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哦。”
两人在有趣却又毫无营养的对话中迎来了夜落,在水上舞厅吃过饭,到了露天电影院,不嫌地上脏,席地而坐于角落,观看蒋天流、汪漪演的电影《太太万岁》。
电影的故事非常单薄,就是男主角在外面有了小公馆,夫妻之间分分离离那点事,而且是三年前的老电影,没什么看头,但周若云却是看得挺起劲,目光多落在一对处于热恋中的配角身上。
冼耀文的目光也落在配角汪漪的身上,荧幕上的演员,他只对汪漪有一点了解,且与前世有点联系。
曾经跟着老头看过汪漪参演的《黑炮事件》,同一天又看了《国产凌凌漆》的午夜场,老头指着荧幕上的喷火女郎陈宝莲介绍过,她是“周玉玲”的外孙女。
“杂志上说,唐志琴这个角色导演桑弧本来想找王丹凤演,她没时间才作罢,找了和王丹凤长得很像的新人汪漪。”
“你怎么会关心这种消息,为了找情人吗?”周若云嬉笑道。
“为了了解女演员,和其他行业一般都是男人当顶梁柱不同,香港的电影行业却是女人当顶梁柱,一部电影能不能卖座,女演员相当重要,关于女演员的消息,我平时都会关注。”
“哦。你开着制衣厂,怎么忽然又开电影公司?”
“假如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你,说她可以从银行拿到贷款,让你和她合伙做无本起家的生意,你会不会答应?”
“没陷阱吗?”
“没有。”
周若云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会答应。”
“嗯,我答应了。”
“友谊公司?”
“对。”
“米歇尔我见过两次,感觉……怎么说呢,她很买卖人。”
冼耀文淡笑道:“买卖当然是要找买卖人做,互相出多少力,拿多少回报,账算得清清爽爽,这没什么不好。做买卖最怕和稀泥,做之前讲交情,多点少点无所谓,做之后眼里只剩利益,这不行那不行,分赃不均亲兄弟没得做,恨不得砍死对方。
先小人才能成就君子佳话,先君子最终只有一地鸡毛。”
“做生意和和气气不好吗?不是说和气生财?”
“谁说先小人就不和气?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你好久没去上课,学校有没有处分你?”
“我休学了,明年夏天回学校重读。”
“我争取让你挺着大肚子回学校,让老大从娘胎里开始念大学。”
“我才不要。”
“由不得你,改天我就去找泰山大人提亲,婚礼就定在过了抬头红的第一个黄道吉日。”
“抬头红是正月,还要好久呢。”
“你着急了?要不赶在年尾前怀孩子,今年是庚寅年,让老大沾沾虎气?”
“谁着急了。”周若云扭捏道。
“好好好,我着急,你一点不着急。”
“这还差不多。”
情话说来就来,说歇就歇,不知不觉两人又把注意力放回荧幕。
……
当天晚上,冼耀文夜宿齐玮文住所。
圣贤时间,齐玮文趴在冼耀文身上,一只手夹着香烟,一只手抚摸冼耀文的胸大肌,“好像变小了,是不是最近忙着追求周家的大小姐,疏于锻炼?”
冼耀文抚了抚自己的额头,说道:“恰恰相反,我最近的有……耐力锻炼加量了,肌肉的分解速度加快,自然要变小。”
“难怪我发现你的额头加深,再不注意,抬头纹就该出来了。”
“没关系,等身体适应过来就好了。”
“还是注意点,弄几个食补的方子补一补。”齐玮文将烟扔进烟灰缸,起身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了半杯,剩下的半杯递给冼耀文,“蚊子不能清一色对吧?”
“当然,清一色容易被架空,人员来源还是杂一点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吸收一些其他国家的退役情报人员,特别是有过长期潜伏经历的人员,情报人员做过卧底,前途基本到头了,很难再受重用,用起来踏实一点。
情报人员没有国家民族大义压着,只能用钱维持忠心,小洋鬼子,蚊子的架构一旦搭建起来,每年的开支是天文数字,你真的要搞大?”
“你不用怀疑我的决心,情报对商业的作用比对战争更大,没有情报支持,很难做成高利润率的生意,花在刀刃上的钱,再多也得花。”
冼耀文喝掉杯里的水,将空杯子递回给齐玮文。
齐玮文随手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缩回被窝,仰躺在冼耀文怀里,“在香港,最容易接触到英国情报人员,我跟他们没打过交道,你有没有渠道?”
“渠道有,但了解得还不够深。”冼耀文弹了弹烟灰,说道:“先缓一缓,你试试其他门道。”
“我的门道不是蓝就是红,你敢用?”
“怎么,你还能招募到红的?”
“安插卧底不容易,有机会接触到机密情报的人员,哪个不是祖宗三代都得查清楚,资料和过往不是那么容易造假的,只要有心调查,总能查出一点问题,即使没有证据支持,有了疑点就不可能得到重用。”
齐玮文在冼耀文的胸口拍了拍,“你是不是要说既然这样,军统为什么会成筛子?”
“有什么好问,间谍玩的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卧底想要潜伏,不沾点自己人的血当投名状怎么行,就是没沾自己人的血,也要和光同尘,为了活着,为了任务,做点不符合自己组织原则的事可以理解,两面三刀,牺牲别人,保全自己也可以理解。
不过,谁还没有三五个知己,大义在前,不好给好友出头,等时过境迁又逮到机会,又有几人会不选择落井下石呢?”
冼耀文叹了口气,“卧底啊,就是主动把线剪断放出去的风筝,等飘回来,谁知道哪些风筝在粪缸里泡过,哪些还是干净的,最妥善的处理方法就是形式上重视,拍拍肩膀,道一句辛苦,实际上冷处理,哪里不重要就安置到哪里。
没有反复还好,若有反复,早就举着等机会的石头也该砸下来了,善终可求,更上层楼,回家瞧瞧祖坟有没有冒青烟。”
齐玮文咯咯笑道:“我忘了小洋鬼子你也是卧底出身,微不足道的小卧底,稍微一点好处就能把你打发了。”
“我倒是挺知足,读完了高中,还跟了一个不错的老师,从他那里学到一点拉丁文的基础,不然我学洋文上手哪有这么快。”
冼耀文说得是真的,前冼耀文的高中英语老师确实会点拉丁文,也确实教过学生,但水平其实不咋地,不过用来当成证据链的一环足够了。
他对自己会多门外语这一点毫不掩饰,不是因为他粗心大意,而是当下会多门外语的人不少,日语无须多说,前冼耀文跟小鬼子学了三年,学得好不仅能得到小鬼子实物奖励,还方便他窃取情报,下过苦功又有语言环境,说得贼溜。
英语在学校学过,且在香港混会英语比较吃得开,之前没基础,下苦功学的人比比皆是,他会也不奇怪。
再说法语,前冼耀文亲妈曾经工作的洋行主要市场就是英法两国,听说她老人家就会说洋文,村里人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洋文,洋行也没开到冼耀文穿越过来,他没机会搞调查,但想必逃不出英法两门,这后面的故事就好编了。
说她老人家遗物里有封法语写的信,说信的内容可能和生父有关,又能咋滴?一个没见过父母的孤儿对父母的过往好奇,想要探究,说得过去吧?
还有一个西班牙语也显摆过,但他在见龙学美之前,已经在车里常备一本西班牙语学习书籍,书房里摆着不少西班牙文学作品,就是笔记也没忘记在书上做了一些,完整的学习历程早就编好了,经得住查。
其他语言也是一样,显摆之前,他都会做好学习历程,尽量拉长学习时间线,不去碰瓷赵元任这种语言天才。
他老头给他的遗传和家训,多学知识,少显摆,宁愿知识烂在肚子里,能藏拙必藏,盖着的才是能发挥奇效的底牌,一掀开就是明牌,不傻的敌人都会做出针对性布置。
能被老头视为潜在敌人的人物,根本不可能是傻子,哪怕处于成长期的也不可能。他曾经在贵族学校的同学哪个又不是阴货,一个个被家里安排学这学那,学了一肚子知识,但若非必要,没人刀锋出鞘,只会显摆自己的泡妞功夫,甚至会故意摆烂给旁人看。
有人可能没阅读过《三十六计》,但一静一动之间无不是计,能富贵两代,奔着三代,展望千秋万世的家族哪有好相与的。
如果他现在的身份不是创一代,需要适当高调展示自己的才能以吸引合作伙伴和人才,需要向世界大声宣布“冼耀文来了”,他肯定会潜藏于水底,就是浮上来换气也会选在夜深人静时。
齐玮文换了个姿势,幽幽地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容易知足,大义之下,又有多少人不是带着振兴家族的期望从军从政,又有多少家族并不在意哪边胜,分散投资,子弟分开往每个势力送,不管哪边胜,家族都能抓住展翅高飞的机会。”
“世家大族几千年都在这么做,不奇怪。”
“是啊,不奇怪。有些卧底明明已经被发现,却是一直未处理,也不用觉得奇怪,有的是人在为自己留后路,只有无根浮萍才会埋头做事,一条路走到黑,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第391章 货币流通
冼耀文抚了抚齐玮文的小肚子,安慰道:“过去的事情让它过去,不要想了,如果能确定已经离开漩涡,前军统的人可以再招募一些。”
齐玮文改躺为趴,摩挲着冼耀文的脸,说道:“这样的人在香港有不少,日子都不好过,想多招募几个不难,还是一样的规矩?”
“必须拖家带口。”
“嗯。”齐玮文应了一声。
……“小洋鬼子,卖力点。”
“齐长官,我儿子今天第一次接客,请怜惜。”
“德行。”
翌日。
晨练的冼耀文两人从九龙塘慢跑到深水埗嘉顿山,登上山顶,望着半山腰的几个安保方阵。
大众安全警卫的人员规模一直在扩大,办公楼却还是原先的那栋唐楼,早上晨练光一个天台根本铺不开,大部份人就转到嘉顿山来晨练。
看了一会,齐玮文指着一个方阵说道:“左边那一队手里拿着什么武器?”
“小鬼子的十手,你没见过?”
“没有,看着像只有一半的笔架叉,用法一样吗?”
“差不多,当年南明时期有个叫陈元赟的人被派去东洋找德川幕府借兵,兵没借到,人却留在了东洋,据说他是功夫高手,收了三个东洋徒弟,教他们大明擒人之术,后来,这三人将所学与东洋柔术相结合,开创了新的柔术流派,也改良了十手的用法。”
冼耀文往方阵指了指,“他们练的是良移心当流使十手之法,在笔架叉的用法上进行简化,上手容易,适合矮个子使。”
“大明擒人之术?”齐玮文诧异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没听过正常,名字估计是陈元赟自己起的,其实他教给小鬼子的东西出自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拳经捷要篇》。”冼耀文冲戚龙雀努了努嘴,“蓬莱戚氏后人,他一眼就能看透出处。”
齐玮文朝戚龙雀瞥了一眼,说道:“为什么练方阵,为了搞镇压?”
“镇压那是警察的活,练方阵只是为了将来上台表演。”冼耀文拉开自己的运动腰包,拿出烟递给齐玮文,自己点上雪茄,“二战时期,德国政府给秘密警察配发了一种便携近战武器伸缩棍,就跟我车上的无线电伸缩天线差不多。
照目前的世界发展趋势来看,各行各业都在往高专业化的方向发展,从业人员需要具备专业的知识,也会配备更多的专业工具,伸缩棍不占位置,可以和枪一起挂在腰带上,用来替换现在的警棍刚刚合适。
我很看好伸缩棍的未来,他们先练十手,等伸缩棍到位再练伸缩棍,一边练一边琢磨出一套棍法,棍法一成熟就面向全世界进行推广,促成一些国家的警察部门采用。”
齐玮文恍然大悟,“难怪练方阵,还是为了搞镇压啊。”
“你说是就是吧。龙道想要快速推广开,一是打入警察部门、军队,二是成为国际性赛事的比赛项目,比如奥运会、锦标赛之类,相比第二点,第一点相对比较容易。
我准备成立一家生产非致命武器的公司通发,就是英文TONFA的音译,一开始只生产伸缩棍和卜字拐,业务比较单一,管理起来不难,这是属于龙道的产业,也就是属于蚊子的产业,我打算交给你管理,你不用亲自管,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就行。”
“小洋鬼子,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搞情报的,哪里会做生意。”
冼耀文摆了摆手,“通发是生意,也不是生意,我压根没指望它赚钱,你不用有压力。通发开工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香港警队,把伸缩棍推销出去,不仅不需要考虑赚钱,甚至还能往里贴几万。”
说着,冼耀文指了指安保方阵,“除了专业技术人员,通发不会对外招聘。”
“懂了,安置家属。”
“对,除了注入第一笔启动资金,通发能做到养活自己,不需要往里再贴钱就是胜利。”冼耀文指着最右边的方阵说道:“那是龙道武师团的刘家班,算是龙道的对外宣传部门之一,主要负责龙道的荧幕形象。
具体做的事是推出龙道动作明星,就是以演打斗戏为主的明星,用的招式自然是龙道。
龙道武师是我从龙虎武师改的,就是为了潜移默化中让人接受在荧幕上打斗的人是龙道武师,刘家班会推动成立龙道武师工会,在香港想吃龙道武师这碗饭,必须加入龙道武师工会,而且要考龙道段位;
考了段位会拿到一张龙道武师上岗证,持证上岗,没有证也可以找活,但谁也不敢保证没证的人在干活时不会被打死、摔死或喝水呛死,走在路上被人套上麻袋打断手脚也有可能。”
齐玮文咯咯笑道:“这么霸道,不给练武人活路?”
“跟着工会走,不仅有得吃,还能吃得好。在香港没有货与帝王家的机会,去武馆习武的人大多是为了自保,开武馆的人别管他们嘴上说什么,实际上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教人习武挣钱,只能去码头扛包。
一边被尊称一声师父,还能给别人立规矩,一边是咕哩,每天一身臭汗,还要被别人立规矩,二选一,他们自然选择当师父。”
说着,冼耀文招了招手,带着齐玮文往半山腰走去,“香港的武馆收徒弟,一个月少则一两元,多则五六元,一般武馆一批只能收二三十个徒弟,每个月的收入不超过两百元。
这个收入不算低,只不过习武之人的开销比普通人大不少,吃要吃好的,用要用好的,不然练得越狠,死得越快,两百元除掉武馆的皮费,一个人用还算宽裕,要养家费劲。”
待来到刘家班方阵边,冼耀文指了指在锻炼的龙道武师,“他们现在还没开始赚钱,薪水不过百,但每个月我在他们身上的花销不低于两百,厨子、食材、医药费,每一样的花费都不菲,他们过得可比开武馆的师傅舒心多了。
大众安全警卫上个月还能收支平衡,这个月又得往里贴钱,给人看家护院赚不了几个钱,一大票人跟着我吃饭,哪哪都要花钱,其实我的压力很大。”
“你的人可比武馆师傅舒心太多了,你别忘了武馆也要交规费,钱还不少,皮费、规费一除掉,剩不下多少钱。我能理解你下大本钱收买人心,怎么就没想着让他们给你卖命,其实有些武馆和社团没有区别,什么生意都做。”
“抢地盘,然后开鸡档、粉档?”冼耀文淡笑道:“社团在经营的买卖只有一样我能看上眼,就是赌,小生意人善财难舍,吃进肚子里的钱想让他们吐点出来,不是一般的难,赚了钱藏地窖里,花的时候抠抠索索,恨不得一分不花。
这种人说好听点是勤俭持家,但对一个国家政权来说,属于不安定因素,纸钞这个东西,只有流通起来才算是钱,不流通就是一张废纸。
打个比方,你举债开了一间厂,由于竞争激烈,虽然一直有工开,但杂七杂八一算,其实是做一笔亏一笔。
按说既然亏本,这种厂关门结业也罢,但实际上生意不能停,只要一停,流水就没了,赊给你原材料的供应商会上门逼债,借给你钱开厂的人也会上门逼债,债主聚集在一起能把你直接逼死。
把厂想象成国家,生意就是货币流通,只要钱在转,今天在你手里,明天在我手里,后天又到了别人手里,绕一个圈,过些日子又回到你手里。
货币的流通速度越快、流量越大,就意味着国家的经济情况越好,金融信用也就越好,能够找诨号印钞机的放债人借更多的货币用于流通,钱一多,国家自然就富了,不仅可以维持正常运转,还会不断往好的方向前进。
相比正常国家的货币,港币比较简单,其实算不上是货币,只能说是代金券。”
冼耀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元面额的港币,用手指弹了弹,“这张纸,你我都认可它价值0.625英镑,你给我一张,我就能陪你睡一晚。”
齐玮文轻啐道:“说着说着就不正经,接着说,我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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