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好凶猛 第87章

作者:更俗

“看来你们确实是被陈子箫那厮蒙在鼓里,那这一切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徐怀淡然说道,“这个人物就藏在丁字号牢房里,到底是谁,我们现在还没有查清楚,也不想打草惊蛇去查,但他与陈子箫设计谋害你们的险恶用心,我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你这莽货,神神叨叨说这些话,以为能蒙骗得了谁?”郭君判冷笑道。

“时间有些紧迫,你们不想人头落地、血溅当场,还是耐心且听我说下去,”徐怀说道,“这人肯定是藏在丁字号牢房里,而在牢营啸闹次日,陈子箫也曾前往丁字号牢房见他。牢营诸多动静,都被这人看在眼里,以他的能耐、手腕以及所处的位子,只要稍稍动用蔡系遍布岚州各处的眼线、人手,就不难发现除了岚州牢营里,黄花坡、黄犊固牢营以及诸部厢军这几日人心都躁动起来——这里面有你们的功劳,也有我们的功劳。蔡系明明有心就能发觉的事情,偏偏到今日岢岚城都还毫无防范,我们聚在这里不走,可能到这时候才有人将消息传到郭仲熊那里去,你们觉得这一切是郭仲熊早已经布好死亡陷阱等我们钻进去一网打尽呢,还是说这个人也有意瞒着郭仲熊,就想看我们闹一闹呢?”

潘成虎细想牢营啸闹次日陈子箫确实是夜里被朱孝通请去牢营,皱着眉头问道:

“就算你说的这个人物真藏身牢营里,那他想看我们闹事,图什么,图岚州太安稳吗?”

“你们就没有认真想过王相公为何不阻拦我们去闹事?又或者说你们也觉得王相公心胸、见识跟你们一样,就想着闹一闹事,逼郭仲熊退让,以便岚州石场从此受他一人控制?”徐怀轻蔑问道,“你们看不起王禀相公,不会自己的眼界真就小到只会盯住小小的岚州石场了吧?”

“你说王禀老儿想干什么?”郭君判问道。

“越廷内忧不靖,却一心想攻伐燕胡,王禀相公劝谏不成,才被流贬唐州,而蔡铤担心王禀流贬唐州之后还百般阻挠他一意孤行,才使郑恢、董其锋之流到桐柏山来谋害他,桐柏山也因此血流成河——这血淋淋的事实,需要我给你们提醒一遍?”

徐怀说道,

“王禀相公再次流贬到岚州,看到岚州吏治确实败坏,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也要我们闹一闹,不过是想在朝廷大举伐燕之前,藉此机会先捅破岚代等地的吏治脓疮——我这么说,你们不会以为我在诓你们吧?”

“……”潘成虎、郭君判默然无语,即便在他们眼里官吏皆是狼心狗肺,却无法反驳徐怀这话。

徐怀继续说道:“蔡府潜藏牢营这人,虽说心机阴柔,但他在看到这一切后却还是默不作声,我才真正当他是个人物。为啥呢,很显然,他必然也是对岚代等地的吏治败坏看在眼里,实是想着通过陈子箫,借你们的手,将这事闹得更大一些,以便清创岚代等地的吏治脓疮更彻底,以免伐燕功败垂成。当然,也不排除他可能对郭仲熊并不怎么满意,想通过我们给郭仲熊郭侍制一点颜色看看。其实啊,这件事里,我们从头到尾都是心甘情愿给王禀相公当刀使,我们是为朝廷,为大越江山,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你们两个蠢贼呢,自以为奸滑过人,然而眼界低得吓人,难怪稀里糊涂,恐怕是最终当了替死鬼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啊!我真是替你们感到可悲!”

“你这莽货说这些,以为能蒙骗得了谁?”潘成虎低声叫道。

“你们现在还当我是个有勇无谋的莽货?”徐怀拍拍屁股站起来,按住潘成虎的肩头,说道,“好了,你们也别嘴硬了,斗智斗不过我,比刀枪拳脚斗不过我,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现在亲自坐在这里跟你们解说这些,而是让唐盘出面牵头去做其他事,说白了就是要叫陈子箫也好,曾润也好,以及藏身丁字号牢房的那位,还是无法窥破我才是夜叉狐的真面目。你们别倔犟了,现在就去牵个头,先将人心安稳住——我们这点人手还没资格直接去闯岚州城,今夜要在黄龙坡驿住下,还有时间给你们一点点思忖从桐柏山匪乱以来的种种变故,也有时间给你们去验证陈子箫是不是真如我所言那般阴狠狡诈!”

潘成虎莫名觉得委屈,想将徐怀的手从他肩膀上甩掉……

第二十二章 军使请上座

黄龙坡驿站是苛岚县通往岚谷县的一座极重要驿所,有驿丞、属吏及厢军出身的驿卒近三十人。

唐盘他们牵头闯将进去,将驿站彻底控制住,都不用一盏茶的工夫,他们也同时将黄花坡、黄犊崮牢营带队的厢军都将、节级等将吏以及石场牢岚节级许忠等人都控制起来。

不过,这些还远远不够。

近五百领粮人马分别来自六处厢军驻地及牢营,百余厢军将卒相对还要好控制一些,他们真是为遭受盘剥、欺凌感到气愤、不公,想要讨个公道,但占到总人数逾四分之三、充当运粮苦役的囚徒,那就复杂了。

为在牢营任意遭受欺凌、奴役气愤,他们当然愤恨不己,啸闹也最是激烈,但他们内心深处对能否讨到公道,其实并不抱太大的期待。

他们激烈啸闹一是怨恨积得太深所致,更不排除他们有心想借机逃亡,甚至相当多的人就是要发泄心里戾恨,不惜同归于尽,也要砸烂、打碎眼前的一切;还不排斥有一些人就是心思歹毒,天生有犯奸作科的冲动。

不要说王禀、卢雄了,唐盘、徐心庵、唐青、殷鹏、郑屠他们事前都担忧这些人掌控不住,会导致局势彻底失控。

唐盘、殷鹏、郑屠这时候也只能先带着自以为心里明白要搞事情的邬七、杜仲、孟老刀等人,将所有躁动不己的人都收拢到驿站之中勉强约束,但他们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

徐怀、徐心庵、唐青他们簇拥着心旌摇曳、胸臆间波澜起伏的郭君判、潘成虎走进驿站,才知道驿站有三名守门老卒刚开始想阻拦他们闯入,被囚徒活活打死,驿丞及其他吏卒投降后被捆绑起来也还被打得遍体鳞伤。

而黄花坡牢营负责领头的那名厢军都将,以及黄犊崮一名节级以及一名监押狱吏,在闯入驿站时有所犹豫,甚至试图阻止众人暴力强闯,也被满心戾恨的众囚徒赤手空拳活活打死。

唐盘他们想制止都不可能。

驿站前院就是公廨官厅,已被打砸过一通,徐怀他们走进来,看到有一名囚徒,肆无忌惮的解了裤子,露出白屁股,就蹲公廨官厅廊檐前撇大条。

“狗娘养的东西,”徐怀一脚将那人踹出一丈远去,骂道,“你在这里撇大条想恶心谁?”

那囚徒一头撞院子里的石墩子,惨叫一声爬起来,头破血流,哇哇大叫刚要捡块砖石拼命,待看清徐怀杀气腾腾的按刀瞪看过来,挤出哭也似的苦笑,求饶道:“是虎爷啊,我刚才真是憋狠了,没忍住——我这就挪地方!”

“拿手将这泡屎抓走!下回再敢恶心小爷,逼你吃下去!”徐怀怒骂道。

黄龙坡驿站正当两条核心驿道之交,往西乃岢岚城前往管涔山以西,乃至黄河之畔的要冲之地,往北则沿汾河上游北进,越过驼梁岭可以进入恢河河谷;驿站兼有留滞军旅之用,仅仅是还没有正式升格为军砦而已。

驿所占地有二十余亩,外院墙夯土而建,有六尺厚、十五尺高,内部屋舍简陋,却有近百间之多,也有供数百军卒食宿的器具。

近五百领粮兵马都撤入驿馆里,将大门封闭起来,也没有拥挤不堪,后院仓房还剩不少的储粮,但同样是陈粮烂谷不堪入目;后院还有两口水井、几匹供传驿换乘的马匹。

被活活打死的几名吏卒,唐盘他们直接将尸体放在驿站前院的公廨官厅之中。

“众情激愤之下,竟然还有这几个不识抬举的家伙!二位哥哥着令将他们活活打死,真是大快人心啊!”徐怀阴沉着脸,站在郭君判、潘成虎的身后,看着官厅里的尸具,说道。

郭君判、潘成虎看这几具尸体没有刀箭创伤,真是被赤手空拳活活打得面目全非,禁不住心头肉颤,心知除非徐怀放他们走,否则他们只要敢缩一缩头,也同样会被人心鼓躁得暴戾无比的囚徒活活打死。

郭、潘二人这些年来落草为寇,这点道道也是清楚的。

等越来越多的囚徒,意识到事情闹起来就不可能有退路的时候,他们就会裹胁所有人同进退。

说实话,要不是徐怀、徐心庵、唐青如蛆附骨盯在他们身后,郭、潘都禁不住想,要是能拉这么一票人马钻进管涔山里,其实也挺美的啊。

“郭军使、潘军使,黄犊崮牢营厢军周钦光都将、黄花坡牢营袁惠道副都将以及许节级过来商议讨粮之事!”片晌后,殷鹏带着周钦光、袁惠道、许忠三人进入官厅。

徐怀与殷鹏、唐青先走到居中的座椅后面,按刀站定。

“二位军使请上座!”郑屠提醒郭君判、潘成虎道。

郭君判、潘成虎硬着头皮先居中坐下,再请唐盘、郑屠、徐心庵以及周钦光、袁惠道、许忠三人分坐两侧。

郭君判身为草城寨厢军指挥使,在场这么多人里他官职最高,他咬了咬牙,看向周钦光等人问道:“粮吏黑心至斯,我等忍之已久,然而他们变本加厉愈甚,完全不知悔改,我等难道就坐看将卒、囚徒任其盘剥?今日之闹,也是积怨所致,不知道你们三人如何看待这事?”

“恶吏凿实可恨,也定然是他们将郭侍制等上官都蒙骗住。我们一定要向郭侍制揭穿恶吏罪行。”

“郭侍制倘若不严惩恶吏呢?”郭君判问道。

周钦光窥得廊前有不少凶恶囚徒朝里看来,断然说道:“郭侍制不严惩恶吏,我们绝不能善罢甘休!”

数具被活生生打死的尸体就摆在眼前,周钦光他还能表什么态?

他现在最多能做的,就是将整件事都咬死在粮谷及粮吏之事上,心想这或许还能逼迫郭仲熊退步,以严惩粮吏来换取事态平息;也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全身而退。

随这些穷凶极恶之辈落草为寇,他们万万不敢想的——除了他们在岚州有家有业,他们多少也听说伐燕随时会大举启动,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禁军精锐会集结到岚州来,三五百人马够几天围剿的?

落草为寇,开什么玩笑呢?

周钦光说过话,袁惠道、许忠当然也是赶忙表态,愿为讨粮张目,绝对不会当缩头乌龟。

“要严惩粮吏,为受欺凌的厢军将卒及囚徒张目,仅向郭侍制等州吏请愿,还有所不够,”唐盘沉声说道,“我们就五百人马,百余副兵甲,要是郭侍制觉得粮吏难除,又或者暗中收受粮吏的好处,反过头想要调动禁军镇压我等,却也不用顾忌太多。我觉得当前最紧要的,还是派人驰往各牢营、厢军驻地,使厢军将卒、诸牢囚徒都知道我们为讨粮事聚集黄龙坡驿,使所有人都能同气连枝声讨黑心粮吏!那样的话,郭侍制才不大可能敢轻举妄动,不知道诸军使觉得如何?”

“合该如此!”潘成虎点头应是,心里却是滴血,这些原本是他们要鼓动别人去做的,怎么会想到竟然他与郭君判被架起来了?

“近五百厢军将卒、囚徒人心浮躁凶戾难制,我们也必然要保证在声讨诛除恶吏之时,不出现不受我们控制的骚动暴乱;而倘若郭侍制与恶吏蛇鼠一窝,意欲调兵镇压,我们也绝不能束手就擒——因此,诸多人马需要立刻编排起来。”

徐心庵站起来,走到堂下单膝跪地说道,

“而蛇无头不行,我们当以讨粮军为号统一行事,也请郭、潘二位军使自领讨粮军正副指挥使号令众人听令行事!谁若不从,人人得而诛之!”

“请郭、潘二位军使号令行事!”周钦光、袁惠道、许忠、郑屠、唐盘也都单膝跪到堂下,齐声高呼。

郭君判、潘成虎有些恍惚,禁不住心想要是身后没有徐怀这杀胚与唐青、殷鹏在,这该是何等激动人心的场面啊!

“带领兄弟声讨诛除恶吏,我二人当然责无旁贷,但将来当如何编排,你们可有什么好建议提来?”郭君判后腰叫某样杵状硬物顶了一下,硬着头皮问道。

徐心庵跪在堂前,继续说道:“五百人马当编五都,除了周都将、袁都将、许节级都当各领一都外,为安抚囚徒心,应推选河狸王王孔及燕小乙出来再各领一都人马,而孟老刀、杜仲、我、唐盘以及沈镇恶五人为副都将,辅佐都将统领兵马。而正副指挥使此时已是黑心粮吏眼中钉、肉中刺,说不定会遭受刺客暗杀,人身安危最为重要,当以殷鹏、唐青为节级,各选十数二十名精壮,随时护卫左右……”

郭君判见潘成虎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知道要是点头应是,他们背下这口黑锅不说,还得作为傀儡,事事受这些心狠心辣的家伙操控,但他们要是不答应,也不用怀疑,这些比他们还黑心手狠百倍的家伙,定然会叫他们变成死尸,然后拿上他们的头颅护送周钦光等人假装杀逃出去找郭仲熊领功,将哗变的脏水彻底的泼到他们头上。

想他们当年在桐柏山落草,也杀人,也放火,也抢大姑娘小媳妇,但也没有这么心狠手辣啊!

第二十三章 黑锅能否习惯

“啊!”

前院官厅正议着事,右后方隐隐传来女人尖叫哭嚎声,徐怀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官厅下首的唐盘、徐心庵。

他们两队领粮人马拂晓时从岚州石营出来,合在一起超过百人,沿驿道东进,沿途遇到不少路人,其中有他们乔装打扮的眼线,随时通报黄龙坡驿及岢岚城等方向的动静。

至少在他们抵达黄龙坡驿半个时辰之前,能确认驿站里除了驿丞及二十多名吏卒外,并无宿旅,更不要说什么女眷了——这时候听右后方院落里传来女人凄惨叫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事变之前跑到驿站投宿来的商旅女眷。

“怎么回事?”不等徐怀拿刀柄戳他,郭君判装势问道。

“我们过去一看便知。”徐心庵说道。

厢军将卒还好,他们都是终身为兵,大多数在驻地有家小,依赖微薄之极的兵饷糊口;将吏偶尔还能进城偷个腥。

不过,刺配囚徒流徙上千里甚至二三千里到岚州,充当苦役少则两三年,多则十数二十年,哪个不是色中恶虎?

听到有女人凄厉的失声惨叫,在徐怀他们从官厅赶过来之前,就已有上百囚徒从别处闻声赶来,将驿站西北角的一座偏院挤挤满满当当。

徐怀跟在郭君判、潘成虎后走进去,看小院模样,应该是驿站的后厨,院子里堆有柴草。

事变发生时,投宿的商旅应该藏身柴房里,直到这时才被发现——一名身穿儒衫的老年跟一名中年奴仆模样的人,被按倒在院子里已经打得满头是血,都快喘不出气。

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跟一个三十岁左右、模样还算周正的仆妇,裙衫都差不多快被撕脱下来,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她们拼命要从柴房里逃出来,却被个瘦长脸颊有青色蛇形胎记的健囚一手抓住一个。

“这两个小娘们都够烈,够刺激!两个人都是老子找到的,待老子先过一把瘾,你们再轮着上,别他妈过来抢,跟没见过娘们似的?”这囚徒看到这么多人眼睛发亮的挤围过来,咧嘴露出大黄牙,恶狠狠说道。

“青蛇,你他娘孙子也恁贪心——给你先挑个贼好的,剩下这个年纪大的,给我们先玩起来。”一个光头的中年囚徒不乐意了,急吼吼上前拽住那个年轻妇人的手腕,从青蛇手里抢过来,拽到廊下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往雪白的胸脯抓揉过去。

“你这孙子!”青蛇也不为忤,反而哈哈大笑,便要将那少女扛回柴房正法。

“郭军使,当众淫掠妇女,当不当严惩?”徐怀看向郭君判,问道。

“自当严惩!”郭君判禁不住厉声叫道。

“不严惩还得了?”潘成虎也气愤叫道。

他心里想,这些孙子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好不容易发现两个好货,难道不知道该先孝敬谁吗?

这要他娘一点规矩都没有,他们这傀儡不得当得太冤?

“徐怀奉郭、潘二军使令旨行事!”徐怀箭步上前,走到院中拽住那光头囚徒的手腕,将他往后拉拽一下,便又抬脚朝他心窝口踹去。

“啥鸡掰破军使——你这狗杂碎又是哪根葱,鸟毛没长齐,敢来坏爷爷好事?还是你想先舔头水?”

光头囚徒又不是石场牢营出来的,在大家都聚到黄龙坡驿站前的坡地喝酒时,才听别人说起徐怀在桐柏山横行无忌的事迹,他只当胡说吹牛;再说郭君判、潘成虎两个贼将出身的厢军正副指挥使,他也不放在眼底,谁他妈要听他们号令行事?

这时候见徐怀冲过来坏自己的好事,光头囚徒哪里肯愿?

再说手里没有一点斤两,谁这时候敢在上百囚徒众目睽睽之下,从青蛇手里抢一个规模还不多的婆娘先尝头水?

光头囚徒反应也是极快,松开那婆娘,伸手如喙,往徐怀踹过来的脚踝啄住。

徐怀脚踝似被铁钎子凿了一下,受击落地,并没有收回,左脚在后猛然搓地,背椎如大龙铿然作响,身形也硬生生从蹚踢腿势转为虎踞步。

要想将一干恶徒都震慑住,没有雷霆万钧的手段跟气势,如何能行?

对这光头囚徒,徐怀就想做到一击必杀。

身形在巨大惯性作用下,更为强劲的巨力从胸腹灌注握持破锋刀柄的右臂、右手,以不可抵挡之势,往侧前方作拔刀势击出。

不待徐怀手中破锋刀拔出,光头囚徒化拳变掌,右掌先抵至徐怀的右肘,待感觉撑不住徐怀右肘轰击而来的恐怖劲力,电光石火间又横臂化为肘封,想挡住徐怀拨刀的空间。

他却不想徐怀压根并没有想第一时间拔刀,而是毫不留余地的,将刀柄当作重锤,往他的胸口径直撞击过来。

“咔嚓!”光头囚徒身子被刀柄撞击横退,抵住一根廊柱没有倒地,身子僵站在那里,直觉五脏六腑都被刀柄这一击撞得粉碎,也不知道胸骨被撞断几根。

这厮真的好强。

“好手段,老子认栽,这婆娘你先玩……”

徐怀却无意放过光头囚徒,虚步前移,下一刻身形微微跃起,给人却像恶虎扑出一般的错觉,随后像月色一般的冷冽刀光脱鞘而出,以无坚不摧之势,从光头囚徒肩颈部斜劈而下,从左侧腰腋而出。

徐怀也不看这一刀效果如何,单手撑住栏杆,似蟒尾锤地,身形暴起,从几名围观囚徒头顶横跃而过,人在半空后,破锋刀便往抓住少女手腕、转身想往隔壁院子逃走的青蛇后背射去,紧接左脚蹬踩廊柱,紧随其后再次抓住脱手的刀柄。

青蛇看到光头囚徒两个合回不到就被干脆利落的杀死,哪里敢手无寸铁跟徐怀交锋?

然而,他转身逃跑死得更快,低头看着破锋刀穿胸而出,但是随后并没有看到徐怀从他身后将刀抽回,而是将刀刃竖转过来,往下用力,将刀刃从他的胸口往下一路切下来,直至破裆而出……

“淫掠妇女者,已严惩完毕,请郭军使验看!”徐怀捡起廊前一块撕破下来的裙布,将刀上的血迹抹去,回鞘跟郭君判回禀道。

少女与年轻妇女见这血腥场面,当场嗷叫一声吓晕过去。

即便她们这时候仅着片缕,大片雪肌暴露在空气里,众囚徒再完全感受不到半点香艳之意。

一具尸体在院中,从右颈肩间往左腰腋斩成两截,肚肠横流;一具尸体在廊下,虽然没有被完全劈作两半,但从胸口往下彻底分开。

要不要这么凶残?

虽然在战场上跟这杀胚较量好几回了,但这么近距离看徐怀如此连杀两人,郭君判还是觉得很刺激,心想都说桐柏山寇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但出手就如此凶残的,也没有几人啊。

再说,他与潘成虎所谓的严惩之意,也并非要杀这两个人立威,但人都杀了,这杀胚还虎视眈眈的盯过来,硬要他们背这口黑锅,他们这时候还能抵死不认?

也许黑锅背啊背就习惯了,郭君判舌头有些打结的说道:

“严……严惩得好,淫掠妇女,天,天理不容,杀得好,将这狗一样的东西,拖出去。快将这位老丈及两位女子都搀扶回屋,不得再有半丝侵凌,否则定斩不饶!”

潘成虎及一干囚徒暗暗心悸,周钦光、袁惠道、许忠等人除了面色发白外,却也没有吓得屁滚尿流。

徐怀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想想也是,他们作为厢军都将、节级,虽说不是靠拼战功换来,但在牢营里下黑手打杀囚徒,也没有心慈手软过,不至于会被这点场面彻底吓住。

原以为人马编排会有些麻烦,但现在斩杀两人祭旗,事情就顺利多了。

在徐怀他们护送王禀抵达岚州之前,徐武坤、苏老常他们就已经搞到石场牢营内的囚徒名册;之后柳琼儿又花功夫进行分析梳理。

这次从石场牢营带出来的六十名囚徒基本情况,徐怀已经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