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冼耀文起身冲麦志宏伸出右手,麦志宏立马回应,两人的手在半空中握了握,互道一声合作愉快。
手松开后,冼耀文并没有坐下,他在水仙的肩膀上轻拍一下,躬身在她耳边说道:“送你一个小礼物。”
说着,他在水仙期许的目光中,来到宴会厅中间的钢琴前坐下,试着弹了几个音符,熟悉一下音准后,看着水仙说道:“《梦见家乡与母亲》,送给水仙小姐。”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就在琴键上游走,随着伴奏缓缓流淌,他嘴里轻哼:“梦见家里,亲爱的老房子!我的童年和母亲的家;经常当我醒来的时候是甜蜜的寻找,我一直梦见家和母亲;
家,亲爱的家,童年时的幸福之家,当我和兄弟姐妹一起玩耍时,这是最甜蜜的欢乐时,我和母亲一起漫游山丘和峡谷……”
用英语唱了一段,他又换成了日语,继续哼唱同曲重新填词的《旅愁》。
《旅愁》基本保持了《梦见家乡与母亲》的曲调和意境,表达对家乡和母亲的思念,后来李叔同取调于《旅愁》,重新填词成一首意境截然不同的《送别》。
“深秋夜阑,旅途天空;寂寥的回忆,一个人忧愁;怀恋的故乡,亲切的父母;走在梦中,回故乡的路……”
再次哼完一段,他弹琴的节奏忽然一变,宴会厅里的一些客人听到变化的曲调,眼睛蓦然有点湿润。
水仙也是如此,双目湿润,嘴里喃喃着“阿姆”。
“月光光,秀才郎,骑白马,过莲塘。莲塘背,种韭菜,韭菜花,结亲家。亲家门前一口塘,畜个鲤嫲八尺长,头节拿来食,尾节拿来讨晡娘。讨个晡娘矮??,煮个饭仔香馞馞;讨个晡娘高天天,煮个饭仔臭火烟。”
《月光光》在粤闽两地流传,有各种方言和填词的版本,每个地方都有细微的差别,冼耀文唱的是客语的版本,上午从律师馆回酒店的路上听一个客家老人在路边哼唱,他听了个囫囵,因为同他熟知的版本差别不大,他完全能做到现学现卖。
柯尔特能不玩还是不玩的好,他觉得之前捧了水仙还稍显不足,再来点乡愁直抵她内心,她大概就不会起什么幺蛾子了。
扣动扳机杀人简单,善后却是很麻烦,犰狳小队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无需亲见,他都可以还原出来戚龙雀三人“大扫除”的画面,场面小不了,按照正常的流程和效率,明天或后天就该有警察上门找他问话,他还有一场花钱消灾的戏要唱。
他是真不想节外生枝,在安可声中加演一场,水仙这边能简单处理再好不过。
表演结束,冼耀文回到桌前,从背后搂住水仙,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有些问题不需要用语言回答,水仙一转头,也在冼耀文脸颊上香了一口。
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人,一边的麦志宏心中暗乐,“这个大少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情种,对一个琵琶仔动真情,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啧,水仙可是很会服侍人,看来今晚是傻大少的,今天高兴,等下找个地方开心开心。”
与水仙腻歪完,冼耀文冲麦志宏赧然一笑,“麦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我们现在点菜,开瓶红酒好好喝几杯。”
“没关系,没关系,美人当前,冼先生照顾水仙小姐要紧,可以当我不存在。”
第174章 红楼
吃点美食,喝点小酒,看场电影,接着开房腻歪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如果换成其他女人,冼耀文会说是的,但水仙不行,他不想以身犯险。
抱了,亲了,衣服却没脱,冼耀文以不影响水仙考虑及又一个带薪假为由,多开了一间房,两人并未睡在一起。
他想睡个好觉,不想一整晚警省着防备水仙的突袭,他怕刀枪棍棒毒施其身,也怕发情的柔荑四处抚摸。
很巧,酒店提供早餐的地点只有一个,冼耀文和水仙去吃早餐之时,格蕾丝已经在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手捧文件看着。
在她一次抬头放松眼睛时,冼耀文举起装着牛奶的杯子打了个招呼。
冼耀文的动作落进水仙的眼里,她盯着格蕾丝看了一会,收回目光问冼耀文,“你认识这个红毛婆?”
“认识。”冼耀文喝了一口牛奶,没有就格蕾丝的话题深入,而是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在你房间时,酒店服务员喊我去接电话吗?”
“记得呀,怎么了?”
“没什么,昨天我已经嘱咐过酒店前台,只要有找我的电话立即通知我,不管是几点钟。酒店的服务不错,凌晨两点我又接了第二个电话。”
看水仙切香肠费劲,冼耀文端过她的餐盘,帮她切起了香肠,“两通电话都是我的伙计打来的,第一通告诉我已经就位,第二通告诉我任务完成。”
把餐盘递回给水仙,同时丢给她一个笑容,“我跟你说这个,你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
“有一点。”
刚刚又享受了一把冼耀文的细心体贴,陷入温柔陷阱的水仙脑子有点发懵,不如平时一般警醒。
“其实也没什么,我的伙计昨晚把你们遏天边的事头婆绑了。”
当啷,水仙手里的叉子掉落在餐盘里,嘴里惊惶失措道:“你为什么要绑夫人?”
“夫人?这就是你们对事头婆的称呼?”冼耀文颔了颔首,“挺高雅的称呼。为什么绑她,你应该不用问我,那天在你的房间,有人动过我的公文包,去上个厕所还有人听墙根,到了第二天,就有人盯着我。”
冼耀文双眼里射出凌厉的光芒直刺水仙的眼睛,“我的伙计说你身上有煞气,是杀过人且不止一个才会有的,还说你最近刚杀过,一个,也许两个。
种种不正常的现象让我明白有人要打我主意,不过呢,我这次是第一次来新加坡,根本不可能和新加坡的谁结仇,于是我就想,应该是有人去过香港,知道我是谁,把我当成肉票。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错,昨天来酒店的路上已经有人对我下手了,幸亏我不是一个蠢货,又惊又险地逃过一劫。”
冼耀文端起餐盘起身来到水仙的隔壁座坐下,握住她的手,手指灵活地拨弄几下,姿势变成十指紧扣,“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一伙的,昨天才确定应该不是,所以,请放心,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发自肺腑,我对你身上的煞气来源也不感兴趣,只是想奉劝你,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会遇到鬼,能收就别再继续。”
一阵惊慌后,水仙已经恢复淡定,她感触着手心传来的温度,琵琶仔的表情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红蝴蝶事头的威势,沉着地说道:“为什么要告诉我?”
“呵呵,要绑我的人叫卢岳鹏,是个大耳窿,三七廿一的人,你们遏天边就由他罩着,既放高利贷又罩着几家公馆,收入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偶然的机会让他接触到了绑票,绑一个肉票就是几十万的收入,来钱太容易了,任谁都会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
卢岳鹏有一个大老婆,三个小老婆,外面还养了六个相好的,哦,你们的夫人也能算是他的相好。
女人是无辜的,我不会去碰,但卢岳鹏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年纪都不大,要绑起来不难,你说,我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五张肉票,一张要十万?”
冼耀文说话的时候,董向乾正从卢岳鹏家里的井中爬上来,刚刚,卢岳鹏的大老婆和两个儿子被他闷死在井水里。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冼耀文可不想几年以后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人算计着为老公、爸爸找他报仇。
董向乾清理好现场,又往一个小老婆家奔袭。
还别说,卢岳鹏挺讲究,几个老婆并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颇有狡兔三窟的意思。
只是非常可惜,刑讯学日新月异,一次次迭代,发展到冼耀文掌握的版本,已经把高尚的可能堵得严丝合缝,面对严刑拷问,几乎不可能再产生英勇就义的烈士,除非要隐藏的机密是一句话“打死我也不说”,不然忘却的记忆都能让人回忆起来。
“卢岳鹏死不死跟我没关系,但夫人对我有恩,十三爷能不能放过她?”
“多大的恩?大过遏天边这家公馆吗?以你的能力,接了这家公馆应该不难吧?”冼耀文晃了晃十指紧扣的手,“我的红蝴蝶夫人。”
“我不要遏天边,我只要夫人安全回来。”水仙坚定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冼耀文玩味地说道:“你告诉我遏天边的出处。”
“就这样?”水仙错愕。
“就这样。”
“柳永的《昼夜乐·秀香家住桃花径》,遏天边,乱云愁凝。言语似娇莺,一声声堪听。遏天边指歌声响彻云霄,唱曲是琵琶仔的傍身本……”
冼耀文摆手打断水仙接着往下说,“我懂的,一技傍身,不愁吃穿。遏天边,有点意思,你可以放宽心,你的夫人会全须全尾地回去,倒是你,错过了一次好机会。”
水仙摇摇头,“夫人很好,我不要这种机会。”
“嗯。”冼耀文松开水仙的手,拿起刀叉继续吃早餐,“你的那个红蝴蝶没有前途,你要是愿意听我的,在你肩膀上那只蝴蝶边上再纹一只蝴蝶凑成一对,只是当成单纯的装饰,然后解散或你自己退出红蝴蝶,是考虑跟着我干还是继续留在遏天边都好,不要再胡闹了。
红蝴蝶的势力不上不下,不大不小,造成的影响却有点恶劣,如果警察需要立威,你们这样的私会党就是最佳的打击对象,你不要告诉我三七廿一的那位佘爷会保你。”
水仙自嘲道:“他怎么可能会保我,真有事一定会把我推出去。”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冼耀文拿起餐巾抹了抹嘴,往椅背上一躺,慢条斯理地说道:“为了争取你跟着我干,我向你透露一点我打算让你负责的工作:
一,我支持你开一家公馆,钱由我来出,具体的事务由你负责,我希望你能经营出一家新加坡乃至整个马来亚最高档的公馆,也希望名字采用‘红楼’二字,这个名字寓意好。
白居易的《秦中吟》中有写‘红楼富家女,金缕绣罗襦’;王庭珪的《点绛唇》也有写‘花外红楼,当时青鬓颜如玉’;史达祖的《双双燕》,‘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
其他的还有不少,我不一一举例。
红楼有别于其他公馆,不招待普通客人,有钱人以胡文虎为标准,在他之上可以随意光顾,在他之下,需要进行筛选,必须是所从事的生意能给红楼带来一定的帮助。
掌权的人以警察里的督察为标准,低于这个职位就不用招待了。
红楼的经营宗旨是给达官贵人提供一个休闲放松的场所,不是为了偷偷记录他们见不得人的一面,抓他们的把柄。在红楼里发生的一切,无论是谁都不能对外透露。
人与人之间只有相互需要、相互依靠,关系才能牢靠,靠威逼利诱是不可能持久的,而且也容易遭到反噬。
红楼只是一个掮客平台,也可以说是一个跳蚤市场,一个人把自己有余多或不需要的东西拿出来和其他人交换他喜欢的东西,红楼本身不参与这种交易,只收取一间公馆正常的服务费。”
冼耀文在水仙的手背拍了拍,“红楼的股份我只要一半,剩下的一半给管事的事头,你一个人要是能管理好,一半的股份都是你的。”
“真的吗?”
水仙对冼耀文所描述的红楼很是向往。
冼耀文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二,我在新加坡会投资一些生意,会在某一块生意里给你安排一个位子,一开始不可能是管理岗位,你只能从最底层做起,一边做,一边学,等你的专业知识掌握得足够,我会一步步把你提升到管理岗。
待遇方面都有标准,等你加入之后,自然会清楚每个职位会有什么待遇,昨天我跟你说的就是管理岗能享受到的待遇。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我在新加坡还要待几天,你只需在我离开之前给我答复就可以。早餐凉了,要不要换一份?”
“不用了。”
水仙心里有点纠结,条件听着挺好,可看冼耀文昨天的表现像是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不会是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吧?
对冼耀文来说,不太聪明的样子才好,太聪明了不容易成事。
还不到八点呢,麦志宏已经出了让他昨晚没睡多久的温柔乡,精神昂扬、斗志充沛地来到他的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相熟的橡胶期货玩家——香港来了只肥羊,人傻钱多,速来。
吃过早餐,水仙先行离开酒店,冼耀文却没急着走,到接待大厅里叫上一杯早茶,翻看报纸上关于马共暗杀、搞破坏的新闻,昨天的大扫除在报纸上看不到丁点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事情没闹大相对好处理一些。
差不多十一点半,戚龙雀到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协源兴的那辆车和司机。
“我刚刚去了顺泰的那个司机家里,他父母健在,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老婆看着很贤惠,我把钱给了她。”
“子女多是好事,肩挑重担才会懂得闭嘴。”
“老陈醋已经完成任务,人应该到了加冷机场,能顺利坐上三点半的飞机。从卢岳鹏那里搜罗来的金银首饰在他身上,现金在我这里,七万多,不到七万五。”
“呵呵,希望他在巴黎能老实一点,顾嫂精明着呢,等他回去用手掂一掂就能发现他的存货数量对不对。”
戚龙雀嬉笑一声,“老陈醋是好男人,他不会的。”
冼耀文颔了颔首,“上一张肉票,卢岳鹏要了多少赎金?”
“五十万。”
“不少,分钱的人大概也不少。”冼耀文嘀咕一声,又小声说道:“后面的零头你们三个分了,老陈醋拿一半,你和猪鼻孔分一半,可以在外面买点洋货寄回家。
七万整数我拿一万,你们三个一人两万,钱先不分,到了伦敦,我要用来投资,等投资结束,钱才会转回香港,到时候随你们个人的意愿,可以把钱领走,也可以继续放在我这里,我帮你们投资到地产上,给子女留着。
等这趟忙完回去,我给你放大假,你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办一下,最好找个老师,将来我们一大家子的孩子不愁没人教。”
说到终身大事,戚龙雀脸上露出腼腆之色,“我大哥还没结。”
“龙刀哪用发愁媳妇,他能遇到女孩子的机会多了,等我们回去搞不好就能喝到他的喜酒。”
两人说了一会贴己话,又在酒店解决了午餐,随后去了珠烈街。
在珠烈街65号有一座融合了清代元素和罗马复兴风格的建筑,它的名字叫华厦,华侨银行的总部所在,一二楼银行自用,上面的楼层对外出租,既可以办公也可以居住,算是一栋商住两用楼。
蔡进坤一家就租住在华厦七楼的一个单位里,已经住了三四年的样子。
冼耀文站在华侨银行大门口抬头仰望华厦的楼顶,心里不由暗骂,住哪里不好,偏偏住在高楼单位里,让他不好设计巧遇的桥段。
不过骂完之后,他也想到了好的一面,既然住单位,蔡金满就不太可能当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她总是要出门的。
观察了一阵,他往新加坡河的方向走出二十米,扫视珠烈街上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店铺,脑子里标记着蔡金满平时有可能的行动轨迹。
从华厦往东边走一百米就是马吉街,在街道两头各有一个巴刹,一头卖菜与肉,一头卖鲜鱼,就新加坡的天气,不天天买新鲜菜都不太行,蔡金满很可能每天早上都要去这两个巴刹,在巴刹上制造巧遇比较容易。
他在寻思间,戚龙雀从街对面跑了过来。
“先生,搞清楚了,开电梯的司机是个阿差,会讲白话。”
“好,接下来这么安排:你今天去当铺看看有没有照相机的死当,有的话买下来,没有就去百货公司买个新的,再买五六卷胶卷,东西交给猪鼻孔,让他明天过来蹲守,给出入电梯的年轻女子都拍张相。
明天你去逛一逛照相馆,找一家门比较好进的,最好观察一下有没有铺盖卷,晚上没人守夜就更好,省点事,洗完照片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照片,你找人去敲蔡进坤家的门,确定哪个是蔡金满,找一个年纪大一点、记忆力差一点的人,不要找人力车车夫……”
冼耀文想了想又补充道:“记得打听一下后天是不是特别的日子,也记得跟你找的人套套近乎,打听一下后天对他是不是比较特殊。在特殊日子发生的事很容易记得一清二楚,我不担心事情被人知道,但希望日子能够混淆。
等确定蔡金满,我会制造和她偶遇的机会,给她留下印象,然后我会交给你一张她的画像,你拿着去找阿差打探消息,要大张旗鼓,最好能被蔡金满撞个正着。
假如事情不是这么完美,你找阿差打探完,再拿着画像去敲开几家的门,询问主人认不认识。
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蔡家人知道有人在打听蔡金满,后续我会安排第二次偶遇,这一次会比较蹩脚,任谁都能看明白是我刻意安排的。
到了这一步,我们应该没时间布置下一步了,等下一次回来再作安排。”
戚龙雀迟疑了一下,问道:“先生,调查报告我也看过,没发现蔡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为什么对蔡金满这么上心?”
冼耀文淡笑一声,“这个问题我现在没法给你一个比较完美的答案,只能说我在赌一种可能,你先把疑问放下,好好执行,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会明白,你也会明白。”
他只能敷衍搪塞,要不然怎么回答,难道告诉戚龙雀,因为老子知道蔡金满的大哥将来会有一个外号“国父”,老子爱死了这个名字,所以上杆子要认对方大舅哥。
要是这么回答,他多少有点毛病。
“明白,我一定严格执行。”
“加一条,你在打听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华厦有没有单位在出租,我和蔡金满的第一爱巢最好是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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