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冯紫英有印象,前世中小冰河时期持续不断的自然灾害天气让整个北方地区都承受了长达数十年的灾害,在这个农业水平还相当孱弱的阶段,几乎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唯一的办法可能就是通过战争来消灭大量的人口,进而实现平衡,最后等到小冰河时期的恶劣天气慢慢消退,而如土豆、番薯、玉米这些作物引进不断普及并实现作物的增收,才能重新建立一个更高水准的平衡。
现在这个时空中,农业水平并未有多少改变,虽然徐光启在天津隐居培育推广土豆、番薯和玉米,做足了工作,但时至今日,这种普及推广还停留在很小的范围内,当然,从时间线上来说,似乎距离明末农民大起义还有十来年时间,可历史轨迹早就改变了,许多原来有的,现在没了,原来没的,现在有了,大周某些方面甚至比大明更糟糕,所以冯紫英不得不从更坏的角度来考虑。
自己的应对方略是什么?冯紫英当然早就考虑过。
三十万两银子填牙缝都不够,尤其是在陕西这个粮价都要飞上天的地方,本可以在寻常年景以通州张家湾粟米价格买到三十万石还有多粟米,但现在居然只能买到五万石,所以越多的银子涌进来粮价还会不断上涨,关键在于要有足够的粮食来把这个价格打下去,这是其一。
但即便是有足够的粮食进来,把价格打到了寻常年份或者略高一些的价格,对于广大的灾民饥民来说,身无分文的他们一样也买不起吃不起,这又是一个问题,解决不了,仍然如一对余温未尽火种,一旦有合适的条件诱发,又是一场大火。
所以其实要想平息陕西的战乱,太难了,这也是为什么明末时候为什么山陕河南乃至湖广的各方义军不但的剿灭而又复起,因为那个时候乱军和百姓已经分不开了,除非肉体消灭,只要存在他就要吃饭,没饭吃他就只能去抢去夺,百姓就要变成乱军,就这么简单。
等到潘汝桢离去,冯紫英才独坐在堂中默默思索,汪文言送走了潘汝桢进来,随后吴耀青也进来了,堂中只剩下三人。
应该说汪文言和吴耀青已经用这几年的表现赢得了冯紫英的信任,他们已经成为冯紫英的集幕僚、智囊、情报官为一体不可或缺的角色,对他们二人,冯紫英事无不可言。
“莫德伦和邱子雄那边态度如何?”冯紫英轻声问道。
“还有些纠结和挣扎,毕竟要做出这样一个决定很难,邱子雄好一些,他的性格要粗犷爽快一些,莫德伦考虑更多。”吴耀青面色沉静,“但他们应该别无选择。”
冯紫英轻轻叹了一口气,“陕西的局面走到这一步,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朝廷有责任,地方官员有责任,军队有责任,老天爷更是有责任,这多方面带来的几十年制度体系的积弊,更是责任,有时候我们就不得不选择一种更荒诞更离奇的方式来摧毁看起来和很正常的制度架构塑造起来的结果,然后还要把自己撇干净,这何其荒谬?”
汪文言也问道:“那需要再等一等么?”
“不能再等了,乱军渡河就是一个不好的征兆,这是山西生乱的先兆,如果平阳那样不是和这边一样压抑待发,几千乱军未必就能卷得起这么大的风雨。”冯紫英满面忧色,“陕西这边我们毕竟拿出了对策,但山西那边我们就爱莫能助,可真的要袖手旁观么?心理上似乎又过不了关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 现实危机,刀刃内向
听起来就像是打隐喻,但汪文言和吴耀青都是局中人,自然明白话语里的含义。
单就冯紫英,或者冯紫英所代表的的朝廷乃至地方官府来说,是根本无法解决当下延安府乃至整个陕西的乱局的,摆在面前的现实难题就是没有足够的钱粮来填补整个陕北地区的连年大旱带来的饥荒,那怎么办?
冯紫英粗略估算了一下,按照大周户籍人口,陕西人口在五百二十万左右,但这是户籍人口,许多隐户流民实际上并没计入,比如边寨中大量人口就没有计入,初步估计起码有三成以上的人口是隐户。
现在陕西乱军主要集中在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以及西安府的东部,像临洮、巩昌、凤翔三府也有乱军,但是规模要小得多,只要延安、庆阳、平凉和西安四府的乱军剿灭,其余三府的乱军不扑自灭。
但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人口就超过一百二十万,其中延安府诸州县人口就高达六十万,庆阳府人口在三十余万,而平凉府也有二十余万人口,这么多人口,如果按照旱情来进行分析,估计五成以上人口都难以熬过今冬,七成以上都难以熬过明春。
也就是说,如果陕北三府不在十月之前筹集到足够的粮食,会有高达七八十万的人口会从灾民转为饥民,饥民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就有很大可能变成流民、暴民、乱民。
除开目前粗略估计有接近十万难以辨识乱民和乱军身份的这个群体已经形成,还有可能六七十万人口转化为流民、暴民、乱民。
这样庞大一个群体,如果疏导得好的话,变成流民,往山西也好,往河南也好,往陕西其他受灾较轻的地区流动也好,就算是最好的结果。
疏导得不好,或者无从解决他们的现实果腹问题,流民要流也需要粮食,这一点都无法解决的话,那就真的只能就地变成暴民和乱民,这就是地方官员的最现实最直接的威胁了。
这还没有计算西安府东部这几个州县,白水、澄城、郃阳、韩城四个县人口超过五十万,这里理论上旱情要比陕北好得多,冯紫英也做了一个模型估算,如果只有三成人过不了明春,那么也会有十多万潜在乱民,而现实是这里生乱的情况甚至比陕北更加活跃,那么三成可能有些保守了,如果是五成的话,那就是超过二十万的潜在乱民。
冯紫英知道自己的这种设想估算都有些简单化和粗糙了,现实中有各种形形色色具体的原因使得这种潜在乱民数量会大增或大减,所以你很难对其有一个精准的预判。
有时候你觉得这个县的情况很糟糕,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民变民乱,但是也许这里的一两家士绅很有威信,同时地方官员也很得力,赈济和安抚到位,这就没能引起大规模民变。
而同样一个条件更好的州县,你觉得不应该有太大的民乱,但恰恰相反,地方官员的催逼苛待,劣绅豪强的趁火打劫,奸商的雪上加霜,可能就让一个本可能压下来的州县燃起漫天烽火。
冯紫英自认为凭藉自己的信誉,可以从山陕商人那边筹措几十万两银子,或者一二十万石粮食,这甚至可以不需要偿还,通过其他渠道来弥补,或者当成对自己的投资;自己还可以凭借自己信誉从他们那里借一二百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但这需要偿还的;自己还可以从海通银庄那里借上二三百万两银子,暂时无需考虑偿还时间。
但这一切对于当下的陕西局面来说,都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数十万的灾民,要熬到明年夏收,甚至明年夏收都未必能缓过气来,因为不知道老天爷开眼不开眼,姑且认为下半年能风调雨顺,明年能有一个丰收年景,那么这十个月怎么办?
十个月三百天,近百万灾民,每天老弱妇孺与精壮拉平,每人每天四两粟米吊命,每人需要接近一百二十斤,不考虑其他任何物资,那都需要八十万石粮食,这是一个何其庞大的数字?
像延安府的府库中粮食存粮不过三千石左右,肤施县不过千石左右,算是不错的了,按照这样一个规模来计算,整个延安府的官府存粮不会超过一万二千石,估计庆阳和平凉的情况还要糟糕一些,三府官府存粮不会超过二万石,这对于需求八十万石,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就算是官府出面通过各种手段筹集一些,顶多也就能筹措到一二万石粮食就是顶天了,再加上冯紫英带来这三十万两银子,按照当下的价格,在山西大同能买到十万石粮食,这要考虑运输到陕西的费用的话,恐怕还不够。
关键是大同市面也没有这么多粮食,如果真要购买,就有可能把山西的粮价拉到一个天价上,涨到五六两每石也不是不可能,三十万两银子恐怕就只能折半,买到四五万石了。
这样各方面加起来,如果不考虑从山陕商人和海通银庄募集的话,顶多能筹集到十万石粮食,这对于八十万石的需求相差太远了。
关键在于三十万两银子冯紫英还不能全数用来购粮。
各地蜂拥而起的乱军不是全都能考买粮赈济就能安顿下来的,总还有一些野心家和混世魔王不肯蛰伏,好不容易搅起了这么大风浪,哪里会就此罢休?这就还需要一直强大的军队来最为后盾,而要组建这样一支军队,这又需要花销不少。
所以说,无论怎么做,哪怕自己竭尽全力,恐怕都很难凭藉一己之力来把这个局面扭转过来,更何况冯紫英也从未想过就要靠自己一人之力来解决这样大一桩事情,真要做到了,只怕自己就又要成众矢之的,无数猜忌的目光都会盯着自己,便是齐永泰都保不住自己了。
这种情形下,冯紫英根本就不考虑去倾尽一切资源从山陕商人或者海通银庄筹措款项的问题,自己会向山陕商人和海通银庄借贷,但是都是有限度的,而且是要用在刀刃上的,归根结底要解决这道大题,还得要靠陕西人自己来。
回到后宅时已经是酉正了。
一进后院就能够感觉到女人到来的那种温馨和宜人。
不得不说女人和女人究竟是不同的,尤三姐丰乳肥臀,在房事上也能尽兴,但是性子疏朗,做事大大咧咧,对家务更是一窍不通,而且她的心思也在护卫自己安全上,所以这后宅事宜是半点都不能指望她的。
晴雯和平儿一来一下子就截然不同了。
淡青色的门帘挂了起来,多了几分家的感觉。
桌椅板凳也重新进了摆设,院子里清理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窗明几净。
一进屋便能闻到好闻的脂粉香气,冯紫英已经很久没闻到这种味道了。
后宅女人们在选择香粉味道上也各有不同,有的喜欢浓香馥郁的,比如王熙凤、尤二姐,有些喜欢淡雅宜人的,比如沈宜修、李纨、妙玉、岫烟,有的则喜欢幽香沁人的,比如宝钗、迎春,还有喜欢浓淡相宜清新隽永的,比如黛玉。
丫鬟们也是各有喜好,晴雯喜欢偏浓一些的,但又不及王熙凤和尤二姐那么浓,平儿则喜欢幽香绵长类的,冯紫英一踏进屋闭着眼都能闻得出这是平儿身上的气息,不如所料,平儿正弓着身子擦拭着外房炕上的茶几,一碟枣泥山药糕放在上边。
瞅了一眼没见着晴雯,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里去了,平儿也听闻着脚步声,刚来得及起身想要转过身子来,便被一双虎臂牢牢勒住了腰腹,浓烈的男人气息从耳际传过来,把她熏得身子一软。
晴雯不在正好,即便是在冯紫英也不在意,不过就是要承受那丫头的捻酸话罢了,冯紫英含住平儿的耳垂肉,轻轻一吸,平儿身子顿时软了下来,几乎要瘫痪在冯紫英怀中,喘息着道:“爷,今晚奴婢和晴雯说好了的,该她侍寝,……”
冯紫英也不答话,双手早已沿着衣襟往上一拢,挑开单薄的外衣和肚兜,握住了那一对丰腻,恣意把玩起来。
相思之情一旦爆发出来,便难以压抑,平儿全身滚烫,勇敢地转过身来,迎着冯紫英火热的面孔献上自己的香吻,咿咿呜呜地热吻起来。
昂扬之处顶在平儿的小腹上,感觉到冯紫英深入自己衣襟开始解自己裤带,平儿稍微清醒了一些,低声求饶道:“爷,晴雯在那边呢,……”
“嗯,和她说一声,今日你就占先了,明儿个爷给她补上。”此时的冯紫英大包大揽,情焰高炽,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这忍了那么久的嘴,此时已经到嘴边,如何还能放过?
“啊?”平儿一时间意动神摇,却还没有来得及说出话来,就已经被冯紫英一把抱起径直往里间走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旁屋夜话,后宅点滴
正在和尤三姐说着话的晴雯听得那边有了动静,赶紧蹑手蹑脚过来,却正好看见冯紫英一手勾起平儿的膝弯,一手揽过平儿的腋下,往里间走去,哪里还能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小声啐了一声,红着脸赶紧蹩脚回去。
却见尤三姐似笑非笑的脸色,晴雯也是嘟着嘴道:“姨娘早就知道了?”
尤三姐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这冯紫英在那边房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她的耳朵,抿着丰唇一笑:“爷的安全是我在负责,我自然是要随时随地都得要上心,这内院里边就咱们几个人,其他护卫都在前院和后罩房,虽说安全无虞,但也怕有意外。”
晴雯轻哼了一声,“那姨娘陪着爷睡觉时不也得睁着一只眼?”
尤三姐轻笑,打趣道:“差不多吧,这大半个月里爷都是抱着我睡,有个风吹草动我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爷又不像宝二爷,还好那一口,总不能让他和别的男人同宿吧?”
晴雯眉头微蹙,“宝二爷现在也没有那般了吧?”
“呵呵,那可不一定,我听我姐姐说,那秦钟不还是跟着宝二爷,成日里如影随形的,还有那蒋琪官不是和宝二爷有来有往的,也不知道荣国府那边怎么想的,都这样了,还不管不问。”尤三姐冷笑,“依我说,这贾家还是太娇惯宝二爷了,真要等到老太君和太太们都去了,那该怎么办?”
晴雯听明白尤三姐说的姐姐应该不是指尤二姐。
尤二姐在冯府是个闷葫芦温吞性子,别看一副胡女模样,长得高头大马碧眸雪肤的,但性子却和善,也不喜好八卦,倒是和迎春性子有些相似,二女现在走得挺近,府里人都觉得很惊讶,没想到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这两位居然还如此投缘了。
尤三姐所说的姐姐应该是指珍大奶奶尤氏。
听得尤三姐这么说,晴雯也有些伤感。
她好歹也是侍候过贾宝玉一段时间的,虽然未曾入列比较亲近的范围,但也有几分情谊,贾宝玉先是和蒋琪官眉来眼去,后又和秦钟勾勾搭搭,袭人、麝月、秋纹、媚人、绮霰、紫绡这些大丫头们没少劝诫过,但都没啥用。
也是娶了牛氏女之后才慢慢收敛了,但随着贾家覆灭,牛家似乎也没个好结果,但牛氏女却生得一个长公主身份的好老娘,所以出来之后就径直回了娘家,再也没有回贾家这边住下的宅院里。
两边虽然没有明说和离,但是看这架势也是过不长久了,宝玉没有了笼头,便又有些放飞自我了。
“只有惟愿宝二爷早些开窍醒悟过来,莫要再这般荒唐放纵了。”晴雯脸色有些不太好,“老太君她们又能管得了他多久?难道男人一辈子就只能倚人门下?”
“或许是还觉得有宫中娘娘庇护吧。”尤三姐平素跟着冯紫英时间多了,隐约也觉察到似乎一些什么。
像冯紫英去崇玄观几次,虽然她都没有去,但平素里还是能从李桂保几人日常谈话中品出一些不寻常来,但她也没敢往那边想,只觉得似乎自家爷一下子又和宫中娘娘来往变得密切起来了。
要知道以往自家爷对宫中这位娘娘一直不是不太待见的,总说这位娘娘做事没分寸,糊里糊涂,未曾想怎么又骤然亲近起来了,后来说话间也少有讥讽批评了。
“宫中娘娘?”晴雯自然不知道这些关节,冷笑一声,“大姑娘现在还能有多大能耐庇护他?天高水远的,总不能丁点儿事情都去麻烦大姑娘吧?再说了,大姑娘自家也未必过得如意,当兄弟的也该体恤一下做姐姐的才是。”
“呵呵,晴雯,你这说法要说也没错,不过娘娘兴许就念着这一个弟弟,愿意为宝二爷做些事情,姐弟之间的情谊本来也就是这样的么?”尤三姐笑了笑,“你我都是外人,有些事情是不好置喙的。”
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闲话,但是那边屋子里的声响却也若有若无的传了过来,好在尤三姐和晴雯也都是过来人了,虽然也还有些羞意,不过都是一个男人,倒也无大碍。
只是听得那边平儿时高时低的婉啭娇吟和男人各种安抚宽解声,二女都忍不住啐了一口,想想以前自己经历这一遭时不也是被男人哄着骗着,最后还不是要吃那一遭痛楚,现在又在平儿身上上演了。
“这小蹄子也敢去招惹大爷,也不想想大爷有多久没沾荤腥了,……”尤三姐听得那边屋里有一阵没一阵的呻吟,看看时间也不短了,忍不住道:“这小蹄子还是第一遭吧?莫要受创太重,明日都要起不得身了,晴雯你快去看一看吧。”
晴雯讶然地看了一眼尤三姐,“姨娘,难道爷这么久都在当和尚?您不成日里陪着爷在么?”
尤三姐瞪了晴雯一眼,“你这小蹄子说话好没道理,你以为我陪着大爷就是成日睡觉不成?一路上就我们这几个人,乱军多如牛毛,进了吴堡城之后爷更是连轴转,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每天爷都是子时之后才休息,一上床就睡得扯呼打鼾,一大早又要起来忙事儿,城里不少人都想给爷屋里塞人暖被窝呢,爷根本就没那精神。”
“这里也有人给爷送女人?”晴雯一阵懊恼,气呼呼地道:“怎么这些地方都有这么多无耻无聊之辈,也不瞧瞧爷是什么人,还能看得起这些乡间村妇不成?”
“瞧瞧,你还吃起醋来了,那京中几位奶奶听见,还不得觉都睡不着了?”尤三姐笑了起来,“见惯不惊,你要多跟着出来几趟,就能明白这好像都是地方上的故例了一般,要不为啥大周朝官员外放,基本上都是不带正妻,……”
晴雯睖了尤三姐一眼,“姨娘,你可也是奶奶,若是爷日后身边多了几个野女人,那回去之后,你怎么向沈大奶奶交代?”
“你也太小瞧咱们爷了,还真以为有点儿姿色就能迷住咱们爷不成?”尤三姐不以为然,“若真的是要收女人进来,我看肯定也是别有用意,咱们就别替爷去操这份心好了,有那份心,你和平儿好生把爷伺候好就行了,没准儿爷就有心无力了。还有,等到去了西安,你和平儿可就没那么多机会了自个儿掂量着。”
尤三姐若隐若暗的提醒让晴雯红了脸。
平素她和尤三姐虽然都是长房人,但是交道不多,而且尤三姐也不怎么掺和几房之间的事情,很有点儿超然物外的味道,所以和她交情也很淡,但她感觉好像出来这一趟,尤三姐儿和自己的关系似乎还一下子亲近了不少,可能是因为面临着二房、三房人若有若无的“竞争”吧。
这番话有些露骨,她也明白尤三姐的意思,踌躇着道:“怕是不妥,奶奶还没有子嗣,而且论理也该姨娘你先才是,……”
“晴雯,我知道你是个忠贞性子,爷和大奶奶就最喜欢你这一点,临走之前大奶奶也和我说了,二房三房人不少,莫让人家占了先,尤其是大爷这一趟出来,说不清楚两年还是三年,别回去时人家都增添丁增口,咱们这一房却还是冷冷清清,我么,因为还担着爷的安全,其他亲卫都是大男人,夜里很多时候就不方便进内院,只有我,所以随遇而安吧,你不一样,爷宠着你,你还不正好抓住机会?”
尤三姐话语里有几分超脱,“当然也不是说我就不想替爷生个一男半女,但也要讲缘分,另外也得要等到到了西安府之后,吴耀青说他已经联络了一些秦地江湖人未来加入进来,里边儿也有女的,到时候我的责任就要轻一些了,没准儿那时候我就要和你争宠了。”
一句话把晴雯逗乐了,她见过这些姨娘们中,尤三姐是最不争宠的了,但却因为要作为贴身亲卫,往往又是和爷在一起时间最多的,只要一出门儿,哪个奶奶都没法和她争。
“姨娘可别随便让外边女人进咱们家门了,爷身畔女人可不少了,还有外边儿……”晴雯忍了一句嘴,但尤三姐却笑了,“怎么,你也知道爷在外边儿有女人?”
晴雯妩媚地白了一眼,“爷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见踪影,以前还以为是不是爷要在哪一房多歇息一两晚,又或者在书房里忙太忙就住下了,金钏儿不也就在那边么?但后来才发现,好像没在府里,大家都装着不知道,但心里都明白着呢,奶奶们不计较而已,还真能瞒一辈子不成?”
尤三姐一挑眉,“看样子你还真知道一些啊,说说,你知道谁?”
晴雯立即警惕起来,“姨娘,你少在这里来诈我,我可不上当,我一个当下人的,哪里敢管这些事儿,奶奶们都不吭声,我哪里知道?”
第一百七十章 意采撷平儿得归宿
“哟,我还来诈你?”尤三姐咯咯娇笑,丰润白皙的脸盘子笑意盈面,胸前那对硕大饱满为之起伏跌宕,看得晴雯都为之羡慕不已。
这府里边的人,除了尤二姐外,也就只有司棋堪堪和尤三姐能在这上边媲美了,便是迎春怀了身孕都没法和尤二尤三这对姐妹比。
另外晴雯见过的女人中,府外可能也就只有琏二奶奶可以比试一番了。
大爷虽然从未说起过,但是晴雯感觉得出来,大爷是对女人胸前这对累赘大感兴趣的。
便是自己,每次欢好之时也都要爱不释手,便是抱着入睡,也时不时要捏上两把,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司棋那骚蹄子论容貌在丫鬟里根本排不上号,金钏儿玉钏儿姐妹、莺儿、紫鹃这些哪个不胜过她许多,论女红更不值一提,论脾气更是粗疏急躁,可却颇得爷的欣赏,除了那心直口快的性子外,晴雯觉得就是那胸前两斤肉了。
“不是诈我,那姨娘为何要问我?”晴雯反问:“姨娘平素在爷身边时候最多,爷的行踪基本上都不避姨娘,爷要真在外边养了外室野女人,能瞒得过谁也瞒不过姨娘才是。”
“你要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不过爷的事儿我是不管的,他去哪里除了我也还有其他人,未必就非要是我跟着,再说了,我好歹也是长房的人,如你说我也是姨娘,外边儿来的野女人爷难道就不知道避着我?”尤三姐笑嘻嘻地道:“那个女真贵女府里也都知晓了,没人去问爷罢了,其他人那我可就没见着有什么外边儿的野女人了。”
尤三姐在“外边的野女人”几个字上咬的特别重,也不知道晴雯听明白没有。
晴雯瞥了尤三姐一眼,狐疑地道:“姨娘若是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直说我可不敢,背后嚼人舌头我也没有那个习惯,只是爷纵然风流,但还是很谨慎的,断不会和外边野女人有多少纠葛,凭空添太多风险。”尤三姐眨了眨眼睛:“现在就更不会了。”
晴雯一凛,似乎品出了一些味道来。
还在京中时,她就和鸳鸯、平儿提起过,鸳鸯当时脸色就有些古怪,她也没有太在意,但现在想来鸳鸯似乎瞥了一眼平儿,平儿却是垂首不语。
晴雯当时见平儿似乎有些不悦,还以为她们俩误会自己是说平儿,所以还给平儿解释,让平儿莫要误会,说平儿是爷早就找琏二爷和琏二奶奶要过的,琏二爷和琏二奶奶也早就应允过,哪里能算什么野女人。
这平儿来冯府本身就有些突兀古怪。
虽说府里都传言说是当初冯大爷和琏二爷、琏二奶奶有约定,要把平儿像香菱一样赠予爷,但晴雯却知道琏二爷肯定是做不了这个主的,要能作这个主,早就把平儿收了房了。
能做主的只能是琏二奶奶,但平儿是自小从王家那边跟着琏二奶奶过来的,二人亲如姊妹,平儿也对琏二奶奶极其忠诚,琏二奶奶怎么可能把平儿送人?
再说了,就算是原来应允过,可琏二爷与琏二奶奶和离了,琏二奶奶搬离了贾家,孤身一人在外,身边哪里还能离得了平儿这样的贴心人,更不可能让平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