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茅屋秋雨
“我们也一样,他们往深山里逃去了。”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
“去感谢那个部族。”
“你们背的什么?”
“小鹿,小羊,还有我们那的一种甜茅草根。”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担心那个部族会不知道自己梳起了头发,连陨星部族那么强大都彻底覆灭,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挡不住。
这些人用不同的方法知道了山谷之战的结果。
有的是猜的,有的是亲眼去看的,也有的是听别的部族说的,但都一样,曾经强大到让他们颤抖的陨星部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们想要亲眼看看,看看这个击败了陨星部族的聚落有多么强大,看看他们的生活是否如雪天松所说的那般富足。
于是有的人背起了动物的幼崽、有的背着的可能只是一堆橡子、甚至只是一块好看的石头。
将他们所能找到的自认为最贵重的东西背在身上,去献给祖先,献给那个部族。
沿河而上的路上,前些天大军过去的脚印和痕迹还留着,蜿蜒着通向太阳落山的方向,他们跟着被踩伏的草痕走着。
当野民的村落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以为这就是那个部族。
一排整齐的木屋,很矮,里面是挖空的地面。可在他们眼中,这已经超脱了自然。
他们用最尊敬的语气和话语,朝几个正在砍树的人问好,致以他们的感谢。
然而那几个砍树的人却告诉他们,真正要感谢的人还在远处,那里有座城邑。
“城邑是什么?”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们继续向前。
平静的河面上,几个人站在一张树皮上,就那么飘在河上,洒下了一种绳索,片刻后鱼鳞的闪光就刺痛了他们的眼睛。
这些人跪在地上,以为看到了神迹,只需要挥挥手就能有鱼吃。或许,城邑就在水上飘着?
可是河上的人告诉他们,这里还不是城邑,还要继续沿河向上走。
那些人原本忐忑的心情如今只剩下震惊,甚至有些虔诚,想象着城邑到底是什么模样……
很快,几个骑乘着角鹿的骑手围住了他们。
那些人没有害怕,在冬天的时候他们见过这种动物,此时看到只感觉到有些熟悉。
骑手手中亮闪闪的青灰色的武器让他们有些不安,颤抖着说清楚了来意,骑手们检查了他们的身上只有几柄石器后,这才在前面带路。
转过了河湾后,骑手指着远处道:“那就是我们的城邑了。”
后面的人用手遮住阳光,看着远处的一抹黑色的城墙和围绕的小河,仿佛一头几百步大的野兽卧在那里,一道道青白色的烟柱升起,时不时传来一阵哞哞的叫声。
“城邑是一头蹲伏的野兽?你们住在野兽的肚子里?”
骑手笑了笑,没有说话,带着这些人绕过了麦田。
一股奇异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着,那些人觉得这是那个名叫城邑的野兽的味道,很好闻,不臊不臭,甜香的有些醉人。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地里用石锄刨地。
他们穿着破烂的兽皮,有的人身上还拴着绳子,几个人持着一种如同动物尾巴一样的东西在后面跟着。
一个人干的慢了些,被后面的人狠狠抽在了身上,发出了一声惨叫,加快了速度。
那些人认出了挨打的那个,就是在自己东边的部族,暗暗庆幸自己的部族没有卷入那场大战,否则今天挨打的可能就是自己。
越过这片还在开垦的土地,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不再是那种灰着脸慢腾腾刨地的人,而是一群欢快地唱着歌谣的人,他们也在干活,可是并没有跟在后面抽打。
有的穿着麻布的衣衫,有的仍然裹着兽皮,脸庞却都很干净。干的不快不慢,累了就歇一会,或是闲聊几句,间或唱上几嗓子。
有的人扛着捕获的野兽往城邑里走,有的人捧着换来的陶罐往下游去。
一群本该见了人就跑的羊,安静地在旁边吃草。还有一群猪也在用嘴拱着地面,发出哼哼的叫声,并不怕人,似乎想吃的时候伸手就能抓住。
这一切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直到看到城墙垛台上竖起的那面旗帜,这才恍然——既是在先祖的庇护之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两道木桥横在城墙外的壕沟上,一道进,一道出,井然有序。
骑手回身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告诉健一声。”
“健?那是谁?”
骑手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神情,很自豪地说道:“带领我们打败了陨星部族的人,我们的战争首领。”
一个人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你们……死了多少人呢?”
骑手想了一下,从正在脱毛的角鹿身上抓下一把毛,数出了几十根递过去道:“死了这么多。”
那个曾经抓过沙粒的人愣在了那里,看着那一团很少的鹿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片刻后,一声声雷鸣般的声响从城邑中传出,这些人抬头看了看天,却发现没有乌云。
刚才那名骑手匆匆跑出来,说道:“你们可以进去了。”
一行人咽了口唾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踏在了桥板上,走进了困扰了他们一路的……城邑。
第六十一章 规矩和尺素
井然有序的一切让第一次踏入城邑的人眼花缭乱,人多却并不繁乱,走在路的两侧。骑手说这就是规矩。
城邑是方的,用矩尺量出的。中心的广场是圆的,用人拉直拴在中心的绳子绕了一圈画出的。骑手说这也是规矩。
这些人觉得规矩是好的,虽然他们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完全不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规矩的另一面。
不远处有五个成年的男人正在哭泣,一把胡子的成年男子在哭,让这些人觉得有些可怕。
五个人束起的头发上插着一对兔子耳朵,一个人的胳膊上还包着布,渗出了血,显然受过伤。
五个人边哭边往城外走。兔子耳朵很难看,没有男人愿意当胆小的兔子,可是那五个人却没有把兔子耳朵摘下。
这群人看了一阵,问眼前的骑手:“这几个人不是你们的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