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这种香脂气息显然不会是长房沈宜修身上的,长房沈氏喜好的脂粉,宝琴也知晓,而二尤常用的香脂,她也同样心里有数,而这一次显然不是同一种。
关键在于这种脂粉的浓郁味道不类寻常,如果真的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是一个已婚妇人的,这就有些麻烦了。
是哪家不知廉耻的女人敢勾搭自己相公?
相公怎么会和一个已婚妇人纠缠在一起?谁有这样的机会和可能性?
宝琴的思绪已经迅速开动起来了。
相公日常的行踪宝琴很清楚,甚至很放心。
平常除了顺天府衙门办公,就是他的两位师长府上去拜会,再多也就是诸如吏部柴大人和户部崔大人等几个关系较为密切的尊长上司府上走动走动,便是其他同年同学同僚,大多都是登门来拜会,他去别家情形甚少。
除了一个去处。
荣国府,嗯,或许还有宁国府?
想到这里宝琴心中微微一沉。
这是她不太愿意往那边儿想的所在,但是却又不得不往那边想。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做局
一直以来宝琴都对自己相公和贾家那边的亲近关系十分好奇,在她看来,冯家的世交也不算少,但是唯独贾家怎么就这么得相公的青睐,去的次数,来往的密切程度,远远超过其他诸如卫家、韩家这些也算是世交的家族。
究竟是什么吸引了自家相公,宝琴内心也是有些怀疑的。
薛家和贾家是姻亲,但是这姻亲却是因为大伯母薛王氏与贾家二房的贾王氏是嫡亲姐妹,名义上是同气连枝,但是金陵人都知道贾史王薛四家,贾史王三家才是真正的武勋望族,而薛家近一二十年来已经逐渐沦为皇商家族,在很多人眼中已经不配和贾史王三家并列了。
正因为如此,宝琴远没有堂姐宝钗那样对贾家那么深厚的感情,哪怕是靠着大伯母和堂姐的关系住进了荣国府大观园,哪怕贾母对自己青眼相加,但宝琴也从未将自己与大观园里的姐妹们视为同类。
自幼跟随父亲走南闯北的宝琴有着很深的独立自主情结,她不愿意依附谁,哪怕实际上是靠着堂姐和相公婚姻才能嫁入冯家,但她觉得,相公对自己的恩爱和情分却不是靠着堂姐,而是自己依靠自己的才情才赢得了相公的欣赏和喜爱。
可相公怎么就对贾家有这么大的好感呢?
是因为林黛玉?
不太像。
宝琴觉察得出来,即便是林黛玉算是荣国府二位老爷的嫡亲外甥女,但仍然在骨子里对贾家也有一种疏离感,这一点似乎和自己有些相似,远不及堂姐对贾家的那种亲近。
不管什么原因,相公与贾家之间这种亲近密切关系是毋庸置疑的,二太太甚至把她自家最喜欢的,之前据说是要留给宝玉的两个丫鬟——金钏儿、玉钏儿姐妹送给了相公,甚至还有传言连老太君跟前最得宠的丫鬟鸳鸯也有可能日后要给相公,这简直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为什么不留给宝玉却要给自家相公?
正因为这有些太过微妙而特殊的关系才让宝琴觉得相公似乎和贾家之间的关系真有点儿不一般。
难道今日自己发现的这点儿端倪就是隐藏在其中的某些不为人知的缘故?
想到这里宝琴心中也是一个激灵,那会是谁?
荣国府里符合条件的女人,似乎就屈指可数了,宝琴相信自己相公还不至于眼瞎到和荣国府里哪个下人里的妇人有什么勾搭。
可琏二嫂子早已经离开了荣国府,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想到对方平素一身皂素,脂粉不施,言谈举止也是槁木死灰一般寡淡无味,这份演技可真是了得!
宝琴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愤懑和郁燥,这李纨可真是隐藏得深,若非今日自己无意间发现,只怕还不知道会遮藏到什么时候去了。
难怪都说俗语都说要的俏一身孝,这李纨平素里都是素白为主,倒是深得勾引男人的三味呢。
仔细一回味,宝琴也不得不承认那李纨的确有些姿容,便是这一身素色打扮,更显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再加上还刻意营造点儿书卷气息笼罩在身上,金陵国子监李祭酒的女儿嘛,没准儿也就是瞅准了自家相公喜欢这个调调。
也难怪这李纨会以贾兰读书为名屡屡找相公说事儿,名义上是感谢,这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兴许就是那个时候相公就堕入彀中不能自拔了吧?
这个不要脸的荡妇!
薛宝琴内心已经忍不住咒骂出声。
薛宝琴当然有理由愤怒,好不容易轮到今日冯紫英在自己屋里歇息,她也是好生准备,希望能早日怀上麟儿,却未想到被人截胡,而且是这样一种情形,这如何不让她恼怒。
冯紫英却没有想到自己和王熙凤的一番亲昵在宝琴这里会引发如此多的联想、猜测和推断,虽然前面的观察、分析、推断都没有错,但却在最后一个环节阴差阳错跑偏了,栽在了同为妯娌的李纨身上。
“今日府里可有什么事?”冯紫英接过一旁龄官送上的热斤,擦拭了一把,顺口问道。
宝琴这才惊醒过来,回答道:“哥哥从永平府那边过来了,下午才到。”
“哦?蝌哥儿回来了?”冯紫英精神一振,“那赶紧去将蝌哥儿替我叫来,我正好有话要问。”
“相公,这会子怕是有些晚了,哥哥也奔波了一天,要不让哥哥明早过来?”宝琴还有些心疼自家兄长。
“嗯,蝌哥儿也是成日在外风里来雨里去打拼的人,这点儿辛苦岂会经受不起?去叫来吧,我明早一大早就要走,早一日交待,我也早一日放心。”冯紫英摇摇头。
……
“练大人做事甚是周全,而魏大人也对其十分倚重,所以诸般事务推进也都十分顺利,……”
薛蝌坐在冯紫英下首,细细介绍永平府那边的情况,“山陕商会那边按照大人的要求,在榆关港早早就开建了一批粮仓,用水泥抹地,然后再有矿渣垫底,再抬高地面,解决防潮问题,目前已经陆续从江南和广东那边购入粮食,除了部分转运到了辽东那边外,少量转运到了大沽那边,大部分都开始陆续入库,……”
“哦?”冯紫英心情大好,这是冯紫英给山陕商会的建议,但是山陕商会能多大程度的接受,还是要取决于利益和他们的判断,听薛蝌这么一说,看样子山陕商会应该是接受了自己的观点,而且结合了他们在北地与江南情况的调研才做出的就决定,“他们动作很快?”
“很快,而且力度很大,不得不说山陕商人的势力很大,丝毫不亚于徽商和洞庭商人、龙游商人,哪怕是在江南。”薛蝌话语里也是不无感慨,“在北地那就更不用提,他们在榆关港一口气就兴建了数十座粮仓,足以容纳二十万石以上的粮食,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止,还在继续建设,……”
冯紫英摩挲着下颌,“那入库有多少了?”
“小弟回京时,估计应该有三成以上的粮库都已经装满,听说还有多艘运粮船还在海上,他们预计是要在九月底之前实现六成以上的粮库装满,十一月之前,目前已建成的粮库要全数囤满。”
薛蝌也知道这位妹夫和山陕商人之间关系异常紧密,也清楚冯紫英对北地大旱十分担心,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商业囤粮,还是很少见的,尤其是这是在山陕商人中粮商自身囤粮以外的额外囤粮,而且还是如此大规模,就不能不说有些赌博的性质了。
这么大动作的购粮北运储囤,肯定会引来多方的关注,也必定会引发粮价上涨,加上粮仓建设和储囤耗损费用,如果粮价没有一定幅度的上涨,那么肯定是亏本的。
“你也帮着运粮了?”冯紫英点点头,“如果可以,你也适当囤一些粮,没有坏处,薛家在京中的粮铺都储囤不少,但我担心还是远远不够,可又不能在京中太过露行迹,那会引来朝廷的猜忌。”
“兄长放心,小弟已经在登莱和榆关有一些储囤,只是数量不算太大。”薛蝌顿了一顿道:“由于湖广那边西北军粮意外提前采购,而且数量也远较往年更大,所以岳州、武昌、黄州这三地粮价都呈现出了较大涨幅,八月粮价比起四月仍然上涨了两成左右,……”
按照常理,八月秋粮即将上市,粮价应该是比起四月青黄不接时要下跌不少的,但仍然是呈现上涨,这就很不正常,和西北军粮采购有很大关系。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若是可以,西北军粮本来应该提前储备,但是老爹才去就面临这样一个艰难局面,就只能不管不顾先解决燃眉之急了,否则真要到了去了之后再来开始考虑,那已经晚了不说,而且很有可能到最后你就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足够的粮食了。
薛蝌瞥了冯紫英一眼,冯紫英摇了摇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这粮价还会一直涨下去,哪怕湖广粮食丰收,这不仅仅是北地大旱的缘故,可能还有其他因素,所以如果可以,蝌哥儿你尽管放开手脚,从江南和广东购粮,另外我吩咐你要建立起稳定的购粮渠道,你做得怎么样了?”
“广东那边问题不大,庄氏在广东那边很有势力,江南这边,福建小弟按照您给的联络方式,在泉州也有了一条线,但是福建山多地少,本身粮食也不敷使用,所以只能应急,另外在松江,也联络好了两家,扬州这边小弟通过琏二哥也说好了一家,但究竟如何,特别是在您说的特殊情况下,能不能发挥作用,小弟心里没底。”
“狡兔三窟,这种门路多多益善,你有船队,而江南一直到广东,甚至南洋,沿线都有港口码头,只要路线跑熟,我相信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赚钱的生意,……”冯紫英淡淡地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绑在一起,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东望
冯紫英有一种预感,粮食供应可能会是未来的关键。
一旦发生不可预测之事,鉴于目前朝廷的根基或者说拥戴者依然是以北方士绅为主,把持江南,甚至可以遏制湖广的江南势力必定会祭起断绝漕运这一致命杀招。
在北地粮食本来就不敷使用,而又遭遇大旱的情况下,没有包括湖广在内的南方漕运粮食支持,北地必定会大乱,这甚至可能关系到朝廷生死。
一旦包括京师城在内的京畿之地漕运断绝,粮食短缺,那带来的冲击力不可想象,甚至可能原本支持朝廷的很多人很多势力都可能倒向江南那边,要防止这种情形的出现,有一个后手,或者说建立起一条漕运之外的运粮通道就至关重要了。
当然,冯紫英也很清楚,短期内,无论是山陕商人还是薛蝌他们这种临时加入的投机者,要想将海运运粮达到如漕运一般的运量是不可想象的,各方都还没有做好那种准备,从产粮区到运输能力再到码头储囤,都还远达不到漕运沿线那么完备。
所以冯紫英只能说尽可能加快其建设进程,尽可能的弥补可能出现的风险缺口。
一旦出现危机,这个渠道起码可以不至于让朝廷束手无策,北地无粮可食,或者说,起码要保障冯家的基本盘要有充裕的粮食可用。
事实上朝廷在这方面也并非毫无准备,比如京通二仓现在就已经开始在通过各种渠道补仓购入粮食,填补原来亏空造成的缺口,只不过谁都知道这种情形下不可能一蹴而就,否则江南和湖广粮价可能涨至天价,即便如此,南方粮价也一直在稳步上涨,丝毫不受秋粮入仓的影响。
或许还是要和齐师、乔师提醒一下,起码自己要把自己责任尽到。
宝琴伺候冯紫英上床时仍然能够感觉到丈夫的心不在焉,心中不由得有些幽怨,京中都传言嫁人要嫁小冯修撰,但这等连上床都还在考虑公务未免也就有些太大煞风景了,自己可是刻意换了一身轻薄衣衫,可郎君却似乎视若无睹。
一直到宝琴嘟起嘴挨过来,冯紫英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对方俏眸中的埋怨,再一看猩红的肚兜小巧精致,纤带如丝,将两片锁骨和微微隆起的酥胸都暴露出大半,小腹月白如玉,玉脐如涡,再往下更是惑人心神,……
不识风情啊,冯紫英意识到自己有些忽略佳人的心思了,那就只能靠行动来弥补了。
……
八月的肃州已经多了几分凉意,十余骑健马卷起一阵狂飙,从戈壁沙地上暴掠而过。
三头黄羊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破已经形成了弧形包围圈的铁骑,惊慌失措的一个侧滑,希冀用这样一个急停来躲过猎人的追捕。
“嘣嘣嘣”,弓弦响处,其中两头黄羊应声而倒,痛苦地在沙地上挣扎。
几丛杂草间,一头倒霉的戈壁熊似乎也觉察到了危机正在逼近自己,忙不迭地开始狂奔,只不过,纳入这群骑士的眼帘中又怎么能让它逃脱,一支铁枪飞射而出,径直穿过那头戈壁熊的颈项,牢牢地将其钉死在地面。
还有一头侥幸逃脱的黄羊,一个漂亮的弧形奔行,间不容发的从两骑中穿过,以为自己得以脱身,但是很快颈项上的一阵剧痛伴随着一条皮索死死勒在颈间,似乎连嘶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横拖出几丈远,在地面上带起一阵黄尘。
“文秀,好手艺!”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骑士群体中发出,当先一名骑士轻轻一带马缰,让开始喷鼻的胯下健马放慢速度,“你这手本事可没撂下啊。”
一脸黄须的骑士瞥了一眼跟上来这名骑士,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另外两名骑士,脸色有些奇异地道:“白川,你就真的不怕我们背后下手?”
当先的骑士接近四十,眉目间似乎还有些落寞,被黄须骑士的话语说得笑了起来,落寞之色顿时消失无踪,淡然地扫了一眼背后距离他大概有十余步的另外两名骑士,这才道:“文秀,你觉得东旸这么不识时务?还是老许失心疯了?”
黄须骑士哼了一声,“四年前你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怕我们报复?”
“呵呵,报复?凭什么报复我?”中年骑士嘴角掠过一抹冷笑,“东旸都不敢说这个话,哪怕他当时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但是现在他敢说我做错了?”
黄须骑士一时为之语塞。
实事求是地说,在那一场叛乱之后,他们几个也曾经反复复盘过那场战事多次,但是无论怎么推演,结果都不乐观,甚至就是糟糕之极。
“哼,白川,你这是有恃无恐啊。”黄须骑士只能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东旸和老许未必这样想。”
“文秀,是不是这样想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真的阳关道可走,谁愿意去过独木桥?”中年骑士毫不在意,“当着东旸和老许我也一样这么说,从一开始我们就走错了,啺莶豢煽浚晒湃烁豢尚牛腋誓兀岩宰匝豢恐性钪找彩撬缆芬惶酢!�
黄须骑士脸上掠过一抹怒意,“那唐时归义军如何生存下来?两宋西夏如何立国?”
中年骑士哈哈大笑,“文秀,你怎么这么天真?时移世易,这能一样么?唐时归义军几个人?连一万人都养得艰难无比,至于西夏李氏,那能一样么?辽宋对峙,才给了他们机会,现在大周一统,岂会容忍这等情形,更何况民心民意根本不在,妄图割据,更是痴人说梦。”
后面跟进来的二人显然听见了双方的对话,当下那人神色不变,倒是后面那个年龄稍大一些精悍武将面色不悦:“白川,照你这么说,那是半点机会都无?”
“的确如此,四年前那一仗之前我也曾有过一些奢望,但是现实教训了我,我再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老许,不信你问问东旸,我相信东旸也应该有更深刻的体会吧?”
中年骑士,也就是几人嘴里的“白川”,也是当下甘肃镇协守副总兵刘白川毫不在意地看着从背后策马而来的那位骑士,也就是当年掀起滔天叛乱,最终被迫招安出塞夺回哈密、沙州以赎罪的罪魁祸首刘东旸。
当年那一战,刘白川率先归降,使得刘东旸、土文秀和许朝三人走投无路,最终被迫以殊死一搏攻打沙州和哈密作为招安的条件。
四人中,刘东旸和刘白川年龄相仿,许朝年龄最大,土文秀,也就是那个黄须男子,年龄最小。
当初四人关系最为密切,以刘东旸为尊,但是却因为在和啺菀患液夏敝乱⒘嗣茏钪粘鱿至押郏阶詈罅醢状ǖ穆氏裙榻蹈歉苏飧鋈禾逯旅换鳎仁沽醵珪D他们最终“功亏一篑”。
刘东旸就是许朝身旁那个面色黝黑的男子,几年奔波于哈密和沙州之间,让他皮肤黑了许多,但是双目如鹫,气势依然悍勇,只是话语似乎变得更少了。
见刘白川把话头丢给自己,刘东旸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摇头代表什么意思。
许朝和黄须男子土文秀都把目光落在刘东旸身上,刘白川嘴角更是带着一抹笃定,似乎毫不怀疑自己对刘东旸的判断。
刘东旸沉默了一阵之后,似乎感觉到土文秀和许朝不得到自己的回答不肯罢休,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淡淡地点头道:“白川说的没错,我们之前还是太自信太乐观了,蒙兀儿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散漫混乱,西海蒙古势力一样不弱,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想要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那么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弟兄,而已目前的情形,这里养不活我们这么多弟兄。”
刘东旸说完这番话之后,把目光投向刘白川:“白川,你是不是想要得出这个结论?”
刘白川没有回避,点点头:“没错,我一样如此认为,甘宁二镇别说养十多万大军,便是减一半,若是没有朝廷支持,仅靠陕西行省辖地给养,根本无法养活,最终我们只能看着跟随我们的弟兄逐渐流失离散。”
“那你的意思我们就只能困居于此,一辈子当一个参将游击?”土文秀不忿地道:“以东旸之能,难道连个总兵官都不够格?”
招安之后,刘东旸哪怕攻陷了沙州和哈密,对朝廷有复土之大功,但是叛乱在先,朝廷也只给了甘肃镇分守副总兵一职,而且还让刘白川以协守副总兵身份驻扎肃州,将刘东旸、土文秀和许朝三人置于嘉峪关之外,不信任之意毫不避讳。
刘白川叹息了一声,实际上朝廷对他这个用来防范嘉峪关外刘东旸他们的副总兵也一样不是很信任,否则不会在红山堡驻扎大军。
他这个协守副总兵也还是当年冯唐为其争取来的,否则也就是一个分守副总兵撑死了。
第二百八十章 叛将们
朝廷对叛乱将领的敌视和不信任在情理之中,刘白川和刘东旸他们都很清楚,但是如果要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永远看不到希望,恐怕内心的愤懑和不满会再度膨胀起来。
到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哪怕明知道结果不会好,但谁又愿意一辈子生活在毫无希望的日子中呢?
当年叛乱难道就真的都是自己几人的责任么?如果不是石光珏他们的恣意妄为,不是包括云光在内的朝廷官员的刻意苛待,宁夏镇的将士怎么可能沦落到这种地步,最终走上叛乱之路?
“白川,你今日突兀地来沙州,不会只是来叙叙旧吧?”最后还是刘东旸打破了沉寂,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总兵大人都放心让你出塞,就不怕你我走到一块儿,‘沆瀣一气’,反心复萌?”
“东旸,新任总督已经明确了。”刘白川淡淡地看了三人一眼,“而且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启程在来咱们肃州的路上了。”
“哦?”刘东旸眼神一亮,“谁?”
陈敬轩的表现并不比石光珏强多少。
倒不是说陈敬轩比石光珏更贪更黑,而是陈敬轩这个三边总督太不靠谱了,或者说过惯了漕运总兵那种养尊处优的生活,骤然让他来面对成日里与戈壁大漠和蒙古诸部打交道的边军,而且是最苦最穷的西北四镇边军,陈敬轩显然有些不太适应。
这两年的时间里,陈敬轩这个三边总督既没能赢得武将们的尊重,更没能为边军士兵们争取到比以往更好的给养待遇,而且还让固原镇一部南下平叛不说,到最后居然还要落得个要裁撤固原镇,原因就是固原镇那一部在西南平叛表现不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