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再见。”
等安德烈走远,戚龙雀便说道:“先生,这个洋鬼子身上的煞气很重,当过兵,还不是一般的兵。”
“不奇怪,这个波兰佬左脸颊上有个疤,我怀疑是被隐翅虫咬了后没处理好留下的,很可能在缅甸或太平洋岛屿打过仗,马润,拿最差的武器打最苦的仗。”
冼耀文抚了抚下巴,说道:“估计是从你的目光看出问题,明天我们去一趟眼镜店,你先配副平光镜压一压,等回香港给你找个表演老师,你学学怎么控制脸上的表情。”
戚龙雀露出苦瓜脸,“我还要学演戏?”
冼耀文轻笑一声,说道:“给你说点历史故事,春秋时期列国诸侯相互吞并,频繁发动战争,应该是最为动荡的年代,但其实并非如此,那时候打仗和现在不一样,不是以杀戮为目的。
打仗之前,要打的双方会事先约架,就是下战书,不会搞孙子兵法中攻其不备那一套。
下战书的过程很文明,比如我和你要开打,我会提着礼物去你家,你呢,会拿出掏箱底的好酒好菜拿出来招待,我们两个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洽谈。
先约时间,首先农时肯定不行,有红白喜事也不行,要挑个大家都有空且有心情的日子。时间说定,再选开战的地点,一般都是选在两国交界的野外,不会扰民,也不会毁坏庄稼。
时间地点都定了,还要约定人数,双方出动的人数必须一样,谁都不占谁的便宜。
到了开打那天,双方开始集结部队,参与的人不能是平民和奴隶,像罗马竞技场上那种野蛮斗殴是不存在的,上场的只能是最低一等的成年贵族男子,也就是以前所说的‘士’。
我们现在说的战士、士兵,出处就是这里。
等部队集结好,所有战士都要站在战车上,布阵没太多花样,就是一字排开,一辆战车对着一辆。战车排阵型是比较麻烦的,若是一方动作比较慢,另一方就得等着。
开打之后双方战车只能跟自己对面的战车打,不能跑偏了打别的战车,而且只能打车不能打人,要是把人打伤,那就是违规,得停战让对方的战士去疗伤。
取胜的方式不是把敌人全部杀光,而是把对方的战车全部毁坏,输的一方撤退的时候,胜利的一方不会追击,想追着玩也行,最多只能追五十步。
这就是以前的战争方式,比现在赌徒打牌还要文明。”
停下抽两口雪茄,冼耀文接着说道:“一战中期之前,整个日不落帝国时期,英国参与的每次战争,贵族的死亡率都比平民战士高。贵族基本是担任军官,最危险的位置都由贵族带领,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对于他们来说,责任和荣誉比生命更重要。
这就是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的贵族精神。
战争方式改变背后的成因和人性我就不给你分析了,这些问题有点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
拿破仑曾经说过‘每个士兵背包里都应该装有元帅的权杖’,他说这个话的意思是鼓励每一名上战场的士兵都要有大格局大眼光,有将军思维。
就是让士兵在当好炮灰去送死的同时,也要把自己代入元帅,站在元帅的视角考虑问题。
有个德国人马克斯·韦伯,他写了一本书《政治作为一种职业》,在书中有这么一句话:国家是一个宣称垄断了正当的暴力使用以维持治安,并能够付诸实行的实体。
简单来说,在一定的领土范围内,垄断了正当暴力使用的……嗯,团体、团伙、社团、私会党,原来是什么都行,无所谓的,英雄不问出处,只要垄断了正当暴力使用,一个国家就形成了。
国家是一个虚的概念,它不是具体的东西,正当暴力的权力其实是掌握在政府的手里,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掌握在政党的手里。
正因为掌握着唯一的正当暴力,政府或者说政党就有资格立规矩,也就是所谓的法律,有了法律支持,也就可以向治下的百姓收税。”
冼耀文指了指桌面上侍应生刚送来的一道菜,“就说这道卤鹅,用的是潮州……我忘记是哪个乡出产的品种,总之这种鹅叫狮头鹅,它的头很像狮头,吃起来特别美味,也卖得特别贵,手头紧,我们吃点鹅翅、鹅肝,鹅头等回到香港再吃个过瘾。
如果这盘菜是在二十几年前的四川,从鹅苗开始,可以设立几十种甚至是上百种的苛捐杂税,但是四川的军阀还是要脸的,他们没有把税种搞得这么过分,只是让四川的老百姓提前把后面一些年逃不了的税提前交了。”
冼耀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戚龙雀,“为了生意,你跟着我在各个国家跑,不少事情你都看在眼里,但其实我做的很多事情,你根本看不明白?”
戚龙雀点了点头。
“总结起来很简单,一是为了把生意做起来,二是为了将来少交一点能用正义来描述的税,三是为了预防有权使用正当暴力的人觊觎。
公正性是理论上法律的特征之一,但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公正的法律,从法律条文的制定到执行,里面充斥着私心、贪婪、虚伪、袒护、偏见。
以往的生活经验已经告诉我们,当法律要审判我们的时候,一逮一个准,我们避无可避,但当我们有求于法律给予公正时……”
冼耀文摊了摊手,“想把这个情况调转过来,最好的办法是垄断正当暴力,如果早几年,在不少国家都有机会,现在不行了,很难,成功率太低,不值得去尝试,退而求其次,我们可以追求占据一点股份,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当然,在一些不值一提的小国家依然存在着垄断正当暴力的可能,在浩瀚的太平洋,散落着一串璀璨的明珠,毛鲁就是其中一颗。
毛鲁位于中太平洋的一个珊瑚岛上,岛长12里,宽8里,面积31650亩,很小,岛上还缺乏淡水,除了可以用来做化肥的鸟粪,没有什么资源,人口呢,大概有三四千。
优点是它曾经是一个主权国家,而且地理位置并不险要,没有多大的战略意义,这就避免了大国打它的主意。
之前它被小鬼子占了,后来又被澳大利亚占领,三年前被联合国托管,具体的权力在澳大利亚手里。
因为岛上的鸟粪所有权在英国佬手里,毛鲁对澳大利亚来说就是一块鸡肋,从中斡旋一下,不用付出太大的代价就能实现毛鲁独立。
毛鲁对我们而言,是一杯琼浆玉液,只要我们拿下毛鲁的垄断正当暴力,就有了一条退路,毕竟我们已经做过和正要做的不少事情都容易遭到法律的审判,将来如果出现比较坏的情况,可以去毛鲁改头换面。
另外,当我们可以代表一个国家的意志做事时,不管这个国家有多小,只要是一个主权国家,许多现在不能做、不好做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冼耀文指了指戚龙雀,“就说你,将来可能会当上毛鲁的国防部部长,和麦克阿瑟一样挂五星上将衔,你要是愿意,勋章可以从头上一直挂到鞋上,裤裆里也能挂十七八枚。”
戚龙雀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不要笑,你还有可能指挥毛鲁的海陆空三军,建立亚洲战区、非洲战区,派遣114集团军、386集团军,共计二十几个司令兼军长兼旅长、团长、营连排班的骁勇善战的战士,在邪恶的加纳打响‘拯救黄金’战役。
黄金生而平等,每一克黄金都要有选择权和被选择权,你我一定要竭尽所能,解救黄金于苦海,不愧对黄金的慧眼识人。”
若不是场合不对,戚龙雀一定会哈哈大笑,冼耀文一本正经的玩笑太逗人发笑了,他忍俊不禁,憋笑憋得非常辛苦。
冼耀文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鹅肝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等戚龙雀恢复平静,他又一改前面略带轻佻的语气,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起点不高,你的起点更低,身无长物,还有一个得肺痨的母亲,好在我们一路走来还算顺利,自从上次的伦敦之行到现在,你分到15万港币,这笔钱我投入了金季商行,也许两年,也许三年,你的股份至少能让你分到150万港币,后面怎么样再说。
接着就是新加坡的2万马币,说起来,你一共有18万8港币的资产,已经是一个有钱人,如果想着小富即安,拿着钱跟我一样买栋楼,自己住在四楼,其他三层出租,每个月的租金省着点够一家三口吃喝;
还有8万多可以用来做点小生意,茶餐厅、杂货铺,发不了大财,但也没有亏到一分没有的可能,娶个媳妇,生几个孩子,一辈子安安稳稳就这么过去。”
拿起公筷夹一只鹅翅到戚龙雀的菜碟,重新点燃熄灭的雪茄,吸上一口,他看向窗外,“上次的钱,我没有征询你们的意见,也没有直接给你们解释,直接把钱投入到金季商行,你们,你应该有点不理解,或许也以为我并没有把钱分给你们的怀疑。
听了我之前说的,怀疑有没有减轻一点?”
戚龙雀咽下嘴里的鹅翅肉,诚恳地说道:“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太相信,先生帮我们安置了老娘,管我们吃喝,每个月还有一笔很好的工资,不给我们分钱我们也不会说什么。
后来,跟在先生身边的时间久了,我的想法变了,我觉得先生说给就一定会给。”
冼耀文转回脸,颔了颔首,“很好,谢谢你的信任,当初不给你们选择的机会,是因为我要用人,暂时还不想你们走,而且我也不认为小富即安的生活能安稳,关于这一点,现在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什么,我继续说重点。
假设你有800万港币,你可能让自己一直过得很好,也可能只有一段时间过得很好,沾上毒瘾或者被人骗了、偷了、抢了,钱很快就没了,而你花钱花惯了,再回到没钱的日子,你根本接受不了,或轻生或发疯,结局惨淡。
为什么?
因为你对金钱缺乏认识,也缺乏掌控大笔金钱的能力,就是所谓的人不配财必有所失,一个人的德行和福报应当与其所处的社会地位和经济状况相匹配,如果德行不足以支撑其所拥有的财富或地位,那么这个人必定会失去什么。
刚才的国防部长、五星上将,你可以当作笑话,但其实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不久的将来,我身边的某个人有很大的机会能坐在那个位子上,那个人不一定是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想坐在高位,就要有匹配的知识储备和技能。
跟着我,财不用说,我不仅会给你,还会给你合理的理财建议,让你的资产会一天比一天多,但高位需要你自己争取,你要往你脑子里多塞一点知识,让你自己尽可能离高位近一点。
或许一切都是徒劳……”
冼耀文敲了敲太阳穴,“你的脑子并不能支撑你执行多线任务,而你的专注都用在练武上,无暇顾及其他,你的下半辈子只能跟在我身边当保镖,高位离你一直遥远。
但是,多掌握一点知识会让你精神生活更丰富,也能帮助你找到一个更好的老婆,生出的孩子更加健康、聪明,有你留下的家底,你的孩子有更高的起点,人配财,德配位,一切皆有可能。
以上就是我对你的反问‘我还要学演戏’的回答,接下来,我享受这顿美妙的晚餐,你心不在焉地思考你的人生,如果忙得过来,不妨幻想一下你的西西里岛姑娘,个子高不高,皮肤白不白,晚餐愉快。”
话毕,冼耀文把报纸放到合适的位置,拿起筷子享受他的晚餐,而戚龙雀如他所想,吃饭心不在焉,脑子一直在转动。
第191章 甘比诺家族
在唐人街逛了一圈,冼耀文两人去了隔壁的小意大利,在街头买几份小报翻一翻,又在路边找几个男人搭讪一下,两人循着上帝的指引来到一家霓虹灯闪烁的很迷人的酒吧。
Valentino,一般音译为瓦伦蒂诺,再过些年可能会被译为华伦天奴,意译是情人或情圣,用作酒吧名字时,大概情圣更贴切一点,但不包括眼前这家。
情人酒吧,一家蛮有格调的酒吧,把酒吧存在的意义之一体现得淋漓尽致。
情人酒吧没有吧台,客人只能坐卡座,分两种,一种是普通座,跟其他酒吧没多大的区别,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卡座“San Valentino”,只有两个位子,一个位子空着,另一个位子上坐着一位“Valentino”。
有了情人,天天都是情人节,卡座命名为“情人节快乐”还真贴切。
酒吧里有舞台,舞者在上面表演着趋向保守的脱衣舞,冼耀文带着戚龙雀在一个普通卡座坐下,往舞台上瞄两眼就帮戚龙雀物色起情人。
“左边第一个怎么样?”
“太壮。”
“壮点好,瓷实,随你怎么摆弄。”
戚龙雀摇头,“我想要瘦一点的。”
“往右边看,那边好几个瘦的。你挑着,我教你两句一会用得着的意大利语,‘Sei la mia Venere’,你是我的维纳斯,‘Ti voglio baciare’,我想吻你。”
戚龙雀重复了几遍,等记住后问道:“先生,我学了有用吗?人家的回话我听不懂,怎么继续?”
冼耀文嬉笑道:“听不懂就看脸,你说完第一句看你的情人笑没笑,如果笑了就说第二句,后面怎样不用我教你,是个男人都懂。右边第三个和第四个都不错。”
“我喜欢中间那个。”
冼耀文往戚龙雀所说的情人脸上看了一眼,“你喜欢这样的啊,去吧,你坐下以后,情人会给你倒酒,别急着喝,你喝了就表示对她满意,再想换不好看。”
“枪?”
“没事,带着。”
“好。”
戚龙雀站起身,往他看中的情人走去,脚步很是猴急。
再是生死间徘徊的归客,也改变不了戚龙雀是一只练飞不久的雏的事实,血气方刚,食髓知味。
冼耀文的目光跟着戚龙雀看了一会,直到情人搂着其手臂走向一道暗门,他才招了招手,叫过一个侍应生,要了杯酒,顺便交待戚龙雀的账找他结。
侍应生走了很快又回来,不但送来了冼耀文点的酒,还多送来一瓶唐·培里侬香槟。
“先生,这瓶香槟是甘比诺先生送给你的。”
冼耀文拿起香槟看了看,然后掏出五美元递给侍应生,“帮我给甘比诺先生表达谢意。”
“好的,先生。”
侍应生心情愉悦地应答离开,又多了一笔大额小费,今晚他能分到七八美元,美好的一天。
冼耀文的心情也不赖,他来小意大利就抱有巧遇甘比诺的想法。
给自己倒上一杯香槟,细品一口,在各种果味交缠着充斥味蕾之时,他的脑中冒出一个囤酒的想法。
这些年各国的富豪还在舔舐伤口,对奢侈生活的追求并不专注,葡萄酒、香槟没人追捧,价格自然涨不起来,但是二战后随着世界大体上局势安定,以及精力旺盛的军人解甲归田,世界迎来了婴儿潮,将近3亿的新红利出生,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美好了。
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接受教育,再到结婚生子,这个人生过程中会有什么消费是可以预测的,哪些行业正在转好、将要转好、未来会崛起,也是可以预测的。
酒的市场变化不过是世界经济大变革下的一种表象,钱包殷实、资金无处流淌的有钱佬总得找点乐子,一种价格昂贵、让他们高高在上的商品可以满足他们阶层与品位上升之愉悦,如果还带有收藏和价格上升属性,那就再好不过,“他们”可以拍拍手吹牛:看,我玩着就把钱给挣了。
囤酒是个好主意,以现在酒的价格,五六年就能翻几个跟头,只不过这个主意只适合当作理财规划的一种补充,不适合当作主盈利项目来做,或许等他娶到一个有金融天赋的姨太太,让她来操盘这个是个更好的主意。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冼耀文端着酒杯走向一个女人,不是情人,是一个女客人。
来到女人的卡座前,不等邀请就自行坐下,举起手里的香槟杯,“嗨,甜心,一个人?”
“是的,所以?”女人脸色不善地看着冼耀文。
“心情不好?”
“跟你有关系吗?”
“大概没有关系。”冼耀文摊了摊手,“不过,我想给你一个建议,既然你心情不好,为什么不来一场约会转换一下心情?”
女人闻言,用嘲讽的语气说道:“约会?吃晚餐,看电影,脱光光,大汗淋漓的那种约会?”
“不,前面两项改成喝酒。”冼耀文预感到自己马上要有难堪了。
“Go Fuck Yourself。”
果然!
“Yeah,感谢你给的建议,祝你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说完,冼耀文起身返回自己的座位,心态平和,并没有什么灰溜溜的感觉。
泡妞从不存在百发百中,一次失败无所谓的,何况,他的这次出击不是出于荷尔蒙的需求,而是因为嫉妒,戚龙雀有,他没有。
稍坐一会,捧着香槟杯的甘比诺来到他身前。
“我可以坐吗?”
“请坐。”
甘比诺坐下后,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失败了,啊哈。”
冼耀文举杯和甘比诺碰了碰,“人生不可能每件事都成功。熟客?”
“维罗妮卡?”甘比诺往女人看了一眼,“不算是,她和我有点生意来往。”
“维罗妮卡·莱克?”冼耀文的目光也对向女人,“我刚才就觉得她有点眼熟。多少?”
“三万美元。”
“她的丈夫是导演安德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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