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宝玉把冯紫英迎上了上首,自己也和冯紫英隔几而坐,作为主人,他也当得起。
冯紫英也问了宝玉现在的写书情况,说起这个,宝玉倒是十分振奋,《十三棍僧救唐王》他已经结束了,现在新开了一本《风尘三侠》。
“虬髯客、李靖和红拂女?”冯紫英颇感惊奇,“宝玉为何突然想起要写这三人的故事?”
宝玉沉吟了一番,这才缓缓道:“小弟很感触于这三人之间的感情,虬髯客和李靖都很钟情于红拂女,都愿意为她而献出一切,但是虬髯客却顾念他和李靖之间的兄弟情谊,而主动退让,最后玉成李靖和红拂女,甚至还将自己所有财产赠与李靖,让他去辅佐唐太宗李世民夺取天下,自己漂洋过海而去,成为了笑傲江海的七十二岛主,这等情怀,何其感人?”
“宝玉,你这些情节是从哪里听来的?我记得红拂女本事杨素府上一歌姬,李靖拜会杨素时,二人一见钟情,然后才私奔而出,路上才遇到的虬髯客,怎么就成了虬髯客顾及兄弟情谊而礼让李靖了呢?再说了,红拂女好像和虬髯客只是惺惺相惜,并无儿女私情,哪来什么礼让一说?”
冯紫英感觉到宝玉说这个故事时很有代入感,照理说写书人这般情怀是好事儿,写出来的东西更能打动人,但是冯紫英总感觉这里边儿有些别样味道。
难道这家伙把自己和他都代入了,自己成了李靖,他成了虬髯客?
嗯,所以礼让自己成全了兄弟情谊,他让妻赠财,成了傲啸山河的大英雄,自己不过是受人恩惠之流?
冯紫英很快就明白了贾宝玉假借《风尘三侠》故事来抒发内心愤懑情绪的意图,不过他却只是觉得好笑,并不在意。
这等失败者的一种自我排解,如果自己都还要去斤斤计较,那未免也太狭隘了。
再说了,以他对宝玉的了解,恐怕这也就是宝玉能做到的极限了,真要让他做什么胆大妄为惊世骇俗之举,借他几个胆量他也做不出来,既然如此,何不成全他呢?
既满足了他内心相当英雄的愿望,同时也能创造出一本好书,有何不可?
“冯大哥,你说得不对,小弟收集了一些资料,其实是虬髯客先和杨素认识,成为杨素的幕僚,……,后来李靖来见杨素,虬髯客慧眼识英雄,认为李靖是个人才,能成就一番事业,所以就挽留了李靖,……,李靖留下来之后喜欢上了红拂女,而虬髯客因为性格豪迈深沉,虽然也对红拂女有意,却一直未曾表露,而李靖告知了自己这位大哥对红拂女的心意之后,虬髯客顾全兄弟之情,这才挥慧剑斩情丝,成全了李靖和红拂女这一段千年流传的感情故事,……”
见宝玉说得慷慨激昂,意气飞扬,自己若真是还要质疑,只怕就真的要和自己争执起来了,冯紫英自然就点头微笑。
得了便宜就别再卖乖了,也得要给这位原书中的主角几分薄面才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登堂入室
贾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他不知道冯大哥和宝玉有什么好谈的,内心深处也对这位嫡兄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不学无术,却还成日里一副文人士子的架势摆足了,贾环甚至不无恶意的猜想,如果不是生在贾家,像宝玉这种人会不会连乞讨都不会,只能饿死?
也是冯大哥才会有这么好的耐心听他夸夸其谈,换了别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还谈什么《风尘三侠》写作意境和情怀,简直狗屁不通,也不知道宝玉哪里这么好的感觉。
冯大哥现在日理万机,出则是文渊阁六部公廨,入则是阁老、尚书们的宅邸,便是寻常官员要见冯大哥,恐怕都要预约,哪里有闲心去陪着你这个酒囊饭袋说这些?
若不是要来见林薛二位姐姐,恐怕冯大哥都懒得来贾府一趟了,还不知道珍惜,贾环不无愤懑地睃了一眼还在那里说得眉飞色舞的宝玉。
只不过冯紫英屡屡告诫他不得去和宝玉起冲突,让他如果有志气就日后考上举人进士,自立门户,就像现在的琏二哥一样,索性就把二嫂子都和离了,和王家再无瓜葛,去了扬州优哉游哉,既有自己的事业,又还能独立,何等逍遥自在?
贾环已经在畅想只要自己考中举人,便要从贾府里搬出去,母亲若是愿意跟随自己,他也乐意奉养,不过他估计自己母亲怕是不会愿意。
至于王氏,自诩嫡母,贾环却是对其最为憎恶,自己日后的一切荣耀,都要与她没有丝毫干系,让她去守着她的宝玉哭去吧。
贾兰却早就看出了自己这位三叔的不耐和厌恶,当然这种不耐烦和厌恶是针对宝二叔的。
贾兰也对自己这位宝二叔没有多少好感,这主要还是源于自己母亲的印象,母亲对宝玉的不读书很是遗憾和不满,对环三叔的上进却是十分赞许。
尤其是环三叔去了青檀书院之后,母亲更是要求自己在每次环三叔回来的时候,都要去见礼一番,远胜于对宝二叔的态度。
这也让贾兰对自己这位环三叔十分羡慕。
当然,贾兰也很清楚环三叔的发达某种程度上还是得益于上首坐着的冯大爷,若是没有冯大爷的帮助,环三叔哪里有机会去青檀书院?
而今日母亲让自己来宝二叔这里,也就是打听到了冯大爷要在宝二叔的怡红院里用饭,这也是自己拉近关系的一个机会。
没有理由环三叔能得到冯大爷的垂青,自己却不行?
贾兰不认为自己就比三叔差什么,论天赋,论勤奋,贾兰觉得自己不输于人,在身份上,自己好歹也是荣国府这边嫡长孙,而三叔不过是个庶出子,但好像冯大爷对嫡庶之分却又不是很在意,这让宝二叔都很受伤。
贾兰一直到上饭桌之前,都没有得到多少机会,好在在饭桌上,冯紫英也问了一些贾兰对情形,倒是让贾兰兴奋莫名。
看着贾兰那张兴奋得发红的小脸,冯紫英心中也有些感慨,自己现在也已经成了可以左右别人命运和心情的大人物了,看着相陪的宝玉和贾环,还有唯唯诺诺的贾兰,这也不过就是短短六年时间而已。
两壶黄酒很快就下肚了,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又或者觉得自己已经成年,宝玉这一回显得有些豪放,居然会主动提出喝酒,倒是让冯紫英有些意外。
贾环也已经满了十四了,按照这个时代,也算是成年,可以适量饮酒了,冯紫英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佳,不过面对宝玉和贾环,还是有些底气的,两壶酒下肚,除了宝玉面红耳赤,最终被袭人她们扶上床休息外,冯紫英和贾环倒还都能稳得住。
从怡红院出来,贾环和贾兰陪着冯紫英散步。
“冯大哥,宝二哥未免太放荡了,难道他就这般过一辈子?”贾环也有些酒意,话语里便有些放肆起来。
冯紫英瞥了对方一眼,“人各有志,宝玉不喜欢经义时政,如何能强求?而当下科考为官,经义为基础,时政为核心,二者缺一不可,可宝玉都不喜,奈何?好在你们荣国府也还有这么大一个家当,只要他能继续如此写书,在士林中维持名声,日后寻个好人家结亲,倒也能维系住你们荣国府的门楣。”
“冯大哥,你莫要安慰我们,谁不知道这武勋世家的情形?要么读书,要么打仗,否则便是日渐没落。”在青檀书院大半年,贾环已非吴下阿蒙,见识眼光都不同以往,摇摇头,“兰哥儿也在这里,我也不怕说,这贾家我是不打算沾什么光的,嗯,贾家也没什么光轮得到我来沾,后年秋闱,我便要争取考过举人,只要考过举人,我便搬出府里,反正平常时日也在书院里,……”
贾环的话让冯紫英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贾环对荣国府的恶感如此之大,皱了皱眉:“何至于此?你能考中举人,便是有了官身,但我想你肯定还要去考进士,便是永隆十一年春闱不中,你也还要继续在书院读书吧?”
贾环狠狠点头,“当然,我是定要考中进士的。”
“既如此,又何必说这些?无论你中不中,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里,搬出去有什意义?”冯紫英毫不客气的批评:“怎么,显示你贾环特立独行,和贾家再无瓜葛了?你姓贾,留的是贾家的血,难道你搬出去人家就不知道了?幼稚,荒唐!”
贾环被冯紫英训得不做声,但冯紫英也知道贾环也有些情绪,稳了稳才又道:“我知道你们府里之前待你有些不公,但是哪一家大户里边能一碗水端得绝对公平了,这个世界本来也就没有绝对的公平,你觉得你和宝玉比不公平,那你说贾蔷贾芸这些呢?要说几代之前也都是一脉出来的,人家呢?这难道公平?人家不也觉得你胎投对了?难道人家就怨天尤人要死要活了?”
贾环不做声,贾兰更是吓得低着头。
“男儿汉大丈夫,委屈和磨难才是人成长的最佳食粮,有本事就自己去闯出来证明给他们看,但是即便是成功了,那也不必趾高气扬,保持平常心,这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品质!”
冯紫英教育贾环的话也让贾兰目泛异彩,内心也是触动极大,难怪母亲一定要自己来跟着见识一下,果然冯大爷的这番见识看法与众不同,内里那份男儿气概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环哥儿,我和你说的,你记住了?”
“记住了。”贾环在冯紫英面前是没有任何反抗情绪的,他也明白冯紫英是为他好,甚至对他有更高的期盼,不希望他成日里纠结于和贾家的这些细枝末节中来,只是这么多年来,受够了王氏和宝玉乃至老祖宗的种种轻慢,让他很想寻个机会来发泄报复一回。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井底之蛙是难以明白的,我不希望你只做一个井底之蛙。”冯紫英教训道。
“小弟明白了。”贾环低头受教。
“兰哥儿,我刚才和你环三叔说的,一样也是对你在说,你母亲对你期望很高,也来找过我几次,我公务太忙,没有太多时间来过问,既然你今日也来了,那我也和你说几句,你父亲秀才出身,那么你起码也应该要奔着举人去才是。”冯紫英淡淡地道:“你好好读书,若是十四岁时,也能像你环三叔这样考中秀才,青檀书院也会向你敞开,这是我的承诺。”
贾兰喜出望外,一翻身就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谢谢冯大爷,贾兰一定牢记大爷的教诲,定不负大爷的期望。”
打发走了贾环和贾兰,冯紫英说自己准备在大观园里走一圈,散散酒气,贾环本来还想陪着,但是被冯紫英断然拒绝了,只说想一个人静一静。
“哟,铿哥儿,这可真是贵足难踏啊。”见到冯紫英进来,王熙凤环抱双臂斜倚在门框上,冷冷地道:“怎么今个儿有兴趣转到我这陋室偏屋里来了?”
冯紫英瞥了对方一眼,也不客气,借着酒意,径直上前,一把推开王熙凤,那胳膊更是直接就杵在那饱满的胸脯上,便要登堂入室,慌得原本板着脸的王熙凤忙不迭地咒骂着,红着脸只能让他进屋。
在后边儿的平儿忍不住捂着嘴轻笑,自家奶奶也是刀子嘴,厉害得紧,但是遇上冯大爷便是半点辙也没有,只能是过过嘴瘾了。
见冯紫英一进门便大摇大摆的上了炕,斜靠在那秋香色的金线蟒引枕上,大大咧咧地道:“平儿,爷吃了几盅酒,嘴里渴了,替爷沏一壶好茶来。”
这沏一壶茶和倒一盏茶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屋里人自用,一般是沏一壶茶来,而外人来客,则是泡上一盏茶来,冯紫英这个不一般的姿态,让王熙凤又羞又恼,而平儿更是心里一动。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使不得!有正经事儿商量!
“铿哥儿,你少在这里说浑话,莫不是以为贾琏走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王熙凤羞恼之下,也是口不择言。
“嗯,凤姐儿,琏二哥和你和离了,你和他也就没有什么瓜葛牵扯了,我好像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呢?”冯紫英脱掉官靴,一直敲踩在炕沿儿上,一只脚吊在炕沿下,优哉游哉地道:“怎么,莫不是凤姐儿你还有什么异议?”
被冯紫英强硬的话语一下子给顶了回来,噎得王熙凤险些说不出话来,气得脸颊如火烧一般,又烫又红,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怒斥对方,只能恶狠狠地等着对方。
浑圆饱满的一对峰峦在鹅黄色的褙子紧勒之下,颤颤巍巍,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跌宕,卷起乳波峰浪,让冯紫英忍不住想起张养浩的一首词,“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似乎就是眼前这位凤姐儿身段最活灵活现的写照。
看见平儿端着茶壶出来,王熙凤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发泄对象,冷笑着抄手道:“哟,平儿,你可总算找着表现的时候了,看来你冯大爷没白疼你呢,难怪成日里都惦记着,哼,我还没死呢,这屋里啥时候就轮到你说话了?”
平儿被王熙凤夹枪带棒的一阵抢白,若是换了寻常,只怕早就红着脸润着眼眶要分辨一番了,但今日平儿却显得很淡然,“奶奶言不由衷,何必再奴婢面前遮掩?”
一句话就把王熙凤给弄得咬牙切齿,“小蹄子,你说什么?”
平儿也不多解释,依然一脸从容,“奶奶何必如此?大爷既然来了,有什么话就好好说呗。”
冯紫英满意地点点头:“平儿,这才是个当丫头的样子,不像有的人,口是心非,掩耳盗铃,这不是自己难为自己么?”
王熙凤被冯紫英联手挤兑得面红耳赤,直恨得她银牙咬碎,朱唇欲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和贾琏闹翻之后,王熙凤心思就有些飘忽了,就像断线的风筝,不知道该向何处去。
贾瑞的上门欺人,府里公中的窟窿愈大,而府里消耗不减,贾家日渐黯淡,都让她有一种大厦将倾而无处可依的绝望感。
而贾琏最终毫不留情的和离然后飘然下扬州,更是如最后一击,彻底摧毁了王熙凤内心的倚仗。
一直到冯紫英的强势出现,将分明背后就有些仗恃贾瑞才在脚下,甚至还让贾瑞服服帖帖的与贾赦等人一道将赖家一家掀翻在地,为府里公中捞回来几万两银子,让贾府未来三年不至于喝西北风。
这种强悍霸气,以及一连串的举措,都让王熙凤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靠山。
特别是对方表现出来对自己那种毫不隐晦视自己为禁脔的独占欲望,更是让王熙凤既感到惶恐惊惧,却还有些迷醉和心安。
王熙凤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在失去了贾家长孙媳身份之后,她在贾家里的身份已经很尴尬了。
哪怕是贾家有人现在鼓噪要撵她出门,她都没有多少能反击的底气。
当然现在还有老祖宗和姑母的支持,加上她原来给府中众人的精明印象,还能让她勉力维持。
但她很清楚,一旦老祖宗逝去,姑母王氏的支持力度就不足以让其再在贾家里立足了,单单是贾赦夫妇就足以把她撵出荣国府。
现在骤然出现了的这个男人,似乎一下子就让自己心里踏实了许多。
说句连她自己都觉得羞燥的话,在贾瑞登门欺凌,贾琏和离里去之后,那段时间里王熙凤连夜里睡觉都睡不好,经常做噩梦,梦到自己被撵出了贾家,而王家那边也回不去了,自己居然栖身破庙,凄凉无比的晚景。
可自打这个男人霸气无比的表明了要让自己成为他的女人之后,王熙凤虽然表面上咒骂不已,但是内心的那份安宁踏实却是压抑不住的,这也是平儿为什么嗤笑她口是心非的缘故。
只不过对王熙凤来说,这种情形的确有些燥人。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一个被丈夫和离了女人,而且自己年龄也比冯紫英大好几岁,纵然有些姿色,也是肯定和对方没有好结果的。
对方若只是贪于自己的身子姿色,想要玩弄一番,兴许也就是一年半载没有了新鲜感,厌弃也就是清理之中的事情,王熙凤是很了解男人的这种心思的。
她不相信冯紫英会是例外。
长情的男人不是没有,但她不相信会试冯紫英,也许能让冯紫英长情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但王熙凤不相信会是自己。
但她又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做什么,坚决拒绝?
自己还有这个资格么?
对方帮了自己那么多,而且这么久来耳鬓厮磨,若是说没有半点感情,好像也不是,……
正是这种矛盾复杂的心境,才会让王熙凤在冯紫英和平儿面前表现得顾此失彼,前后矛盾。
看着王熙凤惶恐慌乱的模样,冯紫英心中却是格外舒畅,这个在贾府里边不可一世的女人,现在居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如此不知所措,那种强势背后的虚弱无助,更是让冯紫英有一种无比畅意的征服快感。
面对冯紫英目光灼灼,犹如灵猫戏鼠一般,欲待择人而噬,王熙凤进退两难,平儿这小蹄子却是只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含笑看着,直恨得王熙凤想要跺脚,却又怕这更会被冯紫英看透了自己虚弱,只能握紧拳头。
“铿哥儿,你欲待如何?”
“凤姐儿,这话可问得好笑,平儿说你成日里念叨我,怎么我来了你却这般模样?”冯紫英洋洋得意,“我欲待如何,嗯,倒也是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是该为所欲为?”
被冯紫英狂放嚣张的话给怼得难以回答,王熙凤索性一屁股便坐到了旁边的炕上,和冯紫英隔着炕几而望,“铿哥儿,请你自重,……”
王熙凤这一句话却还真把冯紫英的火气给勾了起来,以往她和贾琏没有和离之前,他还要忍着点儿,现在和离了,一切束缚羁绊都不在了,捆绑在冯紫英内心深处的道德枷锁也没有了,加上今日又喝了大半壶黄酒,某种冲动更是噌噌噌地往上冒。
尤其是王熙凤这么斜坐在对面,看着那鹅黄褙子下鼓胀丰隆的凸起,下边一条葱绿色素裙,白腻的玉足缩在其中,隐约可见,那股子诱惑力简直让人不能忍。
“嗯,我自重?”冯紫英一翻身爬了起来,虎目微眯,“我若是偏要不自重,凤姐儿,你又能如何?”
“啊?”王熙凤被冯紫英的话给堵得,尤其是看到对方略略有些发红的面孔逼视过来,带着些许酒意,王熙凤突然有些后悔。
自己这去挑衅对方干什么,明知道对方喝了酒,就该和对方东拉西扯说些闲事儿,或者说正经事情都好,这么去撩拨挑衅,就有些自找苦吃的感觉了。
王熙凤眼中闪过的一抹惊惧畏缩和面上装出来的强硬让冯紫英内心更有一种快意的感觉,轻盈地跳下炕来,没等王熙凤张嘴欲呼,便一手从对方膝下抄过,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腋下,抱起对方便径直往里屋走。
王熙凤也没有想到对方是如此鲁莽,只觉得身体落入对方手中,头晕目眩间,那几步路几乎是一跃而过,就感觉到自己身体已经被放在了床榻上,“铿哥儿,使不得!……”
听得王熙凤略带哭腔的颤音在空气中跳跃,此时的冯紫英哪里还能由得了她?
一只手粗暴地插入对方褙子里的腋下,拉开束带,齐胸襦裙顿时松落开来,猩红的肚兜下一对饱满顿时如得到解脱一般,几欲裂衣而出,冯紫英另外一只手也早已经钻进了襦裙下摆,摸索到那小衣的汗巾子,轻轻一拉,……
王熙凤打了一个激灵,几乎要哭出声来,全身都缩了起来,“铿哥儿,使不得!”
到了此时,冯紫英反而没那么急切了,斜歪着身子将还欲挣扎的王熙凤压在身下,一只手挑起对方润泽如玉的粉颊,一只手早已经穿入那丰隆所在,恣意把玩,“为何使不得?凤姐儿,剑及履及,难道还能由得了你?”
“铿哥儿,我不过是残花败柳,那里值得你这般?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这等事情能个传了出去,我不过就是被赶出贾家,你却是要坏了名声,……”王熙凤也由得对方肆虐,却咬着嘴唇口不应心地道。
“有钱难买爷喜欢!爷喜欢怎么,便无人能管得了。”冯紫英傲然道:“至于说我的名声,呵呵,我在这方面的名声好像从来就不好吧?谁不知道京师城大名鼎鼎的小冯修撰就是个性好渔色之徒?那又如何?再说了,这贾府里,谁还敢嚼舌根子?贾瑞?还是贾赦?”
王熙凤身子一僵,“老爷也知道了?”
冯紫英轻笑,“他知道不知道又如何?凤姐儿,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一只手早已经将裙下松花斑点汗巾子连带着紫红小衣拉了出来丢在了床头上,冯紫英便欲翻身而上,顺带喊了一嗓子:“平儿,把好门,我和你家奶奶有正经事儿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