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紫英,若是采取你们之策,将刘部哄出沙州,便断其粮草补给,是否可行?”方从哲犹豫了一下才有问道:“兵不厌诈,对这等叛贼,无需讲什么仁义,……”
“此策柴大人也考虑过关键是如果我们这般行事,且不说朝中便会知晓沙州刚收回又逼反了叛军,重新落入叛军手中,会极大损害朝廷威信,而且刘东旸部就有可能要成为蒙兀儿人和西海蒙古诸部侵犯甘州的急先锋了,所以最终我们还是否决了此议。”
柴杨二人也早就想到了朝中肯定有人会出此招数,只是这一招留下后遗症更多,而且最大的问题是皇帝绝不会同意,所以倒是不虞。
方从哲想了想也是,只怕这收复前朝失地的荣光突然又被谁泼了一盆狗血说眨眼又变成了叛军的地盘了,那些个御史们只怕就立即会欢腾起来,便是皇上和朝廷内部都不能答应。
第八十五章 撬动
从文渊阁出来,冯紫英有些失望。
看样子叶向高还是有些顾虑,胆魄上欠缺了一些,而方从哲则还是老一套,更倾向于从节流的角度来解决问题。
冯紫英不清楚柴恪和杨鹤二人给叶向高或者方从哲有没有去信,除了公函外,私人之间的信函往往更能代表真实意图,而皇上那边一环也是极为重要。
当下的朝廷几乎是跛脚朝廷,阁老不齐,六部尚书不是等待致仕的就是尸位素餐的,要不就是像方从哲这样兼着吏部尚书的次辅,可以说真的是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中,而真正想要干事办事的中坚力量却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
在冯紫英看来,哪怕是李三才都一样是有些能力的,或许他在观点上未必和诸如齐永泰、乔应甲这些人一致,但是起码也是能做事的,总比这种什么都采取拖和敷衍的情形好。
永隆帝也想做事,但是却受制于太上皇的态度而不敢过分表现,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猜忌,被义忠亲王得利,但这样修修补补拖拖沓沓的惯性前行,只能让大周变得更加虚弱。
之前冯紫英也和老爹探讨过此事,老爹的意见也很简单,那就是拖,拖到太上皇龙驭宾天,永隆帝真正掌握大权之后,再来计议,在此之前都只能得过且过。
现在老爹躲到了榆林去了,心里也就踏实了,说话也就轻松了,反正不在京师城里,随便太上皇、皇上和义忠亲王他们几位怎么折腾,都牵扯不到他了,至于说朝政事务那是文臣们的事情,和他这个武将无关。
可老爹可以不管不问,但是冯紫英却不能坐视不管,尤其是柴恪也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自己能就此发挥作用。
但今日的公开问询汇报是显然没有多少效果,方从哲根本半句不提,或者就是柴恪根本没有给他写信,对开海和举债一事根本不知晓。
而叶向高很含蓄的提了一提朝廷的难处,却没有明确说如何解决。
当然也许人家觉得不合适和自己说这个,自己在人家心目中就是一个代表柴恪回来汇报的工具人而已。
马车缓慢的行进在街上,坐在马车里的冯紫英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感。
这年头就是这样,你就算是想要做一件事情,那也需要各种辗转曲折的去游说和打通关节,没有哪个官员愿意舍弃自己利益而奋不顾身的去做对朝廷有益的事情。
现在西征平叛大军还等着朝廷拿出解决方略来,但是看看这两位阁老的暧昧态度,再看看朝廷中对此事的反应,冯紫英都觉得心凉了半截。
这些人当叛乱爆发时一个个如热锅上蚂蚁,慌得一比,可形势一旦好转,就立即恢复了原状,不紧不慢,安步当车,反正前线还有人顶着,至于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嗯,那等到乱子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不过叶向高和方从哲对冯紫英的个人表现还是极为称赞的,估计是柴恪和杨鹤在信中也专门提到了自己的表现,比如出草原说服卜石兔,到甘州说动刘白川反正,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劳,而且带有相当风险,没人能抹杀。
朝廷会给出什么样的奖赏,估计还要再议,不过冯紫英相信不会差,起码观政三年自己可以节约两年了,起码能弄个翰林院编修,没准儿还能弄个修撰。
叶向高回到自己府中便接到了门房来报黄汝良来了。
“坐,明起。”没有多少客套,叶向高便径直把黄汝良让到自己书房中。
黄汝良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道:“进卿兄,情况如何?”
“唔,子舒的信你也看了,子舒让此子回来,估计也是有意要让此子从中斡旋,齐永泰和乔应甲,一个是北直名臣,一个是山西士人翘楚,基本上就能代表着北方士人中相当大一部分声音,若是他能劝说齐、乔二人支持,那么开海就大有希望。”
叶向高和黄汝良早已经在开海这个问题上探讨过无数次了,江南士人对于开海的态度虽然大体上都是持支持态度的,但是这内里仍然很复杂,一些人并不希望朝廷彻底放开,而是倾向于选择一二特定地点作为市舶司驻地,而且在海商选择上也更为严格,并且希望继续免商税。
这些人都和现在那些个走私大海商有着千丝万缕联系,他们既反对全面放开海禁,但是又不愿意继续现在的海禁政策,毕竟现在的海禁政策始终主动权掌握在朝廷手中。
去年乔应甲和杨鹤联手在浙江的盐政风暴就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只要政策不改,朝廷随时都可以再任何时候采取动作。
这些把柄始终都掌握在朝廷手中,犹如杀猪一般,养肥了,而猪又不太听话,那么就随时可以动手,让你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毕竟海禁是国策,你违反国策,证据把柄被朝廷拿着,哪怕是再有厚实的人脉关系,都一样无济于事。
“西北战事走到这一步,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朝廷财力定然难以支撑了,连中涵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他还是一味寄希望于节流,可现在朝廷又有哪一块还能节流?”
叶向高长叹,目光中也有几分忧虑。
“我何尝不知道这要开海会引来多大风波,朝廷从此就会多事,不得安宁,但是与节流相比,我始终认为这开海之策只要能运用得好,便能很大程度缓解朝廷拮据状况,再不济,开海也要比皇上再不断的新增矿监税监强吧?起码闽浙沿海数以十万计无田无地的百姓能以此谋生,不至于飘落海外吧?”
“若是以此为契机,皇上那里倒是能够获得支持,但是太上皇那里呢?”黄汝良提及了另外一个担心。
叶向高沉默良久,“此事还要获得武勋们的支持,但这一点有些难度,子舒把冯铿叫回来,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因素,毕竟冯家也是武勋,若是能从中穿针引线一番,或许能有一些效果,……”
“哼,那些武勋素来和我们格格不入,而且多是些酒囊饭袋,看看宁夏镇石光珏,看看那甘肃镇的马夏,都是些误国之辈,……”说到这里黄汝良也是切齿痛恨,“若非此辈贪墨渎职,国事何至于此?”
“明起,也不能一概而论,像王子腾和冯唐也还是有些本事的。”叶向高说了一句公允话,“还有牛继宗和陈道先……”
“王子腾和冯唐算是将材,但牛继宗和陈道先却未必,那牛继宗不过是仗着家世渊源,徒有虚名,而陈道先以前毫无名气,至于说他如何博得了太上皇和皇上的欢心当了那个五军营大将,我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是也脱不了那些个瓜葛,真要有本事,去辽东或者甘肃去干几年,那还差不多。”
黄汝良在叶向高面前也没有任何遮掩,语气刻薄犀利,叶向高也是笑而不语。
陈道先这个人是一匹黑马,陡然担任了关键职位五军营大将,这是太上皇和皇上都能接受的人选,光凭这一点,很多人都难以做到。
文臣们对于太上皇和皇上在京营三大营,勇士营和四卫军,以及旗手卫,这几只京中的军队和宿卫力量武将任命是不怎么过问的。
大家都很清楚,京营和宿卫力量关系天家安全,谁上谁下,都只能是让天家最放心的武勋们出任,至于说哪一个哪一派武勋占上风,文官们并不怎么关心,因为无论是谁当这个皇帝,他们都得要倚仗文臣。
至于说京师之外的武将任命那就必须要掌握在朝廷手中了,因为那关系到整个大周的安危,而非某一人的安危。
“行了,名气,我们不说远了,言归正传,今日在文渊阁我和中涵都见了冯铿,我也说了一些,但不知道冯铿理会没有,但是我估计他会去找齐永泰和乔应甲,若是这二人能意识到西北战略必须要如此,或许能有一番改变。”
黄汝良迟疑了一下,“进卿兄,齐永泰可是要担任吏部尚书了?他是否要入阁?”
按照大周惯例,吏部尚书出任内阁群辅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也有担任吏部尚书不入阁的情形,要看情况。
一般说来是如果阁臣在四人或者五人的情况下,吏部尚书要入阁,而如果三人的情况下,则不会入阁。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只补一名阁臣入阁,那么齐永泰就算是担任了吏部尚书也不会入阁,但如果补入两名阁臣,那么齐永泰就有可能入阁了。
“齐永泰资历还是浅了一些,这就要看皇上的心意了。”叶向高捋了捋颌下胡须,表情沉重,“从现在来看,齐永泰入阁对我们是有利的,但是长远来看却未必,……”
“那进卿兄你的意思?皇上是肯定要征求你的意见啊。”黄汝良追问道。
叶向高犹豫了一下,“且看冯铿和齐永泰、乔应甲谈过之后再说吧。”
第八十六章 心理调适
冯紫英回京的好心情在短短两三天里就消失殆尽了。
被内阁两位阁老问询,但是表现出来的迟钝和瞻前顾后,都让他大失所望。
虽然他也知道这才该是这个时代官僚们的常态,但是前线的将士们却等不起啊。
每多等一天,粮秣消耗和将士们的士气都会受到影响,朝廷的威信同样也会受到削弱。
已经正式接任了兵部尚书的张景秋那里倒是谈了许久。
这位新任兵部尚书问得很多,冯紫英也回答得很仔细很认真,甚至也提及了自己的一些观点,张景秋很认可,但是却没有拿出多少具体的措施出来。
他感觉到这位新任兵部尚书虽然颇得皇上的信任,但一来自身资历浅了一些,二来皇帝在军务方面的想法还要考虑到其他具体因素,所以永隆帝宁肯藏拙。
对于柴恪和杨鹤提出的收复失地决胜于域外的构想张景秋一度也是十分激动,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开始斤斤计较于粮草补给和所需的军费,这才是进入了兵部尚书状态的角色,但这却也是前线将士最痛恨的。
两三天里,见了叶向高和方从哲,见了张景秋,见了自己的本职上司黄汝良,把该汇报的都汇报到了,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之所以没有提前去见齐永泰和乔应甲,也是考虑到先公后私,哪怕这份私,其实更多地还是公务。
练国事、杨嗣昌、许獬、方有度、王应熊等同学都纷纷来拜会,免不了都要倾听一番这一趟西征平叛的惊险历程,适当的艺术加工可以让这一帮同学们更清晰的牢记自己在这一场平叛战役中的卓越表现。
到目前,还没有接到来自宫中的召唤,觐见皇上,或者是被皇上召见,都还没有消息。
“总算是把你给堵住了。”看见守在家门口一身白衫的柳湘莲手持折扇正来回转悠不停,一瞧见自己便猛地把折扇一收,疾步过来。
“子琦他们几个都说这几日里看不见你人影儿,不是在文渊阁,就是去了翰林院,要不就是在兵部公廨,都不敢来打扰,我们都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儿,但这自家屋里的营生,你总该还是关心一些才是吧?”
冯紫英从车上下来,知道柳湘莲说的什么事儿,摇摇头:“我可没那工夫去关心这些事儿,这几日里我都忙得晕头转向,这才从黄大人那里过来,走得我口干舌燥的,先回去歇息一番再说。”
“好兄弟,这可等不得了。”柳湘莲赶紧攀住冯紫英的胳膊,“今日定要去一趟,子琦、若兰他们几个都要睡不安枕了,这么大一桩生意,眼见得就要差不多了,你不去瞧一眼,给个说法,我们如何能安心?便是那薛文龙人家都知道成日里去园子里守着,说再不济事,起码他也能守守园子,防止走火失窃之事,……”
这一帮人已经隐隐将冯紫英当着了主心骨。
眼前这一位论武艺论戏台工夫论唱功那都是一等一的,便是为人行事也能说上一二来,但这戏园子搞起来,可不是光靠这些本事便能行的。
前前后后花了十来万两银子,对哪一家来说都不是小数目,都须得要认真对待。
便是那薛家虽然说得大气,但是内里亦是谨慎得紧,那薛蟠也一反往常的这一年里经常往园子里跑,虽说起不了多少作用,但是好歹也是大家子弟,往那里一站,只管看却不说话,那园子里做活计的匠人们也总要忌惮几分。
对柳湘莲来说,这更是自家爱好和营生相结合的心愿所在,如何能容忍失败?
见冯紫英不肯答应,只顾着往角门里走,柳湘莲也不敢拉扯,只能随着对方往角门里进去。
这一年多里,他是眼见着这位贤弟的鱼龙变化,从举人到进士,从进士到庶吉士,然后又倏地去了西疆建功立业。
据说是这平叛中,单枪匹马出草原入甘州,凭着一身本事折服了草原鞑靼人的首领,在甘州混乱之际力挽狂澜打退了叛军进攻甘州,最后又说服了叛军一个首领反正,使得让整个大周上下惶惶不安的边疆叛乱在半年间就这么平息了下来。
便是这京师城坊间也是传闻甚广,简直要把这冯紫英吹嘘成神人一般。
这里边固然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柳湘莲也知道肯定有着许多故事,便是做成一折戏目怕也是好题材。
他都在琢磨着等到园子开张,便要琢磨人请人写一折,名字都取好了,就叫《阳关三叠》,以示这三番定乾坤的曲折经历。
冯紫英的确不想去多管这等事情了。
这半年里的西疆之行,委实让他的心气和眼界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眼睁睁的看着这两镇就因为石光珏之流的贪墨无能引发叛乱而沦陷,这一来一去损失何止千万?自己面对这一切却有心无力。
这几日里他脑子里都是装的如何能尽快让开海举债之策能尽快推动起来。
但是无论是叶向高还是张景秋,都对这等新事物充满了恐惧和担心,甚至是黄汝良这等关系自家利益的士人也都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要说态度倒还算是积极,但是一说到具体方略上,就总是下意识的想要再斟酌斟酌,再看一看,这也让冯紫英既无奈也心酸。
这等时代要想改革,委实要有经天纬地之能,想象王安石变法会有多么大阻力,人家还是宰相,甚至还有新党和皇帝的支持,一样最终折戟沉沙。
自己现在不就是一个因缘际会能攀上各方势力的小角色,就想要推动大周偌大一架马车的行进,改变历史,委实艰难了一些。
可问题是这世界历史的变化发展却不会给自己太多时间,不抓紧机遇做起来,日后内因外缘,只怕就会让整个局面更加艰险了。
回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自己可能会面临许多困难,但是现在才发现真正最大的障碍就是朝里朝外官员民众的保守心态和观念意识,潜意识中就不愿意接受变化,就惧怕变化带来的各种“动荡”和新生事物。
在冯紫英看来,这其实是一种学习能力退化带来的静止心态,害怕自己无力应对自己原来从未见识经历过的东西。
这等时候他连还有几日就是自己十六岁生日,逗弄家中俏婢丫鬟的心思都没有多少,柳湘莲却还要来让自己去关心那戏园子?
柳湘莲不敢强拦着冯紫英,只能随着冯紫英进府然后去了他的院子里。
“紫英,看你这情形怕是公务不顺?”柳湘莲在外闯荡几年,观风辨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知道冯紫英怕是心情不太好,不过他也不惧。
“唔,比想象的有些落差。”冯紫英随口一句。
“紫英,你要这么想,你已经很出类拔萃,同龄人都已经望尘莫及了,还要怎样?”柳湘莲以为是冯紫英对朝廷此次的奖赏觉得不满意,才会有落差,所以也忍不住劝对方:“京师城里上上下下都在念叨你的事儿呢,说你单枪匹马独闯草原,杀出一条血路,让鞑靼人最终屈服,连咱们院子里的匠人们都在说,……”
冯紫英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夸张,我要有那么本事,不成了怒目金刚,刀枪不入了?”
“紫英,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要以我说啊,你若是事事顺心,样样如意,只怕未必是好事,你才十六岁,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不那么如意顺心,还是好事。”
柳湘莲的话让冯紫英也微微意动。
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时代人的心态,总愿意用原来那个世界中的人们心思来揣摩,觉得只要是好的,有利可图的,大家就应该认可支持才对,但这个时代的人则未必。
对于未知和不确定的恐惧和担忧心态在这些官员们心中根深蒂固,他们宁肯按部就班,宁肯保持原状,若是可以,他们希望这个世界最好静止不动,大家就这么循规蹈矩的过下去。
只可惜外部和内部都不会如此,没有谁可以避免和阻止这一切,都不得不面对这个日新月异变化的时代。
但柳湘莲的话还是让冯紫英的心情好了许多。
人家说得没错,自己还想怎样,自己才十六岁,也许等几日翰林院编修官职就要授下来了,这已经是千万大周读书人的顶峰了。
走上这个位置,以自己的年龄,那入阁拜相真的不是梦想了。
不急,慢慢来,欲速则不达,冯紫英告诫自己,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对自己更多地还是善意,自己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太过紧绷,要学会心理调适,我们还有时间。
他的心情也随之愉悦起来,接过金钏儿递送上来的一盅新茶,抿了一口,感受了一下生活的甜蜜幸福,点点头:“柳大哥,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那我们就先喝一盅茶,容我喘息一下,再去园子里看看吧。”
第八十七章 戏园子
上了马车,便奔那园子去了。
冯紫英走之前两月,那园子便已经开始动工,距今已经快是一年的事儿了,也难怪柳湘莲他们着急。
这十多万两银子砸进去,便是泥地都能砸出一个大坑来了,这快一年了,却还半点进益都没见着,还得要不断的花销,换谁都难受。
从咸宜坊到南熏坊,要么就得要绕着北边儿走鸣玉坊、积庆坊、昭回靖恭坊、保大坊,要么就得要走南边儿,走阜财坊、大时雍坊这边儿,要论路程都差不多。
平日里走南边儿多一些,毕竟六部、三法司和五军都督府大部分衙门都在这边儿,所以今儿个冯紫英让马车走北边儿绕一圈,许久没在京师城里走动了,没地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