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女人早已经饥渴难忍,几个月就候着这么一回,想到平儿这小蹄子却还能陪着冯紫英去陕西,自己却只能在这天津卫苦苦煎熬,王熙凤就觉得今日不把男人榨干还真的对不起自己。
冯紫英走的时候就真的差一点儿要扶墙了。
这久旱逢甘霖,王熙凤的战斗力还真的不是屋里那些女人能比的,就算是司棋和李纨在她面前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关键是自己还甘之若饴,恨不能在她身上玩命儿折腾个够,很有点儿春蚕到死丝方尽的劲头。
冯紫英自忖不是不能自律的人,在女色方面就算差了一点儿,但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明白轻重的,可自己对这个女人似乎就无解。
亲自替冯紫英整理好衣冠,王熙凤没有出门,却饱含关心地道:“都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却好,专门往危险的地方去,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出将入相才是你的愿望,连你府里几个都劝不了你,我自然也不行,但求你在那边还得要惦记着这边还有你一大家子人,别瓷器要去和瓦罐碰,悠着点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难得赶上王熙凤都这般温柔体贴地说一番关心的话,冯紫英也有些感动,虽说未必在理,但是人家心意却是真诚的,自己得领这个情。
“我知道了,你自己这边也小心,我估摸着山东要不了多久就会收复了,接下来就是解决江南和湖广,王子腾那边也许还能负隅顽抗一下,但是也坚持不了多久,江南拿下不在话下,朝廷需要考虑的是如何避免把江南打烂,拿到一个烂摊子那就失去了朝廷本意了,现在局面焦点会逐渐转向北边儿,一是山陕,二是辽东,现在就是一场角力,看看谁能在这一场角力中坚持下来,……”
王熙凤点点头,“总而言之,你自己小心就是,虎子这边你也别担心,我会带好的,这一去就是几年,你得要记着咱们这娘儿俩,……”
看着王熙凤眼圈慢慢红了,冯紫英心中感慨,终归是日久生情,女人都是感性动物,此时的王熙凤怕早就把贾琏抛在九霄云外了,连巧姐儿都没有那么关心了,只顾着自己和虎子。
见王熙凤肩头微耸,轻轻颤动,冯紫英忍不住又把王熙凤搂在怀中,反正左右无人,捧起对方那张充满魅惑质感的娇靥,红唇似火,狠狠地亲了下去,手又不受控制钻入衣襟里,好生把玩了一番,却是满手乳汁,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放心,也许要不了那么久,我就会回来。”
看着冯紫英不再回头,径直飞身上车,钻入车厢,马车缓缓离去,王熙凤从内院门缝中居然没能发现冯紫英有半点儿脚软的迹象,心中忍不住暗自发狠,下一次,一定要让他连床都下不了!
第六十五章 东哥有孕,紫英定筹
强撑着飞身上车,在车厢里坐定,冯紫英吁了一口气。
早已经在车厢里坐着的平儿妩媚地白了对方一眼,微微一笑,似乎是看出了这个男人此时的外强中干。
看得冯紫英心中也是一阵羞惭,深怕被对方窥探出了虚实,干咳了一声才道:“和凤姐儿多说了会儿话,这一别经年,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虎子是不是回喊爹了。”
平儿挨了过来,靠着冯紫英柔媚地道:“那爷就不能多陪奶奶一会儿?奶奶也是想爷想得狠了,才会从天津卫过来,琏二爷都还没有南下吧?”
冯紫英明白平儿的意思,摇摇头:“凤姐儿只是去看一看老太君和王氏他们,估计也驻留不了多久就走,碰不上面的,贾琏打算走大沽直接出海经长江回扬州,我看他半句也不提凤姐儿,心思早就不在这边上了。”
平儿脸上也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好歹贾琏也和二奶奶作了几年夫妻,还有巧姐儿这样一个孩子,自己和他虽然没有夫妻之实,但是作为二奶奶的贴身丫鬟,多少也还是要比其他人亲近一些。
“琏二爷也未免太薄情了一些,巧姐儿好歹也是他的骨血,既然知道在天津卫,也没说来看一看。”平儿幽幽地道:“也难怪奶奶冷了心。”
冯紫英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时代的人对女子本来就没那么看重,像贾琏这种一门心思要以延续自家香火的,自然更看重儿子,反倒是自己这种一门三房急需男嗣来延续香火的,但是却对桐娘那般疼爱,在府里人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再说疼女儿,但是这般喜欢疼爱的,还是很少见,尤其是还在没有儿子的情况下,就连沈宜修都觉得自己对女儿的疼爱有些过了。
“也许他也有他的苦衷吧,在扬州那边他也有儿有女一大家子了。”冯紫英笑了笑,“也没关系,巧姐儿就当我的女儿罢了,等我从陕西回来,就把巧姐儿收为干女儿,日后巧姐儿若是要出嫁了,咱们冯家也可以风风光光替她大办一场,总要咱们的颜面给撑起来。”
冯紫英的话让平儿内心也是一暖,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巧姐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甚至二奶奶和他也只算是不能见光的地下情,但是大爷却从未把巧姐儿视为外人,能够这样考虑安排,可以说是真的仁至义尽,再联想到大爷对贾家所有人的恩情,这个男人真的是值得托付终生。
见平儿脸色,冯紫英就知道女人被感动了,微微一笑,“好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难不成巧姐儿我们就不管了不成?我还做不出这等没品的事儿来,倒是平儿,你这次和我一起去陕西,一去也许就是一两年,也得要抓紧时间,替爷生个一男半女,……”
平儿脸一烫,但心中更甜,“爷,女人有身孕也要讲个机缘,奴婢当然是愿意的,就看机缘合适不合适了。”
“哪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这身子体格我看就很合适,大不了爷在你身上多花点儿力气耕耘一番,……”冯紫英眉目间也尽是温柔,看得平儿心中一荡,禁不住挨着男人更紧,“爷莫要如此,还有琴姑娘和妙玉、岫烟姑娘她们一道呢,晴雯这小蹄子若是看到爷对奴婢不一样,肯定又要发飙了。”
说到晴雯时,平儿嘴角带笑,显然是带着开玩笑性质。
冯紫英也笑了起来,“晴雯不是和你关系很好么?”
“越是好,才越是计较这些,别的也就罢了,可唯独爷的宠爱,晴雯是肯定不会容忍低人一头的。”平儿笑着调侃道。
“那也好啊,让爷看看平儿和晴雯究竟有什么不一样,……”冯紫英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就有些羞人了,平儿听得也是脸发烫,耳发烧,轻轻捶了冯紫英一拳,“爷莫要说这些下流话,没地辱没了你小冯修撰的名头。”
“嗨,平儿,这你却不知道了,风流修撰的名头从何而来,可不是因为我擅长诗词歌赋,都知道我这方面不行,能博得风流二字,除了大家羡慕嫉妒我桃花运甚好外,也许就是我在对待女人身上的态度吧。”冯紫英悠然道。
但这番话却深合平儿之心,若非冯紫英总能以一种平等的姿态来和包括自己、鸳鸯、晴雯、司棋这些丫头说话交流,大家也不会对他有如此好感,乃至于青眼相加,正是这种态度才让大家更愿意和他交心进而倾心。
马车刚进丰城胡同,冯紫英就看见了那个高大矫健的身影,心中也是一喜,布喜娅玛拉回来了?
冯紫英连忙呼唤马车停车,招呼布喜娅玛拉上车。
布喜娅玛拉显然不太喜欢也不太适应做这种马车,但在大街上又不好拒绝,只能皱着眉头上了车。
好在距离冯宅不远,所以一进冯宅门,布喜娅玛拉便跳下车来。
平儿很知趣地便招呼小丫鬟去书房上茶,冯紫英便和布喜娅玛拉进了书房。
布喜娅玛拉不是第一次来冯府,不过此番来的心境却又不一样。
她虽然是个豪爽利索的性子,加之自己的特殊身份和各种传言纷扰,使得她的婚姻一直不顺,到最后干脆就自暴自弃,就不想再嫁人了,索性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性子来生活。
但不管怎么任性自由,叶赫部和海西女真的命运却是摆脱不了的羁绊。
种种迹象都表明,今年建州女真恐怕要借着大周内乱趁火打劫,掀起一波攻势,而建州女真素来是欺软怕硬的风格,必定会将刀锋指向另其如鲠在喉的叶赫部。
这也是布喜娅玛拉最为忧心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可以倚为长城的男人又要西去陕西,不在中枢的话,只怕就难以给叶赫部太多的支持,其父也在南边作战,这样一来,自己原来建立起来的良好人脉关系就大大折扣,一旦建州女真发起攻势,叶赫部怕很难抵挡得住。
虽然之前通过大周这边的牵线搭桥,辽东镇、叶赫部、内喀尔喀五部建立起了一个松散的联盟,也约定一旦某一方遭遇建州女真的进攻,另外两方都要给与全力援助,但是这种盟约不过是一个各方主事者的口头约定,到时候能不能遵照执行很大程度取决于当时的主事者对建州女真威胁性的认识和出兵利弊得失的权衡。
她此番来的两件大事,一件就是辽东局面的安排,另一件就是自己的怀孕。
布喜娅玛拉已经确定自己有了身孕,就在自己从京师去临清之前那一夜,不幸命中,当初也是怀有侥幸之心,也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试一试的想法,谁曾想还真的就一发中的了。
真正怀上之后布喜娅玛拉的心态也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孩子她肯定要生下来,她的年龄不小了,都三十了。
这个时代女人十四岁就开始结婚生子,二十岁之前生产才算正常,三十岁后生产那就是高龄了,而这还是自己头胎。
拿郎中的话来说,已经有些难产的风险了,再不生,以后也许就没机会了。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来,不管冯紫英的态度如何,她只是要知会对方一声罢了。
她还不确定对方的态度,也许兴奋喜悦,也许为难棘手,也许满不在乎,又或者喜欢中带着担心,又或者兼而有之。
虽说布喜娅玛拉抱着无所谓对方态度的心态,但是她也知道对方的态度还是会影响自己的情绪,乃至今后一段时间的去向。
“我有了身孕了。”没等冯紫英坐定,布喜娅玛拉便坦然直接地道。
“什么?”冯紫英一愣,迅即大喜:“真的?”
仔细观察了冯紫英面部表情,感觉到对方似乎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布喜娅玛拉心中稍宽:“嗯,应该就是我临行前那一晚,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会带着,他(她)会一直跟着我,和你们冯家没太大关系,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能见他(她),你也可以见他(她)认他(她),但他(她)要一直跟着我,……”
冯紫英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布喜娅玛拉,“东哥,你说这话未免太早了一些吧?他(她)没出生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再说了,十年二十年后,他(她)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需要什么样生活,什么样的生活对他(她)更有利,这恐怕需要我们共同和他(她)一起来商量才对,总要他(她)有一个更美好光明的前程才对,是不是?”
“你就觉得只有跟着你,学着你当汉人,在大周做官,才是光明前程?”布喜娅玛拉略带薄怒地道:“我们海西女真人的生活就不是生活,就不值一提?”
“这个问题争论起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了,但是我们日后是不是可以尊重长大之后的他(她)的意愿呢?”冯紫英态度十分平和,一脸智珠在握的坦然,“或者这个问题,我们是不是可以等到他(她)出生以后,甚至再大一些之后,再来计议呢?”
第六十六章 鞭长莫及,一诺千金
冯紫英的轻言细语,有条不紊,都让布喜娅玛拉感到不适应,不舒服。
她讨厌对方这种居高临下的架势,虽然她也承认对方所言没错,孩子的未来是需要仔细商榷,不能遽下决断。
但对方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站在了一个大周人的角度来俯瞰自己,认定孩子只能是跟着他走才能有更光明的前途,可自己好歹也是海西女真的贵女,叶赫部的公主,虽然不太信大萨满那一句“可兴天下,可亡天下”,但这句话带来的烙印还是深深地铭刻在了布喜娅玛拉的心版上。
冯紫英觉察到了布喜娅玛拉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也大略了解内心的那种不服气和不满心态。
叶赫部人数和实力与大周相较不值一提,但是处在辽东大草原上的特殊位置,又使得它地位凸显,格外特别,所以布喜娅玛拉这个叶赫部的明珠就更为突出了。
再加上本身布喜娅玛拉的姿容超绝,艳冠一方,无论是哈达部的歹商和孟格布禄,还是乌拉部的布占泰,辉发部的拜音达里,亦或是努尔哈赤,都对其垂涎三尺,其结果就是歹商、孟格布禄和布占泰、拜音达里都是自家黯然神伤,哈达、乌拉、辉发三部则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这可亡天下这个名头好像还有点儿那么个意思,不过可兴天下是还没有看到预兆,或许布喜娅玛拉还真的信了这种事情会应在她自己身上了?
如果真要这么想,那可就真的太有意思了,唯心主义加上这等谶言还真能让很多人心驰神往呢。
“东哥,我听闻你们族里萨满说了你会‘可兴天下,可亡天下’之后就病故了,草原上传言都说他是泄露了天机,所以才会早上苍的惩罚,也因为歹商和布占泰乃至努尔哈赤都对你趋之若鹜,但二十年都过去了,你却是和我有了孩子,你说这‘可兴天下,可亡天下’一句话会不会是应在咱们这孩子身上呢?”
冯紫英本来只是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语却让布喜娅玛拉凝神沉思,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冯紫英的这个话题,良久才缓缓摇头:“我本来是不太信这个的,大萨满也是因为久病才逝去的,但是歹商、孟格布禄的事儿是我父亲当初的决定,我无权置喙,拜音达里是自己色令智昏,不值一提,但是布占泰之事,我对他有愧,不过我个人作为叶赫部一员,也只能把个人恩怨感情抛在一边,……”
“那我和你呢?我和你的这个孩子呢?”冯紫英也收敛起了先前的玩味表情,淡淡地问道。
“叔叔和兄长利用我将布占泰的乌拉残部引来,后来又和辽东、内喀尔喀人达成了联盟,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作为一个女人,我认为我已经对得起叶赫部,包括德尔格勒、尼雅哈他们都对我的想法表示了尊重,叔叔和兄长也没有说什么,现在的我只是为我自己而活,当然如果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也会尽我所能为叶赫部出力,……”
布喜娅玛拉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紧握在一起,内心依然有些纠结,“所以只要叶赫部家祖清佳砮、杨吉砮这一脉还有人在,我的孩子就不会掺和到叶赫部的命运中去。”
现在叶赫部主要是布喜娅玛拉的叔叔金台石和兄长布扬古做主,分列东西贝勒,金台石年龄日长,身体也欠佳,估计很快会将东城贝勒之位传给其子德尔格勒,日后也就是布扬古和德尔格勒来执掌整个叶赫部。
“好,东哥,有你这句话,那这个孩子日后无论会怎样,你都是他(她)的母亲,这一点不会改变,至于他(她)未来会如何,我觉得还是等待时间来慢慢为他(她)做出选择吧。”冯紫英慨然道。
布喜娅玛拉晶眸闪动。
她知道汉人的规矩,自己是不可能嫁给对方的,而这些高门大户的汉人,所有妾室所生的孩子名义上都不是妾室自己的,而是属于嫡妻的,只能称嫡妻为母亲,而哪怕是生母,也只能称之为姨娘,而冯紫英却慨然承诺,自己可以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的母亲,这个承诺可谓郑重。
冯紫英看布喜娅玛拉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明白这里边的意思,微微点头:“我说了的,不会改变。”
布喜娅玛拉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幽幽地道:“如果叶赫部真的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那也和你没多大关系了,东哥,你作为一个女人,已经为叶赫部做了最大的贡献了。”
冯紫英当然明白布喜娅玛拉的担心,实际上他也预测也许在自己去陕西不久,努尔哈赤就会在辽东作乱了,而叶赫部应该首当其冲,甚至可能就是努尔哈赤用来祭旗或者充实建州女真实力的第一个目标。
自己父亲只是挂名的蓟辽总督,曹文诏能不能和宰赛合力遏制住努尔哈赤对叶赫部的攻势,他毫无把握。
曹文诏或许在打仗,或者说战术运用上是一把好手,但是在这种战略策划运用上就还差些火候了,而且他的威望也还不足以镇住诸如赵率教、杜松、毛文龙这些出自辽东本土的宿将悍将,要想像冯唐那样如臂指使的指挥西北军刘东旸、刘白川、土文秀这些悍将那样指挥辽东诸将,显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更让冯紫英担心的是自己老爹才来得及刚刚开始清理李成梁遗留下来的一些积弊,很多工作都还没有来得及推开。
尤其是像类似于李永芳这种两面三刀与建州女真勾勾搭搭的武将武官在辽东镇中还隐藏不少,如果在关键时候再如抚顺关一战那样来一个背后插刀,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冯紫英判断出现这种命事情的几率很大,因为从父亲转来曹文诏的埋怨中就提到赵率教、杜松和毛文龙等人都对这种清理十分抵触,一直是阳奉阴违,这直接导致曹文诏和诸将关系紧张不说,而且听到一些风声的武将武官叛变可能性增大。
另外内喀尔喀人的首领宰赛多疑,除了对自己还算信任外,曹文诏和尤世禄都很难得到他的信任,而且也看不上叶赫部那点儿力量,所以要让辽东镇和内喀尔喀人联手支援叶赫部,难度很大。
这种情况下,冯紫英当然不能允许怀孕的布喜娅玛拉再回辽东,掺和到叶赫部的存亡之战中去。
“可是你觉得我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叔叔和兄长他们以及整个族人,被建州女真杀死而无动于衷?我做不到!”布喜娅玛拉有些痛苦地道:“那样的话,我的心一辈子都不得安宁,我说了只要他们有一息尚存,我都可以不去管,但现在他们可能会是尸骨无存,我就不能不管。”
冯紫英也是长叹一声,如果这种情形下,还要强求布喜娅玛拉装聋作哑不闻不问,的确有些过了。
可要干预这辽东即将到来的战事,自己有力有未逮,曹文诏也好,宰赛也好,都不是自己的直接下属,自己没有本事让他们俯首听令,而且就算是曹文诏愿意听,可他自己都做不到。
“紫英,你做得到,对不对?帮一帮我,帮一帮叶赫部。”
布喜娅玛拉几乎从没有在冯紫英面前露出过软弱的一面,她在冯紫英面前永远都是那份英姿飒爽巾帼胜须眉的昂扬气势。
但今日她终于觉察到了危机,而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有舔犊之情,自然不希望自己孩子没见天就此死去,所以她才会放下颜面来求冯紫英。
冯紫英扶额长思,这事儿真不好办,但是也并非没有办法,只是办法能达到多大的效果,他也无法确定,鞭长莫及这句话应该是对自己现在处境最好的诠释。
“行了,东哥,我知道了。”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我知道了”,但对于布喜娅玛拉却像是天籁之音,冯紫英并没有明确承诺什么,但是那四个字就如同中流砥柱,能让人心中踏实。
见布喜娅玛拉一下子就放松下来,冯紫英摇摇头,“过来。”
布喜娅玛拉难得地露出一抹羞涩,“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冯紫英佯怒道:“都快两个月了吧?自己也该小心一点儿,别仗着自己身体好就瞎蹦跶乱折腾,……”
“只要你不折腾我,我就没事儿。”布喜娅玛拉白了冯紫英一眼,“我自己知道保护自己,我们女真人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娇惯,要生产之前也一样要骑马干活儿,……”
冯紫英懒得和她多说,伸手将布喜娅玛拉拉过来,手按了按对方仍然裹着皮甲的小腹,“这天时,在京师城里,就不用穿甲了吧?”
“习惯了,不穿甲反而不舒服。”布喜娅玛拉没有挣脱冯紫英的手,脸色赧红,还有些不太适应这种形式的亲昵,“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护送你这一程?”
第六十七章 凤姐东哥,相濡以沫
“没那么夸张,我去陕西,是巡抚一方,代天巡狩,和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别说我自己,就算是朝廷也会要求我做好自身保护,否则我要真出了事儿,那就是打朝廷的脸,折损的是朝廷威信,所以有规矩的。”冯紫英摇摇头:“耀青他们也会安排好的。”
吴耀青都专门回京师了,专门要为冯紫英西行做好各种准备,只留下汪文言开始在西安组建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和冯紫英在永平府和顺天府不一样,在永平府和顺天府那是同知府丞,二把手,上边还有知府府尹,而且永平府和顺天府是府,而陕西是一省,而且还是一个超级大省,相当于现在的陕西、甘肃、宁夏和青海、新疆的一部分。
当然这新疆一部分主要是指收复的哈密卫那一部分区域,实际上这里不能算是陕西省的地盘,而是属于陕西行都司的辖地。
不过冯紫英因为加挂兵部右侍郎衔巡抚陕西,这个巡抚的陕西就不仅仅只是局限于陕西省了,实际上也包括了整个陕西行都司的地盘。
也就是说这个地界已经超越了原来最远的肃州卫,而远及哈密卫、赤斤蒙古卫、罕东卫、罕东左卫、曲先卫、安定卫、阿端卫等诸卫广大地盘。
当然这几卫大部分都是理论上存在,因为这一片区域法统上是继承了前明,但实际上早就在和亦力把里的多年战争中丧失了控制权,只是在法理上这里依然属于大周。
在永隆年间之前,大周实际上对嘉峪关以西区域根本就没有控制力,一直到宁夏平叛之后永隆帝为了强化自己的帝位正统性,所以才强行要求西北四镇出兵沙州和哈密,趁着亦力把里人自己内乱,将哈密和沙州收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