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1177章

作者:瑞根

  “唔,外喀尔喀人偏居漠北,距离我们是远了一些,接触也少了一些,不过素巴第能让额列克俯首帖耳么?硕垒呢?”

  冯紫英抿着嘴起身,走下御座,一边思考,一边手指在虚点。

  “他就心甘情愿地愿意为宰赛卖命?我看未必,尤其是在刘东旸和贺人龙在西线和中线都打得很漂亮的情况下,素巴第恐怕应该要考虑外喀尔喀人介入会带来什么?或者他觉得内外喀尔喀人联合起来,就可以挑战我们大华?”

  “或许是感觉到唇亡齿寒吧?”尤世功沉吟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臣不认为外喀尔喀人的介入就能改变什么,战争的形式已经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火器的大规模使用使得原来那种靠骑兵机动突袭冲击,步兵靠阵地对垒消耗的模式都不再适用了,这一点臣有很深刻的体会,这个组刘东旸和贺人龙与察哈尔人的战争中已经充分证明了,宰赛如果不明白这一点,那正好我们再给他来一场示范,刘白川和毛承禄他们可不想白白在草原上行军一趟,什么功劳都捞不着,按照他们俩的性子,是铁定要诱使宰赛动手的。”

  “这个时机合适么?”冯紫英反问:“朝鲜那边形势变化剧烈,李珲欲铲除其侄儿李倧,李倧也不甘束手就擒,开始积极活动,并向朝廷求援,兵部那边的消息说很不乐观,日本那边又在厉兵秣马,据说德川秀忠要准备借此机会插手朝鲜内乱,支持李珲,……”

  说实话,得到这个消息时,冯紫英是很错愕的。

  前世记忆里,德川秀忠接替其父德川家康担任征夷大将军之后,一直十分安稳,主要心思都在内政上,与后水尾天皇龃龉不断,同时也在不断加强对地方大名的控制,怎么会又想到要插手朝鲜内政了?

  冯紫英一度认为是不是职方司的消息有误,但职方司多方渠道的消息都证明这是真的。

  按照职方司的说法,德川秀忠认为元熙朝鲜战争(壬辰倭乱)固然给了德川家族机会,但是丰臣家族的影响力仍然很深厚,加之天皇对大将军的不满意,使得幕府地位也受到挑战,所以希望用在朝鲜上表现来证明幕府的权威。

  因为原来相当强势的建州女真覆灭,而汉地新朝似乎主要精力转向了南边的南洋和北方的蒙古,对东北局面开始放松,尤其是辽东、东江军主力都在征伐蒙古,所以日本方面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支持李珲成功,可以进一步确立日本在朝鲜半岛上的影响力。

  在确认了日本意欲染指朝鲜之后,冯紫英也不得不正视历史早已经改变,自己还要用原来的记忆和思维去设想考虑已经不合适了。

  现在日本要对朝鲜进行渗透,他当然不能容忍。

  而且这里边还涉及到琉球问题。

  十余年前日本萨摩藩入侵琉球一事当时在朝中也引起了争议,但是当初朝廷精力不在海上,所以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现在也该是算一算这笔账的时候了。

  九州岛上的萨摩藩必须要进行清算,同时冯紫英也认为需要在九州岛上建立水师基地并驻军,以确保对日本的威慑,必要时候种子岛、屋久岛、奄美大岛几个岛屿也应该控制在北海水师手中。

  “皇上的意思是刘白川和毛承禄应该先处理朝鲜这边的事宜?”孙承宗皱起眉头,“可是朝鲜这边的情况还有些扑朔迷离,李珲和李倧之间的争斗现在还处于一种斗而不破的状态下,日本那边也只是暗中在支持李珲,我们现在就介入也显得不太合适,毕竟李珲现在还是其国君,我们也只能暗中支持李倧,同时也告诫李珲不能用原来他对付临海君和永昌大君的方式来对待李倧,但效果如何不好说。”

  冯紫英也觉得头疼,东北一下子需要面对内喀尔喀人和朝鲜这边的变局,几镇兵力就有点儿捉襟见肘了。

  之前在确定东中西三线并发解决察哈尔人的时候,并没有想到朝鲜要出问题,谁曾想战事进行到关键时候,朝鲜这边局势突变,而且关键是日本也要介入,这就必须要做出应对了。

  “稚绳,你们兵部的意见呢?”冯紫英问道。

  “礼卿和大章的意见是敲山震虎,让日本人不敢轻易介入朝鲜。”孙承宗给出了建议,“让北海水师出兵济州岛驻留,并在虾夷进行演习,另外让南海水师进驻琉球,甚至可以考虑在奄美大岛和种子岛登陆,……”

  袁可立接任兵部左侍郎之后,兵部右侍郎在空悬了半年之后由郑崇俭接任,这也是冯紫英继练国事之后第二个大胆启用的自己同学。

  听得孙承宗这么一说,冯紫英都忍不住挑眉,“占领奄美大岛和种子岛,那幕府岂不是要跳脚?”

  “他想朝鲜的长衫子,我们想他们的马褂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合适吧?”尤世功笑了起来,“微臣觉得可以。”

后记(4)

  大观三年三月,林丹巴图尔在西逃过程中赤儿山下,整个察哈尔诸部崩散,陆续归降。

  大观三年六月,察哈尔诸部正式上表称大华皇帝冯铿为天可汗,随即土默特诸部和鄂尔多斯诸部也随之承认大华王朝对草原诸部的管辖权。

  整个草原上除了内外喀尔喀诸部外,局势已经越发明朗。

  大观三年九月,朝鲜国内局势动荡,日本意欲出兵朝鲜,但大周北海水师出动坐镇济州岛和虾夷岛,迫使日本不得不放弃这一企图。

  九月十九,南海水师进驻琉球;十月十六,南海水师在种子岛附近击沉萨摩水师战船三艘,华日海战爆发,史称大观对日战争。

  从大观三年十月开始,华朝与日本在海上的战事一直持续不断。

  大观四年三月十二,北海水师炮轰长崎,造成数百栋房屋起火,损失惨重。

  大观四年六月十八,南海水师炮击大阪,在整个本州岛引起恐慌。

  从大观四年八月开始,东江镇陆续进驻虾夷岛,并跨过津轻海峡进攻本州岛北部。

  与此同时,登莱镇在南海水师的配合下,从琉球出击,经奄美大岛和种子岛,在九州岛西部登陆,与萨摩藩展开激战。

  面对华朝咄咄逼人的气势,德川幕府不得不提出与华朝和谈。

  大观五年二月,华日在长崎举行谈判,最终签署了《华日长崎条约》,双方同意开放国内市场,大华、棉布、丝绸、茶叶、铁料开始大举进入日本市场。

  大观七年,宰赛病逝,内喀尔喀诸部内乱,引来外喀尔喀诸部的窥伺,素巴第率外喀尔喀诸部饮马东蒙古草原,意图吞并内喀尔喀诸部,引起内喀尔喀诸部恐慌,向朝廷求援。

  从大观七年开始,一直到大观十一年,经过四年断断续续的战争,大华朝廷终于击溃了外喀尔喀人,素巴第战死,硕垒率领外喀尔喀诸部归降,自此,整个蒙古诸部均已经归降到了大华朝廷治下,华朝的领土北段东部已经越过了北海(贝加尔湖),西部已经抵达阿雷河(鄂毕河上游)。

  在不断向北拓展的同时,朝廷的主要精力其实从大观五年与日本签订条约之后,就开始转向了南面,哪怕是在对喀尔喀蒙古一战时,也没有影响到朝廷的对南洋战略。

  大观八年开始,南海水师正式更名为南洋海军,并依托已经正式设府的巴州府(巴拉望岛),开始经略南洋。

  随着尼德兰人势力的不断增强,加上占据吕宋的佛郎机人,南洋海军的进入使得整个南洋局面更加扑朔迷离。

  从大观九年开始一直到大观三十二年,南洋海军加上江北镇和登莱镇陆续在苏禄、三佛齐、摩鹿加、勿里洞等地与佛郎机人、尼德兰人以及后来的英吉利人展开争夺,先后爆发撒了四次被称之为第一次第四次南洋战争的争夺战。

  大观十六到三十二年年,大华陆续设立半岛府(现新加坡以及马来半岛南部)、渤泥府(现加里曼丹岛北部、东部)、香岛府(摩鹿加群岛及其周边区域)、金洲府(现苏门答腊岛中部和北部)。

  最终经过大观三十二年十一月,各方在满剌加签订协议,大华取得包括苏禄、亚齐、满剌加、摩鹿加等地在内的控制权,并正式设立南洋省。

  “谈得差不多了?”冯紫英看着风尘仆仆从广州赶回来的郑崇俭,虽然疲惫不堪,但是却是精神抖擞,“大章,你也要注意身体了,你不年轻了,也得悠着点儿了。”

  郑崇俭已经担任内阁群辅兼外交部长十年了,自从大观二十二年大改制以来,他就稳坐这一位置,无人能撼动。

  “差不多了,皇上,我们也需要歇息一下了,如果过于咄咄逼人,我担心尼德兰人和不列颠人就要联手了,另外法兰西人和佛郎机人也有意加入他们的同盟,虽然他们几方在欧洲还打得不可开交,但是在东方,他们的利益一致。”

  郑崇俭点了点头,“另外日本那边,英吉利人和尼德兰人都在频频拉拢德川家光,甚至支持德川家光对天主教打压,他们只想在东亚找到一个盟友,德川家光动了心,所以双方走得很近。”

  冯紫英回忆了一下,“英吉利国内乱成一团,克伦威尔还能控制得住局面?那位查理一世的儿子应该一直在谋求复辟吧?欧洲大陆那些国家好像都不认可克伦威尔这个独裁者吧?”

  郑崇俭很佩服冯紫英的记忆力,有些东西他记得自己都没怎么和对方说过,但对方却记得很清楚。

  “英吉利国内局势很乱,克伦威尔的身体似乎也不太好了,具体会向哪个方向走,欧洲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也不确定,但是这些西夷人在老家打生打死,到了这边却是经常媾和勾结,或许是我们给他们的压力太大缘故。”

  郑崇俭不无感慨的语气让冯紫英也很好笑,“这边是我们的主场,不正该如此么?从来没有什么能轻轻松松就拿到的东西,朕从不做那等虚妄的幻想。”

  “嗯,所以我们也打定一个主意,他们要打,我们奉陪,要谈可以,得按照我们的节奏来。”郑崇俭点点头:“所以这一次还谈得可以,基本上达到了意图,但是估计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也许就是一个停战间歇期吧,我们在西北那边也拖住了很大精力。”

  冯紫英皱了皱眉头,在西北的拓展不是很顺利,但这也在预料之中,太长的补给线和沿线恶劣的气候地质环境,极大地限制了移民进度,也对移民定居的积极性打击很大。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冯紫英有生之年都不会放弃,一直要持续用力。

  唯一希望就是怎么来解决西北方向的粮草物资补给运输问题,这却是目前最大的难题,也不知道帝国格物院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想到帝国格物院,冯紫英忍不住又多了几分期盼。

番外——王熙凤传

  “致通来了?”身材魁伟的男子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青年,忍不住咧开嘴,“是不是有突破了?我们这边可是望眼欲穿了。”

  “见过兄长。”青年敦厚而沉稳,走过来一揖见礼,这才道:“恐怕还差点儿火候,导师他们几度试验,拿出来的试验品,都还是没能取得预想的效果,不过格物院那边却觉得大有进展,也许是导师他们期望值太高了一些,煤矿里边抽水用是绰绰有余了,但要想达到……陛下所要求的那种效果,恐怕还要一两年了。”

  “不急,我记得陛下给帝国格物院提的目标是大观三十年拿出像样的样品吧,还有三年,还来得及。”

  魁伟男子见青年在提及生父时还有些结巴,笑了起来。

  他早就把这些事情看开了,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却还有些忸怩,大概是因为在帝国格物院里当研究生的缘故,皇上时不时要到帝国格物院视察,所以会见见面。

  两人母亲的身份都有些尴尬,生父身份更敏感,外人不得而知。

  他们年幼的时候也不清楚,但是随着年龄增长,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后来母亲也就吞吞吐吐地说了。

  不过那时候自己已经成年了,虽然心里早就有感觉,但是真的当揭开谜底之后,还是有些心烦意乱,但是很快也就接受了。

  大人们的事情,他管不着,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天津、徐州、松江、金陵之间来回跑,去京师的时间并不多,一年也就那么几回,所以慢慢也就适应了。

  “嗯,埃万和导师也觉得应该能行,半球实验证明了气压的力量,现在关键是气缸和活塞之间的配合,间隙度太大了,我设计了一个皮质圆盘,勉强可以解决一些问题,但是气缸内要解决更圆滑的缸壁问题,难度不小,也幸亏有人现在试制出了了一个叫镗床的机械,应该可以很大程度解决问题,另外就是我也设计了一个冷凝器,看看能不能解决气缸的热效率问题,导师觉得应该会有效,所以我们才觉得可能在两三年里能够有一个突破,能达到陛下预期的结果。”

  李致通也是跟着母亲姓,他性格质朴敦厚,做事认真踏实,在从华青大学(大观十五年由青檀书院改名而来,成为大华王朝五大学府之一)毕业之后考入了帝国格物院成为其研究生,就一直师从从西方来的导师伽利略学习。

  “行了,我不懂你们格物院里那些道理,我只想知道如果按照你们预计那样,这个蒸汽机就能造出来了?”魁伟男子更关心的是这个。

  “也说不好,因为还有很多问题需要慢慢解决,比如螺栓,还有阀门,最关键的还是那镗床也刚设计出来,能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恐怕起码还需要很多次的试验,这里边哪一环过不了关,都得要搁下来。”

  见这位兄长如此着急,李致通也没有妥协,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不过大的问题解决了,这些问题的解决就是时间问题了,无外乎就是多花一些功夫,多做一些试验,多耗费一些材料,格物院在这方面还是很支持的。”

  魁伟男子摇摇头,“现在大家都盯着你们格物院的这些新玩意儿,真要出来了,又涉及到专利问题,你们格物院的专利发卖素来不便宜,而且又用竞拍的方式,我们凤鸣集团未必能竞争得过京畿军工联合体和利国煤铁联合体这些家伙,……”

  “其实完全没必要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大家一起取得授权,然后再来说工艺制造上谁能拿出更合格的产品,那才是最关键的。”李致通给自己兄长建议,“我觉得江南那边那些企业在这方面就做得很好,通力合作,也省得大家都恶性竞争,……”

  二人正说间,就听得中庭门内传来一个妇人声音:“致通来了?你母亲呢?”

  “见过婶婶。”李致通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赶紧转身行礼:“母亲还在京中,此番我是来看兄长和婶婶的。”

  魁伟男子也连忙回身行礼:“母亲。”

  “嗯,你母亲可还好?兰哥儿呢?”

  依然是花团锦绣的大红鸳鸯金花边绫袄,凤目仍然锐利,胸前高隆,单从外貌上看,也就是三十八九不到四十岁的模样,但其实王熙凤已经年过五十了,墨染青丝没有半根白发,面部肌肤依然细嫩如少女,委实保养得相当好。

  魁伟男子自然就是虎子,嗯,大名是王致丰。

  “母亲身体还好,前些日子在承德避暑,刚回京中不久,兄长外放安南担任省长,预计今年年底就要回京叙职了。”

  王熙凤抿嘴一笑,“要回来了?你母亲怕是盼得狠了吧?你什么时候给你母亲生个孙子抱一抱啊?娶了徐家孙女,听说你们很是情投意合,怎么却还没有生养?需要不需要找一剂方子……”

  有些尴尬地赶紧拱手,李致通连忙道:“不敢有劳婶婶了,内人已经有了身孕三月,母亲也很是高兴,……”

  “呵呵,真的,那就好,给你母亲带话,没事儿多来天津卫这边走一走,前几年还来得多一些,现在一两年都不肯来我这里了,我和你母亲也好叙叙旧,……”王熙凤叹了一口气,“前几日里袭人还来了我这里一趟,住了两日,宫里那些个人,就难得来一趟了,……”

  王熙凤在二人面前说话没有那么多顾忌,不过李致通和王致丰却都不好答话。

  宫里人是哪些人,他们都心知肚明,能不计前嫌偶尔往来,也就算不错了,还要指望着亲密无间,那怎么可能?

  只是这都是上一辈人的糊涂账,始作俑者都是高坐御座的那一位,现在更是吹嘘成为上下五千年第一人的开拓之君,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见两人都默不作声,王熙凤就有些气恼,“怎么,有什么不敢说的?就算是他当面,我也一样敢骂他!”

番外——王熙凤传(续)

  魁伟男子,也就是王致丰苦笑着答话:“母亲,这等事情就不必再提了,致通来也是和儿子说说话,现在儿子也没有太多心思考虑其他的,皇上提到的那个蒸汽机的使用,才是儿子最上心的。”

  王致丰知道皇上对自己母子还是很看顾的了。

  自己还是幼年时,母亲就经营着遍及天津卫沿运河一直到整个山东乃至徐州的水泥生意,可以说这一一二十年间,母亲也积累了巨额财富。

  外间传言母亲的家产起码在二百万银子以上,王致丰估计这是往少里说了。

  自己和致通不一样,不是读书那块料子,也去青檀书院混了两年,奈何不管是经义还是格物,自己都是读不进,唯有律法勉强粗通。

  所以试过一次考举人没中,自己也死了心,索性就回家来帮助母亲经营水泥生意。

  不过现在水泥配料工艺早就过了专利期,各地水泥工坊遍地开花,即便是在天津卫和山东境内都已经面临激烈竞争,所以盈利大幅度下降。

  也幸亏自己早早建议母亲在兖州、徐州买下了几座煤矿,算是“父皇”口所说的多元化发展,现在水泥生意虽然不及原来赚钱了,但是煤矿生意却依然火爆。

  不过王致丰并不满足于靠着煤矿的生意赚钱,他牢记着自己父亲给自己的建议,盯着帝国格物院,只要有新的技术,新的专利,新的物品出来,大胆拿下,不管花多少银子,就算是偶尔有走眼,但也十停中会有七八停赚钱,而且是赚大钱。

  正因为如此,王致丰才会一直和李致通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而且经常资助李致通,哪怕李致通身家其实也不差,但在一些新的实验或者探索需要资金时,王致丰都会主动提出来要求资助参与,而且也不限于李致通所了解的领域。

  王致丰感觉到自己父亲对所谓的蒸汽机是最为感兴趣,加之李致通也正巧是从事这一行,所以他经常邀请李致通来天津卫,既是联络亲戚感情,同时也是了解研究进度,以便于自己能适时介入。

  现在王氏的凤鸣集团王熙凤已经逐渐退出了日常管理,改而由他来负责经营,王熙凤退而只负责大事拍板了。

  王熙凤也知道儿子在冯紫英那里是得了很多“面授机宜”的,这么些年来,随着身份越发敏感和不合时宜,她也去京师少了。

  四十五岁之前,王熙凤一年还要去京师城几趟和冯紫英相会,但近十年来,去京师城里和冯紫英相会数都数得清楚了。

  她也知道自己年老色衰,再说保养得好,看起来年轻,但是也没法和他身畔那些妖艳荡妇比了,而男人却是至死仍是少年(冯紫英语),所以也主动去得少了。

  反倒是儿子却一直保持着每年都要去京中几回,免不了要去见他。

  毕竟是父子血脉,虽说碍于物议而不能公开相认,但即便是宫里的女人们也都知道这一层瓜葛,并没有人太执着这一点。

  王熙凤也知道冯紫英时不时提点儿子一番,一些没和自己说的话也会告诉儿子,而儿子的性子也很得冯紫英喜欢。

  “你和致通又有什么好商议的?还是那个蒸汽机?有什么进展么?”

  儿子对这个蒸汽机很看重,这几年里,每次从京里回来,都会提及这个,估摸着也是冯紫英特别重视这个所以才会这般盯得紧。

  “有一些进展,但是要达到皇帝陛下所说那一步,恐怕还要一两年。”李致通摇摇头,“不过也算是进展相当顺利了,而且帝国格物院也十分重视这一样东西,院里其他研究的,不少都是在为这个配套,或者说是分支出来的,按照皇帝陛下所言,这会决定未来一百年甚至两百年帝国的命运。”

  王熙凤和王致丰都吃了一惊,这个话就有些太重了,重得让人有些吃不消了。

  沉吟了一下,王致丰有些遗憾,“只可惜还要一两年,……”

  “兄长若是急切希望在生意上另辟新路,其实还有一项小弟觉得也有些前景,而且皇上也私下里说过未来前景亦相当可观。”李致通见王致丰这般遗憾的样子,忍不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