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便是父皇只怕都不愿意看到这一仗打赢,不愿意看到大周收复沙州吧?哼,父皇一直以他的文采武功为傲,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收复失土的荣誉被朕占了,老九,你说父皇会怎么想?只怕心里会很不舒服吧?”
“皇兄,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忠顺亲王突然发现今晚自己似乎只会说这一个词儿了,竟然找不出其他合适的话语来缓颊,背上的汗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算了,说这些有时候让人很寒心,难道朕做得不够好?”永隆帝却有些激动起来了,“朕自登基一来,每日批阅奏折到子时,每天睡觉不过三个时辰,节衣缩食,省吃俭用,为了筹措军饷,不惜背上骂名派出税监矿监,难道朕不知道这是要挨骂的?朕自问对得起臣下,对得起亿兆子民,为何却始终有那么多人都觉得朕做得差了呢?朕想要做点儿事情就这么难?”
“不是,皇兄,……”忠顺亲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来劝慰突然间显得有些虚弱的皇兄,好一阵后才继续道:“皇兄,收复沙州是一个很好的想法,臣弟以为收复沙州一城和收复整个关西七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差不多,意义就是收复了失土,如果我们攻占沙州,臣弟以为若是能小心筹措一些,所需花费还是支应得起的,这一步柴恪说得很有道理,必须要走,……”
永隆帝终于平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忠顺亲王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那一阵子爆发出来的情绪发泄出来了,让他终于可以心气顺了一些。
似乎是在掂量忠顺亲王的建议,良久,永隆帝才缓缓道:“刘东旸部必须要离开肃州,否则平叛之役便难以有一个圆满结局,许多人便会抓住这一条兴风作浪,沙州必须要拿下,这样便是光复前明旧土,意义非同一般,要让整个京师城上下都明白这两桩事儿的意义,……”
“臣弟明白,会安排人在戏院茶楼酒肆里做此散播这等言语,……”
“老九,收复沙州的余波也许只能维系一段时间,但接下来呢?朕以为恐怕还要继续,不求多,不求大,但求不断,哈密卫便是一个目标,哈密卫的名气可比沙州卫大多了,京师城老百姓知道什么?一听哈密便觉得那是西域之地,觉得被朝廷收复了,自然是国威大增,心气高涨……”
很显然,永隆帝考虑更长远,柴恪的一些想法,或者说是冯紫英的一些建议都被他接受了,“西域特产便可源源不断入贡,彰显我朝夺回沙州和哈密的意义重大深远,这一样也可以作为一个让百姓们茶余饭后探讨的话题,……”
忠顺亲王明白皇兄这是要和义忠亲王在士林民心上进行争夺了。
在文官群体中,现在还看不出端倪来,这些人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姿态,不会轻易介入天家之事,尤其是太上皇在情况下。
但在士林中,义忠亲王明显更吃香,这多少会影响到文官群体。
但是同样如果在普通民众中扳回来一局,同样也会对文官群体造成很大的影响。
“皇兄深谋远虑,臣弟远远不及,……”
“行了,朕不需要听这些毫无意义的话语。”永隆帝不耐烦地道:“朕还有太多的麻烦需要解决,柴恪提出的策略的确可行,但是在粮饷筹措之略上,你觉得如何?”
这一条也是最关键之举,开海,举债,开海已经会引发莫大风波了,而举债同样会引来很大非议,而两者结合在一起,只怕就有些难以预测和控制了。
“皇兄,这两者如果分开来,引发的风波虽大,但是臣弟以为尚能应付,实在不行便停下来,风波自然消退,但是两者合二为一,只怕就难以停下,臣弟也不敢妄言啊。”
这道题太大,忠顺亲王也不敢乱表态,日后若是引起惊天波澜,他也吃不消。
永隆帝白皙的脸上阴霾笼罩,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东书房中来回疾走,“先不说走这一步会引发多少波澜,即便走了,能行得通么?能解决问题么?”
“皇兄,兹事体大,不如先找诸公商量,……”
“不,若是朕没拿定主意,这帮人便会趁着朕心意未定,以各种理由来阻挠和游说,到时候朕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永隆帝自我解嘲地苦笑,“所以之前,朕必须要有一个大致的预判和决断。”
“但皇兄您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啊,……”忠顺亲王被对方弄糊涂了,“那您如何来判断?”
永隆帝冷冷地横了对方一眼,“所以朕需要弄明白哪些人才是可以依靠的,哪些人才是可以为了国事而不惜身的,……”
……
从齐永泰府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深沉了。
齐永泰留了饭,冯紫英自然不会客气。
这已经是五日里冯紫英两次入齐府了。
第一次的谈话显然给了齐永泰很大的震动,冯紫英估计接下来这一两日里齐永泰一直收集和了解自己所提到的许多问题,然后才有了今日的谈话。
这一次的谈话要深入许多了,齐永泰详细询问了举债事宜,反倒是对开海之略没有多问。
实际上这也在预料之中,这开海方略其实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除了一些利益上的纠葛外,很大程度开海方略还是一种旧的惯性思维让许多北方大臣们难以接受,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担心开海可能会让南方的话语权增大的顾虑。
但现在西北战局面临的困境,整个九边的粮饷缺乏,加上辽东局势日益紧张,都迫使齐永泰这个北方士林文臣的中坚人物不得不认真考虑这一策略了。
当然冯紫英的一些美好设想还是在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毕竟很多新的观点思路还是这个时代的人们难以想到和看到的,而这一线之差,其实往往就是那么一点即穿,就能让人豁然开朗,看到另外一个世界。
冯紫英提出了几点,来缓解齐永泰现在的焦灼情绪,一是九边粮食问题,二是北方开海问题,三是举债的用度去向问题,每一点都让齐永泰沉思半晌不语。
虽然最终也没有给冯紫英一个明确答案,但是冯紫英知道,齐永泰恐怕是被打动了,他还需要更认真的去探究和了解调查,自己得出结论。
第九十章 一切都是利益
从和齐永泰的对话中冯紫英大略感觉到齐永泰接任吏部尚书已成定局,而能否入阁则要看情况而定。
同样另一位师长——乔应甲可能也会在职务上有所变化,右副都御史可能会再进一步变成左副都御史。
这意味着自己两位师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都会在朝中进一步提升。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冯紫英感觉得到因为西征平叛之役对整个朝廷的冲击,甚至已经影响到了整个朝廷的稳定。
巨大的钱粮缺口和朝廷威信成为最表面上的矛盾,叛乱和引发叛乱的原因已经危及到了朝廷的稳定,要平定叛乱和光复前朝旧土才能维护朝廷威望,维持稳定,而这需要大量粮饷,而捉襟见肘的朝廷现状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要变革要突破,而这又反过来冲击朝廷的稳定,这就成为了一个循环死结。
任何一个选择都会有利弊取舍,现在就是各方面都在加紧评判局势和各种可能带来的正反两方面影响。
永隆帝如此,北方士林文臣如此,支持全面开海的南方文臣如此,还有那些个意识到开海不同政策对自身既得利益带来巨大影响的商贾和他们的代言人亦是如此。
“子逊兄来了?”冯紫英回到家中,宝祥已经告知他客人到了。
经历了这半年多的风风雨雨,冯紫英给许獬的印象就像是相隔了几年未见一般,冯紫英身上的那股子从容淡定和冷峻干练气息越发浓厚,这让许獬颇有些不解,难道这一场西征平叛给人带来的磨砺洗礼就这么不一般?
这甚至让他都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也该去了。
“紫英,休息得差不多了吧?马上下一期的《内参》又要开始选题了,你是不是该扛起担子来了?”
许獬坐下,清癯瘦削的面孔上比经历了西行之后俨然黑了一圈的冯紫英都要白不少了,原来许獬在青檀书院中可是以黑面闻名的。
冯紫英离开之后,并没有指定谁来负责,侯恂、许獬、范景文、贺逢圣、方有度、王应熊等人都是积极参与,所以就形成了一个公共商议的体制。
没谁能忽略这份在朝廷内部影响力越来越大的刊物,尤其是一些有针对性的见解,甚至被一些官员们直接用在了朝廷奏对中,这种潜移默化的渗透影响,侯恂、许獬等人都已经觉察到了。
冯紫英能不确定这是不是许獬的由衷之言,或许是,或许不是,都很正常。
虽然《内参》是多人共议确定选题选材,但是毫无疑问作为开篇者的许獬是占据一定主动的,尤其是其本身也是青檀书院的师兄,又是庶吉士,哪怕是一样有着深厚人脉的侯恂也要逊色他一分。
根据方有度的说法,这二人在冯紫英离开之后就开始隐隐有争夺主导权的迹象,只不过都还能保持着士人风度。
相比之下,范景文、贺逢圣和方有度他们几个虽然也在冯紫英离开时的提醒下刻意表现,但始终难以和这二人匹敌。
方有度还要略好一些,毕竟他在创刊号上那篇文章为他赢得了很大的影响力和美誉度,连乔应甲都对其刮目相看,刑部内部几位郎中也对其颇为欣赏。
所以他现在也是坐三望二,坐稳了《内参》编辑中的第三号人物,但是要和许獬与侯恂比,却还差了几分。
“嗯,恐怕还要等一等,子逊兄,你也知道我回来的目的,柴大人寄予厚望,但是现在情况比较复杂,我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冯紫英很坦然的抬了抬手,示意许獬用茶。
金钏儿和玉钏儿把茶送上来之后,就悄悄退了下去。
她们也很少看到冯紫英如此严肃的时候。
从冯紫英回来之后,冯家的客人就迅速多了起来。
像柳二爷、琏二爷、薛大爷以及韩奇、卫若兰这些原来金钏儿和玉钏儿都有所耳闻的外固然来得频繁了,大爷的原来同学联系也骤然密切了起来。
最早也就是方大爷来得多一些,但现在像这位许爷、练爷、范爷、贺爷都来得多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几乎是每天都有人登门。
有时候这一位刚走,下一位又来了,加上现在爷在家的时候也不多,帖子送来,如何安排时间接待,这都需要统筹安排。
另外这一趟下来,从宁夏和甘肃那边来送礼物的也多了起来,虽说大部分都是送给老爷的,但是现在也有一些专门点明送给大爷的了。
比如昨日里便是那寿山伯何家送来的几匹锦缎,据说是何家在四川带回来的蜀锦,颜色秀丽,织染精美,怕是一匹都要值上几十两银子。
还有四五月间大爷尚未回来时就有福建会馆送来的新茶,以及山陕会馆送来的胭脂米等物事,都是让金钏儿、云裳啧啧称奇。
以前可是从未有过这般情形,便是有送也都是送给老爷的,现在大爷尚未正式出仕,居然就有人来送礼,而且这等日常常用却又难得见到的稀罕物事,反而能说明许多问题了。
看见门被悄悄掩上,许獬才沉声问道:“紫英此言何意?”
“子逊兄,开海之略柴大人已经递交给了内阁和皇上,但是首辅大人和方阁老都有疑虑,方阁老那里暂且不提,小弟估计无论是哪种方略,如何调整,他都不会支持,但首辅大人的态度直接决定着开海之略的进度和力度。”
许獬吃了一惊,“叶阁老?进度和力度?”
“嗯,首辅大人可能有他的考量,但是对于西征平叛大军来说却等不及了,须得要尽早敲定,方能让刘东旸部西出。”冯紫英直截了当地道:“子逊兄,我也不瞒你,我去找了齐师和乔师都谈了开海利弊,他们也在斟酌,你也知道朝廷中北方士人对开海素来敌视,当下西征平叛也关系到整个九边战略安全,所以对他们来说可能有所触动,若是不能藉此机会打动他们,只怕后续再要寻找到这等机会,就渺茫了。”
冯紫英直白露骨的话语让许獬皱眉之余随即也又释怀,这等时候还在纠结这些干啥?
冯紫英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趁此机会推动全面开海,北方士人那边因为叛乱和九边战略的问题态度有所动摇,如果不能趁此机会敲定下来,只怕一错过这个机会就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行了。
现在就要趁着北方士人态度动摇赶紧把各方力量都动员起来,让这个方略成为国策,日后便是有些反对意见,但木已成舟,再要反对也来不及了,起码也要等到开海的成绩结果出来之后才能有一个分晓了。
“那紫英,你认为目前可能让首辅大人觉得犹豫的原因有哪些?”
许獬终于明白,这可能就涉及到利益的分配和交换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自己也终于有机会成为这等朝廷大计中参与者的一员了,这不正是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么?
“一是可能涉及到你们闽浙那边本身就已经参与了海贸的商贾,如果应对不当的话,要么他们可能被都察院那边盯上,要么他们就要从中兴风作浪,阻挠推动,但我以为如果闽浙那边看得清楚形势,能估计大局,不应该如此狭隘才对,海贸的前景极其可观,如果在朝廷方略敲定之后,便再无任何约束和担心,必将迎来一轮爆发,那么原先得益者可能会得益更多,但是他们却不能阻挠其他更多的得益者进来,毕竟得益者越多,朝廷的收益也才能越多,……”
之前冯紫英便已经和许獬透露过这方面的一些设想,估计黄汝良那边也早就和许獬研讨过,应该有了一些考虑才对。
“还有呢?”许獬知道这不是主要的,实际上之前黄大人和首辅大人也应该有过沟通了,但迟迟未定,肯定有其他原因。
“剩下的就主要是收益的分配,须得要用于九边防御。”
这是北方士人的底线,齐永泰和乔应甲与冯紫英的交谈中都毫无疑问的提出了这一点。
九边安危直接危及到整个北方士人的利益,无论是辽东,还是宣大,亦或是三边,山陕、北直、山东和辽东,这些都是北地的核心区域,都在鞑靼和女真人的威胁之下,若是这些利益不能用于稳固九边防线,只怕开海之略是绝对不能获得他们的支持的。
“紫英,这一点恐怕须得要商榷。”许獬也没有遮掩,“倭寇对海疆的袭扰从未间断,从南直、闽浙到两广,尽皆如此,便是山东亦受此祸,用于九边肯定是主要的,但是恐怕也需要考虑海疆防御,……”
冯紫英和许獬终于明白这症结在哪里了,一切都是利益。
在开海战略确定之后,举债只是一个具体手段问题,大家都已经盯上了这笔银子,如何使用谁来使用,谁来支配,这才是关键,也是大家盯着不松口的中心目标。
第九十一章 内讧
会意的交换了一下目光,许獬和冯紫英都轻松了下来。
其实问题只要说明,对于他们两个明显还属于喽啰级别的人来说,反而简单了。
剩下的就是各方大佬们的合纵连横,相互试探和切磋了,当然肯定还有一些具体的细节,但大的方略都得要各方大佬一番计议之后才能得出了,这也不是短时间能能敲定的。
不过对于冯紫英来说,这就足够了,只要能敲定这一方略,就意味着西征平叛之役基本上可以告一段落了。
平叛所需的开支和刘东旸西出攻占沙州的所有后勤补给花销这两点基本上是能得到满足了,只要说其他是更深层次的磋商了。
“紫英,这个问题估计咱们俩在这里说也没太大意义,嗯,不如咱们说一说这举债,你怎么考虑的,采取何种方式来举债更合适呢?”许獬显然对此更感兴趣。
“怎么,子逊兄日后有意留在户部?”冯紫英笑着反问。
许獬一愣,随即思考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愚兄现在是越老越觉得朝廷在财力上的拮据才是导致现在朝廷在各方面都举步维艰的关键,如果能够让朝廷在财赋上的收入增长一大截,就像你提到的这种开海之略,那朝廷各方面的难题都能缓解许多。”
“呵呵,归根结底到最后都是钱银的问题,子逊兄是不是想说这个?”冯紫英一边摇头,一边笑了起来,这个许獬看来是触动甚大了。
“嗯,没有钱银便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许多事情也只能望而兴叹。”许獬点头,“紫英看来是不太认可愚兄的看法?”
“不是,子逊兄,那你觉得怎么才能让朝廷财政丰足够用呢?”冯紫英一摊手,“或者说,子逊兄觉得什么状况才是够用?朝廷这么多年,有够用的时候么?”
许獬微微一震,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些什么,但是又转瞬即逝,苦苦思索,却又再也找不到那份灵感。
冯紫英没有再说下去。
近现代财政制度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们能够理解的,量入为出,甚至把国家财富和老百姓的富足程度对立起来,觉得天下财富是固定的,朝廷收入多了,老百姓腰包里就会少了的这种相对静止固化的原始财政观念,在很多人心中还是根深蒂固。
至于说预决算和财政赤字以及国债和财政扩张政策更是不必提,没有足够底蕴的初级工业化和贸易体系,这些理念和政策很难获得这个时代的大周朝廷大臣们的认可。
但是许獬却从冯紫英神秘的笑容中觉察到了一些什么,他锲而不舍的咬住不放:“紫英,我知道你素来点子多想法不拘一格,说来听听。”
冯紫英想了一想,觉得倒也可以先提前给对方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理念,至于说对方接受与否,那倒不重要,若是一下子就接受了,他反而要吃惊了,不接受倒正常,但日后遇上一些情况之后,自然就会想到这些东西。
“子逊兄,你我就说说吧,嗯,是我自己一些思考所得,比如这朝廷财赋收入,是不是有一个定数?我觉得不是,朝廷财赋现在看起来很固定,从最早开始就是田赋和盐铁茶马的专卖,以及一些特定的零散商税,比如竹木和一些特产,但随着茶叶、铁器和马匹在百姓生活中日益普及,这几样已经没有专卖,除了向特定区域,比如塞外关外和海外出售,即便如此,茶叶也不属于此行了,……”
冯紫英侃侃而谈,“咱们士林中的一个观点就是商税的收取就是与民争利,理由就是朝廷在这些货物上加了税,那么商人们便会添加到使用的小民身上,但是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想,如果我们不收取商税,民众就能少花钱了么?商人们会这么有情有义?我们家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营生,我们都清楚,这不可能,商人的本质就是逐利而行,……”
……
从朝廷财政的本质和税赋的构成,从专卖权到商税的意义,从老百姓过日子到朝廷财政如何实现丰足,冯紫英和许獬这一番谈论算是给许獬打开了许多扇窗。
至于说许獬能不能从窗户里伸出头去看到一些东西,冯紫英也不知道。
因为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纯粹就是就着自己前世中对财政税收和产业发展甚至招商引资和对外贸易的一些杂七杂八的看法加以糅合起来,给许獬上了一课。
看见许獬踏出自家大门的时候都还有些懵懵懂懂,冯紫英估计这些连自己都未必真正搞明白的大杂烩把对方给整蒙圈了。
一些似是而非初一听似乎很有道理的原理,能不能在这个时代适用,天知道,但冯紫英觉得,总要去尝试,毕竟社会在向前进嘛。
……
回到府中的王子腾有些疲倦的接到了来自牛继宗和陈道先的帖子,扶额沉思良久,这才请人去通知。
牛继宗和陈道先来得很快,比王子腾想象的还要快,有此可以想象得出这二人有多么着急。
除了牛继宗和陈道先外,还有齐国公家的威烈将军陈瑞文和治国公马家家主威远将军马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