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在这种情况下,哈利家族只能选择做一些非常底层的工作来维持自己的温饱,时年9岁的哈利加入了拾荒大军,通过收集废报纸换取微薄的收入,以购买食物维持温饱。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12岁的哈利进入一家丝绸店当学徒,在那里他第一次接触到了缝纫手艺,给他以后的创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哈利的学徒生涯持续了4年,4年后他选择与丝绸店的师傅告别,16岁的他去了一家外贸公司当一名销售。
在哈利的努力下,他只用了三年时间便成为外贸公司的销售主管,月薪也达到了19美元,这在当时的香港已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正当哈利觉得自己的付出感动了神明,自己收到了回报的时候,一场大的变故又向着他袭来。
从1939年开始,小鬼子就对香港这块富饶的土地蠢蠢欲动,而这种军事上的威胁也让香港本就惨淡的经济雪上加霜,很多外贸生意受到严重影响,哈利工作的公司也在这场危机中不幸倒闭,哈利再次失去了工作,成为失业大军中的一员。
1941年,小鬼子更是直接攻入并占领了香港,这成为压死香港经济的最后一根稻草,很多人没有工作,甚至无家可归。
但哈利没有在危机中感叹上天的不公,而是积极找寻商机。终于他发现在当前的情况下,缝纫生意非常火爆,无论是日军的军服还是寻常老百姓将自己的衣服缝缝补补都需要会缝纫的人帮忙。
于是,哈利在一个贸易被保护的区域开了一家缝纫公司,之后,来哈利缝纫店购买军服的小鬼子越来越多,哈利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又一场变故再次袭向了哈利。
同其他在日占时期大赚快赚的商人一样,小鬼子一走,哈利手中的大量军票瞬间成为一堆废纸,他苦心经营的裁缝铺再度成为泡沫,已经被打击过好几次的哈利并没有灰心,没钱雇工人,他就和家人亲自缝纫衣服,靠着仅剩的一台缝纫机企图风云再起,并把发展客户的目标锁定英军。
在思考了很长时间后,哈利决定使用英军的一些必需品来交换英军从小鬼子手里扣留的烟酒等物资,在这个过程中,同英军尤其是英军指挥官搞好关系,虽然通过倒卖获得的利润是有限的,但情谊是无价的。
在和英军的商品往来中,英军军官成功注意到了哈利,并暗中调查发现哈利是一位特别靠谱的商人,于是英军指挥官找到哈利问他为什么要帮助英军低价交换物资,到底想得到什么?
哈利如实回答自己是一名裁缝,有一家缝纫店,希望给英军提供衣服,英国军官被哈利的诚意打动,同意了这桩买卖,就此,哈利的缝纫店正式走上正轨。
以上这一段,是冼耀文在印度庙的门口,花了一包烟的代价,听哈利的一位拥趸说的,身为印度人中混得最出彩的人物,哈利的事迹在印度人当中广为流传,不少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偶像与奋斗目标。
离开印度庙,冼耀文又去了一趟尖沙咀,就在弥敦道销售科的唐楼附近,他遇到了一帮坐在路边唠嗑的印度人,买上几杯蔗汁给他们润润嗓子,再听一遍复合版本的哈利故事,把前后两个故事相互印证,撇除过于光彩伟岸的部分,试着把真实还原出来。
很显然,“特别靠谱的商人”、“诚意打动”,诸如此类的词汇都属于扯淡,夏利里拉公司能接下陆军的生意之关键,冼耀文无须亲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猜不透的部分仅是吃干股还是吃定额的区别,希望大不列颠的军官眼皮子不会浅到吃定额,这样一来,将来有需要的时候,上眼药会容易一点。
冼耀文对陆军的生意兴趣不大,他华人的身份加上行事策略会让这种生意蒙上政治色彩,观报纸上的言论就能分析出此时香港的左派很是激进,他要敢揽了陆军的生意,目标就太大了,有非常大的可能被扣上汉奸、卖国贼的帽子。
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哈利做陆军生意,他做海军生意,没有斗争,他就可以很好地隐在幕后,没有人会惦记着抽丝剥茧非要把他挖出来,也没有人给他上眼药。
做完故事还原,冼耀文让戚龙雀开车去庙街。
一分多钟后,车子停到森记麻雀耍乐门口,戚龙雀下车进店里找阿叶。
为了方便有事时找到人,平日里没有工作的时候,阿叶一般都在森记麻雀耍乐这里泡着,即使不在,也会尽量去有电话的场所耍乐。
这就是通讯不方便的无奈,行动轨迹被电话给圈定,由不得四处撒欢。
“冼生。”
没一会,阿叶就坐进了车里。
“阿叶,你知不知道有个叫哈利的阿差?就是那个开了好几家裁缝铺的。”
“夏利莱嘛,很有名的。”
“对,就是他。”冼耀文颔了颔首,“你去摸一下他的情况,我要知道他家里有几口人,有几家店几家厂,每家店每家厂都有几个工人,在什么位置。这个事情不着急,慢慢打听,仔细点。”
“明白。”
冼耀文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阿叶,“我马上要出差一段时间,这个月还有下个月的提前给你,你拿去分给兄弟们。”
此时,窝打老道一处洋房里,哈利和大哥佐治正在聊天。
“哈利,前几天四十几家华人制衣厂联合起来成立了制衣厂商会,你听说这件事了吗?”
哈利脱掉身上的裹裙,换上一身黑色的西服,对着镜子拾掇了一下,这才转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我当然知道。佐治,你想说什么?”
佐治蹙眉道:“哈利,我担心华人老板会联合起来抵制我们夏利里拉公司。”
哈利露出轻蔑的笑容,“华人的制衣手艺的确值得学习,但要说起做生意,他们还差得远。”
一步步从底层爬起来,又经历过几次重大危机,虽年纪不大,却已是饱经风霜,说起做生意,哈利非常自信。
“我当然相信你的头脑。”佐治尽管比哈利年长,却是他打心眼里佩服自己这个弟弟,不过他还是担忧地说道:“我们公司现在还没有完善的织造技术,原料始终要从华人那里购买,如果他们联手抵制我们……”
“佐治,你对华人的了解太浅薄。”哈利赤着脚走到角落里的鞋柜前,从中挑出一双黑色的皮鞋,用鞋拔子把鞋穿到脚上,走两步试试舒适度,随后站定,看向佐治,展露出笑容,“华人和我们印度人不同,我们印度人是骨子里温顺,容易被奴役,华人是表面温顺,骨子里却是十分好斗。
看一下华国的历史,华国强盛的几个时期,都是在消灭一个强大到能让华国亡国的敌人之后,因为只有面临国破家亡的威胁,华人才能做到真正的团结。
在和平年代的生意场上,华国商人能做到同行之间不互相排挤算计已是痴人说梦,又怎么可能真正联合起来抵制我们这样的大客户?
佐治,放宽心,就在他们开完同业会的第二天,已经有不止一位华人老板私下来找我,把制衣厂商会和其他制衣厂的老板贬的一文不值,目的就是为了从我们公司多接几份订单。
在香港制衣业,只有中华制衣才有资格做我们的对手,但它的发展模式和我们完全不同,我们和冼耀文之间不会发生冲突。”
佐治耸了耸肩膀,“看来我的担心有点多余,下一次你应该把这些事告诉我。”
“佐治,你只要盯着工人完成公司的订单就可以,其他事情有我。”哈利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我这一身打扮怎么样?”
“你只要处理好公司的订单就可以了,一切有我。”换上一身邋遢衣服的哈利指了指自己,含笑问道,“我这一身装扮怎么样?”
“非常棒!”
“我也这么觉得,我该走了。”离开家门之前,哈利又深深看了佐治一眼,冲他笑道:“不用过于担心华人制衣厂,英国佬已经在帮我联系美军在冲绳和塞班岛驻兵的军服业务,夏利里拉公司只会越做越大,你要对我有信心。拜拜,又是花大钱的一晚。”
北角。
一个以上海籍富人为主,福建籍和海南籍的南洋、金山阿伯为辅的富人聚居区前,一家水果店的对面,冼耀文靠在车上,手里拿着几张纸认真看着,在他身边,刘荣驹也倚靠在车上,目光盯着从水果店走出来的顾客。
矮骡子要是认真起来打探市井消息,效率会比差佬和情报人员更强,因为他们就身处市井,十分清楚要从哪里打听。
冼耀文手里拿着全港果栏和水果店的名单目录,店名、店址、东家姓名及家庭信息一应俱全,一行行内容看下去,直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行,冼耀文又往前翻,找到对面水果店对应的信息,再通读一遍,随后,抬头看向门脸。
看了一会,他转脸说道:“刘生,你觉得我们的果行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冼生有什么想法?”
“因为一开始我们的目标客户是以上海人为主,所以我想过用老克勒、洋泾浜,还有老家裳当作名字,后来想想,这些名字针对性太强,现在的香港有钱人是以上海人为主,但不代表会一直这样,也许过几年其他地方的人就会超过上海人。
我自然希望生意能长长久久做下去,我们不但要考虑现在,也要考虑将来,名字的地方色彩还是不要太重为好,或许从水果本身的特点出发是个好主意。”
“水果的特点?”刘荣驹略作思考,“甜?”
“嗯,甘甜,意为清甜可口,给甘字加上口字旁,就是咁甜,苹果咁甜,鸭梨咁甜,甜到漏。”
“甘甜果行……”刘荣驹咀嚼了一会,笑道:“这个名字好,越嚼越有意思。”
“就用这个?”
“我没意见。”
“好,名字定下,接下来就该聊聊股份怎么分配,股金10万,我出7万加上提供果行的运营思路、运营策略和国外货源组织,以及提供冷房建设资金的贷款渠道;你出3万并负责果行的日常运营,股份我六你四。”
刘荣驹合计一下得失,觉得这个股份分配很合理,于是,点了点头。
冼耀文竖起两根手指,“我补充两点,第一,当哪一天你或者我不想干了,股份要优先卖给对方,只有在对方不愿意买的前提下,才能卖给其他人。
第二,我找你合作,最主要的原因是你的‘东福和’龙头身份,甘甜果行只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但不承担因为社团火拼造成的损失,你要把甘甜果行和‘东福和’分割开,不要混为一谈。”
“我让东福和的人给果行办事该怎么算?”对冼耀文的说法,刘荣驹略有点不满。
“做基本的事是你身为一个股东的义务,做复杂的事单算,果行会给经手办事的好处费,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会因为你的龙头身份打折扣。”
听到这话,刘荣驹的不满消散,转而问道:“基本和复杂怎么分?”
冼耀文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水果店,“找人来这里连续盯十天时间,我要知道这十天内有多少顾客到这家店买水果,顾客的身份、买什么水果都要一一记录下来,这就是基本。
等调查报告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搞一下这家店,如果要搞,就属于复杂的事,自然会给具体办事人一笔好处费。”
第139章 西瓜,阿文与阿驹
刘荣驹反驳道:“要调查顾客的身份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人跟踪盯梢,工作量很大,这也算是基本的事?”
冼耀文露出歉意的目光,“刘生,我的表述不够准确,我所指的顾客身份是对顾客的基本判断,比如佣人、太太、先生、公子,只需要通过年龄和穿着进行判断,不需要摸底调查。”
“原来是这样。”一个疑惑被解开,刘荣驹又问出新的疑惑,“冼生,我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是为了分析这家水果店的生意好坏吗?”
“这只是其一,我主要想了解一下附近居民的水果消费水平,这对我们甘甜果行的定位尤为重要,水果当然是卖的越贵,我们赚的越多,但定价不能由着我们的性子胡来,必须考虑潜在顾客的消费水平。”
冼耀文指了指一个刚走出水果店的穿旗袍女人,“比如她,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姨太太,再看她脸颊、脖颈和手腕小腿的肤色,脸颊有点黑,脖颈皮肤白皙细腻,小腿的肤色也要比手腕黑一点,黑色不仅仅停留于表面,而是深入肌肤内部,由此可以判断出她原来的皮肤非常白皙,只是这一两年或者两三年晒多了毒太阳,才让她的肤色色差这么明显。
她的个子有点高,骨架也很大,不是南方女人典型的小巧玲珑,是北方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再综合她的肤色,可以简单判断她曾经长期生活的地方,日头不会太毒,大概率老家在长江以北,西北人或东北人的可能性很大。
西北大部分地方都光秃秃的,风吹过来没遮没拦,容易在脸上留下痕迹,这个女人的脸嫩得出水,估计没怎么吹过西北风,东北及周边地区的可能性更大。”
冼耀文再次伸手指向女人露在高跟鞋外面的脚背、脚沿和脚踝,“脚背和脚踝没有色差,看着皮肤也很嫩,平时应该很注重保养,脚沿的肤色看着比其他地方白,但有死皮,再看黑白的分界线,基本可以说明她长期穿高跟鞋,出嫁之前,她家的条件应该也不会差,可惜看不到脚底,不然还能大致推断一下她是在城市还是农村长期生活。”
冼耀文看向刘荣驹接着说道:“一个有钱但不是那么有钱的北方嫁到南方的姨太太,她会买什么水果,买了多少,多久买一次,这些非常值得我们观察分析,跟一跟,我想知道她的情况。”
刘荣驹往后招了招手,又指了指渐行渐远的女人,他的一个手下就跟了上去。看着手下已经缀上女人,刘荣驹便对冼耀文说道:“冼生做生意跟别人不一样,太细腻了。”
冼耀文轻笑一声,说道:“不细腻不行,想把生意做大,要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就说对面的水果店,生意看着不错,但老板未必明白他的店生意为什么好,天时地利人和究竟占了哪几样,他大概也不清楚。
或许五年、十年以后,他还是只能守着这家店,生意一点都没做大,运气好一点,生意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传出一家百年老店,运气不好,遇到我们这种要在水果上挖一大口的狂人,他未必能把这家店维持下去。
刘生,强取豪夺只能当作权宜之计,可以靠它享受一时之便利,加快生意之扩张,但想把生意做久做大,还是要靠细腻,比别人多想一点,服务比别人做的周到一点、贴心一点,直达顾客的深层次需求。”
“冼生,受教了,能跟冼生合作是我的幸运。”刘荣驹谦逊地说道。
“哈哈哈,我只是说了生意光彩的一面,肮脏手段还是很重要的,例如……”冼耀文凑到刘荣驹耳边说道:“甘甜果行的生意冲锋号角从西瓜开始,我们需要弄沉一艘从台湾运西瓜到香港的船,今年的西瓜,我们不能让它在时令时节上市,要往后拖延几天。”
“西瓜不贵,而且两广和香港本地都有,我们就算拦住台湾的西瓜,又能赚多少?”
“两广的气候条件根本不适合种西瓜,没吃过好西瓜的人会觉得味道还过得去,但要吃过好西瓜,就会说两广的西瓜没资格叫西瓜。台湾的气候也不太适合种西瓜,但相对两广要好一点,西瓜的口感要比两广的好,能拿出来糊弄人。
想要种出好西瓜,需要光照充足、土壤肥沃、水源丰富等要求,内地的好西瓜都集中在西北交通比较差的地区,路途遥远,要运到香港需要很长的时间。
本来甘甜果行最适合做内地西瓜,可是跟内地做生意太复杂,很多事情由不得我们掌控。
其他国家呢,出产好西瓜的有美国、巴西、土耳其、伊朗,它们当中,离香港最近,最方便运输的是伊朗,那里的气候条件很容易就能种出好西瓜,而且一年四季都有上市,只要打通供货渠道,我们一年四季都有好西瓜卖。”
冼耀文拍了拍刘荣驹的臂膀,“联系供货渠道需要时间,但台东地区的西瓜已经到了上市的时节,没人去运还好,要是有人去运,我希望船能沉在海里,别让西瓜上岸,给我们运西瓜创造时间。
刘生,其实还有不少人根本没吃过西瓜,如果他们吃的第一块西瓜是我们甘甜果行提供的好西瓜,那在他们的认知里,西瓜就应该是这个味道,吃了我们的西瓜,再吃别人的西瓜,味道就不对了。
美国、巴西太远,把西瓜运过来的成本太高,只要我们能控制住伊朗和土耳其的输入渠道,再把西瓜做出品牌效应,我们基本就能控制住香港的西瓜中高端市场。
有了西瓜作为基础,后面再控制榴莲和其他水果就容易了。”
刘荣驹沉醉于冼耀文勾勒的美好蓝图,但也冷静于现实,“冼生,想弄沉一艘船并不容易,需要大威力炸药,不好搞。”
“刘生念书的时候,大概只注重学文,对理科不太重视,只要把初级中学三年级物理课本上关于力的知识学透,很容易就能想到六七种把船搞沉的办法,即使没学过,那些跟船打了一辈子交道的海员也该知道怎么搞。
再说,用炸药闹出的动静太大,港务处不可能不调查,容易暴露我们自己,沉船看起来像是意外是最好的,如果能经得住反复调查,那就再好不过,毕竟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让外人知道,矛头一旦指向我们就不美了。”
刘荣驹沉思了一会,说道:“想要隐藏,最好的办法是冒充大天二。”
冼耀文点头道:“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刘生,你在澳门长大,你们刘家在那边应该有不错的人脉吧?”
“还可以,冼生又有什么想法?”
“大天二虽说在海上来无影去无踪,但他们抢到的货物总是要销赃的,如果在澳门有不错的人脉,又有心把他们挖出来,想要锁定大天二的成员不会太难,冒充不太礼貌,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请他们帮忙。”
冼耀文双眼微眯,舒展开笑容,“一回生,二回熟,有一帮大天二做朋友还是不错的,为了交好他们,偶尔可以给他们提供一点精准的消息,他们一高兴,或许就不会抢我们的船。”
“真狠。”
刘荣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听懂了冼耀文的潜台词,交好大天二,既让自己的船不被抢,也要让指定的船被抢,这种打击异己的手段真是缺德带冒烟。
“我和大天二没什么交集,未必能联系上。”
冼耀文淡笑一声,“大天二不是差佬,不需要考试,也不用到大天二学校学习十八周,我可以是大天二,刘生你也可以是大天二。
我们这些走私的在大天二眼里就是肥羊,不用喂食,也不用扫圈,只要嘴馋了,拎着刀过来挑一两只宰杀,今天吃山羊,明天吃绵羊,好不快活。
不过呢,鲨鱼在海里可以称王称霸,但上了岸,还不如一只山羊难对付,大天二在海里逞凶可以,在岸上大概也只能老老实实,在一个固定的范围,固定的圈子里活动。
刘生,用点心思肯定能联系上,我不认为大天二都是疍家人,习惯生活在船上,我也不信每一个大天二都想让他们的子女长大了继承衣钵,孩子嘛,总归是要上学堂念书的,绑傅老榕不容易,绑个学生娃,应该不会太难吧?
大天二也有情,大天二也有爱,有了情有了爱就有了软肋,剿灭大天二是我们一个合作伙伴的岗位职责之一,有了确切的消息,或许可以边剿边谈。”
刘荣驹沉着脸说道:“冼生,你清楚大天二的来历吗?”
“大天二可能是流匪,也可能是目的性明确地潜伏在澳门海域,我不想猜测他们背后有没有站着郑介民、毛人凤又或者陈诚,我只想做生意。”冼耀文盯住刘荣驹的双眼,说道:“谁妨碍我做生意,就是我的杀父仇人,刘生,你猜我会不会去台湾跪在他们三个面前,让他们有机会问我一句:‘堂下何人,所为何事,竟敢状告本官?’”
刘荣驹笑道:“大天二见不得光,就是背后有人,大概也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但是敢杀人,搞暗杀可是军统的优良传统,能谈还是谈一谈,海上这么多船,他们抢不过来的,挑着肥羊吃就能撑破他们肚子。”
刘荣驹沉吟片刻,说道:“搞定大天二能值多少?”
冼耀文故作合计了一会,“假若大天二和我们之间有了默契,生意就会有更华丽的做法,增加的部分落到刘生你手里的,应该不会少于两百万。”
数字很诱惑人,刘荣驹不由点了点头,“好,过两天我回澳门拜访‘死唔去’。”
“刘生觉得萧景兆这个大天二和海里的大天二有关系?”
“应该有关系,可能关系不会太深,但肯定能把话传到。东福和在澳门没地盘没人,想要在那边做事,免不了要去拜码头,两件事可以一起做了。”
“预祝刘生一切顺利!”冼耀文看一眼手表,说道:“晚饭的饭点了,我请刘生吃晚饭,上海菜怎么样?”
“任凭冼生安排。”
就近丽池花园附属的德兴馆,与几个月前冼耀文所见的一样热闹,没定位子,只能等,大约等了二十几分钟将近半个小时才有空桌,还是一张位置比较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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