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叹伶仃
道路两旁植种了无数参天大树,不得不说,在寸土寸金的大兴城中,能够有这么大的地方兴建一座佛寺,足以证明杨坚对佛教的尊崇。
知客僧指着这些大树,有些得意道:“当今陛下登基之初,下令修建我大兴善寺,专门从终南山中移来无数大树,这才有了眼下的古院深深之景。”
微风拂来,身后的喧嚣仿佛在进入大兴善寺的那一刻就远离而去,纵然秦风心中本不信佛道,这一刻都有些欲乘风而去的飘飘然。
转过身,秦风看着跟在后面,被两名丫鬟搀扶着的刘婉婷,突然笑道:“婉婷,之前倒是没发现大兴城中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日后若是有闲暇的话,倒是可以来游玩一番。”
秦风喜欢安静,否则他也不会只是城中住了几个月就又找借口躲回了庄子里。这种寺庙之地香客虽然不少,但却少了很多嘈杂,很符合秦风的心思。
刘婉婷微微低着头,她脸上的薄纱被秦风拿掉了,所以略微有些不适应。
这年头的女子固然还没有受到理学的毒害,但男女之防自古有之,大家闺秀出门带个薄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尤其是在这寺庙之中,仿佛如此才不会冲撞了佛祖。
知客僧似乎是第一次见到没有蒙纱的女子,所以有些惊奇,便多看了两眼。
杨广哼了一声,开口道:“名士风流,自然无需遮遮掩掩。”
秦风知道杨广这是在给他不靠谱的行为找借口,不过他却没有领情的意思,摇头道:“甚得名士,什么风流,不过是男人喜欢约束女人,恨不得把女人拘在家中,供自己一人欣赏罢了。”
“可夫妻一体,为了一点私心,就把女人裹得严严实实,被人看上一眼都像被占了天大的便宜一般,又是何必?”
“天下人莫不是赤裸裸来,赤裸裸去,任你生前家财万贯,还是帝王将相,难道去的时候就能别旁人多带一点东西?”
这话是说给杨广听的,不过那知客僧倒是悚然一惊,双手合十道:“檀越语出空灵,深得我佛家精妙,贫僧虽然自幼修行佛法,可却自愧弗如,惭愧。”
刘婉婷听到这话,重新扬起了脑袋,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家夫君。
只有杨广,他从秦风的话里听从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说秦风崇尚众生平等,那自然不对,但杨广却知道,这位对现有的阶级却没有什么敬畏,大概帝王将相,宁有种乎才是这位的座右铭。
秦风干笑两声,摇头道:“我可没什么悟性,对佛门经典也一窍不通,也是牢骚多一些罢了。”
知客僧恭恭敬敬地把秦风一行迎了上去,一路上颇有一些景致可拱观赏,走走停停的,大约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主殿的外面。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兴善寺的话,秦风能想到的只有香火鼎盛。
不过也能理解,地处大兴城中,又是附近郡县的第一大寺庙,更有皇家的看重,若是香火冷清才是一件怪事。
虔诚的香客们都在闭目祷告,祈祷着佛祖能够庇佑自己,至于说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又有多少是秦风这种毫无敬畏之心的家伙,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才清楚了。
杨广便衣前来,那些侍卫的打扮也和一般家丁、扈从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并没有什么排场。
女客有女客的去处,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哪怕秦风再疼媳妇,也不好意思挤进女人堆里。所以在目送刘婉婷进入观音殿后,秦风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对着一旁的杨广道:“你不是要去给阿五求平安符吗,楞在这干什么?”
杨广正在整理着衣冠,闻言有些诧异道:“子玉兄,难道你不去?”
来寺庙的,无非就是求一个心安,总不能你是来看风景的吧?
秦风感受着秋日暖洋洋的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有些懒洋洋地挥手道:“我的心不诚,去了反而要被佛祖嫌弃,进去干嘛?”
杨广无奈地摊了摊双手,这位根本不忌鬼神,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秦风的目标有点大,当然,这不是说他的身材有多么魁梧,而是他坐的地方实在太显眼了,就在大殿门口的台阶上,来来往往的香客想看不见他都难。
基本上所有看到秦风的心里都在想,这是哪家的傻子被放出来了,竟然敢在这种地方无礼。
没错,就是无礼,如今正式场合还是跪坐,私下里可以坐胡床,也就是小马扎,另外秦风发明的太师椅也在大兴城中开始流行,唯有秦风这种大叉着腿坐姿是一种颇为失礼的行为。
秦风十分无聊地看着这些面带惊讶,甚至鄙夷神色的香客,这一刻,他突然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悟。
这些人来这本该是带着空灵之心前来礼佛,却未能拜托世俗的礼法,你说他们虔诚吧,一举一动看得出来绝对是做过功课的,可你心中没佛,拜多少次能有用?
“听说寺中的素斋颇为出名,咱们好好去吃上一顿如何?”
“好啊,不过得你请客!”
两个看起来是好友的男子从秦风的身边走过,仿佛前来跪拜一番以后,已经得到了解脱,连脚步都轻快不少。
一批批人进去,一批批人出来,愁苦的脸上重新拥有了希望,仿佛在这跪拜一番,就能解决自己的困境,洗除自己的罪孽。
或许这就是宗教的作用?
秦风若有所思,不过他终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隋末群雄之中可就有一个和尚。
这事不算稀奇,毕竟明朝开国皇帝朱八八也当过和尚,不过隋末的这位却与众不同。
人家当了皇帝也不还俗,甚至还娶了一个尼姑当皇后,秦风不知道这位的脑回路是怎样的清奇,但丝毫不影响他对这位的敬仰。
“子玉兄。”
秦风正想着那位后来的和尚皇帝如今不知道在哪出家的时候,脚步同样轻快不少的杨广出来了。
起身拍拍屁股,秦风懒洋洋地迎了上去。
看起来杨广的身份终究没能瞒住所有人,一个中年僧人正跟在他的旁边,满脸笑容地说着什么。
这僧人看到秦风以后,一脸惊讶道:“这位檀越气质天生,不同于凡俗,难得难得。”
你不会说出什么我和你们佛门有缘的话来,然后让少爷在这当和尚吧?
警惕地看了这和尚一眼,秦风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大和尚红光满面,可见油水不错。”
这话很无礼,但也没实质性的打击什么,秦风的主要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被人拉着当和尚,所以其实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这中年和尚有些懵了,他不过是职业使然,见面夸人而已,最重要的是,他确实从秦风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不同于常人的气质,可没想到对方却回了这么一句话,怎么个意思,来砸场子的?
回头看了一眼杨广,这位看着和晋王的关系不错,在没搞清来路以前,他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秦风。
杨广唯有苦笑一声,这位老师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了,指望从他嘴里蹦出什么好话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杨广没有表示,大和尚感觉在自家地盘,尤其是在晋王的面前不能认怂,便双手合十道:“檀越身上好重的杀气,不如在我寺中住上一段时日,以佛法化解之,如何?”
果然是想让少爷当和尚!
杨广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发绿,他倒不是怕秦风吃亏,而是怕秦风像大闹兵部一样,大闹大兴善寺,那这事可就真不好收场了。
而听到这话的秦风就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虽然没有蹦起来那么夸张,但整个人瞬间从懒洋洋的姿态进入了战斗状态之中。
挑挑眉毛,秦风笑了,淡淡道:“杀气重?不知有句话,大和尚你听过没有?”
“还请檀越指教。”
不得不说,这和尚不管心中想的是什么,至少表面上的功夫不差,自始至终脸上挂着笑容,也没什么咄咄逼人的气势。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