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抱歉,这个问题我没想过,从给你下檄文的那一刻,我已经带着必胜的决心,但,确实也考虑过万一。”
冼耀文指了指桌面的稿纸,“‘只有一只茶壶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的?’这是辜鸿铭说的,我知道,看你文章的读者十之八九也知道,大概都能看出来你对辜鸿铭的论调不满。
‘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这一句不是辜鸿铭原创,而是从歌德说过的一句话里摘录然后翻译。”
张爱玲点点头,“我知道。”
“你认可这句话?”
张爱玲迟疑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我也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所以,一旦出现万一,我可能会加以实践。”
张爱玲猛地回头,剜了冼耀文一眼。
冼耀文捏住她的下巴,冲她露出邪笑,“恭喜你做出正确的选择,给你二十分钟梳妆打扮,我带你上街吃好吃的。”
说着,他在张爱玲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把人提起来往卧室的方向轻推,自己往椅子上一坐。
张爱玲站在原地恍惚了一会,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未几,她走向卧室。
仅是一刻钟,她焕然一新站在冼耀文面前。
脸上挂着羞涩,双手有一丝忸怩,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去撩整齐的鬓发。
冼耀文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没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开门、锁门、下楼,坐进车里,拿起一本《明星》杂志递给她。
“你们的关系怎么样?”
张爱玲瞄一眼杂志封面上的山口淑子,说道:“不熟,只有合照那一次接触,人有点矮。”
“在公司没见过?”
“没有。”
“喔。”
“为什么说起她?”张爱玲将杂志递回。
冼耀文将杂志放回原位,很自然地拥张爱玲入怀,“她是我花高价从东京请来的,希望她能为公司开拓东洋市场,拆烂污,她主导的项目进度有点慢,我打算推她一下。”
“怎么推?”张爱玲猜到事情和自己有关。
“你和她进行一次合作,具体的合作内容等上班后到公司再说,现在跟你说这个事就是让你做好心理准备。”
冼耀文摩挲张爱玲的脸颊,道:“有两件事我要事先申明,第一,我向来公私分明,在公司你是员工,我是老板,我们的情人关系在公司的时候不存在。
第二,我和山口淑子好过一段时间,到目前也没有明确说过结束关系,尽管事实上已经结束。”
“我今天不想听还有谁是你的情人。”张爱玲面色不虞道。
“了解,接下来只有我和你。”
几分钟后,车子驶入荷里活道的大笪地,两人下车,冼耀文牵着张爱玲汇入人群,从一个个摊子前走过,然后站在一个摊子前。
“老板,来一份。”
随着冼耀文的话音落下,张爱玲从他的手心抽出自己被握着的柔荑,手指微张,插入他的手指缝隙,十指紧扣。
摊上卖的是糯米丸子,一种她受祖母影响喜欢上的安徽美食,她从未对外人透露过自己喜欢吃这个,眼前的男人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他对自己很上心。
感受到张爱玲的变化,冼耀文知道自己中午三分钟的推理游戏没白玩,在张爱玲是吃货的基础上,他捋了捋她的成长轨迹,推敲她喜欢的吃食,果然,李鸿章老家的吃食在她的美食食谱上。
也幸亏他平时注意一些貌似无用的细节,知道调景岭难民做小吃的都在这里的大笪地扎堆,不然真不好找做安徽小吃的摊子。
安徽人在香港扎堆的地方也只有调景岭了。
念头转着,眼睛看着摊主将不硬不烂的糯米饭捏成一个小团子,然后将肉糜当馅塞进米团捏拢,放进蛋液里浸一浸,接着下到油锅炸,待外壳变得金黄酥脆,捞起放在铁丝架上放凉。
张爱玲有点猴急,还未付钱,手抽离,从摊主手里拿过油纸袋,迫不及待打开袋口,捻了一颗放进嘴里咬,顷刻间愉悦爬满整张脸。
冼耀文付好钱,已经吃了一颗的张爱玲捻了一颗到他嘴边,“啊,很好吃咯。”
冼耀文一张嘴,连丸子带手指一起咬入嘴里,并在手指上啜了一口。
张爱玲咯咯一笑,收回手指,接着捻她的丸子。
吃着走,路过一个做脆皮肉的摊子,张爱玲驻足看了一会,失望地摇摇头,“不是天聚号的响皮肉,做响皮肉要选上好的带皮五花肉,切成方块,用老汤煮到八成熟后上屉蒸烂,然后把肉的肉皮朝下放入煎锅,煎到肉皮稍稍发焦,冷却后肉皮就会变脆。
入口嚼时肉皮发出清脆的咯吱声,越嚼越香,瞬间即烂,这个一看就不好吃咯。”
“会有机会吃到的。”
冼耀文宽慰一句,拉着张爱玲继续往前。
第510章 色·戒
张爱玲的口腹之欲是经济适用型的,对油炸之物和甜口很是偏爱,两人穿梭于摊子之间,飘着油香味的摊子前,张爱玲总会驻足,即使不是她喜欢的吃食,也会闻一闻油香。
一路走,一路吃,冼耀文发现她吃的吃食都是偏软烂的,于是,行至一人少处,掰开她的下巴看一下牙口。
如他所想,她的牙齿并不好。
“吃归吃,记得勤刷牙,不然你的牙齿再过几年就开始嫌弃你,一颗接一颗离你而去。”
回应他的是赌气似的数片云片糕一起入嘴,牙齿上下反复铡云片糕,一会,粉末状的熟石灰回归生变熟临界的状态,一小坨挨着一小坨。
他嘿嘿一笑,不再呱噪,当他除了说话,不再与她的嘴有其他交集时,她自己会反思,去解决问题。
继续走,将大笪地能入她法眼的吃食吃了个遍,两人进了一间做豉油西餐的咖啡馆,冼耀文点了烧乳鸽、章鱼莲藕汤,加一份米饭和头盘沙拉,张爱玲点了奶油蛋糕外加一份奶油,热巧克力加奶油,还是外加一份奶油。
吃食上桌后,见冼耀文拿着筷子夹沙拉下饭,张爱玲的脸上冒出一丝嫌弃,“不中不西,大杂烩。”
冼耀文冲她淡淡一笑,“我乐意。”
张爱玲睨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拿起匙羹吃自己的奶油蛋糕。
冼耀文冲伙计招了招手,要了一份《十三幺》。
十三幺到了刘荣驹手里,他并没有只坐着吃前面的老本,而是大力拓宽了销售渠道,茶室、茶餐厅、麻雀馆等等,平民化的消费场所基本有十三幺的报纸架。
《十三幺》只有故事性,没有时效性,销量提高后,有时会加印往期的报纸,就因为那一期上有短篇故事很受读者喜爱。
还别说,刘荣驹将十三幺更上层楼,五百万买过去,赚大发了。
当然,他也不亏,不说咸湿大王的帽子不用戴了,就是后期提高销量的策略他能想到也不能执行,刘荣驹能顺利铺货,不可能只单纯用了商业手段,说到底,十三幺和社团更配。
《十三幺》入手,冼耀文按顺序看第一则连载的故事,刚看了两行,感觉就不好了,故事场景在片场,一男一女在对话,对话里可以提出两个名字,阿湄、冼导演。
跳到后面看了眼,讲的是冼导演和女演员李湄在片场媾和的故事。
“刘荣驹,你大爷。”
冼耀文心里笑骂,刘荣驹这王八蛋,碰瓷女明星就算了,连他也不放过啊。
不过,蹭李湄的热度蹭得挺有水平,文章写得也不错。李湄走的本就是性感路线,走进潜在观众的春梦里对她以后的发展有利。
稍一琢磨,他觉得可以尽快推出几版李湄显露身材的海报,十之八九会热销,只不过这批海报的日子会过得惨点。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殊不知,张爱玲已经抛给他好几个嫌弃的眼神,大庭广众看这种污秽报纸,也不嫌丢人,而且是当着她这个情人的面,就不能跟她聊天吗?
当然能,咸湿情节能通过审核的已经被写过无数遍,新文章没多少新意,大概碰瓷女明星是无奈之下的灵机一动。
该说不说,刘荣驹又挖到了金矿,这个碰瓷会开创一个新的咸湿流派,成为十三幺新的起点。
看完潜规则的故事,冼耀文放下报纸,专心吃饭。
张爱玲见大忙人有闲了,连吃两口奶油蛋糕冲淡尖酸味,随后说道:“报纸好看吗?”
“十三幺现在的老板是我朋友,以前的老板投资五万元创立十三幺,以五百万的价格卖给我朋友,这笔买卖谁也不吃亏。”
“港币?”
“嗯。”
“一份小报这么值钱?”张爱玲吃惊道。
“就是这么值钱。”
“看的人很多?”
“不少。”
张爱玲不再说话,也没接着吃,只是坐在那里发楞。
冼耀文接着吃,不到五分钟就着汤吃完一碗米饭,没再加饭,而是点上半截头。
被雪茄味熏回魂的张爱玲冷不丁说道:“你说现在读者都爱看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你是迁就读者的人?”
“为什么不是?我靠写文养活自己。”
“哦,香港现在武侠小说最畅销,你能写?”
张爱玲摇头,“不会,写不了。”
“那就才子佳人小说,才子和妓女的狭邪小说未必有市场,工厂女工和富家公子的故事一定有不少受众,富家公子为了工厂女工放弃荣华富贵,委身石硖尾,然后经过工厂女工的好运加成和相携相守,两人开创了一番超越家族的事业。”
冼耀文指了指奶油蛋糕,“比如开遍香港的蛋糕店。”
“好俗套的故事,和清代的言情小说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件衣服。”
“世界本来就是俗套的,犹如被扫进垃圾堆的孔子、儒家,迟早还是会被捡回来,换身皮,接着独尊。”
“儒术治民?”
“就像你吃奶油蛋糕,你只会希望自己处在一个想吃就能吃到的状态,而不是处于一个求而不得的状态,哪怕某一天你对奶油蛋糕不再喜爱,你也不会把蛋糕作坊分给没有吃过奶油蛋糕的人,只会用它交换其他作坊,糯米丸子或油炸桧。”
“你的比喻不太形象,但我听明白了。”
冼耀文颔了颔首,“能听明白就行了,你吃了一路,蛋糕还能吃完吗?”
“吃不完,给你吃。”张爱玲将蛋糕盘推向冼耀文。
冼耀文瞅一眼蛋糕,“你吃得还算利索,留着给某位小朋友当惊喜。”
“未必能被小朋友吃到。”张爱玲说着,拿起自己的钱包,掏钱时忽然又顿住,轻笑一声道:“以前和炎樱各自付费习惯了。”
“嗯。”
冼耀文掏出一张钱放在桌面,随即抬手招来伙计,待伙计过来说了声“新年快乐,不用找了”。
走出咖啡馆,张爱玲问:“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走走。”
两人朝着辉浓台的方向慢走,很少说话,专心欣赏夜色,两人的距离从十指紧扣自然过渡到倚靠。
然后,回到住所,张爱玲进入厨房,接了一壶水坐到火上,又将仅有的一个热水瓶里的温水倒掉,等着灌入刚烧开的热水。
烧热水是干嘛用的,冼耀文懂。
他将火关掉,从背后抱住张爱玲,在她耳边细声说道:“热水不着急,没这么快用到,晚一点我来烧。”
“我要擦身。”张爱玲说话的鼻音变重。
回应她的是吻上脖颈的嘴唇,以及上下求索的双手。
她闭眼,沉醉!
不知何时,她彷如被大海肆虐的扁舟,只能紧紧抓住水龙头。
又不知何时,她被尿意叫醒,抚摸小腹,光滑如丝,汗液和外来物已被擦拭,转头望去,男人正睡得香甜。
用手支撑着坐起,忍着撕裂的疼痛,快步冲到卫生间,又瞬速折返,缩回被窝里,将男人的一只手垫在自己颈后,闭上眼。
再睁眼时,男人已经不在床上,透过窗帘看外面的天色,今朝没日头,无法估计大概的时间点。
套上睡衣来到外面的客厅,拿起书桌上的手表一看,已是中午十二点零五分。
将手表贴到耳朵上倾听,秒针的滴答声清脆有力,她会心一笑。
她已经错过给手表上发条的时间,按说手表应该停了,没停,只能是有人替她上过发条。
放下手表,扫视整张桌面,没见到她以为会有的字条,稍有失落。
扯了扯睡衣,正打算走向卫生间,余光却是看见饭桌上盖着两个菜盘,她冁然一笑,嗖一声来到饭桌前,满心期待地掀开第一个菜盘,一碗汤年糕,掀开另一个,一碟十锦菜。
捻起一撮放进嘴里,抽出压在碟子下面的字条,上面写着两竖字——写于十一点三刻,超过半个小时才看见,年糕自己热一热,假如不会,饿着。明天下午会有人上门安装热水器,在家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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