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瑞根
“有理。”冯紫英点点头,“今晚他若是不来,我倒要小瞧他了。”
当许俊阳踏入小院时,心情却比之前那一次见面谈话要忐忑许多了。
如果说上次谈话不过是接受考题,那么这一次就是要做出抉择了。
之前的种种纠结矛盾,各种后果风险,都让他辗转反侧,但最终他还是来了。
看着冯紫英温润坦荡的目光,许俊阳心中也是一松,看样子对方是早就在等候着自己,如果自己不来,也许就会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有了这份心思打底,许俊阳心中一稳,再回味了一番之前自己和幕僚商议的种种话题,他的脚步也更稳健了。
“许大人,我可是等你许久了。”冯紫英伸出手来,在正要一揖的许俊阳肩膀上拍了拍,“不用客气,坐吧。”
这边后宅的晴雯等到瞌睡都快要来了,她只知道爷那边来了客人,估摸着来客谈话顶多就是半个时辰,没想到今日这客人却是这般能谈,都快一个半时辰了,还没有谈完。
来米脂也是晴雯缠着冯紫英一定要来的,论理不该带她来,但是晴雯换了一身男装,俨然一个俊俏无比的小书童,冯紫英觉得自己恐怕在很多人心目中顿时就要变成好男风了。
晴雯跟着来米脂的目的很简单,米脂婆姨的名声太大了,这来米脂,若是地方上的官员士绅也是那般厚颜无耻地要送上女人替爷暖被窝,一旦入门,那就不好退货了,日后也不好向府里人交代。
也幸亏还有尤三姐作伴,晴雯不至于那么孤单。
冯紫英回到后宅时,心情不错,兴致高昂。
谈得很不错,许俊阳很明确地表明了态度,愿意为自己做事。
如此坦率,让冯紫英也有点儿惊讶,但是随着冯紫英和许俊阳的一问一答,冯紫英也就明白了个中原委。
之前对方和卢川的种种过往,冯紫英并不在意。
在他心目中卢川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陕西局面他难辞其咎,现在不动他也是因为考虑局面未稳,自己尚不能驾驭住整个陕西局面罢了。
许俊阳在卢川心目中也就是一个想要亲附自己的知县罢了,可陕西多少知县想要亲附自己?许俊阳远算不上最热衷的,卢川自然没太重视。
反倒是许俊阳的“口碑”不太好,让卢川有些不太满意,米脂又是这等穷县,若非陕北乱起,卢川都有些关注不过来。
许俊阳也提了几条应对当下局面的意见,虽然未必全部符合冯紫英心意,但人家态度却是积极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冯紫英进来时,看到一身男装的尤三姐和晴雯,一个肤白大眼,身形矫健饱满,丰神俊朗,异域感十足;一个娇俏妩媚,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狡黠灵动,换了别人不知情的,还真觉得这一对青年男子一个刚健,一个纤巧,刚柔并济,但是看在冯紫英眼中却是满心火热。
还是晴雯了解冯紫英,一眼就看出了冯紫英内心的欲望,头立即摇得拨浪鼓一般,“爷,今夜姨娘陪你,奴婢就在隔壁睡,……”
“哦,你不侍寝,那跟着我来米脂跑一趟做什么?”冯紫英笑着反问:“难道是监督我,怕我又在外边拈花惹草么?还别说,许知县送来的米脂婆姨就在外院呢,我还没见着呢,你要真不愿意侍寝,那我可就把那个米脂美女叫进来了,……”
晴雯一愣之后,心头火起,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啊,还真有这等事情?奴婢还真的来对了,爷怎么也成了这样?”
冯紫英大乐,“什么叫爷成了这样?人家下边一片好意,我能拒之门外么?我初来乍到陕西,正需要和下边官员打成一片,若是贸然拒绝人家的示好,岂非将他们推向别人?晴雯,你不会认为,我这带着巡抚身份一来,所有地方官员都会望风景从,心甘情愿为我做事吧?要知道布政使和按察使论职衔可都比我还高呢,人家在这陕西经营多年,我一来如何比得了?”
被冯紫英这话一反问,晴雯也有些吃不准了,犹犹豫豫地道:“那这些人就都只会送女人,爷就非得要收这些女人?”
“话不是那么说,米脂出美女,米脂婆姨全陕西闻名,和大同婆姨春花秋月,难分轩轾,同样齐名,人家米脂知县,不送米脂婆姨,还能送什么?送金银这些多俗气?”冯紫英笑着逗弄晴雯。
被冯紫英振振有词顶得哑口无言,晴雯一时间也拿不准冯紫英话语的真假,气哼哼地道:“那爷就快去召那个米脂女人来侍寝吧!奴婢如何比得上那些专门为也精挑细选的女人,只是三姨娘还在这里,爷这般说话,就不怕伤了三姨娘的心?”
尤三姐早就瞧出了冯紫英是在逗乐晴雯,抿着嘴在一边笑。
原本以晴雯的聪明怎么会堪不透,不过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尤其是本来来米脂就是要守着冯紫英的,没想到还真的越担心的事情越是要来,这如何不让她心烦意乱?
“晴雯,爷喜欢哪个女人可轮不到我来管,倒是晴雯你受了奶奶们的重托,可不能让爷在外边花天酒地为所欲为,……”尤三姐也是跟着起哄。
晴雯终于醒悟过来,意识到冯紫英和尤三姐都是在逗乐她,气得一跺脚,“爷和姨娘都是这般,只顾着取乐,……”
“好了,好了,谁让你跟着来米脂,监督爷,却还不准爷亲热?”冯紫英大摇大摆地道:“这就是大逆不道,……”
被冯紫英的话给气乐了,晴雯叉腰嘟着嘴:“爷太可恶了,这般戏弄人家,还大逆不道,奴婢犯了哪一条天条,就大逆不道了?”
“哼哼,那你罪过可大了,若是你今夜不侍寝,爷没有睡好,影响到爷明日精神,所以导致爷在公务上安排失当,最终导致这米脂乱军声势大盛,甚至进而影响到整个陕北战局,爷若是最后功亏一篑,不能把陕西局面治理下来,到头来朝廷免职,爷只能灰溜溜回京师窝在家里打发时间,一辈子仕途就这样被毁了,你说你是不是罪莫大蔫?”
冯紫英这一番胡搅蛮缠的强词夺理,听得尤三姐和晴雯都是啼笑皆非,还能有这样的瓜葛关联,从一夜不侍寝,进而影响到整个陕西乱局的失控,天下竟然有这般无耻的人么?
尤三姐笑得花枝乱颤,推搡了一把晴雯:“好了好了,爷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晴雯,你若是真的还不懂事,那就是‘罪大恶极’了,今夜就好好把爷侍候好了,明儿个爷也能精神抖擞地做事,一切罪过就与你无关了。”
一番调笑让整个后宅的气氛都变得旖旎而轻松起来,晴雯其实也只是不好意思,不过人家当姨娘的尤三姐都没有那么在意,再加上尤三姐主动避到了隔壁房间,她也就放开来,任由冯紫英恣意欢好。
只是她一人哪里经得起冯紫英折腾,半个时辰不到便败下阵来,换了隔壁的尤三姐来应急,又是一番颠鸾倒凤,一切不必多说。
就在冯紫英抵达米脂与贺世贤会谈,而吴堡的战事带来的余波也在向整个陕北袅袅扩散,无论是延安府北部边寨,还是庆阳府和平凉府的乱军,亦或是延安府南部和西安府东部的州县乱军,都感受到了这一份深深的寒意和杀机。
“嫂子,怎么办?”站在下端的女子一脸焦急地看着一只脚踏在石鼓上,眺望着远方的少妇:“伯颜寨和拜堂寨都被打败了,听说损失惨重,那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竟然被招安了,与伯颜寨和拜堂寨反目成仇了,我们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八章 草野龙蛇,胸怀大志
“谁都没想到,形势竟然骤然转变成这样!”一身赤红绫衫裙的少妇目光仍然看着远方,语气里却充满了失望和遗憾,“我们就晚了一步而已,这井治中和邝正操怎么就会变节了?”
“如果不是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的背后插刀,也许伯颜寨和拜堂寨不会失败!”女子双手紧紧攥城拳头,满脸愤怒,“只可恨邝天庚那个大骗子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说他们绝不会投降官府,要我们一定要联合起来把整个陕北都打下来,……”
少妇笑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还有些天真烂漫的小姑子,淡淡地道:“这等话也就听听而已,大兔鹘寨不是邝公子能做主的,他爹虽然年龄大了,但是可没有交权给他,他便是有此心也未必做得到。”
“可是他爹之前也一样口口声声说只有大家联合起来,才能避免被官府各个击破,不仅仅是我们边寨,也包括其他地方那些义军。”女子银牙咬碎,狠狠地挥了一下粉拳,“言犹在耳,就反水投敌,这种行径太可鄙了。”
小姑子的义愤填膺没有能影响到少妇的心境,从得知这一消息开始,她就在考虑该如何应对了。
从绥德到米脂这一路的十多家边寨中,除了伯颜寨、拜堂寨、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这四大寨外,生下的十来家边寨都是中小边寨,鱼儿河寨和自己所在的龙泉寨就是代表了。
大寨和中小边寨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
大寨人口多,需要考虑的问题也更多,甚至自己也能理解,一个大寨中老弱妇孺动辄两三千,这都是活生生的人,要吃要穿,冬春季节是最难的,熬不过去就只能出寨去死,这也迫使这些大寨在面临生存危机时,更容易妥协。
中小边寨情况较为复杂,各种情况都有。
如鱼儿河寨,于长河本来就是榆林军中军官,因病而出来,和榆林军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要让他们去攻打官府,本来就不现实,招安才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再比如旁边的悉利砦(寨),这是难逃土默特人为主的一处边寨,最初是一帮土默特马匪,不过四五十人,但十年前开始,从边墙北面跑过来的土默特牧民越来越多,再加上一些汉人马贼也加入,迅速就突破五百千人,到现在已经接近千人了。
还有西面的三族砦(寨),是绥德州越狱的逃亡驿卒所建,后来那名驿卒虽然死了,但是吸纳周围的无地农民、逃亡士卒却越来越多,迅速成为仅次于四大寨的中小边寨之首,人口也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当然边寨的主要人员来源都是流民灾民,这一点哪个边寨都一样,只是居于主导地位的首领们的来历经历不同,心思各异。
如鱼儿河寨的于长河本来就是希望有机会重入边军,被招安的;如伯颜寨和拜堂寨的莫德伦和邱子雄,就是野心勃勃,存着割据心思的;还有悉利砦的罕赛,他手底下的精锐是土默特马匪和汉人马贼,并没有多少其他心思,只想着四处劫掠;三族砦的马进宝,号称混十万,更是想要利用宁夏镇和甘肃镇都日益暗弱的情形下,称霸延安府北部,甚至敢于袭击榆林军。
不过这都是之前这些边寨的想法了,随着连年大旱,所有边寨们首领的想法都日渐归于一个,活下去。
自己活下去,寨中的人能活下去,这是最基本的想法。
可寨中存粮日渐空荡,任谁看在心里都得要发慌,所以才有了伯颜寨、拜堂寨等多个边寨南下先攻下义合驿城,然后直扑吴堡城,不就是存着吴堡城城墙低矮又是与河东渡口紧邻,是粮食物资集散地的心思么?
打绥德,打米脂,打葭州,打安定,只要能夺得粮食,谁都不吝于一战,但是关键在于打这些城池值得与否?
绥德、米脂和葭州都不好打,城墙远比吴堡高峻,而且卫军民壮数量也不少,还挨着榆林镇太近,谁也不确定榆林军会不会突然出关来背后一刀。
所有边寨乃至各地的义军现在都是围绕这一个问题,那就是夺取粮食,夺取更多的粮食,否则到了今冬明春,无粮可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说各家的心思主意,野心欲望,那都暂时只能搁在一边儿了。
还有一个问题也一直缠绕着这些边寨和其他乱军。
就算是打下了这几座县城,夺取的粮食够吃么?
如果不够吃,那下一步怎么办?
继续一路打下去,往西,还是往东往南?
打西安,还是过河东?
如果够吃又怎么办?继续过一日算一日?
官府不可能就此罢休了,现在官军因为西北军的东进去平定江南去了,但是打完了江南,肯定又会移师西来,那又该怎么办?
如果寄希望于朝廷打不下江南,那当然好,天下大乱,那就各显神通了,可这种希望在诸边寨看来,似乎有些渺茫,除了自己外。
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还是希望陕西这边局面能继续拖住朝廷,最好能够和山西那边合兵一处,把整个山陕局面都带动起来,这样可以极大的拖住西北四镇和山西、大同二镇无法脱身。
现在北直和山东那边的局面还没有成熟,按照教中高层的意思,还要再拖一拖,等到西北军和孙承宗的北线大军都南下江南之后,北直和山东才是最合适的起事时机,而那时候丰州白莲也能够借助蒙古人的寇边趁势攻入关内,那样里应外合,一定能够将朝廷彻底推翻。
洪英贞深吸了一口气,自己还是有些失策了。
其实当初从京中传来消息的时候,就专门提醒过自己,说这个姓冯的巡抚在永平府和顺天府就频频对教内信众出手,在永平府甚至逼得教主都不得不离开避风头,而且还动用官府力量全力清除在流民和以工代赈中的教众,后来甚至还波及到蓟镇军中。
到了顺天府当府丞之后,有和龙禁尉、朝廷刑部勾结起来,四处查探教中秘密,意图一网打尽本教在京中的根基,也幸亏大少主他们足够警惕,才没有被其抓住把柄,没想到这个家伙却又要巡抚陕西,又把魔爪伸向了陕西来了。
洪英贞也听说教中其实在这个家伙来陕西路途当中就行刺过,而且还是那个和自己齐名的家伙,但是没想到还是失手了。
不过即便如此,洪英贞也没有太在意,能用官府手段对付教众,不代表在陕西这边之后还能折腾出多大风浪来,尤其是听闻对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翰林院的修撰出身,她就更没放在心上了。
若是他的老爹冯唐来,洪英贞肯定要认真对待,但是虎父犬子多了去,一个书生出身的家伙,能济得了什么事儿?
谁曾想这厮居然在大同虚晃一枪,径直从碛口渡渡河,还在吴堡折腾出如此大的风波来,硬生生把好不容易才在延安府北部掀起的一个高潮给打散了。
到这个时候洪英贞才真的后悔,早知道自己就该径直率兵跟着莫德伦和邱子雄他们去了,也不能让这个姓冯的居然收买了邝正操和井治中他们来反插一刀。
洪英贞之所以没有率军南下,而是留在了边境上,就是想要趁着莫德伦和邱子雄他们一举打下吴堡的气势,趁势把这周围的寨子一起鼓动起来,趁势里应外合拿下绥德。
这一切计划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吴堡那边一旦攻城得手凯旋,自己这边就掀起攻势,拿下绥德,那整个陕北局面就打开了。
谁曾想这吴堡攻城事败,周边的寨子们就都有些憷了,而绥德城中的内应也有些态度暧昧起来了,这一仗就没法再打下去了。
想到这里洪英贞就忍不住扼腕叹息,功亏一篑啊。
绥德城里的内应是花了许多心思才算是布下来的,就等着这致命一击,只要打下绥德城,就能和吴堡连城一片,米脂和葭州就能被隔绝在东北角,而安定、保安就可以联络庆阳、平凉那边的义军一举夺下。
榆林军有蒙古人和丰州白莲牵制,那整个大陕北地区除了紧邻着榆林军的那一片外,就几乎都可以落入己方手中了。
现在该怎么办?
洪英贞陷入了沉思中,打绥德不现实了,而且从米脂城里传来的线报,榆林总兵贺世贤也去了米脂城,应该是和那个姓冯的见面去了,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对边寨下手?
南边莫德伦和邱子雄似乎败退了到了螅蜊裕一带之后就没有了声息,而井治中和邝正操他们也没有乘胜追击莫德伦他们,整个局面就处于这样一种诡异的僵持状态下。
有传言说莫德伦和邱子雄好像也要投降官军,求得招安,有这种可能,但是洪英贞却不信以莫德伦和邱子雄的野心勃勃,就这样一战就认栽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步步为营,手手发力
从米脂回到吴堡,冯紫英迅速投入到了密集的工作中去。
吴堡很重要,尤其是有螅蜊峪和碛口渡之间的沟通,使得山陕之间的交流能够通过这条通道顺畅流通,北面老牛湾上边主要是供榆林镇和山西镇之间的沟通。
而更南边龙门、河津一带,已经被乱军所威胁和控制,反而成为了秦晋两边乱军的通道了。
冯紫英感觉如果山西方面迅速拿出对策来,只怕整个晋南和西安府东部的局面还会进一步恶化。
论理,陕西这边也有责任,但谁让自己才来呢,能有条不紊地把延安府这边拾掇稳定,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自己不是神仙,没有那等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的本事,一下就能把整个陕西乱局就压下来。
朝廷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期限是一年半,也就是最迟到明年年末,陕西局面必须得到控制,而冯紫英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则是明年夏收时节,比朝廷期限提前半年完成。
现在才一个月,能够在延安府北部打开局面,冯紫英觉得自己都可以浮一大白了。
卢川和孙一杰派来的人冯紫英都打发了回去,他给二人也都带了信,要求他们立即采取措施解决西安府东面的乱军入晋问题,授权他们可以全权动用整个西安、汉中、凤翔、巩昌四府的卫军解决问题,陕西都司全力配合。
这倒不是冯紫英惺惺作态,他给谢震业的要求也就是要全力支持卢川、孙一杰平定西安府东部几个县的乱局,哪怕是将乱军全数撵到河东去也算成功,但唯一要求就是西安府局面要稳住,不能继续向西蔓延。
榆林军开始兵分两路从银州关和龙州城南下,开始清剿绥德和米脂北面与榆林军接壤山区的边寨,勒令他们立即清点人数,登记造册,青壮男子全数到绥德州城和米脂县城接受点验报到。
同时和他们关系密切为他们提供商业贸易支持的晋商也被冯紫英召见,要求他们配合官府对这些边寨进行清理,未经官府批准,不得再与他们进行贸易往来。
双管齐下,冯紫英相信这些边寨应该很快就会在一个月期限内乖乖地来报道,接受安排。
“大人,莫德伦和邱子雄求见。”吴耀青笑着踏进门来,“上一次他们就想见大人,不过我以大人去了绥德米脂推托了,他们惊惶不定,知道大人肯定不会再容许边寨现状,所以一直希望能见到大人陈述他们的难处。”
“谁都有难处,但是这不是独立于官府管制之外的理由。”冯紫英回了一句,想了一想才道:“估计他们也得到了榆林军在清剿边寨的消息,坐不住了,这段时间他们还老实吧?”
“还算老实,就安安稳稳地在螅蜊峪附近驻扎,不过和那些小边寨往来十分频繁,这些小边寨也是两头交通,与大兔鹘寨、波罗寺寨也暗通款曲,希望得到一个最好的结果。”吴耀青介绍道:“整编已经开始了,不过我感觉还是王成武的越山营推进最有力,动作最干脆,郑大人都一直赞不绝口,说王成武心系朝廷,忠贞可嘉,……”
冯紫英笑了起来,郑崇俭这个家伙都对王成武这般赞誉,看来王成武是真的铁了心要当自己忠狗了。
论忠诚,王成武可要比井治中和邝正操父子强多了,那两家都是迫不得已或者利益驱使,王成武虽然也有利益的因素,但是人家抱粗腿可是选准了就不再动摇的。
“怎么,大兔鹘寨和波罗寺寨这两家,伯雅和玉铉他们俩推进不畅?”
“也不是,但难免有些讨价还价,这两寨中不少人都懒散惯了,这骤然要变成官军,受各种约束,还有每日的训练强度都远远大于他们原来那种生活,所以肯定有些难以适应,虽说这两家井治中和邝正操在寨中居于主导地位,但是这种边寨毕竟还是大家类似于主动投效附籍而来,强制力度没有那么大,……”
冯紫英没想到还有这种情形,看来井治中和邝正操对两寨的控制力度还是不及莫德伦和邱子雄对伯颜寨拜堂寨的控制力,这就是差距,难怪这四大寨还得要以伯颜寨和拜堂寨为首。
“那伯雅和玉铉他们是什么意思?”冯紫英沉吟着道,既然放手交给了孙传庭和陈奇瑜他们两人,冯紫英就不想干预太多,那样会显得对二人的不尊重和质疑。
“孙陈二位大人还在适应,不过属下以为粮食、武器、甲胄这三者皆在我们手中,足以让他们低头,现在不过是最初的不适应罢了,等到他们感受到肚皮饿得难受时,知晓边寨中他们的亲眷还要靠我们的粮食救命时,他们就很快会被现实的残酷性所击倒。”
吴耀青的话让冯紫英闻到了孙传庭的味道,笑着问道:“这是伯雅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