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围
张尚书何许人也,这些技术就连宫中的工匠都未曾掌握过,尤其是力学,数术,物理这些知识融合之后,所制造出来的流水线与之前的流水线相比是天差地别。
这才是骊山工厂真正的模样。
李世民走入还在建设的工厂中,“这个轮车是做什么用的?”
上官仪解释道:“陛下,摇动一旁的把手试试。”
依言,他摇动把手,巨大的轮子开始转起来,一排排的针开始转动。
上官仪解释道:“这些排针是用来将丝线拉直的,陛下请看当排线转动,它们整齐一排压到此处的弹簧,就可以驱动下一个轮子,如此一来我们就节省了换线的人力。”
李世民打量这个工厂,现在这里还没有正式使用,不过这新式的器械多是铁器与木质框架拼凑而成。
“倒是巧思。”李世民点头道,“朕听张阳说过,他的父母当年也是做五金活的工人,也算是手艺人,他自小就能帮着他父母靠手艺谋生,想来他有这种手艺倒也不奇怪,算是子承父业了。”
上官仪笑道:“子承父业,也是孝道本就是身为人子应该的。”
“你听说过五金手艺吗?”
“下官也从未听说过。”上官仪解释道:“陛下,臣以为所谓五金涉猎广泛,以如今张尚书所展现的这些无非就是铸造工艺,或许是他的家乡话,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这番话很是中肯,李世民点头赞同。
“若是学得五金铸造术,以县侯的水平,徒手可以造出诸多事物,无论在何地这种技术都能用来谋生。”
“五金铸造术?”李世民笑道:“好名字。”
离开还显凌乱的工厂,眼前是忙碌的骊山村民。
这里的村民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
各个郡县向往,看着这个小村子,李世民突然笑了,这不就是朕一直以来追求的盛世之景?
“朕之前看不起弹簧这个不起眼事物,想来是朕短见。”
“当人们使用铆钉之后改变许多建造术,弹簧也是同理。”
现在李世民算是理解了,张阳苦心孤诣要提高铁器的铸造水平,生产力离不开技术的提升。
一个小小的弹簧,就能将骊山的生产力再上一个台阶,匪夷所思。
“以你的估算,现在骊山的生产可以提高到什么程度?”
上官仪回道:“至少是老工厂的三成,而且老工厂多是木制,已用三年,简单的木制结构容易磨损,需要时常替换部件用着也麻烦,就像是一个老人家,已不堪重负了。”
皇帝走到远处,一眼看尽七座正在新建设的工坊,这都是于社稷有利的建设!
李世民的眼神火热,这就是张阳费尽心力,养出来的成果,这些成果都将是朕的。
朕早晚要将这些全部收为己用。
朕的大唐要富强。
从神情上掩藏住对这里的火热觊觎之心,李世民板着脸与上官仪嘱咐,“好好建设此地,若此地有失不仅仅是张阳会问罪你们,朕也会问罪你们。”
“喏。”
骊山要抓紧建设,张阳也忙着建自己的新家,应付朝中的事情,新家的建设进度耽误了许多。
白天在骊山上建房子,晚上便给媳妇写故事。
这便是张阳这些天以来的生活
李玥将聊斋的十数篇故事分成上下两册,让婶婶带到了印刷坊,印刷出来送入长安城。
聊斋的故事中处处带着讽刺,中原的读书人刻苦,他们半辈子都在读书,读了这么多的书,肯定也能看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这便是蒲松龄的厉害之处,也是聊斋能够传世的原因,讲最荒诞的故事,写的是让人脊背冒汗的人心。
皇帝在骊山,有了好东西自然第一时间会送来,不论在哪里这个天可汗都充分使用他作为皇帝的特权。
李世民得到了印刷出来的第一册聊斋,他正仔细看着。
皇帝在骊山避暑,除了偶尔要应付国事,闲来看看聊斋也成了平时的消遣。
李世民在骊山避暑的日子很悠闲,他还能看着骊山的工厂一步步扩建心情很美丽。
但看着眼前这册聊斋荒诞的故事,李世民怎么都笑不出来,“以他的年纪,他的阅历,怎么能写出这等故事?”
长孙皇后拿着下半卷看完后感慨道:“确实是荒诞又引人深思。”
“这些原本就是坊间的故事吗?”
“妾身以为这些故事光怪陆离,可讲述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活,故事出自坊间才会带有烟火气。”
“故事不是胡诌的,讲的也都是寻常人的故事。”李世民放手足的册子,莫不是真如岑文本所言的那般?
一本红楼就足够让各世家大族面红耳赤了。
李世民的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容,“清河崔氏嫁娶女子皆是按照祖制,一篇梁祝让崔家的老祖宗跳脚大骂,要将此书全部收来焚烧。”
张阳这人倒是有意思,用一个故事将世家的丑恶尽数写出,让天下士子争论不休。
列为禁书又如何?依旧挡不住这些故事扬名天下。
故事讽刺,不忍直视,李世民却很喜欢,“朕倒是希望张阳多写一些,往后朕的江山大唐的史书上,就可以写下张阳这个狂徒著书讽人的大作。”
“写完了西厢之后,张阳便停笔不再写,时隔三年他再次动笔,写得便是这些讽刺故事。”长孙皇后忧心道:“妾身担心张阳处在风口浪尖……”
第五百零九章 不能直视的人心
李世民沉声道:“你放心,要杀他也是朕来动手,除了朕谁也别想动他。”
“陛下是要成全他的狂人文豪之名?”
“那又如何?”李世民抬首笑着,“朕的江山难道就不能出个大文人吗?大唐就需要这样的文豪。”
“给朕多写一些故事,好好地讥讽世家,唤醒天下士子的反抗之心,若能大闹一场朕也心有慰藉了。”
张阳是自家的女婿,长孙皇后不喜这般,陛下既要张阳的建设成果,还要利用自己家的女婿来对付世家。
一家人和和睦睦是最好的。
皇后长叹一口气,离开陛下身边,来到村子里的大院子前。
李玥见母后来了,便迎上前,“母后,女儿做了蛋羹快来尝尝。”
这孩子的生母过世得早,一声声母后,长孙皇后心中越加怜惜,一勺蛋羹送入口中。
长孙皇后点头道,“嗯,很鲜美的蛋羹。”
李玥会心地笑着,“母后看起来有心事。”
拉着李玥的手坐下,长孙皇后低声嘱咐道:“你父皇有时做事不周到,你和张阳也要为自己做好安排。”
李玥笑得眯起了眼,“母后放心,女儿与夫君会照顾好自己的。”
“好,好,好。”长孙皇后连说三声好,长长一声叹息,“张阳在朝中身居高位,你与他以后要面对的事情很多,可有准备。”
李玥想到了夫君所做的土雷,其实夫君对父皇并没有太多的信任,反而有诸多的猜忌。
这才会想着制造土雷来寻求自保。
一直以来夫君也都在与父皇谈条件,不论是西域,高昌,还是吐蕃那都是一个个的条件达成的约定。
土雷的事情当然不能与母后说。
这涉及整个骊山与全家人的身家性命,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
李玥低声宽慰着母后,虽不是皇后所出,可两人比亲母女还亲近。
此刻的骊山上,李治和李泰一起帮着建设新家。
天气正炎热,尤其是李泰汗水已经湿了头发,他正不停往嘴里灌着水。
“姐夫,杠杆能撑起的物体重量与杆长成正比是吗?”
李治这小子的问题不断。
张阳解释道:“晋王殿下可以自己去试试,便能够得到答案。”
新家的主房和偏房都已经建设好。
李泰瞧着空洞的窗户怎么看怎么奇怪,“不装窗户吗?”
张阳俯着身子正在地面上刷着泥,“窗户不着急,我另有打算。”
李泰怎么看怎么奇怪,这个窗户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到了傍晚时分,天气闷热就要下雨。
张阳这才带着俩人下山。
李治回到父皇在骊山的住处,要说行宫也不华丽,父皇的要求也不高,住着宜人就行。
天空响起了炸雷,大雨倾盆而下。
八岁的李治按照姐夫讲过的杠杆原理正在屋中做着小实验,之前在姐夫家中玩过跷跷板,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接受得很快。
另一边的屋子,父皇正在和舅舅赵国公商议着朝政,隐约还能听到一些话语。
李丽质撑着小伞回来,“稚奴,你在做什么?”
李治讲述道:“皇姐,你看这个木板,能够撬动物体的重量的多少,与杠杆的长度有关。”
“你怎么还在学这个呀。”李丽质诧异道。
“弟弟笨,学得慢。”李治憨笑着挠着头。
李丽质坐下来耐心地教他其中原理,高阳平时就顽皮根本不是一个会静下心的孩子,东阳平时不喜这种复杂的学问,她也是能学一些是一些。
想来想去也就稚奴还算是个好苗子。
听着皇姐的讲述,李治满脸的期待,“如此说来,只要一个支点,就可以撬动世间万物?”
李丽质点头,“姐夫也讲过,只要在足够远,甚至可以撬动世间的这片大地。”
李治看着自己用来做实验的小木头,“放眼整片大地都能撬动,好厉害的知识。”
“是啊,对你姐夫来说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可对我们来说要敬畏这个世间,有些话知识我们可以学,但不能出去说。”
“皇姐,为何呀。”
李丽质把母后用剩下的布料收拾起来,“因为姐夫的一些学识与当下的世人之见相悖。”
看弟弟还是一脸懵懂,李丽质小声叮嘱道:“学过之后是不是觉得姐夫的话语是对的?”
李治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嗯,姐夫常说真理要从实践中得到,许多知识弟弟也都从实践中得到答案了。”
李丽质叹道:“正是如此,我们明白的道理世人不明白,皇姐创立骊山山门,所收弟子只有这么几个,身为骊山山门的弟子便要恪守山门的规矩。”
“还请皇姐细说。”
看他一脸的认真,李丽质突然笑了,她低声讲道:“除非是山门中有了其他后进弟子,否则我们的学识不能外传,你姐夫通常不向外面展露本领,但一鸣惊人,我们也是如此。”
“我们所学的知识都是世间少有人掌握的,姐夫通晓天地奥秘,我们将来也一定能学会这些,届时我们都是通晓天地奥秘的人,山门的规矩要恪守,既然是弟子就不能给山门添麻烦。”
“弟弟明白了。”
李丽质笑着抚着他的头,“你看看你,又把皇姐送来的衣服穿得这么脏。”
“今天帮姐夫建房子了。”李治解释着。
说话间,见赵国公已经站在门口,李丽质低着头行礼,“见过舅舅。”
长孙无忌也行礼,“打扰公主殿下与晋王殿下了。”
不多时李世民也从屋内走出,长孙无忌也告退离开。
李世民瞧了眼正在给李治换着外衣的丽质,孩子还小难免童言无忌。
因为之前的婚事,李丽质很抗拒。
也是因为他成了玥儿与张阳夫妻的弟子,还有观音婢的坚持,婚事这才作罢。
就算是眼下不提及婚事,丽质与她这个舅舅之间的隔阂一直都在,她也一直避着长孙家。
李世民叹息着离开。
几天之后,两卷聊斋印刷好之后送入了长安城。
长孙冲与李景桓,高履行还有一些宗室子弟一起看着聊斋。
在场的还有唐观,魏叔玉等权贵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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