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酋长到球长 第388章

作者:茅屋秋雨

他们需要知道战况,以确定自己到底怎么办——夏城人战败自然好说,可若夏城人万一获胜,自己必须要痛打落水狗,否则夏城人可是要质疑他们是否背叛了盟约的,携带着胜利之势来到城外,到时候再重演一边风城之乱可就头疼了。

一时间“馍”这个刚刚有名字不过几天的地方成为了两个族群争斗的焦点。

一年前那里遭过水灾,附近也只有一座称不上城邑的氏族聚居点,四五千人口。

自六月初建造司的人提前来到这里,这里就开始变了模样。

通过去年救灾获得的名声和夏城的部分货币和金属农具等硬通货,雇佣了这里氏族的底层平民以原本简陋的小码头为中心,建造起一座防御性的营寨。

说是营寨,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整体的建筑根本不像是一座拥有强大防御的城邑。

整个营寨大体是半圆形的,以码头为中心背临大河,和其余城邑最大的不同就是没有高大的外墙,因为没时间搭建。

陈健也清楚这个时代拥有高大城墙的优势,问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建不起来,而且这里只是一个战略跳板的支撑点,没必要把大量的资源投放到这里。

整个营寨最外面有一层一人多高的土墙,很容易就可以越过去。但内部却不是一马平川,要么是不高的夯土墙,要么就是被挖掘后灌水的泥塘渠。

整个半圆形的古怪城邑到处都是地面被泥塘、沟渠分割的不成样子,就像是一座根本没有用心建设的城邑。只不过这座城邑没有屋子,只有被夯土墙分割的各种街道院落,以码头为中心各种道路向四周蔓延。

能筑墙的地方就筑墙,不能筑墙的地方就挖沟,保证每条可以通行的道路不超过八十步就会被夯土墙或是沟渠挡住,只适合短兵相接并不适合战阵冲突。

每隔百步左右都会有一处木头搭建起来的泥塔,作为附近百米之内的制高点,用以观察附近的情况。

码头附近是仓房,还有一座高达六步多的木塔,用以观察整个城邑的动静,距离外围大约有六百步的距离,最好的射手也绝无可能射到这里。

仓房附近是唯一的大空地,可以集结不少的人,除了码头地带的宽阔广场外,没有一处能够集结数百人的空地。

从一开始陈健就没准备在这里和穹夕决战,他只是要拖延时间而已。

东夷人善射、人多,这是东夷的优势。

夏城这边有战马,但最好的骑手都在夏城的阳关归白马管辖,负责每年突袭草原抢掠,这边的好骑手不多;夏城有战车,但是数量也不多。

在野地决战他没这个信心,也不想把有限的夏城人都扔在这。

夏城人少,不善射,而且很多作坊工士兵第一次经历战阵,这是夏城的弱势。一个好射手不是一朝一夕就培养起来的,少说也要三四年时间,这样的老兵都是夏城的中坚力量。

不过陈健也看到了夏城四个最大的优势:整个大河两岸直至东海之滨纪律性最好的方阵戈矛手;三十步内可以投掷的火药炸弹;刚刚获得人的身份的极高士气;安插在各个有组织的军队中的宣传部门。

将这座用以拖延时间防御的城邑弄成这样古怪的模样,既是因为时间所迫,也是为了最大化地发挥夏城的四项优势。

利用沟渠夯土墙和沟渠作为天然的侧翼掩护,让戈矛兵可以不用担心左右的威胁,只需要面对前方的敌人。他们还没有面临过真正的战争,陈健不确定他们能否在第一次的战斗中就保持阵线的平齐。

利用夯土墙的分割让东夷的弓手无法有效直射,因为视线阻隔只能选择抛射。

利用分割的无法大规模展开的部队发挥抵近投掷火药武器的优势,同时让东夷人无法将全部的军队展开,只能形成添油争夺的战术。

如果是无论可退的死守,这种战术根本守不住,只会崩溃。但夏城并非无路可退。

这里不是夏城,不是榆城,甚至在一个月前连名字都没有,只是个随时可以扔掉乘船而退的地方。

将大规模对垒变为无法展开部队的小规模冲突,不能战胜也让对方无法施展人数优势,拖到穹夕知道腹地有人袭扰的消息就行,将穹夕想要的决战变为一场消耗战。

这是对双方士气的考验,不过陈健这边的这群主力的戈矛手刚刚获得了人的身份,自己掌握的宣传机器每天都在宣传为何而战的道理,每个百人队都是平日一同上工的好友,吃住训练生活都在一起。加之榆城根本没有城墙,这群人也不会有外墙被破就崩溃的心思,只要自己能够组织起有效防御就可以。

这是不得以而为之的情况,因为没时间建造带有高大城墙的防御筑垒,有时间的话他也想建城墙。

自六月初士兵们开始在这里集结后,便开始了训练,百夫长之上的人需要熟悉地形,以确保进退有路。

陈健要让穹夕知道夏城军队的强大,又不想拿手中的力量和他硬拼:如果自己不够强大,就算穹夕知道自己绕到了东夷腹地,穹夕也不会担心;如果自己在这里和穹夕硬拼死伤太多,绕到了东夷腹地也没有实力攻下东夷城邑。

第三十四章 试探

七月初六,放出的斥候回报,穹夕的大军开始朝这边进军,但是他们的斥候很多,走的也很小心,控制住了大军附近三十里左右的地方,不可能伏击。

而下游返回的船只也在这一天回报,已经袭扰了东夷的城邑,对方已经派出人去报信了。

建造司的人也已经选好了在东夷腹地的支撑点,正在建造,运输司的人也开始将大量的军械物资粮食沿河运送到东夷腹地的支撑点。

陈健算了算对方的行进速度,估算了一下报信人的速度,估计自己最多在这里守两三天就够。

到时候不管穹夕怎么想,他都不会跟随穹夕的脚步。穹夕想继续在这边攻打城邑拒不退兵也由他折腾,自己也会按照自己的战略意图来沿河东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反正你穹夕打不下榆城,我陈健也不是大河诸部的首领,没有包袱,你要是把其余城邑都攻破了受指责的是粟岳也不是我,只要我获得一场胜利就足以迎来足够的威望。

宣传部门开始做最后的宣传准备,将夏城的战略意图传达到每一个士兵耳中,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充满信心,并不是要在这里死战。

相对于士兵们的信心满满,那些跟随出征的其余城邑亲贵子女们更多的是好奇,陈健将他们留在了最后,没有给他们冲击厮杀的任务,只说等到了东夷腹地有的是机会让他们立下功勋。

大部分亲贵子女其实只是孩子,所以热血满腔,但还有一部分则睁大了眼睛充满了警惕。

就夏城的战略来说,其实每个人都能想到,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问题是想到归想到,任何一个城邑都没有这样的组织力完成战略意图,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谁都知道兵贵神速,谁也知道攻敌所必救,可他们想的是如果放在自己城邑,能够做到在半个月内完成动员快速应对吗?如果放在自己的城邑,能够跨越数百里完成作战而还保持体系的完整吗?

很显然并不能,他们在观望,如果夏城这一次做到了,自己回到城邑后一定要跟着变革了,否则十几年后谁也无法和夏城抗衡。

以前他们只是以为夏城的体系很古怪,权利结构看起来和哪个城邑都不像,但是在战争来临的时候,这种官僚体制的效率迅速甩开了其余城邑老旧的氏族议政,整个城邑自上而下地凝聚到一起,每个人都在为战争做准备,忙而不乱。

至少现在看来是忙而不乱的,这些人唯一怀疑的就是那些曾经是逃奴的士兵的战斗力,在他们看来奴隶是最没有战斗力的一群人,夏城把希望放在这群人身上真的可以吗?

或许,只能用战争来宣告结果。

……

七月十三,穹夕的大军已经靠近到五十里之外,陈健撤回了所有的骑手。

这些骑手不会跟随大军东下,因为战马转运不利。

这一次出征全部都是步兵,他不会带骑兵和战车兵,而且他也不会选择在东夷腹地野战或是伏击。

骑手们在上游扎了营寨,距离馍大约十几里远,他们基本不会参加战斗,只需要适当的时候出现以作威慑,随时准备靠战术机动性跑回榆城。

骑手放弃了前出侦查的第二天,已经有东夷的斥候靠近了馍,陈健也在城中宰杀了最后一批羊犒赏士兵,随军宣传的石荠等人进行了最后一次演出,先行沿河东下。

夜里的歌声透着一些洒脱和振奋,但并没有紧张。参战的老兵跟着陈健从草河一路打到这里,新兵大部分都是死里求活的逃奴,死对他们而言已经有些麻木。

七月十五的清晨,一层薄雾笼罩在河岸附近。

等薄雾散去后,东夷人的大军在靠近馍三四里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开始搭建自己的营寨。大量的士兵在外围严防夏城人趁着他们扎营阵脚不稳的时候偷袭,可惜一直等到薄雾散去对面的夏城人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声息。

穹夕远远地看着前方的古怪的营寨,很确定那里有人,因为有士兵在外面守卫,而且飘扬着黑白色的旗帜。

后面的大河水面上不断有船只往来,他听说过帆船的名字,却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到一艘船逆水而行的时候,忍不住称赞了一句,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几个氏族的首领看着远处的夏城营寨,笑道:“听那些人说这个叫姬夏的很有智谋很会打仗,可看来也就这样了。没有趁着我们立足不稳的时候袭击,也放弃了他们夏城战马战车的优势,缩在那里如同乌龟。难道这样就能击败我们吗?要我看,天黑之前便能击破他们。”

穹夕也觉得古怪,如果对方不想和自己打,缩回榆城就好,为什么要出兵到这里呢?如果想和自己打,缩到那里算什么?和自己耗时间?耗到自己粮食吃光退走的时候尾随袭击?真要那样的话也不需要这样啊,他们的斥候有马,查看范围很大,自己要撤军的时候再出征就好。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战争方式,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可也没有轻敌,反倒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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