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1082章

作者:瑞根

  几个女人依次上前,冯紫英都得要牵着手说几句话,以慰相思。

  是夜,冯紫英宿在王熙凤屋里。

  几番恩爱缠绵,正值虎狼之年的王熙凤宛如白蛇般的丰腻身子直把冯紫英缠得难以自拔,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

  “叔父来了天津卫一趟。”

  “哦?来做什么?”冯紫英一凛,这王子腾的嗅觉丝毫不减。

  “还不是为你的事儿,他觉得你这一次机会难得。”王熙凤鼻音中还带着高潮韵味,似乎还没有完全走出来。

  “哼,什么叫机会难得?我什么机会?”冯紫英不屑一顾。

  “不是说要让你干什么,而是说你可以借这个机会进一步夯实你在军中的根基,令尊也在五军都督府里,他们经常见面,……”

  冯紫英不耐烦地道:“别去听他们的瞎胡闹,我自有分寸,军队中的情形太复杂,我是河北总督,是文臣,指挥安排哪个武将,哪支部队,都得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何须他们这些局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们也是一番好意,提醒一下你怎么了?”王熙凤有些恼了,“叔叔这么多年,难道看不出点儿端倪来?你走得更高,当阁臣也好,首辅也好,难道不需要军队支持,那你这个阁臣首辅还不是夹脚夹手,难以放开手脚,甚至可能被皇帝所乘,你总不会觉得现在这种局面会一直持续下去吧?现在内阁强势,日后呢?换了一个更英明贤达的皇帝上台呢?”

  冯紫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就是王子腾和牛继宗他们的看法?文臣们若是这么容易被打压下去,那这与士大夫共天下这句话就该废弃了,你以为文臣就没有这方面的准备?英明贤达,呵呵,那你也得要有登基的机会啊。”

  “那你什么意思?”王熙凤一股脑儿翻身爬了起来,一身雪白丰腻的胴体在鱼烛光下显得格外惑人,冯紫英都忍不住在那宛若银盆的臀瓣上狠狠拍了一记,那臀波颤颤,肉感十足。

  “没什么意思,让他们别成天在那里瞎鼓捣,我现在是都察院左副都御使、兵部右侍郎,总督河北军政事务,那就做好本职工作,其他别东想西想,很多事情,功到自然成,功夫不到,想也白搭。”

  冯紫英还真有些膈应这些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老家伙们,他们似乎盼着自己能早日入阁,能够对他们这些武勋宿将有一个更公正的对待,这一点他也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自己只能走自己的路,不可能按照他们的想法去行事。

  “可是紫英,你这一回去一战之后,会朝中会给你安排什么位置?”王熙凤更关心这一点,“都察院左副都御使怕是不能就此打住吧?不让你任兵部尚书,那也该让你当左都御史了。”

  “你倒是把这些计算得明白啊,这能由得了我么?”冯紫英啼笑皆非。

  他知道很多人其实都在算计自己如果在河北一战之后该往那里走。

  恐怕要么就是右都御史,要么就是刑部尚书工部尚书这种位高已经到极至,但是权力却还逊色几分,距离入阁还差一个阶梯的位置了。

  若非如此难以安排,朝廷也不会在自己担任河北总督这一职务上这么纠结。

  若是能有合适人选,他们是绝不愿意把自己从江南放回来的。

  可不放回来,袁应泰如此不争气,局面继续糜烂,内阁又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了。

  对于冯紫英来说,他暂时还没想那么多,打完河北这一仗才能说得上其他。

  莲教再是乌合之众,但是河北河南的白莲教众加起来起码是三五十万了。

  虽说未必都是能打仗的,但是这些人在本地都能得到很大的拥戴和支持,可谓人熟地熟,情报也能守得到最大限度的支持。

  官府要镇压平息这些反叛,在民间要想得到足够的支持,就会有相当困难,类似于要争夺民间群众的支持,远非那些外敌入侵时候地方上同仇敌忾的状态。

  “不是我算计明白,可从陕西巡抚开始,你就是三品重臣了,没道理你去陕西力挽狂澜于既倒,回来又在辽东充当中流砥柱扛住了建州女真的进攻,最后才是在江南事变中顶着独自扛责的风险替内阁做事,这三大功,哪一项都足以让你晋位尚书了,没道理三项功都是你立下的,最后却一个右都御史就把你打发了吧?”

第六百一十四章 三观洗脑,成长

  王熙凤的话让冯紫英忍俊不禁:“凤姐儿,照你这么说,这朝廷就没有一个规制了,人家辛辛苦苦从进士到官员,打熬几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顶不上你一个毛头小子干几年的功劳?你让这些朝中大佬们心中如何想,情何以堪?”

  被冯紫英这话噎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好一阵后王熙凤才愤愤不平地道:“那如果一味论资排辈,这尸位素餐之辈岂不是都能熬到阁老?”

  “话也不是那么说,尸位素餐之辈一般说来要不了几年就会显现出原形,更多的人是在上升到一定层面上他的学识眼界乃至于‘三观’跟不上时代,或者说无法适应他所出的位置而渐渐止步不前,最终落伍,这才是正常现象,所以学识眼界,也就是我说的‘三观’的不断提升,加上你做事立下的功劳,这才能成为你晋升的基础和依据,而这都需要时间积淀,只不过你男人非同凡响,这个过程格外短就实现了罢了,但无论如何也需要遵循一个过程,否则容易引发整个体制的躁动不安。”

  冯紫英还很少如此“全面”阐述他对自己的定位和政绩观看法,尤其是在王熙凤这种女人面前。

  “你所说的‘三观’是什么意思?”王熙凤也成了好奇宝宝。

  “所谓‘三观’,就是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你可以这样理解,世界观,就是你对周围这个社会环境的看法,人生观,就是你对自己这一辈子要如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符合你内心希望的评估,价值观,就是你对那自己追求和想要的东西的一个清楚定位。”

  冯紫英尽量用浅显易懂的话语来描述这个现代词语“三观”,但这无疑对王熙凤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世界观,能决定自己立身处位的根本,也就是你自己心目中好坏、善恶、丑美的一个基本看法,你会去做你认为好的,善的,美的,而摒弃和拒绝坏的、恶的、丑的,或者在孰大孰小孰轻孰重时做一个取舍;人生观则是对自己一辈子有一个清晰的你认为正确的规划,应该怎么去生活;价值观则是给自己人生奋斗确定一个你认为应该去实现的价值目标,并为之去奋斗。第一者是根本基础,而后两者息息相关。”

  把如此深奥的人生哲理问题给王熙凤阐述一番之后,王熙凤就陷入了沉思。

  王熙凤不是一个没脑子的女人。

  只不过囿于自身的出身和后来所处的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和做人风格,但跟了冯紫英字后,眼界见识都已经提升了许多,格局也大了不少。

  所以在思维上也一样有了不小的变化,对与这一类的哲学问题也能潜心思索了。

  冯紫英倒是乐得个清闲,索性丢下还在陷入沉思中的王熙凤呼呼大睡。

  午间小憩时把饥渴太久的林红玉给办了,这夜里又和王熙凤盘肠大战一番,委实有些乏了,正好美美睡一觉。

  这一觉睡到天亮,冯紫英醒来时,才发现王熙凤居然没睡,就这么支着下巴,裸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倒是把他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凤姐儿?”

  “紫英,你说你们这些读书人是不是都特别能思考这些问题,你这随便抛出来一个想法看法,都能让我一夜想得痴了,……”

  王熙凤幽幽地道。

  “可别,虎子可还要你这个当娘带着的,离不得,你可别走火入魔,假痴不癫的,弄得家宅不宁了。”冯紫英赶紧拍了拍王熙凤赤裸的肥臀,“赶紧睡一觉,看看你眼睛珠子都血丝都满了。”

  “不是,我这会儿就睡不着,我就一直在琢磨,这世界观也就罢了,懵懵懂懂的,你们读书人说得透彻,我们这些妇道人家看得浅白,但人生观,铿哥儿你说我我这一辈子该怎么生活才有意义?”

  钻了牛角尖儿了,冯紫英心中叹了一口气,聪明的女人都喜欢钻牛角尖儿,而且一钻还难以拔出来,解铃还需自己这个系铃人啊。

  “凤姐儿,你听好了,你的人生观已经定型,为什么?因为你前半生就这样,无从改变了,那么现在你该怎么办?活出你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这就是和价值观息息相关的,对于你现在来说,你有孩子,巧姐儿要出嫁,你和贾琏商量好寻个好人家,当然我也可以帮你,对虎子,你好好把他养大,他就是你后半辈子的倚仗,对你自己现在的生活,你不是觉得作这水泥营生十分有满足感成就感么?一桶桶一袋袋水泥生产出来,卖到各地,人家用来修桥造屋,铺路筑墙,都喜欢用这样物事,看着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如此受人欢迎,而且还能赚得钵满盆满,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一连串的话让王熙凤神思恍惚,猛然间又像是悟透了,是啊,这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么?

  活得人模人样,大家都仰慕尊重自己,这座宅子里工坊里的事情自己都能做主,一切不就该是这样么?

  那自己还在纠结个什么?

  忽然间通透明白,精神一下子就松懈下来,倦意顿生,冯紫英在体贴地把她扶着放倒,替她盖上薄被,很快细密的鼾声便响起,连折腾一夜身子都懒得清洗了。

  冯紫英这才悄然起身,让善姐和丰儿替自己洗漱之后,去了布喜娅玛拉那边。

  “你还和你们叶赫部有联系?”冯紫英听得布喜娅玛拉提及今年辽东必定有大乱,心中也是一凛,“建州女真动静很大?”

  “兄长他们在京师城有联络人,要互通信息,要才买物资,所以我每隔一两个月要去京师城里见一见,打听打听情况。”

  布喜娅玛拉让哲哲也坐过来。

  哲哲捧着茶进来,冯紫英接过,打量了这女子一番。

  这丫头一晃一年,青涩气息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少妇的柔媚,只是十五岁的少妇,怎么都觉得有些让人头皮发麻。

  但少女的纯真和少妇的冶艳混合在一起,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别在那里瞧了,王熙凤折腾你一晚上,她是久旱逢甘霖,还不得把你给折腾够?哲哲再想你,你也别碰她,除非你今儿个在住一宿,……”布喜娅玛拉自然是领会哲哲心思的。

  “不能留了。”冯紫英叹了一口气,“朝里催得紧,由不得我啊。”

  “宰赛那边应该出了点儿问题。”布喜娅玛拉沉吟着道:“我估计是努尔哈赤找了宰赛,给了什么许诺,或者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内喀尔喀人这段时间显得很安分,照理说内喀尔喀人该和察哈尔人又要起纷争的时候了,我记得你当初和他们有这个约定,一到夏秋时间,就看如何,防止察哈尔人有南下的野心,……”

  成长了,冯紫英也对布喜娅玛拉的表现颇为感触,身边的女人都在成长啊,或许这就是自己这个主角光环带来的巨大改变。

  按照前世的历史轨迹,布喜娅玛拉孤老终生,明年就该病死了,但现在,你看看布喜娅玛拉这唇红齿白气宇轩昂的模样,替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哪里有半点病态?

  一切都改变了,大周朝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再加上自己的出现,所以历史就是在无数个偶然中碰撞出来的必然,但当你在不断地改变着偶然时,那么必然的走向也一样会发生改变。

  “看样子努尔哈赤是安心要在今年掀起一场战争啊,前年的教训还给得不够啊,总要再碰一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才甘心。”

  冯紫英其实也有预感。

  察哈尔人和土默特人都动了起来,而且自己先前还托父亲给卜石兔写了一封信去要求他牵制素囊,但依然没有任何回音。

  这说明有人在其中花了大气力穿针引线,除了努尔哈赤还能有谁?而且也是看准了当下河北局面的糟糕,才会这般下大决心要赌这一把。

  “紫英,我觉得今年情况未必就好,尤其是你被牵制在北直隶这边,我不了解你提到的那位熊大人,但是就凭他从未去过辽东,而且在山东这一战说实话打得很一般,赵率教也是一个没有多少谋略的勇将,但对付努尔哈赤,单靠勇猛,未必能行,东江镇又还没有建成,毛文龙和赵率教关系也不睦,一旦战事爆发,东江镇这边有足够的理由不去增援,我看这一仗难。”

  布喜娅玛拉的分析虽不中亦不远了,冯紫英内心也有这种感觉,但是他却不能说。

  熊廷弼在前世历史上在辽东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只是现在历史早就不一样了,他还能行么?

  见冯紫英沉吟不语,一边奉茶一直不说哈的哲哲此时却搭上话:“我们科尔沁人这边,建州也有人来联系,希望科尔沁人出兵出马出物资,说这是一次好机会,错过了就再无此机会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战意浓,烈火烧

  “哦?”布喜娅玛拉都惊了,显然不知道这一情况,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小觑了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哲哲,你从哪里知晓的?你父亲联系你了?什么时候?”

  冯紫英倒是不是很意外。

  开玩笑,如果没有大周朝这个变故和自己这个外来者的介入,前世历史中这一位可是要当清太宗皇太极的皇后的。

  自小在科尔沁部里边长大,岂会没有一点儿政治智慧?

  只不过看是谁来帮她开发出来罢了,现在换成了自己成为了她政治智慧的启蒙导师了。

  “上一次我陪姑姑一到回京师的时候,我单独出去了一趟,到了我们科尔沁人在京师城里的联络点,其实我们这也是跟着你们叶赫部学的,建州女真也一样在京师城里有联络点,只不过很隐秘,甚至他们还在南京、大同、扬州、登州都有联络点。”

  哲哲的话让冯紫英大感兴趣,“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些话都是莽古尔泰和皇太极说的。”哲哲秀丽端庄的面庞上很平静,明媚的目光中有几分睿智,“他们当初来过科尔沁,是想来娶我和吉吉,后来努尔哈赤说是要娶吉吉,莽古尔泰和皇太极都想娶我,再后来内喀尔喀人就来了,……”

  “啧啧,这莽古尔泰和皇太极的目光都不差嘛,都瞧上了哲哲你,究竟是因为你本人的原因,还是你身上的谶谣?”冯紫英乐了,“若是因为谶谣,那我只能说他们有眼无珠,若是因为哲哲你本人,那我倒是还能高看他们几分。”

  “谶谣,哲哲却觉得未必呢,谶言倒是谶言,谶谣就不一定,相公有了东哥姑姑,又有了哲哲,东哥姑姑和哲哲都是草原上最有名的萨满预言过的,姑姑是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哲哲是富贵不可语,哲哲觉得,或许在汉地,只有首辅以上才敢这般说吧。”

  哲哲目光越发清冽,“他们都说哲哲看人从来不差,哲哲觉得相公或许就是那个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现在草原上也有这个说法么?冯紫英越发觉得骇然,这个世界难道真的冥冥中有命运之手在操弄?

  见冯紫英奇异的目光在自己和哲哲身上游移不定,布喜娅玛拉忍不住好笑,“紫英,这种东西,你不也说过么?你信则灵,不信则无,怎么现在被哲哲一番话就给说得心神不宁了呢,有这精神,你还是考虑考虑内喀尔喀人如果和察哈尔人握手言和,甚至联手,会带来什么麻烦吧。”

  吁了一口气,冯紫英这才瞪了哲哲一眼,这小丫头差点儿都要把自己带到沟里去了。

  “内喀尔喀人和察哈尔人结盟联手是不可能的,但是努尔哈赤倒是有可能说动宰赛暂时观望,任由察哈尔人南侵,毕竟这对宰赛没坏处,察哈尔人和大周打生打死,对他来说都有利无害,察哈尔人打赢了,大周会倚重内喀尔喀人,察哈尔人打输了,他可以趁势咬察哈尔人一口,……”

  冯紫英目光变得深远,语气也更肯定。

  “这么做内喀尔喀人还能缓和与建州女真的关系,虽然宰赛摆出一副与努尔哈赤势不两立的架势,但是我知道他内心还是很畏惧忌惮努尔哈赤的,若非有大周,他只怕早就要臣服于努尔哈赤了。”

  “若宰赛是这般外强中干,那我倒是高看他了。”布喜娅玛拉面带不屑,“看不清大势,见小利而忘义,非英雄也。”

  “英雄哪有那么好当的?”冯紫英摇头,“宰赛也很难,我也能理解,内喀尔喀五部里边主张交好建州女真的也不少,连哲哲他们科尔沁人不也想要抱建州女真的大腿么?这就是建州女真和努尔哈赤凭藉十三副盔甲起家打出来的威风,李成梁的放纵酿成的祸端,现在就得要我们来一步一步改正错误,打掉他的这些威风。”

  “可是现在大周局势就有些危险了,若是蒙古人都联合起来,建州女真又全力以赴,辽东镇这边真的扛得住么?”布喜娅玛拉不无忧虑地道。

  “这种事情不打下来,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布喜娅玛拉你也不必多虑,大周人才荟萃,任何小觑大周的都会付出代价,再说了,再不济,也还有你男人在,天塌不下来。”冯紫英拍了拍布喜娅玛拉丰腴健美的大腿,又把哲哲腰揽住。

  一番亲昵,险些就要擦枪走火,还是布喜娅玛拉强忍住内心的情焰,小声说等几日抢在冯紫英离京之前就会来京,以慰相思,三人才算是作罢。

  离开天津卫,一日便到京。

  没回家,冯紫英就到文渊阁缴令。

  巡抚江南的任务完成,自然也就卸掉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兼巡抚江南一职,兵部右侍郎一职因为熊廷弼已经接任,所以在专使任务结束,论理兵部右侍郎一职也要卸掉了。

  现在的冯紫英居然骤然间就成了无官一身轻了,在河北总督以及需要加挂的职衔没有正式行文之前,冯紫英还真的就成了白身了。

  “叶相,方相,诸位阁老,还别说,我这个时候还真的就像在家里躺上一个月,优哉游哉地和妻妾们嬉戏游玩,这没官身在身,啥都不用想,也不必担心半夜有人来敲门,何等舒爽愉悦?”

  冯紫英在内阁七位面前也是大放厥词,谈完了江南这一年的情况,足足花了冯紫英一个时辰。

  从鼓励工商到推广新作物,从疏浚河道到兴修水利,从筹建江南各衙门,到人事上的一些调整,冯紫英都没藏着掖着,甚至把自己已经责令江北镇做好西进准备,以及在徐州、河间要求两地做好夫子、骡马准备这些情形都和盘托出。

  尤其是后几者,更是让内阁诸公大为满意,说明人家冯紫英根本就没对朝廷这种隔三差五拉他救火,把他从江南这等膏腴之地拖出来上战场的事儿有多少怨言,而且提早就开始谋划如何评定河北战乱了,这和那些个其他要走马上任要这样条件,动辄找各种理由的官员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冯紫英当然不清楚内阁诸公又把他和熊廷弼的表现来做了一个对比,高下立判。

  但熊廷弼提的条件也没错,没有尚方宝剑,他一个初来乍到者,凭什么镇得住辽东那帮骄兵悍将?

  连曹文诏这等勇武之人,照理说和他们也算是同类,都一样站不住脚,被撵出辽东,毛文龙和他们也都算辽东这个大体系内的角色,也被他们排斥在外,面对的又是最凶恶狡诈的建州女真,这个担子真还不好担。

  而且辽东的补给又不像河北这边便捷,要么走辽西走廊陆路,要么就要走海路经牛庄或者金州,都相当漫长。

  他不在走之前提前把这些条件提好,得到满足,真要去了辽东之后再来和朝廷里这帮人打嘴皮官司,那才是要命的。

  只是冯紫英这一趟回来,没提其他,却自己先行发挥主观能动性,动用自己的人脉先就在徐州、河间这些地方开始谋划起来,还要在顺天府做一些安排,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规划,与熊廷弼全是找着兵部、户部和商部以及内阁诸公嚷嚷要这样要那样,就形成了鲜明对比了。

  真的就是没对比就没伤害了,朝中诸公对熊廷弼的看法立马又跌了几分,对冯紫英的观感又暴涨几分。

  “紫英,江南的事务,你做得很好,我听你说了在徐州和凤阳推广土豆番薯的做法,这是未雨绸缪的好对策,河南情况恐怕比你现在知晓的还要糟糕,届时道甫和怀昌会和你交代,今年山陕情况略好,但是北直、河南、山东的旱情还在加重,所以说这三地的情况都不容乐观,甚至可能流民动乱被白莲教一裹挟,其声势可能更大,局面会更糟糕,朝廷现在还有些担心会不会再度波及到山陕,所以朝廷已经任命稚绳为山陕总督军务,……”

  冯紫英懵了,不是说让孙承宗任宣大总督么?怎么又改了山陕总督了?山陕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