解忠、朱润、雷腾等人,谁会鸟徐怀他们?更不要说这么多人能稳住心思,先撤往武周山里整顿了。

卢雄微微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感慨道:“王番还是缺了一些担当,要不然留朱沆郎君在岚州主持军政,你居中运筹,事态未必没有转寰的余地啊!”

徐怀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要这么说,我倒要谢王番了——我实在担不起这担子。人力有时尽,天意命难为,卢爷也不要对我寄望太高,我也只会做我力所能及之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借兵之计

秋风呼啸,吹得檐角悬挂的灯笼摇晃不休。

被征用来充当都统制行辕的应州刺史府里,作为后宅的澹心园,占地也有十数亩大小,十数进院落要比前衙及左右署院建得更为曲幽别致。

不过,入秋后庭院里草树凋零,这时候里里外外又站满披甲执锐的武勇扈卫,到处弥漫肃杀气息。

西院客堂里,十数支高烛照得室内通明如昼,十数人坐于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