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探春忍不住又要去撕闺蜜的嘴,史湘云赶紧躲到林黛玉背后,三个丫头又打闹在一块儿,看得冯紫英和贾宝玉都是感触万分。
冯紫英是感触此等情形,那红楼十二钗乃至副钗又副钗的人物们,最终却变成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不知道今世中这等场景还会重演,或者说还会在什么程度上重演呢?
冯紫英可不认为自己可以解救所有人,便是有此心,也无此力,而且有些人也未必就值得一救。
贾宝玉则是触景生情,如果这等姊姊妹妹都能环绕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为自己喜,为自己忧,那该是多么幸福美好的一件事情?
只可惜这等情形却并非自己独享,还有眼前这位冯大哥一座大山横亘,委实让人遗憾。
冯紫英和贾宝玉两人心思各异,不过那目光落在三女身上,自然还是让三女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尤其是黛玉和探春,自然就收敛起来。
见三女面对自己的目光都有些不自在,冯紫英也笑了笑,“今儿个来我这里,也没准备,我们府里可比不得荣国府,小桥流水,花园假山,只有这等蜗居,……”
“冯大哥,先前我们下车时便看见隔壁两家老宅好像都在拆了重新营造,似乎是和你们这边连为一体了?”贾探春显然要比大大咧咧的史湘云和一门心思都在冯紫英身上的林黛玉更注意这些,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府上可就不比咱们府里小多少了。”
“嗯,是家里把隔壁两家旧宅院买了下来,重新修建,这可不是我们一家,还包括我大伯家。”冯紫英倒也没有遮掩什么,“我大伯还有一个姨娘在大同,无人照顾,我父亲有意让她也搬回来,以便照顾,所以有一部分算是我大伯那边的。”
几女都知道冯家的情况,一门三房,两门绝嗣,而且都是战死边地,和贾家、史家这等也是以武功起家的勋贵还有些不同。
人家是一直在边地奋战,而贾家、史家都是祖辈从龙打下这片基业之后就靠着祖辈余荫坐吃山空了,也难怪人家冯家现在还能出一任总兵。
“冯大哥,你现在考上了二甲进士,都忘了替你道贺了,袭人把礼物拿出来,恭贺冯大哥了。”贾宝玉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冯紫英这才看到几个丫鬟手中都拿着物件,显然应该是用来道贺自己的物事。
贾宝玉送上的一方砚台,看得出应该是有些年成的老物,不过冯紫英对骨董这一类不太懂,估计也不会便宜,还是很感谢的收下了。
黛玉的是一把檀香木折扇,细密的木质扇叶用丝线连接在一起,十分别致精巧。
探春的则是一枚自己结的璎珞,乃是用一些细密的木珠结成,那木珠当是檀香木,这倒是和黛玉的檀香木扇有些相似,不过这是探春自己结成的,那就要用心许多了。
倒是史湘云大大咧咧的拱手一礼:“冯大哥,我可没啥好东西当贺礼,要不就为你唱一曲算是道贺了吧?”
冯紫英乐了,“好啊,史家妹妹高歌一曲,那我这小院蓬荜生辉啊。”
史湘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往那里一站,陡然抬头挺胸:“身名不问十年余,老大更能谁读书?林中独酌邻家酒,门外时闻长者车。小生姓王名维字摩诘,太原人也。……”
听闻这史湘云高歌一曲,却是唱戏,黛玉和探春都是脸色微变,而贾宝玉却是忍不住击掌叫好。
这年头只要是玩票,那都是雅乐,贾宝玉显然也是经常出入过这等场合的,所以不觉得史湘云这玩票一唱有什么,但黛玉和探春都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倒是冯紫英有些触动,史湘云在87版《红楼梦》电视剧中沦为一名船伎,便是以卖唱为生,今日她却突兀的为自己道贺唱了这一曲,难免有些让人心里膈应,难道这丫头今生依然要应这个验?
现在史家是个什么状况他不知道,但是应该是史湘云父母早亡,她是跟着两个叔叔,而那两个叔叔也应该不太成器才对。
不过最终为何沦为船伎,这恐怕也不仅仅是史家没落那么简单,没准儿也是掺和到了某些不该掺和的事情中才对,否则以金陵四大家族的余荫,怎么也不至于去沦为那等为生。
贾宝玉却哪里知晓这些,见冯紫英注视着史湘云,目光里有些深沉,便笑道:“冯大哥,云妹妹这一折《郁轮袍》如何?”
冯紫英哪里知晓什么《郁轮袍》,但见宝玉眉飞色舞,估计也应该是当下时兴戏曲,只能点头:“果真是非同凡俗,冯大哥在这方面却是一窍不通,史家妹妹就是对牛弹琴了。”
“冯大哥你又来了,甭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恩荣宴上那一首诗都在京师城里传开了,听说那王象春本是你们这一科进士里尤擅作诗的,却被你一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给弄得现在都不敢在人前谈诗了。”贾宝玉不悦地道:“我知道冯大哥不喜欢作诗,但是诗词歌赋也是读书人陶冶情操教化万民的必备之策,若是单单靠经义策论,岂不是太单调枯燥了么?”
“宝玉说得也是,不过这首诗可真的不是我写的。”冯紫英俏皮的眨眨眼,“我可从来没承认过这首诗是我写的啊,嗯,摘抄的,摘抄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任重道远
对于冯紫英的这种恶趣味,贾宝玉和几个姑娘自然都无法理解。
他们只能认为冯紫英觉得能够在仕途中发挥更大作用的时政策论可能才是冯紫英最看重的,所以他对自己的诗文才华反而懒得提起,免得遮掩了他更擅长的东西。
这倒是让贾宝玉很是遗憾,若是冯大哥真的喜欢诗词歌赋,那自己也可以多交流一番,顺带展示自己在这方面的才华,可是冯大哥是半点机会都不给自己,半句都不想提诗词歌赋,这也让他很是郁闷。
倒是史湘云很机敏,觉察出冯紫英不想谈这方面的事儿,主动转开话题。
“那冯大哥你现在进士也考中了,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呢?”这恐怕是在座几个人都很关心的问题,毕竟这考中进士之后据说既要入仕做官,但是究竟如何入仕做官,包括贾宝玉在内的几个人就不太清楚了。
“不是我打算干什么,而是朝廷需要我们干什么。”冯紫英见贾宝玉居然也有些关心的模样,也颇为好笑,这家伙不是一直对仕途经济不屑一顾么?怎么这会儿也有些兴趣了?
“冯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宝玉对仕途经济不感兴趣,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感兴趣并不代表就能无视这一切。
看看自己大伯和父亲,甚至母亲和老祖宗对这个进士身份的看重程度,就知道这个进士身份能给一个家族带来多么大的改变。
这冯家似乎就要因为冯大哥的中进士发生改变了,所以他也很好奇,冯紫英以后究竟会是干什么?
是和自己父亲一样,每日去工部点卯混日子么?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在朝廷做官这个概念显然还有些遥远,似乎是每日里到部堂里边点个卯,议议事儿,好像就叫做官了,却完全不知道做官的真实含义究竟是什么。
不过要对几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少女将做官真实含义,肯定为时过早了,但冯紫英觉得还是可以适当给他们普及一下入仕做官的目的和意义。
冯紫英简单的把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和通政司的职责和他们介绍了一下,然后又介绍了翰林院的价值和意义,再谈到进士观政的本质。
一干人才明白这里边所谓入仕的门道如此之多,也才了解这不是读了书就能当官,这里边还需要不断的学习和磨砺。
在冯紫英家中盘桓了一个时辰,几个人才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探春忍不住道:“不知道你们感觉到没有,冯大哥好像对自己的未来有着很明晰的规划和目标,嗯,你们瞧他在介绍朝廷里各个衙门的制度权责时都格外清楚,该干什么,怎么做才能做好,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感觉就像已经在里边干过一般,可是他连观政都还没有去过呢。”
史湘云也觉察到了这一点:“探丫头说得对,冯大哥似乎早就确定了自己的去向,嗯,他不是说了么?要争取去馆选庶吉士,然后观政一年到两年,再出仕,宝二哥,你可得要向冯大哥学习,……”
一句话就让贾宝玉兴致低落下来,贾宝玉恹恹的道:“我可没法和冯大哥相比,我连举人都考不过,二甲进士对我就像一个梦,嗯,我也不喜欢去学经义策论,冯大哥明明会写诗,就是不肯承认,他就是一个……”
“禄蠡?”史湘云笑着替宝玉补上。
贾宝玉讪讪的哑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林黛玉脸色已经很难看,而探春此时也还是摇头表示不认同:“宝二哥这个说法用在别人身上可能行,但是我觉得冯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我和冯大哥都说过好几次话,他都在说做官的目的不是为了当官而当官,而是为了让百姓的生活更好,少一些痛苦,多一些美好,他特别厌恶痛恨那些碌碌无为混日子的官吏,……”
黛玉见探春主动反对贾宝玉的看法,脸色好看了许多,但话语却毫不客气:“宝二哥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冯大哥根本就不是那种人,他先前不也说了,为官一任,就应当造福一方百姓,不管是在哪个衙门当官,都应当对得起自己的俸禄,禄蠡这个词难道还能用到冯大哥身上?就因为他不愿意把更多地精力用在写诗上?”
贾宝玉其实话一出口时就知道得罪了林妹妹,但没想到连三妹妹也这么反对自己,内心更是郁闷。
而且这禄蠡两个字也是云丫头说出口的,自己只不过是下意识的一句话,而且没出口就收了回来,只不过原来自己就多次说过那些去科考的读书人是禄蠡,早就在这些人心里形成了印象,所以就弄成这样。
但现在他也没法去解释,只能闭着嘴不高兴。
史湘云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词儿就能惹来这么大麻烦,估计宝二哥和林姐姐、探丫头都对自己不高兴了,眼珠子一转,立即先要转开话题:“你们说冯大哥只比我们大两三岁,为什么就比我们懂那么多?而且在他面前,总觉得他好像要比我们大许多似的,嗯,你们说冯大哥现在也考中进士了,岂不是要考虑婚事了?”
她没注意到在自己这话一出口之后,林姐姐和探丫头身子都是微微一颤,而贾宝玉也是一怔,喃喃自语:“这个时候,冯大哥家里怕是许多人家都想找上门去提亲吧?”
……
冯紫英还真没想到自己还被史湘云和贾宝玉两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这两日里,便陆续有人来上门询问情况的,当然,都是打听自己有无定亲,有无纳妾,这也让母亲和姨娘都是精神振奋。
自家儿子突然一下子格外紧俏起来,而且敢登门的,肯定都是自己掂量过分量的,自我感觉匹配得起自家儿子和冯家的,当然不会太差。
当然,现在也还处于打听和传递信息阶段。
按照惯例,这一类婚姻都需要双方相互了解,然后如果确定双方家庭都有这个意图,那么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男方向女方提亲,但在此之前如果女方特别有意,也会主动向男方传递自己某些方面优越条件,以提升自己的吸引力,这其实基本上就是意味着欢迎你来提亲了。
三天被母亲身边丫鬟第五次叫入房中,冯紫英知道这事儿恐怕得和母亲有个交涉了,否则这样无休止的把自己叫去说事儿,虽说这也是对自己的尊重,但是这样太频繁,他也受不了。
“母亲,这个情况我已经知晓了,我也给父亲去了信,六月是庶吉士馆选,您应该知道这对于我来说的重要性,所以儿子现在也没有多少心思来考虑此事,您有什么都暂时搁一搁,等到六月庶吉士馆选之后再来说,好不好?”
还没等字开口,儿子就给自己泼了一瓢冷水,但是段氏兴致却丝毫不减,“铿哥儿,为娘知道,这肯定要好好选一选,人家也只是来透个信儿,让咱们家里知晓一下有个女儿还没嫁,咱们不也是多几个选择么?娘也就是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娘的意思是你需要不需要去征求一下你的几位老师的意见?”
冯紫英颇感惊讶,自己母亲居然能想到这一出?
看见儿子惊异的目光,段氏也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铿哥儿,这几日里来的,基本上都是你父亲原来的一些同僚家里托人来的,嗯,家世也和咱们家差不多,也算门当户对吧,可是你现在都考中进士了,你姨娘和我都在琢磨,如果再和这些家结亲,合适不合适了?只是咱们对那些个京中士林文官之家也不太了解,呃,也有一些人来问过,可是那些个家庭我们没接触过,所以……”
看来自己母亲终于意识到现在冯家,不,应该是自己的身份和以往不一样了,不能再用原来冯家的身份来套用到自己身上来了,所以在婚姻上也需要更慎重,或者说需要有更“长远”的打算了,冯紫英内心有些好笑,但是也有些感动。
父母永远都是为儿女向最好的一面考虑,哪怕他们的这种方式未必是最正确的,但是却肯定是相对最合适的。
“母亲的意思是希望我去向几位业师表明我的婚姻想法?”冯紫英强忍住自己的笑意,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避免自己母亲盲目的替自己物色婚姻对象,看来母亲也明白自己未来的前途和几个业师息息相关,所以这等婚姻大事也需要征求业师的意见了。
“嗯,其实你父亲在你考中举人之后就来信和我说过,要多征求你几位老师的意见,嗯,也包括的婚事,当然只是请他们帮忙斟酌一下,或者了解一下有无合适的,最终还是得你父亲和为娘来决定,……”
段氏也显然防着自己儿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真要拿着老师的意见来糊弄自己,而且自己这个儿子做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不得不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嬗变
“母亲之言,儿子明白了,这六月是庶吉士馆选,儿子也会去拜会几位老师,届时有机会儿子也会征求老师的意见,不过母亲其实不必这么急于求成,儿子年龄也还早,再说,等到儿子馆选成功成为庶吉士之后,不是有更好的选择机会么?”
冯紫英只能用这种设想来打动母亲了,否则母亲在这件事情会无休止的投入巨大精力,让自己也跟着受累。
“姐姐,铿哥儿这话也有道理,若是铿哥儿能馆选庶吉士成功,怕是会有更多的人上门,您也有更多地选择余地,另外没准儿铿哥儿的老师也会有好的人家说给您呢?”
小段氏早就得到了冯紫英的眼色示意,要她帮着敲边鼓,瞪了一眼冯紫英,还是说了话。
段氏也觉得自己儿子和妹妹说得有理。
铿哥儿也才十五岁,等上一年半载也来得及。
而且张太医也说了,铿哥儿必须要年满十六岁之后才能行男女之事,所以这就更早了,现在无外乎也就是想替他寻个最合适的婚姻,先定下来。
只是作为冯家主母,段氏最希望的还是早些能为冯家香火续上,唯一这一个独苗,委实让人心焦。
“铿哥儿,你老师那边,须得要准备去感谢的礼物娘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嗯,具体怎么去送,你自己斟酌,莫要让别人说我们冯家失了礼数,你也不懂规矩。”段氏点点头,“就着这几日里,你也去把这些事情办了罢。”
冯紫英考上了二甲进士,青檀书院居功至伟,可以说冯家上下都对青檀书院感恩戴德不尽。
谁曾想到一个原来在国子监混日子的监生,能在两年多时间里连过乡试会试殿试,一举考中二甲进士?
而且前任业师现在是吏部左侍郎,无数人想攀都攀不上的关系,而引他入青檀书院的举主则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一样是万人侧目的官场大佬。
即便是现在青檀书院山长官应震和周永春一样是士林大儒,尤其是官应震,一旦重新复起,铁定也能在六部担任一个侍郎职务。
这些关系营建起来对于冯紫英来说都是莫大的帮助。
大小段氏再说是妇人家,但是对这些关系还是十分了解的,深怕自己儿子恃宠而骄,淡了这层师生关系。
她们却不知道冯紫英是最理解通过书院结成的各种关系的重要性,不但是自己这些业师,就算是书院的普通教授教谕,他都要备上一份礼物,以感谢这两年来对自己的教导和帮助。
当然就算是本次春闱的座师方从哲对自己不那么看重,甚至有些反感,他也一样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去登门拜会了一番,只不过方从哲显然不太认可自己这位“弟子”罢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本身自己的经义水平就不高,加之观点上有未必符合方从哲的治政思路,所以被冷落也是在所难免,不过自己只要尽到心意也会对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日后便是再也无人能用师生结党这一层来构陷自己。
这个时代座师房师与弟子之间的关系看上去才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这业师反而都要排在第三位去了,当然实际情况则未必如此。
像青檀书院、崇正书院、白马书院、崇文书院这类明显带有相当政治色彩,以及山长、掌院都是士林名儒的书院,业师关系显然就更重要。
但是像一般各直省府学或一般的小书院中考出来的学子,要攀上朝中大佬关系,自然就只能依托这座师房师的关系。
这也是大周朝政坛官场一个最鲜明的特色。
冯紫英无力改变这种局面,就只能去适应这种局面,甚至还要利益最大化的利用这种局面,尤其是在自己有用这样巨大优势的情形下,如果不将其利用好,那简直就太蠢了。
看看在自己会试和殿试中乔应甲和齐永泰发挥出来的作用,就明白了这有多么关键和重要了,而下一步的庶吉士馆选,估计还会成为一个龙争虎斗的战场。
冯紫英回到自己屋里,一眼就看见云裳在仔细的揣摩那个香囊和璎珞。
看见自己回屋,云裳忙不迭的起身,“少爷回来了。”
“怎么,还没揣摩够?”冯紫英含笑看着这丫头,云裳脸有些发烧,“少爷,林姑娘和三姑娘都是心灵手巧,林姑娘的这个香囊很是花了一番功夫欸,三姑娘的这个璎珞选材也很精致,花了很大心思。”
黛玉的香囊是在临走时紫鹃悄悄交给云裳的,这才是黛玉真正的贺礼,那个檀香折扇不过是掩人耳目的。
探春的璎珞都是花了这么大功夫,黛玉的礼物怎么能后人?
冯紫英也没想到黛玉这丫头还真的心思慎密,来了这么一出,只是不知道她在看到了探春送给自己的礼物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或许她以为只有她自己才会有这样心思吧。
不过探春的璎珞已经算是带着某些还不算太明显的意义色彩了,那么这香囊无疑就很明显了。
冯紫英也在想丫头在绣这个香囊的时候,不知道是鼓足了多么大的勇气。
想着那娇俏羞涩而微红轻蹙的玉靥,冯紫英心中也忍不住有些意动神摇。
自己好像真的在慢慢融入这个时代,而前世的许多感觉正在逐渐钝化。
自己正在逐步的嬗变成这个时代的人,比如心安理得接受贴身丫头和几个小厮仆人的侍候,甚至没有了少了还不习惯,完全没有了最初的那种不适应。
而前世遗留的记忆也逐渐变成一种类似于书本知识一样的烙印了,不再带有多少感情色彩了。
这种异变带来的直接变化就是自我默认和同化,重新塑造了自己的人格角色。
冯紫英知道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过程,自己在力图改变这个时代这个社会的同时,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也在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改变重塑自己。
就像自己一度幻想过的,娶了黛玉,然后纳探春当媵妾,嗯,让云裳和晴雯来给自己当通房丫头,好像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
哪怕现在做不到,至少也可以向着这个方向奋斗不是?
嗯,探春当媵妾有难度,但是让云裳和晴雯给自己当通房丫头,很难么?有难度的问题不是才更有挑战性,更有意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