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416章

作者:更俗

不管怎么说,绍隆帝有所赏赐,徐怀还得写一封谢表,由使臣带回去;所以传诏使臣一时半会还不能直接踏上返程。

“朝廷还是仿效第一次淮南会战时的策略,总的兵力部署是够了,但隐患却并没有消除!”韩圭说道。

徐怀皱着眉头,跟张雄山说道:“军情司不管多困难,还是要往庐寿之间多派一些斥候……”

申州此时承受极大的军事压力,徐怀特地使周景前往申州主持军情刺探工作,协助徐心庵守御信阳、罗山、确山等地。

张雄山从打箭炉返回,徐怀身边的军情司事务,自然便是他负责起来。

“好的!”听徐怀的吩咐,张雄山应允道,推荐陈松泽前往主持其事。

淮西非京襄辖区,朝廷又明确拒绝京襄插手淮西战事,此时军情司派遣斥候过去刺探军情,不仅要避开敌军,同时还要避开淮南西路制置使司辖下的侦察兵马,遇到危险还不能就近向地方请求救助,说白了就是要承受双倍的风险与困难。

不过,淮西形势力复杂,徐怀想及时得到第一手的战事情报,也只能不计风险的派遣更多的斥候渗透进去。

陈松泽乃是董成的大舅子,原为淅川县吏,初时参与刑狱司侦破淅川盗卖官粮案——因为他对东秦岭的山寨及私盐马帮势力极为了解,军情司将他要过去,专门负责对商洛等地的军情刺探。

在过去两年的对峙作战中,陈松泽为淅川行营成功抵御陕西方向的敌军进攻立下赫赫功绩。

两年对峙作战结束后,陈松泽进高级军事指挥学堂修习了半年,最近才直接调到军情司总院任事。

此时要加强对淮西的渗透侦察,需要强力人物主持其事,张雄山与陈松泽接触过一段时间,推荐他去淮西。

徐怀点点头,同意陈松泽先去淮西。

现在淮西战事会不会出现不可预料的骤变,现在还很难预料,毕竟朝廷在总的兵马部署方面是充足的。

一是在淮东还有神武军、左宣武军、左骁胜军五万战兵与相应规模的州县守军,平燕宗王府在楚州以北仅有五万战兵予以牵制,淮东至少可以抽调两万精锐穿插到庐州与寿州之间作战。

此外,从诸路能增调的援军,除了战斗力较强的荆南兵马外,荆北兵马这些年参与汝蔡等地的轮戍,经受过珍贵的实战锤炼,战斗力也非普通的地方兵马能及。

荆北军之前在王番的率领下,参与第一次淮南会战,虽然还不能充当冲锋陷阵的精锐主力使用,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朝廷这几年来一是为了防范京襄,同时也是为了削弱郑怀忠父子残余势力对神武军及淮东防线的负面影响,将一大批拨乱归正的原郑氏部族从神武军抽出来,补充到荆湖北路兵马都部署司及诸州府的兵马都监司之中担任都指挥使、都虞候、指挥使等地方军职。

出任荆北兵马都部署的高峻堂,本身也是高氏出身的大将级人物,有着丰富的统兵作战经验。

因此荆北兵马这三四年来还是得到进一步加强的,之前也参与了对洞荆匪军的围剿作战。

绍隆帝及朝廷诸公当然有理由相信,从淮东及荆南、荆北抽调七八万兵马增援淮西,至少能在寿州与庐州之间,与渡淮南下的赤扈东路大军势均力敌。

此外在建邺附近还有京畿禁军及建邺水军总计四五万人众能随时增援庐州一线,还可以从江南东路、江南西路以及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源源不断的征调更大规模的援兵——

总之,朝廷在总的兵力部署上是充足的,至少要比第一次淮南会战时要宽裕得多,但徐怀此时最担忧的是两个关键位置在之前都换了人。

一是负责诸路兵马总协调、拟定及具体实施第二次淮南会战的枢密使,由胡楷换成了汪伯潜。

汪伯潜虽然担任过好几年的枢密副使,但他在担任枢密副使之前,都没有统领或节制兵马的经验,很难想象他能发挥好协调、总揽全局的作用。

还有一个关键位置是淮西制置副使、右骁胜军统制兼知庐州,从刘衍换成了许璞。

诸路援军增援淮西,在寿春等城被优势敌军围困的情况下,基本上都需要围绕庐州,以庐州为中心、作为支点进行集结、组织反攻。

此时淮西制置安抚使韩时良坐镇寿春被围,倘若朝廷不另外派遣统兵大臣前往庐州坐镇,那接替刘衍出任淮西制置副使、右骁胜军统制、兼知庐州的许璞,自然就成了出面组织第二次淮南会战的前线统帅。

就算朝廷不放心许璞统领十数万大军进行会战的能力,但朝中除了刘衍之外,还有谁能堪当此任?

汪伯潜吗?

绍隆帝因为猜忌,才解除刘衍的兵权,将其调任枢密副使,又怎么可能轻易就叫他再往庐州统兵?

刘衍不会被委以重任,相比较干过几年枢密副使、却无实际统兵经险的汪伯潜,徐怀倒是更希望葛伯奕能前往庐州主持战事。

在之前的奏函里,徐怀也是向朝廷如此建议的。

不过,此时传来的圣旨明里暗里要求徐怀不得过问淮南战事,徐怀此时也没有办法揣摩绍隆帝心目中的前线统帅人选到底是谁……

第九十七章 诱饵

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冷,河淮大地已经大雪纷飞,江淮之间一些小的湖泊、池塘也开始结薄冰,大地冻得发白,草树挂满白霜。

荆湖等地的援军集结最为迅速,同时也有长江航运之便利,以州府为单位,源源不断往庐州开拔、集结。

淮东制置安抚使司也快速运转起来,顾藩与邓珪在楚山坐镇,无法脱身,以左骁胜军统制兼领扬州兵马都监的杨祁业,第一时间率领八千精锐往西进驻到滁州东北侧的清流县境内,以便更好的与庐州形成犄角之势,藩护建邺之北屏,以防虏骑肆无忌惮往长江北岸穿插过来。

平燕宗王府并没有坐等淮河封冻,而是在淮水之上快速搭建起数座浮桥,源源不断的将更多辅兵人马、粮秣往南岸输送,再一次在寿春城周围修筑起层层叠叠的营寨,意图将驻以淮西精锐的寿春城团团围困住,然后将大越增援兵马吸引到寿春以南进行会战。

当然,虏兵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前期除了围困寿春城外,还兵分数路,强攻寿春城周边的霍邱等城;十一月底甚至还分出一部兵马径直往庐州北部穿插而来,其水军则更大规模杀入洪泽浦。

淮东、淮西水军力量薄弱,朝廷又不想在虏兵锋芒极盛之时,过早的将保卫京师的核心力量建邺水军投入战场,当下只是勒令淮东制置安抚使司切断洪泽浦进入长江的水道。

朝廷当下主要寄望能将局势拖到诸路援兵全部到位,再以庐州、滁州为依托,北进与虏兵会战,却令虏兵在淮西大地越发肆意猖厥,如入无人之境。

然而朝中为避免大规模的流民潮南涌,令洞荆匪乱之患在江东再现,不仅没有提前往长江以南疏散民众,甚至封锁住庐州、滁州、舒州等地渡口,杜绝逃避战乱的流民南渡。

而为保存城中储粮能支撑足够长的时间,寿春、合肥等城都拒绝周边民众逃入以避战乱。

淮西绝大多数的民众要么结寨自保,要么就近逃入淮阳山中,又或者簇拥在长江北岸滩涂上,等待着朝廷哪天开恩,派出渡船接他们渡江以避战乱。

官兵退守坚城,没有作为,淮西大地上那么多结寨自保的村寨,在这几年攻坚能力得到极大加强的虏兵面前,是那么的孱弱、脆弱,几乎每天都有十数乃至上百村落被攻陷。

而每有村寨失陷,往往就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戮。

军情司派出的斥候,虽说在这种情况下潜入淮西侦察战争事势危险大增,但还是极力排除一切困难,甚至不惜伤亡深入敌我形势难辨的淮西腹地,将虏兵与淮西守军及增援兵马的势态变化及时传回到荆州。

淮西战事揭开序幕之后,与新成立的荆江都水监衙门邻巷的饮晴园,也就正式成为徐怀在荆州的临时行辕。

虽说朝廷明确拒绝徐怀率部增援淮西,但淮西战事如此紧迫,徐怀人在荆州对淮西战事表示关切,甚至将制司一部分职能转移到荆州以防江淮生变,谁都不能指责他杞人忧天或别有用心。

中路两年对峙作战期间,虽说朝廷无意叫荆湖北路制置司增援京襄,却也令荆北兵马都部署高峻堂及副使侯水寿等将统领州兵,进驻到随郢等州,以防汝蔡防线支撑不住,会令虏兵铁蹄长驱直入随郢等地。

徐怀平时在饮晴园的前院书斋里批阅各类文函,左右厢房则充作韩圭、张雄山等人的临时公廨。

这日张雄山手持一封紧急信报走进书斋,递给徐怀说道:

“平燕宗王府辖下有几支兵马,进攻意图出乎意料的强啊!”

徐怀看过信报后,没有说话,推开隔壁作战指挥室的门,准备亲自将虏兵在最新动态,标识到沙盘上。

韩圭走过来,凑头看徐怀手里所持信报,蹙着眉头说道:

“平燕军有五支千余人规模的步营穿插很大胆?他们应该是兀鲁烈从京西、河洛抽调一部分精锐步甲,支援东路作战了——这倒是跟之前的情报对应起来了……”

在行辕值守的史琥、乌敕海以及军情司签事判官姜平等人看到徐怀接到信报就走进作战室,也都纷纷赶过来。

听韩圭的话,他们也接过信报细看起来。

屠哥与兀鲁烈所部乃是赤扈人横扫契丹的两大主力,之后兀鲁烈以镇南王分封阴山以东广袤地区,屠哥则以平燕王分封辽东;天宣末年,屠哥又与兀鲁烈率部先是横扫瓜分燕蓟、云朔等地,继而悍然南下,基本上以太行山及汴水划分卫戍、战御区。

屠哥与兀鲁烈麾下兵马,以赤扈本族及早年依附赤扈的诸色目部族兵马最为精锐,后续在此基础之上,还陆续吸纳契丹等征服部族的步骑精锐,组建出镇京西、河洛、京东、河东、河北等地,代表赤扈对这些地区进行统治的镇戍军。

镇南宗王府与平燕宗王府南下后,除了在云朔燕蓟等地招附契丹汉军外,河北、河东以及关陕、河淮,甚至旧京汴梁沦陷后,有大量的禁军及地方兵马都纷纷降附。

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在这些降附兵马基础上组建了规模庞大的汉军,也是近几年在汝蔡、淮河等地进行作战的主力。

即便平燕宗王府这些年攻城拔寨,其部汉军甘当鹰犬走狗,冲锋陷阵颇为积极,但说到战斗力,相比较镇南宗王府麾下的京西、河洛汉军,还是略差一线的。

特别是数百人或千人规模的独立作战能力,对领兵将领及兵卒的要求都相对较高,这常常是当世步兵部队所普遍缺乏的。

赤扈人的镇戍军精锐,无论步战还是骑战,都有较强的小股兵马独立作战能力,这仅仅是赤扈兵马强悍的一个重要体现。

此外,岳海楼、曹师雄麾下河洛、京西汉军,这些年与京襄纠缠不休,虽然吃了不少亏,但也恰是如此,被硬生生揍出颇强的战斗力来。

军情司派出的斥候、密谍,日前发现赤扈东路大军渡淮后,有几支规模不算特别的步兵队伍往南迂回穿插极为大胆,作战风格也比较勇猛,风格不像平燕宗王府麾下的那些汉军,更像是在汝蔡防线前被狠狠憋了两年突然间找到宣泄口的河洛、京西汉军精锐。

军情司之前就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此时只是进一步证实而已。

当然,以镇南宗王府与平燕宗王府这些年相对密切的关系,徐怀他们之前就算没有察觉到蛛丝马迹,对此也会有所预测,但京襄并不能做更多事情。

就算河洛、京西暗中将两三万精锐步甲暂时调去编入赤扈东路大军序列之中参与第二次淮南会战,镇南宗王府在许昌、临颍、登封、伊阙等城在入冬后除了集结六七万二线守军驻守外,还额外将三万镇戍军集结于在宛城、洛阳等地。

也就是说,京襄提前断定京西、河洛有两三万精锐步甲调出,并且在入冬前再次大扩军,也没有反攻京西、河洛的能力;时间上远远来不及筹备的。

徐怀没有受韩圭、张雄山他们小声议论影响,专注的将赤扈东路军几支穿插较为大胆的兵马最近的行动路线在沙盘精确标注出来。

这时候徐武江、姜燮与今日刚刚赶到荆州,代替史轸禀报今年夏粮秋赋收纳情况的苏老常走进来。

他们看到徐怀与作战室的诸将脸色极其凝重,正想问发生了什么。

姜燮无意瞥了一沙盘上一眼,下意识的惊诧叫道:“虏兵都还没有啃下寿春,这是打算同时对合肥进行合围吗?”

合肥县乃庐州州治,位于巢湖以北,乃是淮西北屏建邺第二道防线的核心,有几条细线代表小股兵马,在沙盘上已经穿插到合肥城的西翼,看情形是想切断合肥城与舒州之间的联系。

“不,”徐怀摇了摇头,说道,“屠哥这是欺大越无人,很可能会从莱州调水师杀入长江,与其从庐州以西穿插南下的步骑会合后直接渡江突袭建邺——当然,屠哥做出渡江突袭建邺的架势,更可能是引诱庐州兵马仓促间出城,在合肥以西丘山间与之会战……”

“平燕宗王府在莱州所建水军,虽然所造都是大船坚船,但兵卒仅八九千众,”徐武江疑惑问道,“莱州水军直接杀入长江,能确认不被建邺水师驱逐出去?”

“赤扈水军太迫切进入洪泽浦、芍陂湖了,”韩圭说道,“这说明屠哥很可能将其徐宿水军里的大船都抽调出去了!”

洪泽浦水域极其辽阔,但深度极为有限,特别是入冬之后,洪泽浦水位退减,大多数区域非常浅淤,只有小舢板、小渔舟能渡过。

平燕宗王府麾下的徐宿水军大举杀入洪泽浦,所主要动用的也都是中小型战船。

由于朝廷不想过早与敌军水师决战,几乎彻底放弃对洪泽浦等水域的争夺,淮西、淮东的水军力量,一味的往南撤退避战,地方上只是用传统的笨拙手段,去封锁洪泽浦进入长江的水道。

这就导致淮东、淮西对平燕宗王府麾下徐宿水师的主力动向极为模糊,只会下意识的认为集中于芍陂、洪泽浦中或附近水域。

事实上,军情司此时也完全掌握不了徐宿水师主力的具体动向——总不能认为洪泽浦里那些三五丈长的战船,就是徐宿水师的主力战船吧?

要不是军情司最近的情报显示赤扈东路军有几支看似独立行动的前锋兵马往庐州西部穿插太大胆,徐怀、韩圭他们也意识不到徐宿水军极可能已经从淮河脱身、正准备与其莱州水军直接杀入长江这种可能。

“这也是欺人太甚了吧,”姜燮讶异问道,“屠哥如何断定庐州兵马一定会出城与之野战?”

就算平燕宗王府麾下的水军出其不意杀入长江,能大概率击败仓促迎敌的建邺水师,但朝廷在庐州、寿州以及与淮西唇齿相依的淮东犹有十数万兵马据守坚城的情况下,虏兵敢直接渡江进攻有三万宿卫禁军守御的建邺城?

屠哥真要这么大胆,京襄只要抽调一万精锐,沿长江南岸往东徐进,就能令其进退失据。

屠哥再狂妄自大,也不至于断定京襄此时抽不出一万精锐,又或者屠哥断定在京襄精锐援至之前,其平燕军能及时攻下建邺城?

因此姜燮更倾向认为虏兵搞这么大动作,根本还是引诱庐州守军出城野战,但在他在看来,这个成功性也不高。

目前朝廷明确要求淮西诸将据城坚守,等待援师四集毕至再与虏兵会战。

“换作其他人或许不会轻易上当,但许璞还真有可能会咬这个钩啊。”韩圭轻叹一口气说道……

第九十八章 说客

听韩圭点破,姜燮很快也想明白过来了。

许璞是靠近杨茂彦、汪伯潜等人才有机会取代刘衍,出任淮西制置副使、右骁胜军统制兼知庐州。

不要说许璞一直以来在右骁胜军地位仅次于刘衍,但这个仅次于是仅仅指他在右骁胜军里的地位。

而在朝堂之上,许璞与刘衍的差距就大了。

刘衍本乃大越最为耀眼的将门之后,年少时就武勇过人,与党项人征战就立下赫赫战功;随其父刘世中二次北征伐燕,作为骁胜军第一将,统领亲卫精锐,地位就已经其他都指挥使、都虞候之上。

骁胜军溃灭于朔州,刘衍率部杀出重围,与徐怀会合后,辗转千里南返汴梁,两次参与汴梁防卫战,是极少数建立战功的将领之一——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刘氏因骁胜军溃灭所带来的罪责。

汴梁沦陷后,刘衍与诸将率部突围,也是刘衍带出来的部属最为完整,与徐怀等人一并拥立建继帝,乃是从龙功臣之一,得封孱陵侯。

之后与杨麟率部并守蔡州,杨麟率部增援河洛之后,又兼知蔡州,抵挡虏兵南下;第一次淮南会战,刘衍乃是参战主将之一;第一次淮南会战之后,刘衍又出镇扬州。

也是这样的资历,并非嫡系、甚至与京襄(楚山)关系过密的刘衍,才有资格在绍隆帝登基之后,以淮西制置副使的身份,率右骁胜军坐镇庐州。

许璞说是在右骁胜军的地位仅次于刘衍,但这些年从来都没有独当一面过。

这也注定了此时的许璞比任何人都渴望能通过一两场畅快淋漓的胜捷,证明自己,并奠定自己的根基与地位。

更何况,最终谁担任前线统帅主持淮南会战,朝廷此时还没有定论,许璞心里就没有渴望?

当然了,庐州与建邺相距甚近,辖域几乎就挨着,有江水、巢湖水路相通。

正常情况下,许璞即便有争胜之心,诸事也得听朝廷,听绍隆帝以及汪伯潜、杨茂彦这些最终决定他地位的贵人们招呼。

也是因为距离的关系,朝廷到现在都迟迟没有定下庐州一线的前军统帅,诸事还都由枢密使遥控指挥。

倘若平燕宗王府突然间集结大股战船杀入长江,切断庐州与建邺的联系呢?

在建邺彻底无法对庐州耳提面命、遥控指挥之后,在许璞真正掌握决策权之后,又会出现怎样的变数?

特别是东路虏兵摆出渡江突袭建邺的势态,许璞到时候面临的不单单是争胜抢功、奠定自身地位与根基的问题了,他还得担忧自己在庐州倘若按兵不动,会不会引起绍隆帝及汪杨等人的猜忌、责怨?

如果是刘衍坐镇庐州,赤扈人敢这么玩,纯粹是军事上的冒险。

此时换了许璞坐镇庐州,赤扈人的引蛇出洞之策就相当有可能会奏效。

甚至退一万步来讲,赤扈人就算最终并没能将许璞引出洞,以许璞的威望、能力以及刘衍走后的右骁胜军协调能力,决定了将很难抓住赤扈大军因战线拉得太长、太散乱而出现的战机,瞅准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因此,此策单纯针对许璞,平燕宗王府并不算太冒险;毕竟许璞又不是韩时良、刘衍这种级数的将领,更非徐怀有如妖孽一般的用兵奇才。

姜燮、徐武江都意识到其中可能存在的凶险,也都神色凝重起来,从中也能意识到他们以往没有怎么面对的平燕宗王屠哥,用兵也是大胆出奇。

只是现在的问题,京襄能做什么,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