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此时的甄应嘉变得格外敏捷果断,“另外,……”
甄应誉抬起头看着兄长:“大兄?”
“另外,我去找贾雨村,五万两银子请他作伐,请他把宝琛和宝毓送到冯宅,另外再奉上三十万两银子,……”
“什么?!”甄应誉目瞪口呆:“大兄,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甄应嘉狰狞中带着几分凄然,“老二,丁德义说得没错,现在可能是我们甄家的生死关头了,我们都太大意太迟钝了,……”
“可是宝琛和宝毓……”甄应誉难以接受。
“哼,你难道希望在教坊司看到宝琛和宝毓人尽可夫?”甄应嘉恶狠狠地道:“让她们到冯宅,若是冯紫英接纳了她们,无论甄家结果如何,起码她们不至于受凌辱,李守中那么做,何尝不是如此打算?……”
啪嗒一声从门外传来,甄应嘉和甄应誉同时转身扭头,看到一脸苍白的甄宝琛和瑟瑟发抖不敢置信的甄宝毓二女站在门口,地上的茶盅摔得粉碎,显然是听到了什么。
甄应嘉和甄应誉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话竟然被二女听见了。
还没有等两人说话,甄宝琛已经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来,“爹爹,二叔,女儿看丁氏父子匆匆离开,宝玉去送他们,他们都不搭理,女儿便和宝毓过来,……”
甄应嘉闭了闭眼,无助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地道:“你和宝毓都听到了?”
“都听到了,可是那丁家把女儿休了?”甄宝琛身子微微颤抖,一字一句,目光幽邃如深潭,语气更是幽冷中带着几分决绝。
甄应嘉仰头看着屋顶,半晌不语。
甄应誉欲言又止,只顾着哀声叹息。
“爹爹还没回答女儿的话,丁家可是把女儿休了?……”甄宝琛死死盯着父亲,声音也变得有些晦涩嘶哑。
“宝琛,休了便休了,日后爹爹替你寻一门……”甄应嘉话语被甄宝琛打断,“甄家现在真的到了这种地步,朝廷要拿甄家祭旗,以至于连丁家都要和我们甄家切割,另寻出路?”
甄应嘉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情况的确不太好,但是也还不至于到丁德义所说的那种地步,为父和你二叔还在想办法,对了,你怎么知道丁家在另寻出路?……”
“前一段时间公,丁德义便一直在外奔波,听说去了南昌,后来丁中祯又来过一趟南京,但是都是避着女儿的,女儿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他们这一段时间都鬼鬼祟祟,还派人去了京师城,……”
既然已经知晓自己被丁家休了,甄宝琛深感羞辱之余就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被休与和离还是两回事,被休之妇人如果性格刚烈一些的甚至会自杀以正门风,而和离则要和缓得多,甚至还可以另嫁,而被休妇人几无可能,甚至很多还会被娘家所拒绝。
“果然!”甄应誉咬牙切齿,“可丁家从未和我们说起过,……”
“或许丁家背后的人指示他们不要告知我们,……”甄应嘉幽幽地道:“或许都希望甄家这艘大船沉了,才能免得牵连到他们,朝廷也才会放过他们,他们可真的是打得好主意啊,……”
甄宝琛看了一眼父亲,这才道:“方才父亲提到李守中所作,是何意思?”
甄应嘉和甄应誉交换眼神,却都不好启口这个话题,委实有些难堪。
“爹爹,二叔,都这等时候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好对女儿说?”甄宝琛看了一眼身旁的甄宝毓。
还是甄应嘉神色几变,最终还是以手扶额,摇头道:“李守中将其两个侄女送给冯铿为妾,此事乃是金陵知府贾化从中帮忙,以求能保李家……”
“冯铿?可是那小冯修撰小冯督师?贾家姻亲?”甄宝琛还是知道冯紫英大名的,讶然问道“可他怎么敢纳李玟李琦?李守中不是朝廷不赦之人么?他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彷徨无计,困兽犹斗
甄应嘉和和甄应誉兄弟俩一样也觉得无法理解。
冯紫英正红得发紫,都知道他是北地青年士子中领袖,座师又是齐阁老、官尚书,还有右都御史乔应甲也是他恩主,二十二岁的兵部侍郎。
而且此番连立大功,回京之后必定还要擢拔升迁。
这等时候却因沉湎女色而受影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他们也都听闻过冯紫英风流好色之名,但是再风流好色也该有个度才对。
李守中明显是恶了内阁诸公,势必要得到惩处,你这个时候却去纳了李氏二姝,分明就是打内阁诸公的脸。
什么女人值得你这般去做?
姿容堪比貂蝉昭君,还是那方寸之地镶金嵌银了?
甄应嘉和甄应誉不相信冯紫英是这么不识大体的角色,否则他也走不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上,只能说他太狂妄自大,或者就习惯了无女不欢的生活,真须臾离不得女人了。
但这些理由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牵强和不合情理,但是人家就这么做了,而且还是贾雨村当的皮条客。
“现在我们也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现在李氏儿女的确就住在冯铿在金陵城中暂居大宅中。”甄应嘉摇了摇头,“李守中可真的在咱们面前演的一场好戏。”
“父亲,二叔,那唐家那边呢?三叔难道就没有一点消息传来?”甄宝琛作为甄家长女,嫁出去之后一直在丁家,多少也对甄家这边生意有所了解。
甄家、唐家、丁家三家连为一体,照理说是无法分开的,丁家这边的联系纽带是自己,而唐家那边则是三叔甄应辉,甄应辉从杭州同知升任现金华知府,他续弦娶了唐家嫡女。
“十日前传回来消息说两浙那边情况也不太好,老三在京中的熟人说朝廷财政枯竭,对南京将江南三年的赋税用光十分不满,连汤宾尹和缪昌期都在内阁中受到了围攻,朝廷要渡过难关,要么重新再收这三年的江南赋税,要么就只有另寻他途,……”
甄应誉沉吟着道:“重收三年赋税显然不可能,必定会激起江南民变,折中办法是多收一年,但是也会引起很大的波澜,而另寻他途没有说具体,但是老三很担心朝廷,甚至汤谬等人会要求江南士绅商贾增购国债,逐一进行摊派,……”
“不可能,增购国债这种事情何如斩草除根?国债终究是要还的,还得带着利息!”甄应嘉目光幽冷,“寻上一二十家替罪羊,随便栽一些罪名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家产一网打尽,不是一切都有了?冯铿当初在京中不也玩这一套玩得顺溜?京仓大案有多少人卷入其中家破人亡?”
“父亲是觉得冯铿也会在江南效仿此法,而且会用这一套来对付我们甄家?”
甄宝琛贝齿深咬朱唇,望仙九环髻颤颤巍巍,绿翡竹节纹玉簪上一串紫红珠饰轻轻摇晃,更增添了几分富贵气息,只是那握紧的粉拳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和恐惧心绪。
“恐怕不是我们一家,甄家,周家,胡家,陶家,还有唐家,丁家,哼,他们以为把我们甄家推出来,他们就能逃脱?”甄应嘉冷笑连连,“朝廷岂是只为那二三百万银子而来?那未免太小看了朝廷那帮人的胃口了。”
“那父亲,我们该怎么办?”甄宝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唐家那边不是很有人脉么?不可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甄宝琛在丁家也就听到丁家人说过松江唐家不但财力雄厚,而且人脉极广,松江士人在朝中极有影响力,陆家,董家,都是望族,唐家恰恰和董家也是姻亲,这一点连丁家人都自叹弗如。
“唐家那边之前我已经安排送了五万两银子去了,正准备再送二十万给唐家,请唐家务必把董家和陆家人脉都用起来,只有这样我们甄家也许还有一丝希望,我就怕唐家不肯啊。”
甄应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各家都在观察着孙冯二人的动作,朝廷来人起码还要大半个月才能到南京,而他们到了南京,肯定也得先听孙冯二人的意见,而孙承宗对江南清情况一点儿也不熟悉,现在基本上就是以冯铿的意见为主,基本上就是冯铿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为父才会……”
后续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甄宝琛和甄宝毓当时都听到了甄应嘉咬牙切齿近乎咆哮的话语,要亲自去找贾雨村作伐,把自己姐妹俩送到冯宅,另外还要奉上三十万两银子,甚至光是贾雨村帮忙牵线搭桥,都得要奉上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啊,这几乎是江南十户江南中等人家的家资总和了,却只是要帮自己二人送入冯紫英宅邸中。
这种屈辱的行径也就只比发配教坊司略好了,可还得要给牵线人送上五万两银子。
仰起头,甄应嘉用双手搓揉了一下脸颊,“宝琛,宝毓,非是为父和你叔父无情无耻,但是你们是甄家女儿,你们也亲眼看到了丁家的行径,宝琛你嫁入丁家这么多年,丁中祯居然就因为现在大难临头就干脆利索地休妻,甚至连多余话都没有一句,我甚至都不觉得丁家有什么做得不对,换了为父是丁德义,也许一样要做出这种事情来,任何关系到一个家族数百号人生死存亡的大事,都绝不能感情用事,都能将感情搁在一边,而只能按照有利于家族利益的方向来行事,……”
甄宝琛被自己父亲的话给震撼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来评判和回答自己父亲的话。
“也许为父的确有些心态失衡了,我现在甚至都无法预判朝廷下一步究竟会如何对付我们甄家,也许并非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是为父作为一家之主,不敢冒这个险啊。”甄应嘉有些痛苦地一只手扶住额头,一只手按在椅子的搭脑上,“宝琛,你说为父该怎么办?等下去静观其变,也许情况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糕?还是把事情设想成最糟糕的局面,提前着手,不惜一切代价来保住甄家?”
甄宝琛也彷徨无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有些无助而又煎熬般的自问。
她没想到这一趟回娘家,竟然演变成这样一个悲惨局面。
之前她还一直在为自己妹妹叹息不止,觉得宝旒嫁错了人,表面上看起来光鲜无比,嫁给了北静郡王,成为了王妃,谁曾想南北之变,北静郡王南逃到金陵,却把妹妹丢在了京师城,最后被流放发配陕西。
自己虽然只是嫁了一个江南本土的望族,但是丁家也算是徽州的豪门大户,衣食无忧,丁家和甄家关系密切,自己每年也都能回娘家来小住一段时间,夫家对自己也颇为尊重,所以她很满足,也感慨于嫁人一定要嫁对。
但转眼之间,自己居然就变成了小丑。
丈夫竟然把自己休了不说,父亲和叔叔居然商讨要把自己和堂妹一起送入冯宅给那个冯铿做妾!
甄宝琛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和堂妹被送入冯宅算是一种什么身份,这和那种被打入教坊司沦为娼妓又有多大区别?
或许区别就是进入冯宅只需要伺候一个男人,而在教坊司里就要每日面对不同的男人。
但是对自己这样一个曾经的豪门贵女,却沦落到了为人做妾都是奢望的境地,如何不让人感到绝望和悲哀?
“父亲,那贾化不是也是受王子腾举荐才当上金陵知府的么?何况他也能和贾家攀上亲戚关系,父亲难道就不能从他那里打探到一些消息?”甄宝琛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您不是说他帮李玟李琦送入了冯宅给冯铿做妾么?这说明贾化和冯铿关系似乎不一般啊。”
甄应嘉摇头苦笑,“贾化这厮,之前对为父是点头哈腰摇尾乞怜,但现在却是趾高气扬,我两次去见他,他都是不冷不热,言必称朝廷如何,内阁如何,根本半句都不搭我的话头,……”
甄宝琛微微色变,“父亲,他真是如此表现?”
甄应嘉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素来颇有急智的女儿,“嗯,的确如此,一直顾左右而言他,不肯正面回答,怎么了?……”
甄宝琛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这贾化真的如父亲所言和冯铿关系密切,甚至肯为其找女人的话,那他肯定应该知晓冯铿的意图和打算,可他却既不明言,也不否认,只能说明这厮是有意在拖延时间,……”
“宝琛你是说他是在麻痹我们,为朝廷拖延时间?”甄应嘉惊骇之余,也不禁道:“不至于吧?我和他关系尚可,这样对他有何好处?”
“人心叵测,也许出卖我们甄家,能让他获得冯铿更多的认可呢?”甄宝琛握紧拳头,“父亲,叔叔,局面恐怕真的很糟糕了,甚至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也许我们真的没的选择了,朝廷就是要拿我们甄家来开刀,……”
第四百七十章 精心计算,跌倒吃饱?
对于贾雨村的登门冯紫英也颇感诧异。
这家伙不是昨日才来了么,怎么今日又来了?
再说走得近乎,也不至于这般殷勤吧。
但不得不说吗,李玟李琦姐妹入住自己后宅,使得贾雨村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扬眉吐气了一般,对自己的态度也有些不一样的变化。
似乎因为这个因素,就自认为他成了自家人了。
冯紫英也咂摸了一下这其中的道理,好像也没错,连女人的事情都能替你安排妥帖了,还不算么?
虽说这不完全是他在中间使劲儿,但是能做这种事情,好歹他还是金陵知府堂堂正四品官员呢,算是把士人的颜面都抹了下来,难道还当不起自己的一份看重?
或许这家伙就是这么想的吧。
看着贾雨村似笑非笑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的神情,冯紫英也觉得好奇,“雨村兄,又怎么了?怎么这副神态,有话快说,我还得去南京兵部那边,稚绳兄还在那里等着我呢。”
“哎,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贾雨村以手扶额,“甄应嘉来见了我,……”
“哦?他来见你不是很正常么?你不说他都来见过你几次了吗,走投无路,似乎来找你疏通打探,情理之中啊。”冯紫英不以为意。
“可他做的事儿,紫英你能想得到么?”贾雨村神色越发耐人寻味,“自荐枕席,呵呵,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自荐枕席?”冯紫英一阵恶寒,“他自荐枕席?什么意思?”
“不是他,是他让他的女儿和侄女,自荐枕席,不可思议啊,或许真的是李氏双姝的效应吧?”贾雨村目光飘忽,“金陵城中知晓你纳了李氏双姝的人可不少,疑惑不解的,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的,跃跃欲试准备告状的,都不少,但我没想到甄应嘉居然会来这一出,这是东施效颦,还是要打算后来居上?”
“甄应嘉的女儿?他的女儿不是嫁了水溶么?”冯紫英心中微动,水甄氏,嗯,甄宝旒,和自己还有一夕情缘,至今回味无穷,只可惜自己离开陕西,便再无相见之时,但是这一次回去之后也许还能有相见机会,但……
“你说的是他的二女儿,他的长女是原配所生,但原配死了之后,续弦就生了二女儿和甄宝玉,也就是和贾家贾宝玉一样名字,甚至连模样都长得差不多的,也不知道紫英你见过那个甄宝玉没有,还真的和贾家那一位长得很相像,连性子都差不多,都是个不学无术的,……”
贾雨村说得眉飞色舞,连胡子都翘了起来,“甄家三钗号称甄氏三璧,在金陵城里可是大有名气,大的这个嫁了丁家嫡长子,老二嫁了水溶,王妃呢,三丫头是甄应誉之女,原本是想许配给义忠亲王,万统帝的四子,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成,又想许给汤宾尹之子,也没谈成,就这个拖了下来,没想到现在居然找到我头上,想要自荐枕席入你宅,看来小冯修撰,风流无双之名可谓闻名遐迩了,……”
冯紫英无奈地摆了摆手,“雨村兄,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无聊了?甄应嘉觉得可以用这种方式为甄家续命?是不是太幼稚了一些?”
“当然不仅止于此,另外还愿意奉上三十万两银子,紫英,怎么样?”贾雨村笑眯眯地道:“连我都禁不住怦然心动了。”
若非知晓冯紫英此番的意图,五万和三十万,贾雨村还真的想要吞下这个饵,大不了把钩退回去,谁又能证明自己吞下了饵?
三十万?这一次就连冯紫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了。
能给自己奉上三十万,那么也就意味着甄家肯定为保全家业所付出的起码还要翻几倍。
孙承宗那里呢?顾秉谦哪里呢?可能还涉及到其他各方面的打点,这甄家的资产有多少?两百万,三百万,还是五百万?
看来自己还真小觑了甄家这个新四大家之首的底蕴啊。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差不多。
贾家都没落了这么多年了,可造大观园的时候三五十万两银子说花也就花了。
虽说这里边相当大一部分是来自黛玉的家产,但是人家贾家敢花,就说明人家的底气,说明人家是见惯了大笔银子的,三五十万不在话下。
那贾家鼎盛的时候有个三五百万资产,好像也就合情合理了,而甄家为首的新四大家既然取代了原来金陵的老四大家,那起码家当底蕴应该差不多,甚至犹有过之才对。
这拿出三十万来贿赂打点自己,似乎也就说得过去了。
冯紫英在寻摸着这甄家的家当,顺带也要考虑一下朝廷给自己交代的任务。
虽然临行前内阁没有交代具体的要求,但是黄汝良却是专门拉着自己一阵好说的。
朝廷拉下的饥荒有点儿大,而且临走前又接了二百万,那这一趟江南若是不顺也就罢了,但若是顺利拿下,那起码就得有个说法了。
这一趟军事行动就是二百万,当然,这二百万肯定也不是全花在军事行动上了,本来登莱镇、蓟镇和辽东镇也需要拨付一些款项,都混在里边算到军事行动头上了。
那么这一趟收回这一笔投入只是最最基本的,或者说只能算是附带,还得为朝廷拿回朝廷想要的。
朝廷想要的是什么,是这三年被南京花掉的江南赋税。
大周全年赋税收入冯紫英不是很清楚,尤其是后期开海的特许费,和市舶司的关税收入也开始起来了之后,就更不好统计了。
但是前期他知道的,元熙四十二年,也就是永隆元年,大周全年赋税收入大概是二千二百万石左右,而后永隆皇帝这十二年中,前五年没太大变化,后七年则因为工商业发展略有增加,冯紫英没太过问户部那边情况,估计应该增加有三百到五百万石左右。
这个数字是折合的米麦来算的,不太科学,因为粮价波动较大,而且还会收到银子本身价值波动影响,但大周户部就是这么统计的,冯紫英也没辙。
当然这里边还涉及到较为复杂的劳役问题,在地方上,很多地方都已经悄然采取了用银米折抵劳役,这又是一笔没法算的帐。
这笔收入其实也充当了中央和地方上开支的一笔黑洞烂账,但同时也是中央和地方之间的润滑剂,毕竟这中间有较大的余地才能让中央和地方的博弈维系下去。
至于说中央也好,地方也好,肯定也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各种苛捐杂税,否则地方官员们怎么过活?但这都不是主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