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两人先办理了土瓜湾十三街之一龙图街上一栋唐楼交割,接着甄裕权提起了一个话题,“冼太,你有没有听过惠王爷这个名字?”
苏丽珍把一张土地和家屋让渡书放进自己的包里,小心翼翼地把包合上,确认无误才抬头回话,“是不是外面传的那个买下半条太子道的有钱佬?”
“就是他,我让兄弟们在外面打听了一下,惠王爷是山东过来的大少爷,从小生活在深宅大院,没见过多少世面,外面有传言他带着妻儿老小逃来香港的时候带了七八箱金子。”
“惠王爷喜欢赌?”
近朱者赤,苏丽珍和冼耀文在一起时间久了,学会了抓住重心。
“赌得很大,一场输赢几千上万。”
苏丽珍一听,来了兴趣,“惠王爷真的买了太子道半条街?”
甄裕权否定道:“没有那么多,五六栋。”
“五六栋也不少了,九龙城那里的房子值钱,国龙,到时候要价别太狠,留点利润给我。”
苏丽珍不是笨蛋,既然干上了收楼的工作,她对香港各处的楼价自然心里有数,九龙城此时是九龙的名城和消费地,太子道的楼价在九龙处于第一线。
“冼太,我怎么敢要你高价,有点赚头我就满足了。”
甄裕权谄笑肋肩,在苏丽珍面前,他一点双花红棍的谱都不敢摆。他对冼耀文心存感激,若不是冼耀文出手扶持,他怎么可能短时间从兜里没有几个大子,到掏出一两万也不吃力。
汇丰,主席办公室。
亚瑟·摩士和米歇尔两人正在进行一场涉及冼耀文的谈话。
“米歇尔,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名单缺少什么?”
“摩士先生想说缺少宁波帮的人?”
“是的,我在上海任职期间接触过朱葆三、虞洽卿,听过叶澄衷的故事,我走得太快,来不及接触王宽诚、安子介、董浩云、邵邨人一批后起之秀,啊,还有包兆龙,我在汉口见过这个小家伙,后来他去上海开银号,和我们汇丰还有过一次纠纷,现在他是不是在香港?”
米歇尔摊了摊手,“摩士先生,包兆龙只比你小三岁。”
“小三岁也是小家伙,他有三个儿子,都有银行工作经历,有哪一个值得关注吗?”
米歇尔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夹,看上一会,说道:“三个人到了香港后都没有突出的表现,相对来说,包玉纲的表现最好,和几位从上海来的银行旧同事合伙开了一家贸易公司,利用上海的旧关系卖大陆的土特产。”
亚瑟·摩士点着烟斗吸上两口,“保持关注,看看他后面会不会有好的表现。”
“OK。”米歇尔合上文件夹,“摩士先生,你今天找我应该不是想谈宁波帮,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亚瑟·摩士轻笑一声,“米歇尔,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冼耀文本来只是一个待考察对象,是你帮助他走到现在,太快了,其他股东会有意见,有没有考虑过放慢速度,按照现在的节奏,如果出问题,你要承担所有责任。”
米歇尔撒娇道:“亚瑟叔叔,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年底的股东大会之前一定能见分晓。”
“好吧,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会尽可能给你提供帮助。”
亚瑟·摩士看着米歇尔长大,视若亲孙女,他清楚米歇尔想干出一点成绩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不仅仅是联姻工具,在不过分的前提下,他很乐意提供帮助,友谊院线的贷款要不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绝对没有那么容易通过。
米歇尔起身绕过大班桌,抱住亚瑟·摩士,“亚瑟叔叔,谢谢你。”
……
简睁开眼,见冼耀文靠在床头看报纸,一个转身趴到他身上,冲他的脸颊连续吧唧几下。
“早安。”
“早安。”冼耀文抹掉脸上的口水,“这么早醒来,要去见你的早晨男孩?”
“雅各布,我和他约好了一起晨跑。”简翻身下床,拿起她昨天从家里带来的行囊包,从里面取出运动服和跑鞋朝冼耀文晃了晃,“你看,我已经准备好了。”
“哇哦,跑鞋,对一个跑步爱好者来说,会不会太正式?”
简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爬回冼耀文的身上,两下吧唧后说道:“我没跟你说过我中学时是运动健将吗?”
“没有,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匹骏马,就像爱百灵,昨晚你跑得多欢快。”
“亚当,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简撑着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冼耀文,“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你在逗我?”
“不,有很多人。”简在冼耀文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起来。”
简约会的地点在中央公园,离酒店并不远,两人在卫生间一通闹腾,换上运动装采用快走的方式前往。
中央公园是跑步者的天堂,只要时间和路程允许,纽约爱好跑步的人多会选择来这里跑步,冼耀文两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在环公园车道上跑步。
冼耀文见到了雅各布,也见到了简说的“很多人”——一个跑步爱好者组成的俱乐部Runners,有二十几号人,每天都会一起在中央公园跑步。
名字简单直接,一点创意都没有,倒是简在介绍雅各布的时候,让他感觉到一点新意,雅各布的全名是雅各布·罗戈津斯基,给人的第一反应是一个俄国名字,实际上不是,雅各布这个斯基是波兰佬。
嗯,一点问题都没有,斯基本就是波兰的贵族姓氏组成部分,就像柴可夫斯基,意为“拥有柴可夫的地方的贵族”,俄国的斯基不是有波兰贵族血统,就是祖上东施效颦,给自己加个斯基用来装逼。
真巧,前几天遇到一个波兰佬警察,今天又遇到一个波兰佬跑步者,不,应该说是金融从业者,他能从雅各布身上闻到华尔街的味道,很浓。
“亚当,跟我们一起吗?”介绍过后,雅各布邀请道。
“不,你们的配速我吃不消,你们先跑,我后面跟过来。”
Runners成员们的穿着、热身姿势和腿型,无不在告诉冼耀文这帮人不是跑步爱好者这么简单,大概能划入半职业的行列,他虽然天天锻炼,却没有钻攻跑步,还是不主动受虐了。
“OK,一会见。”
雅各布招呼一声,大部队就跑了出去,简跑出几步,还不忘给转头给冼耀文一个笑脸。
冼耀文笑不出来,幸亏他没逞能,一个个都是尥蹶子跑法,步幅大,一步至少1米85,落地轻盈,脚翘起时脚后跟隐隐踢到臀部,步频又快,眨眼的工夫,一行人就不见了。
这种跑法对脚踝力量和腿部力量都有很高的要求,爱好者敢这样跑,不出几天脚非废不可,他能跑出2米05的步幅,也能跑出高步频,但两者结合不可能。
“干。”
吐槽一声,他乖乖上一边跳起马克操,闲着的双眼以批判的眼光观察从他身边经过的女跑者。
要说女人的腿,除了先天的基础之外,后天练瑜伽、游泳和跑步是最好的,每样都得是低烈度,强度不能过高,强度一高,某些部位多少带点畸形,就像半专业和专业的舞者,看脚型就能看出端倪,脚越好看,水平越低。
看了一会,他也没发现另外一双能比得上简的大长腿,毕竟简能尥蹶子跑,腿型练得没话说。
看了一会腿,他又盘算起了在美国还能停留的时间,工作之外,他还想认识擅长游泳的女孩和黑珍珠,前者不用说,身材不会差,后者更不用说,黑珍珠的肌肤是所有人种中最光滑细腻的,手感没得说,他想回味一下。
只是黑人好找,想找黑珍珠可没那么容易,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或许加纳回港的路上去埃塞俄比亚绕下路,那里盛产黑珍珠。
遐想一下,他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出脑海,现阶段还不是他能享受的时候,得以事业为重,享受只能是乘隙为之。
热完身,他按照最适合自己的配速,顺着简消失的方向跑去。
早餐和二十几号人一起,其间,雅各布发出了晚上一起喝一杯的邀请,他欣然同意。
吃过早餐,简坐进了雅各布的车里,他一个人返回酒店,在路上他还遇到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从车里拿出一个手机站在那里说了一声“Hello”后,进行了一通时间悠长的通话。
手机,真是美妙的玩意,就是现在的个头太大了,实用性也不强,以他所掌握的通讯技术知识,根本谈不上推动移动通讯的发展,或许多投一点资金在通讯领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看了一会热闹,他返回酒店洗漱,然后去花社开始繁忙却不繁重的一天工作。
凌晨一点。
观塘牛头角,一个二战结束后开始出现的木屋区。
这里居住着抗战期间逃到香港的人,以及更早一点到香港讨生活且没有挣脱窘迫生活的人,戚龙刀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
刘礼,被认定的纵火嫌疑人之一,戚龙刀跟了几个小时,一直没有听到此人和其他人谈论纵火一事,也没有见到此人和疑似纵火同党接头,他失去耐心,准备用一种比较直接的方式来确认。
在木屋区的小巷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只有狗叫和鼾声,他把耳朵贴在刘礼家的木墙上听了一会,随后又贴到木门上倾听。
好一会,他确定屋内的人都睡死后,伸手在木门除门轴的一侧,“匚”的右上位置试探受力点。
木屋区他熟悉,也清楚闩门方式,简陋的木门一般没有门闩,只用绳子进行连接捆绑或者采用木棍顶住木门的方式,想要破开不难,关键是要无声。
试探完“匚”的边缘,他又继续试探“彐”的中间一横,很快,他的试探结束,只发现中间一横的最左侧和中间各有一根木棍顶着。
拿出头套套上,又从包里拿出黄油,往门台上抹一点,轻轻晃动木门,让黄油充分抹匀门轴的圆头,随后他把木门抬了起来,左右左轻轻晃动,木棍在受力之下松动,一点一点往边侧滑动。
过了好一会,咔嗒一声,一根木棍落在地上,接着又是另一根,木门失去束缚。
他把门轴按回门台,右手往腰间一抹,开保险拉套筒一气呵成,身体微微下蹲,以韦佛式射姿持枪,手腕轻推木门,待木门打开一道口子,他蹑脚后撤三四步,脱出木门的范围,双目往屋内看去,等眼睛适应屋内的光线,又确认视线范围内安全,才缓缓上前进入屋内。
人一进入屋内,枪口便快速移动,人跟着枪口转向,瞄准几个视觉死角。没发现任何问题,他才蹑着脚走向一张破木板和砖块搭出来的木床。
忽然,旖旎声响起,一只大手上下游弋。
戚龙刀心道一声不好,快步窜到床头,左手捂住刘礼的嘴巴,枪口杵到太阳穴上,“嘘嘘,别叫,你一叫我就开枪,听明白了点头。”
看着枪口和一张看不到口鼻的脸,刘礼万分惊慌,无所适从,只能依言点头。
见状,戚龙刀收回自己的左手,指了指睡在边上的刘礼老婆。
第196章 满足感
随着刘礼的手捂住自己老婆的嘴,戚龙刀的手刀砍在她的颈动脉窦上。
如法炮制,刘礼的一双女儿也被弄晕。
接着一阵窸窣,刘礼被戚龙刀用捆猪的手法,双手双脚捆在后背,身体呈现一个躺倒的“0”形,脖子也被拴住,只能做昂头乌龟状。
戚龙刀拿出一个鞋锥子杵进刘礼的耳洞,语气平淡地说道:“我会问你两个问题,你好好回答,只死你一个,不好好回答全家一起死,给你半分钟考虑,听明白点头。”
刘礼惊恐地点了点头,陷入死一个和冚家铲的死胡同。
半分钟一过,戚龙刀就问道:“跟你一起放火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癞狗东、吹鸡,他们住在北角半山。”
“谁指使你们干的?”
“烂蔗明,大,大哥,你要说话算话,不要动我家人。”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不然我还会回来。”戚龙刀抓住刘礼的身子,哄孩子一样说道:“来,乖,躺下,临死之前,我帮你放松放松。”
戚龙刀悄无声息地离开。
马上风,好说不好听,死者死于这种死法,家人亲朋会故意掩盖,加上木屋区的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别指望警察来勘察,法医来验尸。
一个多小时后,二号楼的天台。
“你觉得刘礼说的是真的?”
“应该是。”
“另外两个你不用亲自动手,花钱找别人干,盯死烂蔗明,看他听到消息会不会跑,跑就把他抓回来,不跑派人盯着,等曱甴回来。”
“就这样?”
“就这样。当心烂蔗明被灭口,他死就死,出手的人要跟住。”
“明白。”
中午吃过饭,冼耀文没急着回办公室,找了一家街头的咖啡馆,拿着画笔搞艺术创作。
只是唰唰数笔,易拉环就在画纸上呈现出来,先是小口式(饮料),接着是大口式(罐头)两种脱离式,然后又是固定式,十来分钟,一幅价值不菲的画作创作成功。
冼耀文端详一下,不是太满意,接着开始了画蛇添足的操作,在画边上添加各种参数备注。
再次端详,满意地点点头,抽几口雪茄稍事歇息,拿出辅助画图工具,一式三份,画了三张正式的分解图。
待图画好,返回花社,让戚龙雀拿着图和花社的几个职员拍照,又让亨利·沃尔夫跟着,去外面找陌生人合照,等搞定,冼耀文自己拿着胶卷出门。
联系伦敦安理律师事务所,发传真,让对方回他一个带时间戳的回执;联系陈威廉,也发一份传真,易拉环的欧亚地区专利注册同时进行。
这一步做完,约了郑慧娴之前在联系的律师,把两份图纸装进两个信封里交给对方,请对方帮忙完成时间证人的操作。
吃专利,冼耀文是专业的,对里头的猫腻和手段心里门清,只不过他以前扮演的都是恶人的角色,现在扮小白兔,该怎么自保他还是有数的。
忙完易拉环的事,夜色不期而遇。
随便找家快餐店,点上三四个十美分的汉堡,咬上一口汉堡,冼耀文低着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行行英文。
刚才来快餐店的路上,他有了一点灵感,《浪漫总统·克林顿》扩充出两部影片的内容,第一部《柏林往事》,在柏林空运的大背景下谱写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
整体的故事内核脱胎于《罗马假日》,女主的丈夫是军人,二战期间被派驻到乌克兰起义军任军事教官,为乌克兰反抗苏俄暴政做出卓越的贡献,后德乌交恶,被起义军枪决。
柏林沦陷期间,女主被苏联红军轮了一次又一次,后遇到了美军,被送到医院救治,谁都说她已经不行的时候,她却顽强地活了下来。
这是女主的背景,政治绝对正确,凭借这个,发行上不会遇到太大的阻碍。
咬一口汉堡,冼耀文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个名字“汉娜”,想了想,划掉,重新写下一个新名字“艾美丽”,随后边想边写,写下一首首曲子的名字。
沙特洛夫的《在满洲里的山岗上》,用在艾美丽被蹂躏后,衣衫褴褛、满身伤痕从一块门板上爬起,踉蹡行走在断垣残壁间,返回只剩两面墙的家。
在她的背后,几个苏联红军围坐在篝火旁,抽着烟,喝着伏特加,高声哼唱《神圣的战争》。
艾美丽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撞见一个背着带瞄准镜步枪指挥交通的女战士,正好,一辆T34坦克经过,坦克上一个人冲着女战士喊道:“柳德米拉·米哈伊尔洛夫娜·帕夫利琴科,我还活着。”
帕夫柳琴科冲着坦克微笑、挥手,背景音乐响起,重新编曲忧伤风格的德语和芬兰语串烧版《喀秋莎》。
嗯,这里可以创造一个突破冷战向词曲作者送版权费的故事,如果词曲作者因此被毙或被关押,票房会更有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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