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肝生活技能 第395章

作者:肥鸟先行

  因为当年申时行在松江府推行累进土地税率,凡是占据过多土地的大户,需要缴纳更高税率档次的土地税。

  徐家二公子徐琨当机立断,除了已经改造成工坊和用作仓储码头的土地保留在手上,其他田地都转让了出去。

  徐二公子其实早就看不上种田那点收益了,而随着生意做大了,徐琨也开始变得成熟。

  “徐家半华亭”的说法,是架在在徐家头顶上的一把利刃。

  徐琨他爹可是前明的首辅,徐家在东南官府中不仅仅没有任何靠山,当年徐琨还是想过抢占苏泽创办的上海码头的。

  抛售土地,也可以看做是徐琨响应东南官府号召,想要低调发财。

  可事与愿违,“徐家半华亭”的说法,如今却依然在民间流传着。

  只不过是从徐家占据华亭县过半的土地,变成了徐家占有华亭县过半的财富。

  对于这点,徐琨也很崩溃啊。

  自从几年前那次扩大产能,被苏泽用新技术的水力骡机吊打了徐家之后,徐琨痛定思痛,每次市场上出现新技术,他总是第一次跟进。

  徐家的工坊不是技术最先进的,但是在大规模工坊中是技术更新迭代最快的。

  而蓬勃的棉布贸易,似乎根本看不到增长的极限!

  徐琨这样的棉布商人才知道,整个世界对于棉布的需求是多么旺盛,而棉布这样的产品又是多么赚钱!

  且不说还保持增长的东南市场,北方的明廷、朝鲜、倭国、南洋这些市场的增长速度都非常惊人。

  如今福州和广州还涌入了大量的西洋商人,他们哄抢丝绸一样哄抢印染华丽的高端东南棉布。

  市场就是一个无底洞,无论徐家生产出多少棉布,总能够被市场一口吞下。

  徐琨拿着报纸走到家里的后宅,这里是徐家的禁区,普通仆役都是禁止入内的。

  老管家打开门,徐琨拿着最新的报纸走进去,直奔着正厢房而去。

  “爹!”

  住在后宅的就是“徐家老祖”,在嘉靖西狩途中失踪的明廷前首辅徐阶。

  这位曾经的徐阁老,此时和一名普通老人一样,穿着简单的棉布长衫,躺在一张摇椅上闭目养神。

  自从离开嘉靖之后,徐阶就隐姓埋名返回了松江华亭老家。

  回家之后,徐阶就闭门不出,隐居在这座后宅中。

  被儿子吵醒,徐阶无奈的睁开眼睛。

  徐阶刚回来的时候,徐琨也总是来后宅,那时候就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童,向父亲炫耀自己的新玩具,徐琨每天都要向徐阶讲述自己在松江做生意的事情。

  渐渐地,徐琨也不怎么来了,毕竟话题也就这么多,徐家能在棉布行业崛起,其实靠的就是徐家的财大气粗和徐家在松江府的人脉。

  最近徐琨来的又勤快了,因为他开始认识到商业和政治是无法分开的,自家产业这么庞大,早就不是普通商人了。

  所以他经常拿着东南的局势来请教父亲。

  “爹,这铁路公债的事情您看到报纸了吧?咱家是不要多买点支持一下大都督?”

  徐阶欣慰的说道:“你终于开窍了,买,我们徐家当然要买,一定要支持大都督的事业。”

  有了徐家带头,松江和苏州二府的大商人终于不再犹豫,纷纷反应过来认购铁路债券。

  杭州府,东南排名第二的经济重镇,著名投资人于二公子豪掷千金,认购了杭州市场上八成的铁路公债!

  有了这些大商人带头,铁路公债的销售圆满完成,汤显祖终于拿到了苏松铁路开工的启动资金。

  吕钢去了徐州,铁路司中的官员又都是技术官员,他们级别比汤显祖高,却不知道如何筹建铁路。

  汤显祖只能咬着牙背上担子,前往苏州府实地考察勘探路线,协调和各地方官府的关系。

  可其他事情还好,在苏州府铁路沿线土地搬迁的问题上,汤显祖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苏州府的诉讼氛围浓厚,不少土地的主人拒绝搬迁,卡在重要路线上待价而沽,甚至还将铁路公司告上了公堂。

  汤显祖无法招架,只能匆忙返回南京,准备向刑部求救。

  刚刚抱着卷宗走进刑部,一名同年的观政进士认出了汤显祖,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汤兄?”

第434章 脏东西

  汤显祖回头一看,这位同年也是上次出游的同伴,是分到刑部的观政进士丁进宗。

  按照东南的体制设计,在东南司法体系中,是刑部和大理寺并立。

  在大理寺下设立“秋审厅”和“上诉厅”。

  死刑犯都是秋后问斩,秋审厅专门负责地方上报的死刑案件复核。

  “上诉厅”则是对府县两级判院审判结果都不服,最后上诉的审理部门。

  大理寺的职能类似于比州府更高一级的最高法庭,职能相对比较简单,就是负责审理地方上无法处理的案件。

  除此之外,大理寺也会定期派出巡回法庭,受理地方上的冤假错案。

  而刑部的职能又复杂的多。

  由于东南还没有完成制宪,制宪会议授权制宪委员会进行制宪,但是具体的制宪工作是刑部在做。

  毕竟刑部才是聚集了整个最精通刑名司法的专业人士的部门。

  刑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制定律法,以及协调各地律令中冲突的部分,规定各级官府衙门的法律权力,并且对各部门发布的司法类文件进行审核。

  除此之外,刑部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能,应诉。

  根据东南的司法改革方向,地方上的判院是负责审理判决案件的司法机构,也就是负责裁判的部门。

  需要裁判就要有参与裁判的双方,也就是原告和被告。

  但是这种概念只适用于民事诉讼的案件,在涉及到刑事案件的时候,有时候是没有原告的。

  比如死者没有亲属这种情况,依然需要一个提告的人。

  又或者苏州一些地主状告铁路公司的案子,被告就是铁路公司,也就是官府的机构了。

  这时候官府反而成了被告。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代替官府出来应诉。

  这就是所谓的公诉讼师。

  如今公诉讼师有两种,一种是由官府出钱雇佣名气大的讼师来担任。

  另外一种就是专业的官府公职人员来担任,根据资历可以领到吏员的薪水,能力优异的可以参加刑部的选调转入官途。

  这些人也是归刑部管辖的。

  汤显祖来刑部就是来搬救兵的。

  因为苏州这地方百姓善于诉讼,所以这些被铁路公司征地的百姓联合起来雇佣了不少大讼师,苏州府和铁路公司聘请的公诉讼师已经招架不住了。

  汤显祖进入刑部之后,迅速找到了公诉司的主司焦竑。

  听完了汤显祖的描述,这位何心隐的高足抬起头说道:

  “这件事我也听苏州的同僚说了,事关铁路大事,我们公诉司自然要派人。”

  “不过这些提起诉讼的人当中,有些也是可以想办法庭外和解的。”

  汤显祖皱眉说道:“难道焦主司是要让我们铁路司去威胁百姓?”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说铁路司要征用的土地中,最大的地是苏州府虎丘山寺的土地?”

  汤显祖点点头说道:“是啊,这是最省钱的征地方案了,可那虎丘山寺说那块地是寺庙祖产,地契等证据俱全,我们如果要饶过那块地可要多花很多银子。”

  焦竑说道:“这虎丘山寺的事情,去找僧道司就好了。”

  “僧道司?用僧道司威胁虎丘山寺?”

  焦竑笑着说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虎丘山寺的大弟子,正好是我们东南僧道司的主司达观和尚,你去找他不就好办了。”

  汤显祖立刻站起来,对着焦竑拜谢说道:“多谢焦主司指点!”

  说完汤显祖风风火火离开,焦竑则翻看着汤显祖送来的卷宗。

  他对着左右说道:“咱们司那位新来的观政进士,学习的如何了?”

  手下立刻说道:“丁观政还是不错的,《民律细则》已经学完了,司里的事务也逐步上手了。”

  焦竑却说道:“看看人家的观政进士都已经独当一面了,能承担这么复杂的工作,七部五寺两监都称赞榜眼郎能干。”

  “苏州府应诉的事情就交给丁进宗去办吧,年轻人也要多磨砺一番才行。”

  手下迟疑的说道:“主司大人,这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玉不琢不成器,当年何大人让我编纂律令的时候,我也才上手不久,让他去办好了!”

  可怜的观政进士丁进宗,还不知道自己喝茶清闲的日子从此结束,被塞满了卷宗一脚踢到苏州府的悲惨命运。

  礼部,僧道司。

  劝说龙虎山张家归顺之后,达观就因功劳出任僧道司主司。

  汤显祖带着资料杀到了僧道司,此时达观正在和分到僧道司的观政进士张云表喝茶。

  张云表是甲等进士中的倒数,他是一二三志愿全部落空,被调剂分配到僧道司的。

  对于任何一个十年寒窗的读书人来说,分到僧道司是一份痛苦的开始。

  张云表已经准备一年后重新申请新的岗位了。

  僧道司并不算大的部门,而且僧道司也是一个清闲的部门。

  僧道司的主要职能是掌管天下僧道度牒发放,各大教派名川大观的主持更迭,同时负责打击地方上的邪教。

  但是这些职能主要是府县一级的僧道分司在做,礼部下的僧道司大部分时候就是看看公文喝喝茶。

  张云表对于这样的生活还算是满意,毕竟带薪摸鱼的日子还是不错的。

  可随着汤显祖的到来,张云表的摸鱼日子立刻结束。

  达观听说了虎丘山寺的事情之后,立刻带着张云表杀向了苏州府。

  张云表随着达观赶到苏州,一口水没喝就上了山寺。

  虎丘山寺觉明大师听说爱徒回来了,立刻带领僧众前往山门迎接。

  达观十六岁就在虎丘山寺出家为僧,觉明禅师对他是亦师亦父。

  达观不到两年就修完足戒,觉明禅师更是将他视作衣钵传人,准备百年之后将虎丘山寺传给他。

  虎丘山寺在姑苏城外虎丘山上,是禅宗的重要佛寺之一,香火鼎盛。

  寺庙从南朝就建立,寺庙中也是佛塔林立,在宗教建筑的恢弘大气下,又兼具了苏州园林的精巧。

  而这一次铁路司要修的路,就要从虎丘山寺山下的历代祖师陵墓而过。

  这也是为什么觉明禅师坚决不同意修铁路的原因。

  等到众位师兄都出去了,达观这才对师父说道:

  “师父,您不是说过百年后,要将虎丘山寺交给我的吗?”

  觉明和尚一愣,很快就明白了爱徒杀回来的原因。

  他吹胡子瞪眼睛说道:

  “原来你是来为那铁路公司做说客的!谁说要交给你的!那不过是当时戏言!”

  “你们东南不是要改子孙观为丛林观,不允许私相授予主持之位吗?”

  达观笑着说道:“师父,您怕不是糊涂了,徒儿现在就是僧道司主司,只要徒儿自己批准一下,就可以做虎丘山寺主持了。”

  “你这逆徒!为师还没死呢!”

  达观合十说道:“师父,徒儿剃度的时候,您就说过我等禅修,不可执着于色相,这山下不过是一些冢中枯骨,何必在意呢?”

  觉明禅师怒道:“什么冢中枯骨!那是你历代祖师!”

  达观说道:“咱们禅宗又不搞肉身成佛那一套,祖师们要是成了佛,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肉身遗蜕,若是没能成佛。”

  觉明禅师怒道:“没能成佛怎么样?”

  “没能成佛也就没了,也没什么可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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