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藏局 第771章

作者:小九徒

  “所以我逼迫三黑子回老家收麦子,但其实他现在人已经在去甘孜的路上了!我们先在鲁省帮小竹找家人,麻痹着夏禧,等三黑子从甘孜传来消息,咱们立即杀过去!”

  陆岑音从座位上起身,无比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之后。

  陆岑音问:“苏尘,假如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司理甘愿一生在甘孜隐姓埋名?”

  我回道:“你可别忘了,老司理在相柳早就大势已去,江湖上多少人想将其吃肉啖血!他当年做金蝉脱壳局,就是见大厦将倾,想彻底脱身离开。除了一个人老实待着,他还能怎样?”

  陆岑音说:“夏禧太可怕了!等于说当时他在关帝庙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不仅骗了远处观察的我们,还骗了在场的崔先生,更骗了杀老司理之后要投靠的跛龙!”

  我脑海中想起那时的场景。

  夏禧背负着双手,浑身是血,冒风雪而立,嘴里高唱一曲《空城计》。

  “……周文王放姜尚周朝大振,我诸葛怎比得前辈贤人。闲无事在敌楼亮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念头再一转。

  又想起田家大院里面穿着戏袍的神秘家主。

  忽然心情变得黯然。

  觉得自己真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我长叹了一口气:“我不如云晴子,也不如夏禧。”

  陆岑音拉着我的手,柔声说:“不要瞎想,你才是最棒的。”

  我问:“是吗?”

  陆岑音点了点头:“你自己说的呀,前面赢得都是纸,后面赢得才是钱。何况,你前面赢得已经够多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了。

  我过去打开了门。

  小竹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好像哭了。

  自从我们说给她找家人之后,小竹一路都在神游,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岑音拉她进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怎么了?”

  小竹一把抱住了陆岑音,呜呜哭起来:“姐,我不去找家人了……”

  陆岑音问道:“为啥啊?”

  小竹抽泣着说:“不敢见。”

  见我站在边上不动。

  陆岑音对我说:“出去出去!没见过姑娘哭吗?”

  我本来想说我来安慰小竹,效果会不会更好一些。

  话到嘴边。

  忍住了。

  转身出门。

第1006章 叉杆儿

  半个小时之后。

  陆岑音出来了,来到隔壁房间。

  我问:“小竹呢?”

  陆岑音说:“她睡着了。这丫头从小没家,在她心里,一直以为自己父母去世了,完全没有亲人的概念,冷不丁给她找亲人,她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我说:“凡事都有一个适应的过程。血浓于水,等她找到了自己亲人,她就会觉得是好事了。”

  陆岑音说:“在她心中,这不见得是啥好事。”

  我问:“为什么?”

  陆岑音瞅了瞅我:“因为她担心你以后不要她了。”

  我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只要我还活着,小竹不得是我一辈子的妹妹?”

  陆岑音问道:“真的?”

  我问:“要不然呢?”

  陆岑音嘴角上扬,不可名状地笑了一笑。

  我感觉她笑得有点毛骨悚然:“不是……你笑啥意思?”

  陆岑音白了我一眼,瞅着窗外,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难搞啊。”

  我:“……”

  挠了挠头。

  我说:“那什么……快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陆岑音回道:“我跟小竹睡!不跟你睡!”

  讲完之后。

  她转身出去了。

  翌日大早。

  我们吃完早饭,先去商场买了一些滋补品,再乘中巴车前往平家山。

  经过陆岑音一晚上的安慰,小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脸上也有笑容了,大眼睛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路边的风景。

  “哥,你看那里好多红鸟!”

  “姐,十几头水牛在河里一起洗澡,你看到没?”

  “……”

  我以为平头山不远,但实际挺远的,而且路很不好走,中巴车开了好久,到中午的时候,车还在一个大集上停下来放客人下车吃饭。

  鲁省的大集非常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

  关键是大集上还有专门摆摊炒菜的,熟肉切好,边上架一口大锅,要什么东西自己点,老板开锅烧菜,浓浓的烟火气息。

  我们三人一人点了一份大碗的牛杂汤,外加几个饼。

  热腾腾的牛汤端上来,几乎没加什么调料,粮饼非常大个,香喷喷的。

  我们就在旁边的小板桌上吃。

  几人撑了个半死。

  这是我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牛杂汤和粮饼。

  若干年之后,我曾再次去赶鲁省大集,想找回当年的感觉,可惜物是人非,而且食材里加了大量味精,完全咂摸不出任何滋味。

  人生的美好,往往就在一瞬间,过了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岁月太短,希望大家能勇敢爱、开心笑、尽情闹。

  车没那么快走。

  我们在集市逛了一圈,倒见到了一位卖猪肉的汉子手拿着一柄小皮杆子,用皮杆子在赶飞在猪肉上的苍蝇。皮杆子的把柄只有手掌大小,下面接的皮不成团,散开着的几条牛皮,三十多厘米长,由于它放在肉铺旁边,通体油光滑亮的。

  关键是把柄上有精致的花纹,让人眼前一亮。

  我在肉铺上晃了一圈,已经看到了把柄上面的字:“天香街教坊司。”

  陆岑音低声问:“看中了?”

  我点了点头:“你觉得那是啥?”

  陆岑音笑了笑:“考我?把柄纹饰属于典型明中晚期风格,上刻教坊司几个字,显然是户部下面教坊司头头所用的叉杆儿!年代不算太久,但这种杂项物件非常罕见,可以卖出好价钱!放正规的拍卖行,三四十万绝对没问题。”

  简单解释一下这物件。

  唐朝重礼乐,李世民专设一个机构叫教坊,选拔有音乐以及表演才华的宫女进去深造培训,待有祭祀活动或者大型宴会之时,召集她们来表演才艺,搞搞气氛,算比较雅致一个机构。

  后来到明朝变味了。

  教坊司成了关押罪臣妻女、战俘妻女、抢来民女等人的所在,里面倒也培训音乐才艺,但却成了高级官吏们的娱乐场所,教坊司逐渐演变成官方开办的青楼,隶属于户部管辖,而管理教坊司的人则是朝廷官员。

  官员下面一般会有一个老鸨。

  老鸨专门教训、管理、统领教坊司的姑娘们。

  但这些姑娘原来都是罪臣的妻女,大户人家出身,刚进去之时一般都不大听话。

  这个时候,老鸨往往会拿上这么一柄叉杆儿,双手叉腰,凡见到不听话的,就用它来抽对方的身子。

  别看这东西小。

  由于上面的皮鞭是散成几条的,浸上桐油,又韧又滑,抽起来多倍痛疼,让人生不如死。

  到了后来。

  “叉杆儿”这词儿便成了恶毒老鸨的代称,形容窑子里背后有势力的人。

  一柄叉杆儿。

  震十里花场。

  现在大家知道那句歌词“苟苟营当家的叉杆儿唤作马户,十里花场有浑名”啥来历了吧?

  这玩意儿让我见到了。

  我不可能放过。

  毕竟最近一直在吃陆岑音的软饭,虽然挺香的,但我心里还是有些小自尊。

  我转身去找到了开车的司机,笑嘻嘻地掏了一支烟给他。

  司机说:“不抽烟!上车走了!”

  我说:“别急啊!我老婆检查结果出来了,怀了个儿子,今天高兴,想请大家吃肉!”

  司机问:“啥?!”

  我将陆岑音一把拉了过来,指着她的肚子,故意大声说:“我老婆!结婚五年了,一直不下蛋!今天早上我带她去城里医院检查,现在结果刚出来,医生打电话告诉我怀了儿子!爷们今天高兴,请全车人吃肉!”

  周围人全看着我们。

  陆岑音羞红了脸,又羞又气又不敢作声。

  小竹在旁边格格直笑。

  司机问:“真的假的?”

  我掏出了一沓钱:“这还能有假!哈哈哈!”

  车上的乘客全笑嘻嘻地围过来了。

  几位卖猪肉的老板听到了这话,手中的屠刀往砧板上一剁,全走了过来。

第1007章 新坟

  “小哥恭喜恭喜,买我的肉,我这新鲜!”

  “我这有大半扇猪呢,够你们分!”

  “……”

  我带着陆岑音,笑嘻嘻在肉摊面前走来走去,转头对小竹说:“妹儿啊,你马上要做姑姑了,你来决定买那家!”

  小竹挠了挠头,指着那位有叉杆儿老板的肉铺:“买他的!看起来干净!边上的肉都有苍蝇飞着!”

  肉老板开心坏了,拿着叉杆儿又扫了扫猪肉上:“对对对!我这肉新鲜又干净!”

  我将一沓钱拍在案板上:“哥们今天高兴,不用找钱了,快给大家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