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风流人物 第407章

作者:瑞根

  这是要逼着这些大户们吐出吞进去的肉啊,他宋三固然不敢把军户档案资料毁了,但是要让他去直面和这些大户们对阵,也是他不敢承受的。

第一百零一章 地头蛇(续)

  冯紫英自然清楚这个家伙的想法,但是现在他还不能透露自己的意图。

  “老蔫儿,你就做好自己的事情,我知道这几千军户现在烟消云散,其实藏在哪里,好像这一二十年里府里边不问,他们也就安之若素了,可我来了,那就得按照我的路子来办。”冯紫英笑了笑,“几千军户,还涉及到原来屯卫的土地,户房那边我也要过问,上万亩土地,都是按照规矩发卖入库了?”

  宋三脊背一阵发凉,这一位真的是要把这永平府翻一个个儿?府尊大人难道爷放任他这么做?

  没错,二十年东胜左卫、卢龙卫、永平卫三卫裁撤合并之后将战兵全数移交给了兴州右屯卫,而兴州右屯卫的匠户交还合并之后的永平卫,而紧接着察哈尔人寇边,永平卫也被裁撤,只剩下匠户由永平府代管。

  而原来那些以屯垦为生的军户也挂在了永平府的兵房上,相当一部分原来屯卫土地通过发卖入库,但仍然保留了相当数量的军屯田。

  只不过这二十年过去了,永平府城的扩大占地,建渠修路,自然都是在这些土地上通过腾挪倒换,军户逃亡不剩,土地越来越少,至今剩下来不过两三千亩。

  而要知道当初发卖后移交给户房的土地应该不低于一万五千亩,而这两万亩上好良田去哪里了?

  除开各种占用和调换用地,冯紫英粗略估算起码有一万亩以上好良田不翼而飞了。

  土地不翼而飞,军户烟消云散,这二十年里,历任知府和同知好像也就不闻不问。

  反正挂着军户名头,土地不纳赋税,军户也不承担劳役,大家都像是忘了这桩事儿,蓟镇那边因为已经移交,自然不会去过问,而永平府这边户兵两房挂着,论理属于军队的这一块代管,也就这么不吭声不出气。

  连宋三都不明白这位年轻同知怎么会对永平府二十年前的隐秘如此了解,一来就把这一块抓住了。

  关键在于这一块兵部那边都是有黄籍的,便是永平府这边把档案毁了,但兵部那边一样可以有底档可查,到时候就该是自己和户房的人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没谁敢做这事儿,起码自己不敢。

  见宋三讷讷不敢搭腔,冯紫英笑了笑,“所以嘛,老蔫儿,你就做好自己的事儿,谁也怪不上你这边儿上来,有啥都推到我身上,这不就结了?”

  “大人,您这是何苦?您才来,还不清楚这边儿的情况,何苦去得罪他们?”宋三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这几年遗留下来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这样一来,他们会觉得是您在故意针对他们,……”

  “我故意针对他们?这兵部都有黄籍,怎么,他们还觉得真把这些能吞进肚里不成?真的当国法为儿戏了?”冯紫英冷笑,“老蔫儿,不妨替我带句话给他们,吃了的要给我吐出来,占了的要给我交出来,至于说后边儿怎么处理,府尊大人和我自有计较。”

  宋三是真被冯紫英这狂放霸气的话给震住了,如果不是最后一句“府尊大人和我自有计较”,他真的想要不干这司吏了,夹在这双方,弄不好就要身死族灭了。

  自有计较,也就意味着还有商量余地,那就意味着不是不可以谈,否则真的要让这卢龙县的豪门大户们毫无余地的把军户和土地退出来,就要生乱了。

  都不是没有跟脚的,丝瓜蔓藤,扯着下边就会牵动上边,别以为这永平府就没有人了。

  “大人,您真的打算要清理这一块?”宋三语气也低沉了下来,这句话就不再是玩笑话了。

  “当然。”冯紫英也坦然回应:“本官来永平府不是混日子的,也不是捞银子的,是要做事儿,而且这永平府危若累卵,若是不做事情,别说朝廷不能答应,就是我们自个儿都别想好过。”

  宋三狐疑地瞅着对方,觉得对方是在危言耸听。

  这永平府乱是乱了一点儿,但那都是针对外地商队的,本地士绅大户们和商贾,并没有收到多大影响,就算是蓟镇这边和官府不是很和睦,但是军中自有法纪,也不可能有什么逾线之举。

  至于说冯紫英可能提及的是历欠税赋问题,论理也该是府尊和通判的职责,和同知关系不大才对。

  京中要考核,着急也该是府尊和通判,这么多年也熬过来了,没理由这位在京中赫赫威名的小冯修撰来了,反而还难过了。

  除非就是小冯修撰的几位恩师在朝中的政敌要刻意针对,但无论如何板子都打不到同知身上,要打也是先打通判和府尊。

  “大人,能否明示?”

  “哼,老蔫儿,若不是看着你还懂规矩,本官就要惩戒你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三日之内我要看到历年军户名单,十日之内勒令这些军户重新到兵房清理登记,等候处置。”冯紫英毫不客气地道。

  宋三脸色难看,但是嗫嚅半晌,也只能叹气应承。

  同样的事情也搁在了户房杂科司吏鲁瘸子身上,但对于鲁瘸子来说,这道题更难更烫手。

  论理户房的事儿不该同知管,那是通判的地盘,但是受持府尊的指令,冯紫英自然是要把权力用足。

  可对于户房来说,要清理这二十年被县里豪门大户们侵吞私占的土地,简直就是要拿刀割大户们的肉了。

  清理军户对大户们来说也痛,但是毕竟人家是附籍隐匿,缺了这些人,还有其他佃户,甚至还可以想办法招募流民,但是这清退土地,那就是虎口夺食了。

  但对于户房来说,割肉不割肉是同知大人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做这种事情一样是得罪人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脸都快要阴沉出水来了,何文祥把鲁瘸子送走,背负双手站在门槛上遥望着远处的城郭。

  初夏的燕东大地正是最美好的时候,麦子收成还早,但一望无垠的麦浪仍然让人心旷神怡,似乎连麦地里的特有清香都能沁入心脾,让人心情好起来。

  但是今日,往日的这种美好感受却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和沮丧。

  一直到二儿子何述达回来,何文祥才示意跟着自己进入静室。

  “父亲,鲁瘸子和宋三的口吻一致,这位新任同知大人来者不善,态度很严厉坚决,军户隐户也就罢了,我们家也不算多,就算是清理出去,我们影响不大,但是土地……”

  何述达龇牙咧嘴,显然是一想到这么些年来落下来的土地,经过这么多年的精耕细作,要重新交回给官府,这如何能忍受?

  “军户隐户的事儿不必说了,这是同知的分内事儿,听说他为了把兴州右屯卫的匠户拿回来,还专门去了三屯营和蓟镇总兵谈判,硬生生把几百匠户要了回来。”何文祥脸色深沉,“他爹是蓟辽总督,他都敢不管不顾,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愣头青呢,还是他爹有意要为他这个儿子捧一把?”

  何述达一愣,“父亲,这位同知大人是要六亲不认?”

  “谁知道?”何文祥叹了一口气,“他能在这永平府呆多久?两年,三年?何苦要把事情做绝?军户隐户的事情我们可以认了,但田土的事儿,我们不能这样轻易拱手退让。”

  “父亲,大哥那边……”何述达还有些不服气。

  “你大哥那边,……”何文祥迟疑了一下,“你去一封信把这边情况说一说,看看他的态度,他在通州当县丞,挨着京师城近,总能听到一点儿消息,……”

  “好,那孩儿马上就去写信。”何述达兴冲冲地道。

  “别添油加醋误导你大哥,而且你大哥那时候也还在县里读书,清楚来龙去脉。”何文祥一看二儿子的模样就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皱着眉头道:“咱们何家犯不着挑头去和官府作对,还有赵家、田家几家呢。”

  “可是……”

  “没什么可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还各自飞呢,别看上午那帮人说得热闹,真要让他们去正面硬扛了,只怕就要溜边儿了,哼,你爹我和他们打交道这么多年,还能不了解?”何文祥轻哼了一声。

  “再说了,我听鲁瘸子说,这位同知好像也并不是纯粹不讲理的人,……”

  何文祥的话让何述达懵了,看着自己老爹,不解地问道:“父亲,您什么意思?”

  “田土问题很复杂,不是一年两年积留下来的,而且那么多年抛荒的,府里只管登记在册,县里其实才具体丈量,那等荒地时日变迁,加上我们的辛苦耕作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能说一句话就要收回去吧,当初和县里也有些协议,……”

  “可是父亲,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和县里的协议扯出来,那不是要翻旧账么?县里那边怎么可能答应?”何述达迟疑道。

  “哼,正因为是十多年前的事情,那才好办,真要现在的,才不好办了。”何文祥冷酷地道:“把责任都推到那时候的县尊身上,不好么?要追责任,就让御史们去追早已经致仕的郭县令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 倒逼

  冯紫英烧起来的第一把火,立即就让整个卢龙县豪门大户们躁动起来了。

  之前他们也曾经预料到这位在京师城里闯下赫赫名声的小冯修撰来了永平府这个旮旯里肯定不会悄无声息,但是却怎么也没想到首先却是拿军户隐户和屯田开刀。

  要动人和田,这直接就捅到了大户们的腰眼子上。

  卢龙的士绅大户们哪一家没有隐匿军户?哪一家没有从私没军屯田土从获益?

  虽然哪一家都觉得这是一个隐患,但是这一二十年都过去了,历任府尊和同知也都没有人来挑这事儿,怎么这位小冯修撰一来却要来捋虎须?

  说捋虎须不为过,这不是哪一家的事儿,而是卢龙县里的大户士绅们起码有一半都牵扯其中,你一个新来的同知就要挑战整个县里的所有士绅?

  “紫英,你这可真是的给老夫出了一道大难题啊。”朱志仁也没想到冯紫英会如此酷烈骁悍,之前他搞定了蓟镇那边匠户的事儿,朱志仁还非常满意,虽说有其父的因素,但是毕竟这也涉及到蓟镇军方的利益,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

  但现在冯紫英刀锋一转,却指向了卢龙县里这帮士绅大户们,这就不能不让朱志仁肝颤了。

  “府尊,我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咱们府衙在这帮大户士绅们心目中的威信不足的情况比较突出啊。”冯紫英瞥了一眼对方,微笑着道:“虽然是朝廷厚待士绅,但是并不意味着士绅可以凌驾于官府之上,另外士绅享受朝廷的优遇,但是他们也一样应当承担义务,一个最重要的义务便是要率先垂范,奉公守法,但好像我们永平府的士绅却没有做到这一点,甚至在挑战朝廷律法底线。”

  冯紫英不太客气的话让朱志仁脸皮发烫,心中有些恼怒之余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属实。

  自己在永平府遭遇的各种阻力未尝不是这些士绅们在其中作祟,有些事情他何尝不想做?

  做一番政绩出来也对自己未来晋升有利。

  可是这帮士绅却是总会找各种理由来阻挠,而且还动用朝中一些人脉关系来打招呼和设障碍,让自己进退两难,久而久之也让自己就有些意冷心灰了。

  现在骤然来一个如此酷烈强势风格的助手,自己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甚至变得有些畏首畏尾了,这让朱志仁内心也有些不适,迅即转化为一种振奋。

  朱志仁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和优势。

  短板就是性子偏软,同时在朝中没有太过强力的靠山背景,优势就是自己在永平府毕竟呆了这么多年了,人熟地熟,哪一方面都能牵扯得上关系,都知根知底。

  而眼前这一位的优势劣势似乎就恰恰和自己相反。

  人家老爹是蓟辽总督,已经做到了武将的极致,还是武勋出身,只要在辽东战场稍稍立功,那么晋位公侯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恩师是阁老加户部右侍郎掌中书科事,举主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甚至连和自己有着乡党关系的兵部左侍郎柴恪也对他赞不绝口,还有一大帮关系密切的永隆五年进士作为羽翼,加上又是庶吉士出身,还有翰林院修撰光环加身。

  这些人脉关系让朱志仁都忍不住眼红得充血。

  朱志仁很清楚此人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现在不过是暂时栖身于此,寻找一个合适平台起飞罢了。

  自己要做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好好藉此机会和对方合作,无论对方如何,毕竟在这永平府,自己才是当之无愧的父母官,出事,自己跑不了,功绩自己也少不了,这样的机会岂能不抓住?

  真正出了大问题,朱志仁相信无论是齐永泰还是官应震和乔应甲都不会坐视不管,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敢陪着这个家伙疯一回?

  “紫英,我明白你的雄心壮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能行的,也许循序渐进能避免更多的麻烦,……”朱志仁苦笑着道:“你以为老夫就不想做这些事情么?但是你要知道这帮士绅可不简单,他们在京中都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脉关系,稍有触动,便会引来各种攻讦和质疑,……”

  “府尊,我当然知道,但是因为他们有这些靠山,我们就不做了?”冯紫英摇头,“我是同知,清军是我的职责,我自幼跟随家父大同边地生活,也清楚军户隐户是痼疾,哪里都有,但是像永平府这样猖獗的情形,我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当然这不是府尊的责任,十多二十年了,遗留下来的破事儿,要清理肯定会遇到很多阻力,但我做好了各种准备和挑战,……”

  朱志仁摇了摇头,“军户隐户问题固然麻烦,但是还不是最主要的,……”

  “大人是担心清理军屯田土?”冯紫英再问。

  “对。”朱志仁一反以前的表情,郑重其事地道:“军屯田土从二十年开始陆续以各种原因现在只剩下二三千亩,而且这二三千亩均被置换为偏僻所在的下田,其中有多少人在其中上下其手?这不是一干士绅能做到的啊。”

  冯紫英一凛,“府尊的意思是这里边还有许多问题,嗯,是和官员有关?”

  “唔,这些田土都集中在卢龙,一二十年里县令换了好几任,哪一任敢拍着胸脯说他在里边没有沾手荤腥?”朱志仁目光阴冷,“紫英可知道这几任县令里边最终去了何处?”

  冯紫英意识到了棘手,皱了皱眉,“这军屯田土皆属府里兵房和户房管辖,为何却是卢龙县里来具体过手了?”

  “紫英,你是不清楚下边的情况,府衙里的兵房户房并不具体经管,而只负责造册登记和监督,具体日常的抽检检视和管理都是县里,否则这府里管五县一州,各房不过区区几十人,还有几个卫镇土地人口,那里管得过来?”朱志仁对府衙里的具体情形还是十分熟悉的。

  “那府里也该履行监督职能,难道这一二十年里都没看出问题?”冯紫英哂笑,意似不信。

  “紫英,这等事情,都在这一块地盘上生活,这些各房之人都是人精,岂能看不出问题来?”朱志仁摇头苦笑,“问题是县里把上下表面文章都能做得花团锦绣,寻常抽检你是查不出什么的,什么移花接木,瞒天过海,李代桃僵,这些花式手段层出不穷,如果再能和府里具体经办人员有点儿默契,心照不宣,谁还愿意去把这些盖子揭开来得罪人?”

  “那府尊的意思是此事就没法做下去了?”冯紫英冷冷地问道。

  “不,紫英,你都把话放出去了,这便是泼出去的水,断无收回的道理,但是我觉得是不是可以寻找一些不那么激烈的手段,徐徐图之,也让那些人有些回旋的余地,……”

  “大人,我怕来不及了啊。”冯紫英摇头不已。

  “来不及了?”朱志仁疑惑不解,“紫英,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紫英沉吟了一下才道:“府尊,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差错的话,察哈尔人今秋极有可能要南侵,……”

  朱志仁一听之下,险些要从椅中滑到在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嘴唇也哆嗦起来,“紫英,你说什么?蒙古人要南侵?我们永平府?这个消息从何而来?准确么?”

  蒙古人入侵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了,这二十年来整个永平府虽然还笼罩在蒙古人入侵阴影下,但是随着时日推移,大家这种警惕心也慢慢在淡化,毕竟成日里都绷紧着,谁也受不了,没想到现在蒙古人又要来了。

  “我说了,如果没有差错的话,蒙古人入侵是大概率事件,至于说从哪里下来,这就无法确定了,也许蒙古人不走永平而却辽西的大宁和宁远,也有可能从西边入侵顺天宣府那边,只是我个人觉得只怕我们永平府的危险更大。”

  冯紫英的话让朱志仁几乎要瘫倒在椅中,冯紫英没说消息从何而来,但是他很清楚这消息只能来自于蓟镇那边。

  “这却如何是好?”朱志仁没想到自己来永平府都五年了,如果运气好,干一年就可以挪位置了,还以为冯紫英来了正好是自己的机会,却没想到等来这样一个噩耗。

  “大人,这只是我的一个个人判断,就算蒙古人南侵,我们永平也并非就只有坐以待毙了。”冯紫英没想到朱志仁对此如此恐惧。

  也难怪,文人出身,从未经历过这等事情,而永平府二十年前的浩劫还在永平府官民心目中留有很深的阴影,朱志仁自然也是早有耳闻,所以这般惧怕也在情理之中。

  “紫英,你是不知道蒙古人……”

  “大人,我五岁便跟随家父在大同和土默特人交锋,打了又和,和了又打,一直到十二岁才到京师。”冯紫英毫不客气打断对方,“永隆六年我和柴大人一起西征平叛,我独自去和土默特人首领卜石兔谈判,最后才说服对方,使得其不支持刘东旸他们叛乱,……”

  朱志仁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同知可是武勋出身,而且自己也是亲自上过战场的,心中稍宽。

第一百零三章 孤注一掷?

  “那紫英你觉得还有什么圆转余地么?”朱志仁当然也不可能冯紫英随口几句虚张声势就蒙住,他要听听对方的意见。

  现在才五月,按照蒙古人的习惯,基本上是要十月左右才会开始集结南下,还有五个月时间,从时间上来说的确还比较宽裕,但面对一支随时可能南下的蒙古骑兵,如何来应对?

  如何避免蒙古人铁蹄蹂躏永平府,这才是最关键的。

  至于说蒙古人愿意去顺天府也好,去辽西或者宣府也好,那都不关他朱志仁的事儿,他只求永平府能安稳度过。

  即便真的做不到安稳度过,起码也要把损害减小到最少。

  最好能让将蒙古人挤压在卢龙以北,必要时迁安和抚宁都是可以牺牲的,只要不南下进入卢龙、滦州和昌黎这一线就行。

  “府尊,我和尤总兵谈过,他也不确定察哈尔人会从哪一路进来,但是我可以肯定察哈尔人一旦突袭,边墙上肯定是无法抵挡得住的,只能等到察哈尔人进来之后才谈得上如何应对,将他们逐出去。”冯紫英沉吟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